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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拿着厚厚的奥数集,右手握着一只木质算盘,赫然正是性情冷漠孤僻的夜泣。
风玄国的反扑行动使千雉军的异士营遭到重创,老瞎子、鸣山道长与大觉禅师在战斗中身陨,阴举人丢了一条胳膊,只剩下夜泣一人完好无损。
闯了一次生死玄关,夜泣冰封已久的心灵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隙,即便没有老瞎子和李小白的制约,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动辄惊惧发狂,变得理智了许多,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看到夜泣的身影,李小白脸上浮起了笑容,远远的冲着他挥了挥手。
夜泣在迟疑了片刻之后,犹豫的抬起手,机械僵硬的挥动几下,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保重,兄弟!”
以这么一位自走人形冰块和杀戮机器而言,会有这样人性化的举动已是难能可贵。
这世上,一旦过了命,那就是兄弟!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用性命验证出来的交情更加牢固更加可靠。
“保重,兄弟!”
随着拂过小丘的习习凉风,李小白的声音远远传来。
夜泣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提起,尽管他此时的表情在旁人看来比哭还可怕,但是……或许这就是一个真正属于夜泣的笑容。
李小白的突然离开,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明明可以在千雉军混得风生水起,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玩什么“功成身退”,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十分明白李小白的心思,并且给予了鼓励。
这人便是封狼道节度使,便宜伯父林冕林大人。
在他看来,安置好千雉军的兄弟,再去帝都天京寻找白樱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最感到冤枉的是屁股被揍开花的世族子弟苏尚卓,姓李的前脚刚收拾完自己,后脚就拍拍屁股走人,仿佛对方来到千雉军就是专门来整他的一般。
不过趴在床榻上动弹不得的苏尚卓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小白就像没事人一样施施然离开,而自己却莫可耐何。
不过趴在床榻上动弹不得的苏尚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小白就像没事人一样离开,他却无可奈何。
刚刚经历了兵灾的封狼道显得格外冷清,一路上看不到行人,只有李小白一人一马,不,还有一妖,孤零零的赶路。
即便是沿途经过的村庄,也是十室九空,只剩下一些无法远行的孤寡老人留守。
这一路上,李小白倒也不寂寞,青蛇时不时从钱袋里窜出来,盘在他的肩头,一人一妖斗斗嘴,不过妖女总是把小郞气得七窍生烟,然后洋洋得意的钻回钱袋,继续消化富含帝流浆的血液。
直到三日后的黄昏时分,在抵达一处官驿时,李小白才看到一支商队正尽快着卸货准备歇脚。
官驿的食宿虽然比民栈稍稍贵上一些,但是有兵丁驻守,寻常肖小之辈不敢轻易骚扰,因此更加安全一些,行商之人为求方便,往往不在意多靡费一些,就当作花钱免灾。
一人一骑的身影在官驿内显得十分格外突兀。
“这位公子!你是一个人吗?”
商队内一管事模样的人看到李小白牵着马走入驿站,当即吆喝起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李小白还是十分有礼貌的拱了拱手道:“在下正是一人!”
“在下鄙姓春,忝为义善祥商号的庚字商队管事,不知公子往哪里去,若是方便的话,可与我们同行,路上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管事模样的人当即揖手回礼,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却见李小白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公子切莫误会,我义善祥向来做和气生财的生意,与人结善,出门在外,助人一分便是助己一分,这是老东家一直以来的教诲,现下兵荒马乱,公子孤身一人恐有不便,可随我等一起上路,总归能够安全些。”
李小白当即明白了自己竟然遇上“活雷锋”,再次一拱手道:“原来如此,多谢春管事,在下打算前去京城,贵商号若是不嫌麻烦的话,请多多照顾一二。”
果然是义字当头的商号,这份古道热肠也算是难得。
义善祥是大武朝北境数一数二的大商号,曾经就是靠着这般热情助人,逐渐广积人脉,这才将生意一点一滴的不断做大,有名号的山匪盗贼更是从不轻易劫掠。
数支商队南来北往做的不仅仅是生意,还有人情。
…
第64节…商队
“哪里哪里,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我们这支商队将经过碎叶城前往关华道的乐州,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在下可以想办法安排公子与前往天京的商队一同出发。”
作为义善祥商号的管事,春博处事滴水不漏,方方面面都替李小白提前想到了。
李小白怔了怔,随即说道:“那么有劳了!”
