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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天边浮起一抹鱼肚白,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红霞漫天,来自于东面天空第一缕阳光投入居摩湖的瞬间,正在汲取月华的红鲤满身红鳞骤然一亮,仿佛瞬间镶上了一圈金边,从头至尾如琉璃般通透,折射着这晨曦的第一缕日华。
日月交替的那一刹,居摩湖中央那尾红鲤身上产生的异相仅仅维持了片刻,便迅速黯淡了下去,红鲤慢慢停止了吐纳动作,一扭满身亮红色的无瑕鱼鳞,悄然间没入湖水深处。
“……莲叶绿,莲茎长,莲子苦,莲花香,柳叶舟,湖心荡,采支白藕与情郎……”
仿佛有一个稚嫩的歌声在湖中央回荡。
…
第24节…遇匪
离开西延镇,一路向东,草木渐渐稀疏,碎石砾掩过了漫漫黄土,空气中多了一丝燥热。
大武朝北境与戎人治下的风玄国交界除了昆仑妖域,便是一片绵延逾千里的戈壁荒漠,两者之间便是两国互相来往的重要商道,尽管一路上并不怎么太平,但是总比有死无生的妖域和马匪肆虐的荒漠要强。
干燥闷热的戈壁荒漠大风日复一日的吹进大武朝北境,若非紧挨着有塞北绿宝石美称的居摩湖数十里水波荡漾,位于商道上的西延镇恐怕也是同样在北境惯见的荒凉干旱模样,龟裂的地面,土黄色的沙石,漫天飞尘是不变的主题。
胡乱散布的几蓬不知名野草倔犟的从石块下方探出头来,两条深深的车辙蜿蜒伸向远处,勉强可以看出这是一条官道。
老牛拖着大车不紧不慢地悠然而行,口中不断反刍咀嚼。
车斗内的草堆里,一位年轻白衣公子抱膝而坐,双眼微眯,似睡似醒,在摇晃中,倾听着合辙的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他的腰间挂着一只绣工精致的锦袋,绣有七彩云蛇的上等蜀锦面料时不时微微起伏,里面似乎藏有活物。
赶车老汉斜戴着斗笠,抱着大鞭仿佛昏昏欲睡,任由识途老牛怡然自得的拖着车斗慢慢前行。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老汉一惊,像是恢复了清醒,扭头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两骑卷着沙尘飞快从大车边上冲过,马背上的骑士顺便还往牛车望了一起。
残破的皮甲和羊皮祅子,身后背着直刀,须发凌乱,马背上左右搭着三四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即便策马飞驰而过,依然在空气中留下了浓浊的人与马混合体味。
“吁!”
其中一名骑士突然勒住缰绳。
身下的马匹发出嘶鸣,飞快减速并转过身,朝向慢悠悠沿着道路车辙而行的牛车。
“大青牙,怎么了?”
另一名骑士跟着一同勒马转身。
“安鲁!你没看到有一只肥羊吗?”
率先回转的骑士上下打量着牛车,尤其是车斗内的白衣公子,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听到两个骑士的对话,赶车老汉此时此刻哪里还听不明白,这是遇匪了。
看对方的打扮,分明是从戈壁荒漠里出来打野食的悍匪。
他一个骨碌滚下马车,大鞭扔在一旁,五体投地般大叫起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老儿身上就这点资财,请好汉尽管拿去,小老儿家里还有两个孙子要养,请好汉可怜!”
一边凄惨的伏在地上哀嚎,一边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小串铜治世通宝。
这串钱还是牛车上那位公子给的搭乘费,原本不想收的,却架不住硬给,只好收下,此时此刻却是老汉身上所有的钱。
锵!那个悍匪骑士大青牙拔出背后的直刀,棱角分明的刀锋冲着跪伏在地上的赶车老汉挥了挥,不耐烦地说道:“滚远点!老东西,别挡着咱兄弟俩发财!”
“是是是!谢好汉,谢好汉!”
赶车老汉如逢大赦一般,爬起来后,立刻没命似的往远处逃去,连自己的牛车和车上的乘客都顾不得了。
在这悍匪横行的地方,任何强出头的举动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赶车老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明哲保身。
跟着调头的安鲁向四周东张西望,生怕看到官军的身影,那些军士对付强盗匪类从来都不知道手软。
草木皆兵之下,虽然提心吊胆的什么也没有发现,他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大青牙,咱们还是赶紧出关,若是撞上官军就完了!”
老刀把子带着上千马匪闯过黑风口,顺着商道一路南下,却在洗劫西延镇的过程中损兵折将,面对倾巢而出的折冲府大军只能狼狈而逃。
临时起意打算再干上一票的大青牙与安鲁正是从西延镇逃散的马匪。
自从折冲府的府兵进驻几乎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的西延镇后,便开始四处出击,全力扫荡和剿杀逃窜的马匪。
不知有多少手上沾有无辜鲜血的马匪被斩下头颅,经过硝制后,插在路边的木桩顶端以敬效尤。
两个侥幸逃过剿杀的马匪到处东躲XC寻找机会带着抢来的金银珠宝逃回戈壁荒漠,却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又动了心思。
“你这怂货,怕个球,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这里离关口已经不远,再做上最后一票,就当是捡的。”
打量着牛车上那只白衣“肥羊”的大青牙不屑地瞪了同伴一眼。
这年头将自己的脑袋系在腰上,拎着刀子,干着要命的活儿,哪个不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真不知道这瓜怂是怎么当上马匪,居然还活到现在的。
“好,好吧!干完这一票,马上就走!”
