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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众人震惊的是,兰猗还欲带走小老虎,原因是,公输拓不承认这个儿子是他的,怀疑是兰猗同苏赫所生。
此言一出,阖府哗然,有些人怀疑过宝珺不像公输拓,可是没谁怀疑过小老虎,因为那孩子不论形貌,单说观人的气势已然是公输拓的翻版。
总之兰猗是准备离开梧桐大街的安远侯府了,她也没打算回槐花里的娘家,弃妇,不吉利,即使娘家不嫌弃,她自己也觉着别扭,于是在外头赁了个宅子,也不要侯府的一个婢女,仅仅是秋落。
她走的前一晚,公输拓对外面说,夫妻一场,他要给兰猗践行。
夏日有风,便是幽凉,公输拓置了酒席在廊上,廊下即是一树又一树的花,这时节正繁盛,遮蔽了兰猗和公输拓,只余一角玉石面的案台。
二人隔桌相对而坐,公输拓早已屏退了所有婢女,亲自斟酒端给兰猗。
兰猗接过,打趣道:“侯爷说,我是不是该哭一场,然后才像样呢?”
公输拓脉脉望着她,突然感觉此一刻犹如新婚燕尔,大概分离这种事,听着残酷,怎知不是残酷的美呢,他淡淡一笑:“这事若是别的女人,可以哭,但你不能哭,以你这样的个性若是哭了,别人才怀疑真假呢。”
说完呷了口酒,虽然知道周围无人,也还是小小的低声道:“别的我倒也不怕,只担心儿子。”
兰猗没有吃酒,只是看着那酒杯出神:“他这样小,就遭遇这种事,实在可怜,希望侯爷快快结束这一局面,给儿子一份安宁的日子。”
公输拓感叹道:“谁让他是公输家的男儿,就像我当初,也是在很小的时候离家,一走就是十年,生在公输家,即注定了无法平凡,我是,儿子亦是,但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像我的父母,让我把这种惊心动魄的日子过上十多年。”
兰猗顺手折了支花把玩:“如此最好,只是宇文佑会信么?”
公输拓自斟自饮:“他会怀疑,但不会一丁点都不信。”
兰猗将那枝花随手插在发际,托腮看着公输拓:“或许我更怕的是无能替侯爷运筹帷幄。”
公输拓清咳一声,提醒兰猗:“你这种闲散又娇媚的样子,我们哪里像已经和离的夫妻。”
兰猗猛然惊醒,忙坐直了身子,随之取下发际的花丢了出去,问:“那我该?”
公输拓道:“端庄,矜持,客气,带着几分敌意。”
兰猗研究着他的话:“老天,这很难把握。”
公输拓淡淡一笑:“把握不好,便让人产生怀疑。”
兰猗只能道:“我尽量。”
花前有风,徐徐而来,两个人就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酒,这酒后劲绵长,所以等酒席冷了彼此该歇息,兰猗才觉头昏脑涨。
公输拓伸手欲搀,兰猗按着额头低声道:“侯爷自重。”
公输拓哑然失笑,三令五申兰猗小心,自己还不是一样,到底是他们之间并非真的和离,感情既在,哪里能装得形如陌路。
待兰猗起身准备回房内,公输拓拉住她的衣袖:“而今你已经不是公输家人,你该住在客房。”
兰猗哦了声,转身往客房去,这个家她一直掌管着,所以没有一处是不知道的,可是迈出一步,脚下一滞,回头看来,见公输拓在伫立在门口看她,门口的纱灯投出粉色的幽光,笼着公输拓伟岸的身影,虽然明知是假的,这种场景下,兰猗还是心头一酸,忙转过头来,朝客房而去。
一路昏昏沉沉,总觉头突然变得好大,脚下却像没了根,仿佛随时可以御风而飞似的,夜风拂拂,荡开她雪纱的衣裙,窸窸窣窣像谁在对她耳语,冷月寒星都在,不在的却是那个人,假的和离真的别离,这滋味还真不好受。
总算跌跌撞撞的来到客房,虽然客房一年中空闲大半年,但还是有人尽管着,所以她一来,负责打扫的仆妇即迎出,屈膝一福:“少夫人。”
对兰猗的到来不做多问,以这仆妇的年纪和阅历,知道兰猗为何来了这里,转身去把房门打开,回身来请,却见兰猗步上台阶时绊了下,那仆妇过来扶住,贴心道:“少夫人小心,这里石阶有点高。”
兰猗嗯了声,一壁同她往房门口走一壁问:“你叫什么名字,我不大记得了。”
那仆妇道:“奴才娘家姓张,夫家姓李,虽然给丈夫抛弃了,但大家仍旧习惯叫我李嫂子。”
兰猗猛地站住,愕然看着她:“你丈夫是谁?”