有一队人同行,总归是方便些,比孤身一人与妖女一路斗嘴强。
他掏出一锭银元宝,递了过去,说道:“这锭银钱备作其他开销,若有打扰,还请多多见谅。”
春管事也是助人为乐,哪里肯收银子,连忙摆手道:“公子无须多礼,这是在下应该做的,请速速收回,否则便是瞧不起我等。”
银两虽然没能送出去,却因为李小白表现出来的这份豪爽而迅速拉近了双方之间的关系。
次日天色刚刚放亮,义善祥商号的庚字商队便已经收拾完毕,为了照顾新加入同行的李小白,春管事刻意安排晚出发了一个时辰。
将战马和包袱交给商队,李小白悠哉游哉的坐在商队的货车上,轻松安逸的进行着自己的旅程,就像一位正在游学的学子。
事实上他的路引凭条上也正是这么写的,在入驻官驿时,很容易就能够得到优待。
主动与李小白结伴而行的这支商队刚刚从风玄国满载而归,拥有上百辆大车,百余位车夫,三十多名伙计和近百名彪悍的商队护卫。
能够在风玄国与大武朝小规模局部开战的节骨眼儿上安然行走,完全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足见义善祥在两国的人脉和实力。
碧蓝色的天空金乌高挂,看不到一丝云彩。
沿着官道缓缓而行的商队内回荡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话说那法海,祭起紫金钵,一道佛光洒下,将白素贞笼罩在其中,无论许仙如何求情,法海依旧置之不理,不断催动法力,将白素贞收入紫金钵……”
庚字商队春博陪着李小白一路闲聊,或许是聊兴大发,小白同学干脆讲起了故事,嗯,也就是大武朝民间所称的俗讲。
这一开腔便一发不可收拾,上至管事,下至车夫伙计,所有人无不支楞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倾听,仿佛枯燥的行程也出乎意料的开始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白蛇妖倒也有情有义。”
“是这个理,法海秃驴恁得不讲道理,真想好好问问他修得是什么佛,竟然拆散好端端的夫妻。”
“别吵吵,李公子还在讲。”
《白蛇传》这个故事在人妖共存的大争之世里颇具一定的叛逆性,听者刚开始会觉得一白一青两条蛇妖对许仙不怀好意,可是随着故事情节的进展,渐渐沉入了进去无法自拔,个别感性一些的甚至眼眶都红了起来,暗自诅咒着秃驴不是东西。
“……今天的故事就先讲到这里,欲知后事,且听明日下回分解。”
无良的李小白可耻地压着高|潮|断章了。
周围的人无不听得意犹未尽,队伍前后最远处的人听得有些隐约不清,纷纷询问离得近的人,这时商队里面又平空多了一群说书先生。
“咝!咝!公子良心大大的坏了,这般编排奴家,竟然弄个不知事的小丫头。”
李小白腰间的钱袋一动,一条青蛇钻了出来,盘在高高的货堆上吐着鲜红蛇信,向小白同学表示抗议。
好端端的化形境妖族,距离真丹境大妖只差一步,却在故事里面当个丫鬟,应该当主角才对,那个不知所谓的白素贞才是丫鬟,而男主角应该是李小郎,许仙是个什么鬼,趁早当点心的说。
蛇,会说话的蛇?!
看到青蛇,商队管事春博第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久久不能合拢,好歹他也算见多识广,当即明白过来,这是一条蛇妖。
寻常的青蛇怎么可能会说话,只有妖才会说话啊!
听这口气似乎还是一条雌蛇!那岂不是……
李小白与春管事所在的大车上突然传出千娇百媚的女子声音,立刻引起了周围商队伙计,车夫和护卫们的注意,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连接大叫起来。
“青蛇!”
“是蛇妖!”
“是小青!真是小青!”
“居然真有小青姑娘!”
“这个俗讲故事是真的!有小青,就一定有白娘子和许仙,还有那法海。”
刚刚听完《白蛇传》的人尽皆情不自禁的将青蛇妖代入到故事里面,各种联想不断涌了出来。
这个俗讲变文代入感极强,然而俗讲来源于寺庙,大多宣讲佛道经义,像李小白这般把佛道黑的不要不要的,听众们由粉转路人,路人转黑,还真是绝无仅有。
“小青是青草的青,你是清水的清,怎么可能有关系,莫要胡闹,快快回去!”
横竖也是闲的,李小白跟面前的青蛇开始习惯性抬杠较真,真不知道这妖女是怎么想的,竟然将自己比作小青。
虽说小青姑娘脾气也不咋的,可是眼前这位小清姑娘却是吃人不眨眼的妖怪,本公子已经不知道被她咬了多少口,幸好皮糙肉厚,不然早就被啃没了。
“李公子,它,它是妖!”
被吓得不轻的春管事好心提醒李小白,莫要被妖怪给吃了。
李小白没好气地回答道:“当然是妖,难不成还是泥鳅黄鳝?春管事,她叫清瑶,是我从昆仑妖域里带出来的。”
看到春管事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清咳了一下,补充道:“我是人,不是妖!管事尽管放心。”
谁敢到昆仑妖域里头带个妖出来,春管事险些就崩溃了,这可是妖,不是寻常野兽。
难道就没人管管么?
对于旁人看到清瑶时,当场一脸生无可恋的反应,李小白早已习以为常,妖族的可怕,世人皆知,像他这般随身养着玩的,恐怕连听都未曾听说过。
“公子又编排奴家,奴家是蛇,怎会是泥鳅黄鳝?不信你摸摸!”
青蛇妖娆的扭着身子,俨然与小白同学斗嘴成为了她的一大乐趣并且乐此不疲。
“去去去,快回袋子里去。”
李小白才不上当,伸手说不定被咬上一口,未免也太不值当。
“李公子,妖可是要吃人的。”春管事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差点儿就毫无义气的滚下大车逃跑了,能够坚持到现在,还强自镇定已是非常不容易。
“当然是要吃人的,难不成还吃素包子?”李小白楞了楞,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春管事莫怕,她又不会吃掉你我,她只吃坏人,嗯,越是十恶不煞的坏人,咬起来鸡肉味,嘎嘣脆。”
不知说了多少遍,这妖女总是要吃人,李小白无奈,只能替她遮掩一二。
好吧,吃坏人不犯法,是伸张正义,他总算给自己和清瑶找了个理由。
谢天谢地,自己可是好人。
脑门子上见了汗的春管事在心底自我安慰了一句,暗地里又在吐槽,好人和坏人难道吃起来不是一个味儿,咋还有鸡肉味儿呢,难道这位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