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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猗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开解母亲,因为她同样是女人,同样有着这样的忧患,假如公输拓打败宇文佑做了皇帝,难免三宫六院,而自己,改当如何呢?
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纵然她聪明绝顶,亦是无法答出,可是越答不出越是纠缠于心。
没来由的,突然心绪茫然,听着母亲沉重的叹息,她不知所措,无意间对上秋落的目光,那个丫头,不知因为什么,也在沉思呢。
兰猗心里感叹,女人啊,总是不如男人更容易拿得起放得下。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某个小丫头进来禀报:“夫人,表少爷来了。”
沉浸在焦躁中的贺兰氏猛地看去兰猗,难以置信兰猗的话如此就应验了。
第357章 若我喜欢他,何不把兰猗嫁给他呢?
久不见面,贺兰令伏地给贺兰氏叩头。
以前他常来常往,每每都是匆匆一揖了事,今个施大礼,一是姑侄两个久别,二是觉着红莲之事对不住姑母。
贺兰氏高兴得眼中噙泪,喊着小丫头们过来搀扶贺兰令,又让人看座又让人上茶,待贺兰令如同待至上之贵客。
贺兰令却没有去坐椅子,指着贺兰氏对面道:“我就在这里,与姑母说话方便些。”
对面是兰猗,忙往里面挪了挪,挪出的地儿贺兰令坐下,一瞬间,他就又回到过去时光,同贺兰氏说话非常的亲切随意,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贺兰氏乐得如此,侄儿不提,她就装哑巴。
寒暄一会子,贺兰令道:“我带来的五千两银子放在门房了,拿着太重,等下姑母叫人取回来便是。”
五千两!
贺兰氏不自觉的看去兰猗。
兰猗似笑非笑,低头啜饮清茶,自己随口哄骗母亲的话,不成想真的应验了,不禁琢磨表哥这样做的目的,他是商人,工于算计,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但愿他这样做不是因为自己这个表妹,他的情义太重,自己已经偿还不了白马西风、苏赫,更偿还不了他,背着一身债务,会苦不堪言。
当然,宇文佑的情义不在偿还的范围内,因为他是公输拓的敌人。
贺兰氏倒是非常开心,喊了管家狐禄进来,让他把贺兰令放在门房的银子取回来交给账房保管,这五千两,足够自己给儿子办个体面的婚礼了。
狐禄很圆滑,把银子取回来后,叫两个小子抬着给贺兰氏过目。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贺兰氏心里再也记不住侄儿曾经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看着她同贺兰令欢声笑语,兰猗感慨,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不假。
于是狐家,久违的热闹重现,刚好从少哲也从书院回来了,为了兰宜许诺给他的五品官,他刻苦攻读,吃住都在书院,过几天便是春闱了,他同父母商量下科考的事。
家里的事,少哲都是略知一二,所以也就不甚清楚贺兰令同母亲之间曾经的纠葛,也就对贺兰令非常热情,见妹妹兰猗和义妹秋落都在,他欢喜道:“不如同饮一杯。”
贺兰令拍手赞成。
兰猗本不擅长此道,但心里有事,就没有推脱。
