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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早呢,风也不兴,青竹如处子,静静伫立,窈窕风姿动人心魄,兰猗素来喜好翠竹、幽兰、寒梅这些风雅之物,先前不知道家里竟然有这么大片竹林,现下见了颇有些艳遇的惊喜,紧几步行至竹林里,正想好好欣赏一番,却给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吓得一颤,待看清那人穿着僧服,方认出竟是深居简出的大小姐丽姜。
“姐姐。”
兰猗礼节性的唤了声,忽然发现丽姜神色有些不安,猜测大概也是给自己吓到。
“大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郑氏很是意外的样子,兰猗忖度差不多是因为丽姜常年不出漏月庵的缘故。
丽姜已经恢复如常的神色,唤郑氏为嫂嫂,然后多看了兰猗几眼,见兰猗一身碧色衣裙,要与青竹融为一体的感觉,是以刚刚她才没有及时发现,只对兰猗合十算是招呼回去,然后说自己来此是为了画竹子,简单几句话,她就回了漏月庵。
望着那清瘦的背影,郑氏若有所思,她是想起最近听丫头们私下里议论,说二房花园的角门那把老铁锁某天突然丢了,锁的好好的,怎么能丢呢?再说那锁也不是值钱的物事,丫头们就胡乱猜测,有的说是个穷得揭不开锅的贼偷的,换几文钱买米也好,有的说是二房的某个丫头有了相好的,这花园的角门可以避开很多耳目的。
此时郑氏更相信这后一种猜测,联系到丽姜,她就抑制不住的笑了。
兰猗见她笑得莫名其妙,问:“嫂嫂有什么开心的事?”
郑氏发现自己失态,忙借口道:“哪里是开心的事,是不好意思方对,忽然想起我那娘家老子今个来串门子,恐这时辰快进门了,等下没工夫陪妹妹你了。”
变卦?
兰猗也不勉强,就与她告辞掉头离开。
走的远了,郑氏还假惺惺的陪着不是呢,单等见兰猗的身影消失在那错落的房屋间,她就吩咐身旁的心腹丫头牡丹:“使个机灵点的去漏月庵附近转转,看大姑娘有什么异常。”
第059章 大姑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郑重声明,此处开始,将大小姐丽姜的名字改为妙嫦,二小姐幼嫦的名字改为媚嫦,影响大家代入,抱歉,幸好姐妹二人的故事只是开头)
松柏林,漏月庵。
钟磬不鸣,梵音不闻,周遭静的恍若不在人间,偶尔掠过的鸟雀方让人感觉身还在红尘。
郑氏派来的小丫头转悠半天,没发现一个人出来,也就只好回去复命了。
小丫头刚走没多久,庵门吱呀推开,走出来穿着海青的妙嫦,她身侧跟着两个小尼姑,十五六岁的光景,一个叫净凡另个叫净尘,净凡相对稳重些,净尘机灵又活泼,指着郑氏那个小丫头走远的方向撇撇嘴:“居士何必怕这个小贱人。”
妙嫦从袖子里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取过净凡拿着的一幅画缓缓打开,因常年食素,她的脸色比这纸张好看不了多少,眼睛盯着画看,淡淡道:“大嫂子那人素来多事,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虽然深居简出,对于家里的形势她还是了解的,公输拓世袭侯爵却声色犬马,公输措为人就八面玲珑做官就官运亨通,而郑氏是个擅于钻营的人,之所以经常撇下自己的婆婆不理而经常往二房来给老夫人请安,还不是因为这个家是由老夫人做主,今个郑氏让人来窥视自己,妙嫦清楚是为了什么,将手中的画递过去嘱咐两个小尼:“小心着。”
净尘一把将画抢在自己手里,大咧咧道:“居士放心,这么久不是好好的么。”
净凡到底谨慎些,回想起遇到兰猗时不经意掉了画,她道:“这幅画少夫人曾经看过。”
妙嫦的手像给炭火烫到,一抖,缩回袖子里,蹙眉问:“这是怎么个话?”