自己家的人,竟然不知发生过这样的事。
李嫂子笑了笑:“他既然跟了别的女人,我就不准备记住他是谁了,所以少夫人见谅。”
既然不肯实言相告,兰猗也不逼她说,进了房打量下,收拾得很干净,门窗应该也是经常开着通风,所以房内没有霉味。
李嫂子扶她往床上坐了,躬身问:“少夫人这就洗漱就寝吗?”
兰猗摇头:“我还不困,你坐下来咱们两个说说话。”
李嫂子垂头:“奴才不敢坐,少夫人有话奴才站着听站着回答。”
兰猗仗着几分酒劲,把床前的一张小杌子踢给她:“我让你坐你就坐,不然我老是仰头看你,脖子疼。”
李嫂子就应声是,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在小杌子上,非常拘谨。
兰猗也不知该说什么,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一时间想不出话题,就只能就她丈夫跟了别的女人说起:“你男人若是咱们府里的,你男人跟的那个女人若是咱们府里的,你告诉我,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我最厌烦这样始乱终弃的男人,更厌烦勾搭有妇之夫的女人。”
说完一抬头,即发现李嫂子在愣愣的望着她。
兰猗忽然明白,表面上,她自己就是给男人始乱终弃,因为公输拓与她和离。表面上,她自己也是勾搭了丈夫之外的男人,因为公输拓怀疑小老虎是苏赫的儿子。
第428章 此生此世,唯你一人。
最终当兰猗得知李嫂子那薄情的丈夫是谁,忽然发现,自己已然不是公输少夫人,自己却口出狂言要打断人家的腿。
她自嘲的笑了,劝李嫂子:“既然他变了心,没什么好留恋的,就像我,侯爷虽然没有变心,但他胡乱猜疑,而今我们不再是夫妻了,我明早即离开侯府,也不会对他留恋。”
醉酒,还能天衣无缝的说出这番谎话来。
李嫂子凄然道:“我怎么能同少夫人比呢,少夫人有美貌,有才智,离开谁都会过得很好,而我貌丑,只是个奴仆,我那男人凭着潘安貌找了个死了丈夫的贵夫人走了,我不留恋他,只是我一个人带女儿实在是难。”
兰猗醉眼朦胧,使劲撑着,问:“你女儿多大了?”
李嫂子道:“九岁。”
兰猗若有所思的沉默着,忽而道:“你若是肯,就跟我走,虽然不比在侯府有面子,好歹我可以养活你们母女两个。”
李嫂子有点意外,满面欢喜道:“真的么?少夫人肯带走我们母女?”
兰猗点头:“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不懂,你为何愿意跟我走呢?”
