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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岩约略有些吃惊,奔到封长老跟前,向他看去。封长老却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有人逼了过来,依旧盘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等到那四五条提刀大汉走到近前,其中一个以刀指着两人喝问:“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此干什么?老子看你们不像是青县的百姓,说,你们是什么来路?”
封长老恍若未闻,眼皮也没抬一下,也不知是他故意瞧不起这些江湖毛贼,不予理睬,还是他压根就没有听到这些人的话。
吴岩有些担心,见封长老不说话,临行前又得他指点,凡事都由他来出面解决,便装作傻愣模样,蹲在封长老身旁,拔着地上的野草玩儿。
第15章险恶江湖路
“喂,咱们老大跟你说话呢,老不死的,听到没?”五条汉子中,跳出一个毛发焦黄的大汉,斜挑着眉,把刀架在了封药师的脖子上,“给老子站起来!”
封药师不慌不忙的睁开眼,拄着木拐,在吴岩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咳嗽了几声,捂着嘴道:“老汉是这过路的行脚郎中,几位好汉这是干什么?”
吴岩脸色苍白的扶着封药师的胳膊,胆怯的望着几个大汉。
几个大汉本来神情有些紧张,见两人这幅模样,开始发问的那个大汉,哈哈一阵怪笑,对其余几个汉子道:“妈的,老子还以为碰到茬子了,想不到却是两头羊牯。葛老二,甭跟他们废话,看看有没有黄货。完事儿之后送他们上路。”
吴岩对他们的话听的一头雾水,倒是最后那句送他们上路听懂了,还以为要放他们走,脸色一松,向封药师望了望。封药师瞥了说话那汉子一眼,见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那汉子,伸手向他背上的包袱抓去,身子微微向一旁让了一下,避开了那汉子。
葛老二一愣,趁着他愣神之际,封药师拍了拍吴岩的肩膀,顺势向前一推,说道:“你在大屋里玩了一个月,就拿他们几个试试手吧。”
吴岩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偷偷躲在屋里练习风云步和风云剑法,封药师不知道呢,想不到封药师居然知道。
吴岩这三四个月来,不断的练习风云剑法和风云步,已经小有收获,只是一直没机会跟人交手,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他的确想找人比试一下,没想到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
吴岩不再犹豫,从怀里摸出前几日封药师给他的那把乌黑鞘短匕首,拔掉匕首鞘,他右手握住匕首,向前一错步,身子诡异的在原地消失。
封药师这时也身子轻轻一动,脱离了那葛老二大刀控制的范围,诡异的出现了几步远的地方,漠然的望着眼前的五个大汉。
“不好!大家伙儿小心,妈的,这次走了眼,竟然真遇上了茬子!”那汉子刚来得及喊出这句话,蓦然感到手腕钻心的疼,惨叫一声,手中的大刀当啷掉到地上,鲜血顺着手腕标射出来。
吴岩的身影在惨叫那大汉身旁一闪,再次消失。其他四个大汉,眼见自家老大一个照面,连敌人的影子还没见到就被废了手臂,失了兵器,哪里还有胆量留下。
几人一边慌忙叫一声:“风紧,扯呼,扯呼!”一边四散逃窜,企图逃的一个是一个。
第一个中招那大汉,此时也顾不得手腕的疼痛和掉在地上的大刀,另一手捂住伤口,同样夺路而逃。
那毛发焦黄的汉子葛老二,刚逃出三步远,同样惨叫一声,手腕标血,兵器掉到了地上。他也顾不得其他,头也不回的向大路东边跑。
吴岩的身子诡异的出现在封药师身旁,手里握着沾血的匕首,脸上有些兴奋,也有些茫然,说道:“师父,我把他们都吓跑了。”
封药师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同样是向前一错步,身子诡异的在原地消失。吴岩脸色大变,只听五声长短不一的惨叫,从不同的方向先后的传了过来,听在耳朵里,分外的恐怖凄惨。
一会儿之后,封药师去而复返。五具尸体,被他先后丢在了吴岩面前的地上。
“在那里挖一个大坑。”封药师把一把大刀踢给吴岩,指着五具尸体旁边的空地,也不解释为什么让他这么做的吩咐道。
吴岩脸色苍白,眼神飘忽,看样子似乎不敢看那些尸体。他捂着嘴,强忍着呕吐反胃的感觉,提着刀,开始在空地上挖坑。
封药师拧开木拐上的那个古旧的葫芦,然后随意的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在每一具尸体上都胡乱的砍了几刀。
吴岩终于没有忍住,对着刚刚挖好的坑哇哇的吐了起来,直到胃中再也没什么东西可吐,他才捂着胸口,跪坐在大坑旁边,呆呆的望着封药师施为。
封药师面无表情的把葫芦口对准五具尸体,抖了抖。一些黄色的细碎粉末,从葫芦口中散落在那五具尸体伤口流出的血液上。
粉末刚刚沾到伤口上的血液,就开始哧哧的冒起黄烟。同时一股非常刺鼻腥臭的气味,随着黄烟散发出来。那些尸体,诡异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一片片的脓水。脓水流经的地方,还没有腐烂的衣服和血肉,跟着也哧哧冒着黄烟,化成脓水。
吴岩脸色更加的苍白,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他拼命的用手捂住口鼻和胸口。
一会儿之后,那些脓血渗透进泥土中,再也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五具尸体已经完全的消失不见,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人一样。空气中有非常重的奇怪臭味浮动,经风一吹,渐渐消散开。
封药师面无表情的把地上散落的五把刀和一些没有化掉的东西,丢进吴岩刚才挖的坑里,然后谨慎的踢着旁边的浮土,掩埋好那个坑。直至原地再也没有一丝可疑的痕迹,他才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
“走吧。”封药师塞好古旧的葫芦,重新挂到木拐上,拄着木拐,不疾不徐的沿着大路,向西边走去。
吴岩站了起来,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赶路。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的非常沉闷。