于是净凡便把过程对她叙述了一遍。
妙嫦凝神看着面前的松柏林,阳光从树木枝叶的间隙投下,零零碎碎像是撒了满地的纸屑,弟弟新娶的这个夫人长的超凡脱俗,倒不像是个喜欢生事端的,却不可不防,老话讲“人不可貌相”,念及此,她把画从净尘手中拿回道:“今个不送去了。”
净尘不明所以:“昨儿可是同沈先生说好的,您重新画一幅,我们再送给他看,为何不送呢?岂不是让沈先生白等。”
净凡呵责净尘道:“居士说不送就不送,你成日的唠唠叨叨,七老八十一般。”
妙嫦已经折回庵内,她素来就是沉默寡言,所以当下也不多解释,进去禅房后还把画藏了起来,又将另外几幅一把火毁尸灭迹,拾掇差不多了,她就端坐在木榻上诵经,日光从薄薄的高丽纸透入,落在她清秀的面庞上,头上的观音兜是薄纱的,可以看见那浓密乌黑的头发,人过三十,依然如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肌肤细腻,眼角不见一丝细纹。
半晌,她连眼睫毛都不曾动一动,就连净凡和净尘进来给她重新换上燃尽的檀香,她也浑然不觉般。
这样一坐就坐到晌午,净凡再次走入禅房,合十道:“居士,该用饭了”
妙嫦缓缓睁开秀目,微微点了下头。
净凡就过来搀扶她下了木榻,突然,隐约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须臾是翠喜挑起月洞门的珠帘,妙嫦知道,是母亲来了。
来的不仅仅是老夫人,还有郑氏,甚至也有兰猗,当然少不了日夜陪伴老夫人左右的修箬,而老夫人后头的燕喜和巧喜各自拎着个食篮,饭菜的香气从竹篮的间隙袭了过来。
妙嫦以佛家之礼见过母亲,老夫人过来握住她的手,然后怜爱的替她正正头上的观音兜,蔼然道:“娘让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素菜。”
妙嫦不喜言笑,此时面对母亲仍旧绷着脸:“谢谢娘。”
修箬让燕喜和巧喜把篮子里的菜逐个的端了出来,放在木榻上的小几上,藉此机会,她眼睛四处扫了下,没发现什么不妥,她松了口气。
而郑氏,打一进禅房就贼眉鼠眼的四处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有些失望,正懊丧,突然看见旁边那张八仙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她得意一笑,提起笔来煞有介事的在虚空中划了下,阴阳怪气道:“大姑娘何时喜欢写诗作画了呢?”
老夫人眉头一皱。
妙嫦动动嘴角算是笑了:“怎知那不是抄写经书用的。”
老夫人眉头一松。
郑氏将笔搁在翡翠笔架上道:“今个在竹林见着大姑娘时,大姑娘不是说去画竹子么,还以为这些是为作画所用,依着我看,大姑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一般人搬弄是非都是在人后,郑氏却毫不留情的当着这么多人让妙嫦难堪,而妙嫦本就不擅言谈,更明白她这句身在曹营心在汉在暗指什么,当下脸色涨红,无言以对。
不单单是她,所有人都明白身在曹营心在汉是暗讽妙嫦耐不住寂寞,大抵要红杏出墙了,于是都为妙嫦捏把汗,而老夫人脸上更是浓云密布。
瞬间,禅房内鸦雀无声。
兰猗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妙嫦给郑氏欺负得可怜,她挺身而出:“大姐姐也并非剃度出家了,怎么就不可以写诗作画呢,更何况写诗作画本就是陶冶性情之所为,从古至今,诗僧画僧不胜枚举,哪个不是万古流芳。”
一番话,让妙嫦感激的看了看她。
一番话,让老夫人微微释怀。
一番话,让郑氏的眼中陡然生出敌意,却也没有同兰猗争执,还附和着:“是这么个理儿,大姑娘的气节就如同那青竹,年纪轻轻守了寡,一心礼佛,不为尘世所干扰。”
修箬习惯了做和事佬,忙道:“再不吃饭菜就凉了,凉了饭菜倒不打紧,可别凉了老太太这为娘的心。”
净尘眼珠叽里咕噜一转,过去绞了条湿手巾过来给妙嫦擦了擦手,然后扶着她往木榻上去坐。
郑氏狠狠的剜了眼兰猗,晓得人家这是在报仇呢,这小女子看上去没那么简单,以后可得小心提防了。
修箬那厢还给老夫人拿了双筷子,老夫人就对女儿道:“来,娘陪你吃。”
娘俩就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郑氏不甘心的在禅房里溜达,忽然发现靠墙处有些纸灰,分明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给销毁了,她如获至宝,大声高喊老夫人过来看。
老夫人心一沉,偷着骂了句“这个爱生事的”,不得不走了过去。
郑氏指着地上的纸灰问妙嫦:“大姑娘在房里烧了什么?”