被折冲府官军不断追杀,已经有些风声鹤唳的马匪安鲁胆气立刻壮了不少,呛啷一声拔出了自己的直刀,冲着牛车上似乎被吓呆了的年轻白衣公子恶声恶气地吼道:“那个谁!不想死就把身上的值钱东西统统交出来!大爷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到底是职业的,一旦放下顾虑,立刻就变得专业起来。
大青牙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李小白嘴角抽了抽,自己还真是与马匪有缘,前脚刚离开西延镇,后脚就又遇上了两个马匪,他已经是第二次遭遇马匪。
策马不紧不慢地靠近牛车,马匪大青牙舞动了几下手中的直刀,威胁道:“你!腰上挂的是什么?快扔过来!”
他的目光投向李小白的右腰侧,那只绣工精美的蜀锦面料口袋估计至少值四五贯钱,里面多半装着值钱的东西。
占了西延镇李家大宅的折冲府都尉大人虽然没有把宅子物归原主,却补偿了一些银钱,正装在这只蜀锦口袋内。
这马匪的眼神倒是毒的很,一眼就瞅中了它。
“好,好!接着!”
李小白只好解下系在腰间的蜀锦钱袋,心中倒是莫名松了一口气。
正想办法收拾掉这两个家伙,却没想到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对方的贪心倒是让他意外的省了不少力气。
“快扔过来!”
盯着蜀锦钱袋的马匪大青牙越发迫不及待。
锦袋在半空中发出一些清脆的声音,两个马匪眼中的贪婪之色更加炽烈,看这沉甸甸的份量,少不得几十贯,还真是遇到了一只肥羊。
一把抓住飞来的蜀锦袋,马匪大青牙咧开满口黄牙的大嘴,满意的笑了起来。
袋子的份量非常扎实,入手沉甸甸,里面似乎不止有成串的铜钱,还有价值更高的金银。
果然是一只大大的肥羊!
大青牙眼睛都快笑没了。
“大青牙,里面装的是什么?”
另一个马匪安鲁赶着坐椅凑了上来。
照规矩,口袋里的钱财应该是两人平分。
“哈哈,是钱!好多钱,也许还有金银,差一点儿就错过了!”
马匪大青牙乐呵呵的解开绑住袋口的朱红色缨络丝绳,将手伸进口袋。
这就要迫不及待的作死了么?智商是硬伤啊!
李小白以袖遮面,不忍直视,本公子的银钱可是那么容易好拿的?
手刚放进蜀锦袋口内,大青牙突然感到食指尖莫名一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迅速僵硬起来,再也无法动弹。
紧接着一片青黑色顺着他的手飞快漫延上来,手臂,脖颈,甚至是脸上的皮肤迅速变了色,整个人当场没了气息。
另一个马匪安鲁完全不知道自己同伴身上刚刚发生了什么,依旧满怀期望地叫嚷道:“大青牙,里面装的是什么?”
然而大青牙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任何回应。
“大青牙!大青牙?”
另一个马匪安鲁完全不知道自己同伴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连叫了两声,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再近前两步,定睛细看,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才还好好的同伴大青牙此时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还保持着往锦袋里摸索的动作,然而通体肤色青黑,早已经气绝,连身下的马匹都同样没有察觉到异状。
陡然转过目光,瞪视向李小白,刀锋一指,喝道:“你,你使了什么妖法?”
大青牙死的不明不白,让安鲁感到莫名的恐惧。
李小白耸了耸肩膀,淡定地说道:“我是人,不是妖,怎么会妖法?”
安鲁一怔,也没有辩论一番的心思,直接挥刀将已经毙命的大青牙手中那只锦袋挑向李小白,粗声说道:“打开这个口袋,把手伸进去!”
他猜想这只锦袋里面一定有什么歹毒的机关削器,触之必死。
“好吧!其实里面装的只是钱而已!”
李小白伸手捉住抛来的蜀锦口袋,神色从容的将手伸入袋内,轻轻松松的摸出一串治世通宝,期间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他把这串黄澄澄的铜钱放回袋内,又摸出一枚约五两重的官银,随后又换成一片金叶子,看得马匪安鲁目瞪口呆,口水几乎快要流下来,袋子里的银钱至少值百贯。
毫无疑问,绝对是童叟无欺的银钱。
…
第25节…遇兵
李小白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仿佛他手中这只绣着七彩云蛇的蜀锦口袋只是一只装满银钱的寻常钱袋,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这是怎么回事?
马匪安鲁完全没有想明白,他依旧紧握手中直刀,指着李小白质问道:“大青牙怎么死了,是不是你干的?”
貌似毫无出奇之处的钱袋,一个白白净净的富家公子,马匪安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偏偏又找不到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我离他这么远,既没挪过位置,又不曾碰过他,当然不是我干的,也许他有隐疾,刚才突然发作也说不定。”
李小白一边说着大实话,一边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冲着对方说道:“这钱袋你到底还要不要了?如果不要,那么我得继续赶路。”
这口气里一点儿也听不出正在被打劫的气氛,提在手中的仿佛不是钱袋,而是一只用来施舍的杂面馒头。
“要,怎能不要,扔过来!”
哪里甘心到手的钱财又吐出去,更何况还是一笔不小的横财,马匪安鲁当即叫了起来。
大青牙或许真有什么隐疾也说不定,谁会跟钱过不去。
“接好!”
李小白又一次将钱袋抛了过去,他的嘴角浮起了微笑。
会说狠话,会耍刀有个蛋用?当然还是脑子好使更重要。
不信你瞧,几句话就弄死一个,下一个还在排队找死。
像这般智商欠费的家伙,被人往沟里带自然毫不意外。
银钱!
连忙伸手接住沉甸甸的蜀锦钱袋,安鲁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