走出了十几里路后,吴岩苍白的脸颊才渐渐的恢复了一丝血色。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可是却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江湖险恶,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那五人都是断刀堂的人。刚才他们说的话都是江湖黑话。‘茬子’是指练家子,‘羊牯’是指普通人,‘黄货’指的是钱财,‘送人上路’就是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风紧扯呼’就是大家跑路的意思。江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走江湖的,若是没有点悟性警觉,死了你都有可能不知是怎么死的,更悲哀的是,甚至有时候你都不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的。”封药师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吴岩说话,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吴岩的抬头在四野里望了望,天空一片蔚蓝,朵朵白云漂浮在空中。大地一片苍黄,长满了青黄的野草。这个他以前憧憬的美丽江湖,一转身却让他看到了血淋淋的残酷。
第16章身后无忧,少年意纵横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山峦田野,沟壑和村庄。吴岩的心情激荡,看着熟悉的村子匍匐在山脚下,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是一百两纹银,你拿去安顿好家里的事情。三天之后,我再来这里接你。这次一走,若不能把口诀练到第四层,就不能再回来。”封药师站在通往吴家沟的山岭路口向山脚下的小村庄看了一眼,然后留下这句话,丢给他一个钱袋,转身就走了。
吴岩激动的冲向村子。一路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声声熟悉的声音,让他倍感亲切。
“哟,吴岩回来了。长高了不少呢。”
“岩小子出息了,听说你在外面学手艺了?挣那么多钱,瞧你家都新翻盖了大屋。”
“岩哥,带咱们一起出去闯荡呗?”
……
吴岩一一的应付着,向自家的院子走去。原本熟悉的破旧草房不见了,原地出现了一座青砖红瓦的高墙大院,墙上的石灰还是半干的,一看就是刚刚盖起来不久,在村里颇为显眼。
大门前,弟弟吴山正在摆弄着弹弓玩,抬头看到吴岩,先是一愣,接着跳起来大叫道:“大哥,你真回来了?爹,爹,娘,小妹,大哥回来了!”
吴山上来亲热的拽着吴岩的胳膊,向屋里拉,口中不停的喊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院子里奔了出来。吴岩看到爹娘,终于忍不住,跑了过去,喉头哽咽的喊道:“爹,娘,孩儿终于见到你们了。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吴岩的父亲双鬓染白,四十几岁的庄稼汉子,却已显出了些老态。他正提着一把锄头,看情形是要下地干活。吴岩的母亲也是满头染霜,兴许是家里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所以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小妹才六岁,眼神怯怯的,抹着鼻涕,似乎刚刚还在哭闹。她拽着母亲的衣角,看到吴岩,也认了出来,脸上荡漾出甜甜的笑,向吴岩跑过去,摇着他的手臂喊道:“大哥,大哥,你去哪了?人家好想你,还以为二哥骗人家呢。”
一家人欢天喜地的进到屋里,一时整个屋中充满了欢声笑语。好一会儿,吴岩和父母聊起当日在青县边界走散时的情形,别后各自过着的颠沛生活,都是唏嘘不已。
“岩儿,前段时间来的那个老头,真是你的师父吗?他是干什么的,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那老头人真好,说是你在他那干活,工钱他都给你攒着了,整整有五十两的银钱呢。唉,爹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听着母亲的话,吴岩沉默了。
父亲也一脸疑惑的望着他,皱眉道:“老大,你娘说的不错。那老人家人很好,但爹娘这些日子合计,担心你在外面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正当的营生。”
弟弟吴山和妹妹吴朵又崇拜又好奇的望着吴岩。
吴岩想了想,笑道:“爹,娘,你们想哪去了。我师父他在邻县开了一家大药铺,我在药铺里做事呢。我现在正跟着师父学医,平常也会帮人看病的,工钱自然高些。爹,娘,这是师父让我预支的一些钱,你们收好。师父让我这次回来,就是安顿家里的事情,然后回去跟他好好学艺,将来继承他的衣钵。所以,过几天我走了之后,也许好几年都没法回来。”
吴岩把师父给他的那个钱袋,交给了父亲。吴岩的父亲吴老三接过钱袋,打开一看,吃了一惊,随即脸上露出喜色:“这不得有百两银子啊!我的乖乖,坐馆的郎中,还真是个挣钱的营生。咱家这次是交了好运,他娘,你去好好弄几个菜,小山,你去打一壶酒,爹今天要和你大哥好好的喝一杯,庆祝你大哥终于长大了!”
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忙活起来。小山接过母亲给的十几个大钱,拎着一个酒瓶高兴的奔了出去。母亲和小妹也去收拾菜蔬去了。
堂中剩下吴老三和吴岩父子俩闲话家常。当晚,吴岩破例的第一次喝了酒,一家人不仅逃脱了饥荒大难,而且又能安然的重逢,还过上了好日子,自然是开心不已。
欢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三天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
吴岩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家人的挥手告别中,虽有不舍,还是毅然离开。师父对他不错,竟然一次性就给了他家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若是经营得当,这一百五十两银子,足够父母和弟妹数十年衣食无忧。
父母送出村口,母亲和弟弟妹妹都抹着眼泪挥手,吴岩不敢回身,大步走出了吴家沟。
封药师静静的站在两人三日前分别的地方,拄着木拐,木拐上挂着那个古旧的药葫芦。吴岩看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