第060章 娘,我给你领回来个媳妇
显然,郑氏是有备而来,至少于她心里料定妙嫦动了凡心,虽然也没什么凭据,女人的直觉罢。
那厢,妙嫦悚然一惊,懊悔自己没将那些纸灰清理干净,沉吟下道:“昨晚梦见我那死鬼相公,今个给他烧了几张纸钱。”
郑氏奸笑:“大姑娘也算是个修行之人,该六根清净才对,怎么还时不时的想起相公来呢,咯咯咯……”
她笑的是花枝乱颤,环顾一圈,只她一个人笑着,所以笑着笑着甚觉无趣,也就止了笑。
老夫人拾起纸灰用手捻了捻,晓得这不是黄表纸而是宣纸,所以女儿的话也就是假的,究竟这些个纸张作何用的不得而知,但女儿烧毁这些纸张,必然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叹口气,斥责郑氏道:“你那张破嘴成日的没个把门的。”
于老夫人,公输家的颜面比她的性命还重要,郑氏正因为知道这些,才屡次用这种事情来打击她,比如公输拓的吃喝嫖赌,比如女儿家的媚嫦竟然习武,而今又盯上了妙嫦,郑氏是觉着,妙嫦为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更容易挖掘出让公输家颜面无存的事来,更能给老夫人致命的打击,老夫人垮了,那个不成器的公输拓没了靠山,也就收拾了,那时,自己的相公袭侯爵,便容易多了。
郑氏最大的能力是脸皮厚,经常给老夫人骂,却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完全不在乎,郑氏还有另外一大能力,能够收放自如,晓得方才的话足可以让老夫人为这个女儿生气,她就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大姑娘原来是个重情义的。”
这话放在一般的寡妇身上或许是个褒义词,但放在妙嫦身上就成了贬义词,因为妙嫦带发修行,思念丈夫,这就算凡心未褪。
妙嫦灰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抹红云,没来由的,她看去兰猗,心底的无助表现在双眼中,那就是两道枯干的目光。
兰猗也不想与郑氏针锋相对,但觉着自己应该维护二房的名声,变相的也就是在维护公输拓的名声,也就是在维护她自己的名声,自己这辈子,彻彻底底应了那句话,生是公输拓的人死是公输拓的鬼,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所以她道:“幼时曾随家母往保国寺进香,有幸聆听了明德大师讲法,大师说,一个人若修炼成木石一般,那不是真正的修行,佛是悲悯天下的,既然如此,大姐姐思念亡夫有何不对,给亡夫烧几个纸钱有何不妥。”
老夫人心里早已为兰猗击掌叫好,今个倒是对这个媳妇另眼相看了,修箬当初所言没错,这个媳妇不是聪明,而是睿智。
妙嫦抬手捋了下观音兜上的垂带,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如枯木逢春,终于绽放了一点点笑颜。
郑氏上下牙咬在一处,心里恨的不行,难得她还能笑出,还不忘奉承兰猗一句:“妹妹博学,我不如也,敢问妹妹平素都读什么书?”
修箬暗暗替兰猗着急,有心给她暗示,又没个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