李嫂子霍然而起,跪在地上给兰猗咚咚磕头,之后才回答:“侯府虽大,却不是我的家,更因为人多,大家勾心斗角,太累,我在侯府时间不长,但满耳朵听的都是少夫人如何如何的好,所以我愿意跟着少夫人。”
兰猗呵呵一乐:“行,我现在就升你做……狐府的管家,当然,煮饭的种花的扫院子的看门的喂马的养狗的搽桌子的腌菜的,都是你。”
如此威胁,李嫂子仍旧开开心心:“我不怕累,我什么都会干。”
兰猗蹙眉看她:“你在侯府只需看管客房就行,这差事很清闲的,我没打算给你更多的月钱。”
李嫂子连连摆手:“少夫人误会了,我也没打算管少夫人要更多的月钱,我之所以愿意跟着少夫人,是因为……”
她顿了顿,才道:“少夫人走了,这个家,不乱才怪呢。”
是啊,老夫人没了,自己又走了,那个疯疯癫癫的郑氏还有那心机颇多的白氏,还有另外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李嫂子的话突然提醒了兰猗,她也就担心起来,若顾此失彼,莫不如自己不与公输拓和离,可是如今离都离了,该怎么补救呢?唯一的法子,就是找个能代替自己掌家的人。
修箬走了,媚嫦不在,十三爷性子粗疏,十七爷倒是可以,可他是个大男人,总不如女人心细些,且后宅的很多事男人也不方便出面。
只剩下妙嫦了。
她决定,明天安顿好了新家,即去找一找妙嫦,又恐她如今已经嫁了出去,再回娘家管事,不知沈蓬庵会不会介意。
挑不起眼皮了,所以,她半天也没说话,李嫂子轻手轻脚的起来,拉过被子给她盖好,然后自己退了出去。
这一觉好沉好香,梦都不曾有一个,连公输拓何时翻窗而入她都不知道,只等公输拓附身吻上她的唇,她才惊醒,骇然而问:“谁?”
公输拓已经把她抱入怀里,嘴巴贴着她的耳朵道:“还能是谁,我想你了。”
醉意已经给吓醒了大半,困意更是全无,兰猗反手搂住公输拓,嘤嘤而泣。
公输拓连说抱歉:“我不该自私的做出这么个决定。”
兰猗摇头:“是我决定的,长痛不如短痛,若不及早解决公输家同宇文家的事,就像钝刀锯肉,更难受。”
公输拓忽然把她从怀里挪开,桌子上的蜡烛已经熄灭,接着月光,彼此都可以看见,公输拓道:“我不放心儿子在你身边,可是又不能让他在我身边,这样,我给儿子安排个护卫。”
兰猗问:“谁?该不会是伍松?他不能跟我走,否则这场戏就太明显了。”
带走李嫂子或许可以理解,兰猗需要婢女,而李嫂子籍籍无名,但是带走伍松就说不过去了,伍松在侯府做的好好的,突然离开,会让人怀疑。
公输拓却道:“是贾时迁。”
兰猗惊呼:“怎么会?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盗神。”
公输拓笑道:“他就是玉皇大帝,他也还是我的朋友,儿子身边不能没有人保护,即便你会采买丫鬟小厮,但那些人我怎么能放心呢,贾时迁不同,他功夫高,心机多,有他在儿子身边,应该是万无一失。”
兰猗有疑虑:“贾先生可是你的朋友,他留在我身边,别人会不会怀疑什么?”
公输拓胸有成竹:“我会安排一场戏,让贾时迁名正言顺的去你那里。”
如此再好不过,兰猗没什么不放心了。
公输拓突然将她平放在床上……兰猗知道他想作何,羞涩的使劲推他:“不成啊,别给人看见,一切都露馅了。”
公输拓吻上她的唇:“我是偷着进来的,谁都不知道。”
他的呼吸渐重,却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兰猗还是推他:“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旦呢,一旦有人看见,侯爷可是前功尽弃了。”
公输拓已经扯开她的衣裳:“夫妻之间的事不是小事,所以不能忍。”
兰猗忽然不高兴了:“今日不能忍,侯爷是不是打算以后每天都去同我私会呢?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事若是传到宇文佑耳中,首先儿子就是不安全的,什么苏赫的私生子,全是假的,我们这场和离的戏,岂不是白折腾了,只不过给百姓家添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此言非虚,公输拓明白了个中厉害,一腔子热血也就冷了下来,仰躺着,将她翻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