见她欣然应允,贺兰令更高兴,亲自去张罗席面,俨然主人。
年轻人的热闹,贺兰氏选择回避,因为得到五千两,还晓得侄儿必然是不会要她归还的,心里高兴,就带着几个仆妇往园子里散步去了。
她房里的管事郭富家的,是她的陪房,狐府大事小事除了管家狐禄,便是这郭富家的说了算,在她面前也能说上话,见她露出许久没有的笑颜,也开心,道:“大小姐一笑,人都年轻了,所以以后多笑笑。”
贺兰氏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忽而叹道:“孙子都有了,能怎么年轻呢。”
郭富家的喜欢顺情说好话:“即便是重孙子都有了,大小姐也不会老,不过我听说二姑娘生的小老虎果然就像个老虎,虎头虎脑甭提多招人喜欢,二姑爷更是爱不释手,您说说,二姑爷那么大个人物,成日的把儿子捧在手上,啧啧,可真是难得,听说他对陈氏生的珺哥儿可是连个好眼色都不给呢。”
说起小老虎,贺兰氏一脸的慈爱,隔辈亲,见着小家伙一次回来日里夜里的想,怎奈小老虎是公输家的子孙,她也只能想念罢了,又不能放在自己身边养,小老虎的容貌像极了公输拓,倒是那个原配陈氏生的宝珺,她是见过宝珺的,宝珺没有一处长的像公输拓,风言风语说宝珺是陈氏同别的男人偷情所生,她希望这风言风语是真的,若是那样,将来继承公输拓侯爵之位的,便是自己女儿生的小老虎,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假意呵责郭富家的:“你也说是听说,捕风捉影的事不可轻信,手心手背都是肉,侯爷怎么可能偏袒呢。”
郭富家的晓得她的脾气,察言观色发现她的嗔怪并非是发自内心,胆子就大了起来,继续道:“怎么不会偏袒呢,咱家老爷我瞅着就偏袒二姑娘,连少爷都不入他的眼呢。”
狐彦偏爱兰猗,谁都知道,还不是因为贺兰氏偏爱兰宜。
可是现在,兰宜是宜贵妃了,贺兰氏忙喝止郭富家的:“你这张臭嘴,快闭上吧,这话一旦传到宫里去,贵妃娘娘或许根本不在意,就怕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大做文章,这不是给老爷惹饥荒吗。”
郭富家的忙垂头:“瞧我,今个高兴,忘乎所以了,我以后再不敢说了。”
这时令,园子里的光秃秃的,实在没什么看头,也就是随意走一走,能够成为风景的,唯有那些太湖石和小桥了,贺兰氏缓步而行,她今天更高兴,所以看什么都觉着美好,方才厉声训斥了郭富家的,转眼就摘下头上的一支珠花递过去:“最近你跟着我上火,难为你了。”
郭富家已经习惯了她的赏赐,假意受宠若惊的接过珠花:“大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珠花插戴在头上,还朝贺兰氏晃了晃脑袋,嘿嘿道:“好看吧。”
贺兰氏噗嗤笑了,骂道:“越老越没正行。”
刚好要上桥了,郭富家的忙搀住她的手臂,道:“只要大小姐高兴,我就当个猢狲来耍也是值得的。”
说完,回头对即将跟上来的其他仆妇道:“桥窄,你们就在这里候着吧。”
所有仆妇就垂头应着:“是。”
郭富家的与贺兰氏缓缓从桥上就来到了湖心亭,是说话的大好时机,她低声问贺兰氏:“大小姐真的不气令哥儿了?”
她是贺兰家的婢女,陪嫁过来依然如旧的称呼贺兰氏为大小姐,称呼贺兰令为令哥儿。
湖心亭有石凳,太凉,她就扶栏望出去,似有如无的绿意透漏着春天即将来了,她淡淡一笑:“他想我死呢,你觉着我会轻易忘了。”
郭富家的一惊:“我看大小姐今天同令哥儿又如从前的样子,还以为……”
贺兰氏的手狠狠的攥着栏杆:“从前怎样?从前我亦是喜欢他的银子,若我真的喜欢他这个人,何不把兰猗嫁给他呢?”
第358章 我这个娘不好
时至今日,郭富家的才明白对这位大小姐并不了解。
贺兰氏不喜欢侄儿贺兰令,可是多少年都一副宠溺不够的样子,那么精明的贺兰令都给蒙在鼓里,郭富家的感叹,这位大小姐的城府可真是深不见底了。
她们在园子里溜达,兰猗几个人去了花厅吃酒。
一张小桌子,上面布着几道荤素搭配的菜,京城冯家糟坊的淡酒已经温在酒注里,兰猗、秋落、贺兰令和少哲围桌而坐,执壶的小丫头过来逐个给他们斟满酒,贺兰令率先端起酒盅道:“最近大家都忙,我是忙着做买卖,少哲是忙着做学问,表妹忙着照顾儿子,很久没见了,这心里对你们非常挂念,而少哲就快要成亲了,咱们今日算是打了个先锋,浅尝辄止,等少哲成亲那天,就一醉方休。”
他说了半天,漏掉秋落,分明就是没把秋落当成狐府的女儿。
所以,兰猗和少哲都随着他端起酒盅的时候,秋落尴尬的坐着。
兰猗在下面偷着踢了下她,秋落就端起酒盅,厚脸皮的陪着三人抿了口,心里很不是滋味,细想下来,还不如一直做兰猗的丫头呢,无论斟茶倒水还是做别个事情,自己活的坦荡,哪像现在,处于夹缝中一般。
兰猗发现她脸色不好,故意道:“妹妹只抿了一小口,不老实,我可是吃了一大口呢,咱狐家三姊妹,姐姐沉静柔顺,我就顽劣好动,你却喜欢藏奸耍滑,这事若是给爹知道,一定罚你抄十遍《女训》。”
给她这么一顿排揎,秋落的心里反倒舒服多了,端起酒杯道:“我实在不是藏奸耍滑,是不善饮罢了,行了我把这一盅都吃了,遂你心愿。”
说完一扬脖子,喝得一滴不剩。
兰猗就阴谋得逞似的咯咯笑。
心无城府的少哲也笑。
唯独贺兰令,没好气的喊旁边的丫头:“倒酒!”
重新筛满,贺兰令再次端起酒盅,看兰猗道:“而今你可不同了,给安远侯生了个大胖儿子,听说侯爷可是乐坏了,其实表哥我也高兴,这是你争气,是你的荣耀,不过当时我太忙,没过去看你,但我送给外甥的礼物早就封存好了,现在那些送礼的人大概已经到了梧桐大街。”
兰猗一愣:“表哥!”
贺兰令强颜欢笑道:“多余的话你也甭说了,我这心里都有数,你能登门找我,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今个还能留下陪我吃酒,我更是高兴,从今后,咱们还是亲戚,对么?”
没等兰猗开口,少哲抢着道:“那是自然。”
兰猗一笑,态度模糊。
大家继续喝酒,贺兰令说是浅尝辄止,却一盅接一盅,最后嫌酒盅不过瘾,喊人拿了酒碗,然后酒碗也不尽兴,直接抱着坛子喝了。
最终的结果是,酩酊大醉。
少哲陪着他,也喝了不少,东倒西歪,走路不稳。
兰猗喊人把少哲送回他自己的房间,又让人把贺兰令送到客房,而她,同秋落一道跟着进了客房,见贺兰令倒在炕上呼呼大睡,她站在炕前凝视了一会子,对秋落道:“若是表哥帮着宇文佑,侯爷可就真惨了,而我作为公输家的少夫人,下场也是不敢估算。”
她希望此时的贺兰令并没有睡死,倘或他听见自己的话,应该会认真考虑的。
说罢,兰猗喊秋落:“回去吧。”
二人找到贺兰氏告辞回了侯府。
刚好茂生正吆喝一些小子把库房搬运贺兰令送给小老虎的礼物呢,见她回来,茂生呵着冻僵的手道:“少夫人您来看看,贺兰少爷送来这么多的礼,我一笔一笔的记,手都累酸了。”
兰猗颔首:“辛苦了,告诉小子们,等下都有赏。”
茂生就朝那些抬礼物的小子高喊:“都带耳朵了吧,听见没,少夫人说等下有赏,都给我轻拿轻放,碰坏了什么,非但没有赏,还会从月钱中扣除摔坏物品的钱。”
听说有赏,小子们轰的一声:“谢少夫人!”
于是,个个都更加小心,暗道真的摔坏了什么,岂是自己的月钱能抵账得了的。
对于大家的感谢,兰猗微微一笑算是回答,刚想回房,茂生突然想起一事,道:“少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兰猗第一个念头是:“两个孩子呢?”
茂生道:“没见大小姐把珺哥儿和妧姐儿带回来。”
兰猗如释重负,沈蓬庵果然是个聪明人,晓得宝珺和阿妧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