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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太太之所以现在还住在皖城,一是看中了霍家的家世。她在皖城这么多天,亲眼见了四姨太养尊处优的生活,以及顾栀的飞上枝头变凤凰,心热的很。
所以也想自己的女儿能够走同样的路,对霍家的少爷们那是比热情还热情。
二则,她也希望能找准机会,求霍家帮帮忙,可以让陆老爷复职。
霍光徽是皖系军阀的首领,而且近些年渐渐有在中央称大的意思,只要霍光徽说一句话,别说复职,就算是再连升几级,也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陆太太就有些懊悔。
如果当初她要是知道顾栀会这么有本事,就应该好好供着她,别说撕破脸面了,就算让书怡跪着道歉,也要处好跟她的关系。
那现在,只要顾栀跟霍四少说一句,完全顶的上她们在这里求十天。
。。。。。。唉,真是,也不是书怡这孩子是哪根筋搭错了,非看上何寻这么一个穷酸书生。
陆太太叹了口气,视线一转,看见一旁沙发上的小女儿,又情不自禁皱了皱眉。
“书媛,你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怎么天天闷在屋子里,不去跟顾栀喝下午茶了?我跟你说,你可不能任性,你姐姐那是没办法,你可一定要跟她打好关系啊!”
陆书媛垂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书,视线淡淡的,“妈,你还是别想了,比起跟表姐,你还不如直接让我跟四少处好关系。”
“呵,我倒是想啊,问题是人家搭理你吗?书媛,我告诉你,今天顾栀的老同学来找她了,人家聊的正欢呢。你不上去,有的是人赶着凑上去。你可别在这给我闹小脾气啊,咱们现在就是得求着人家你懂不懂。。。。。。”
她懂。
她当然懂。
顾栀是这部电视剧的女主角嘛。
她的当然都是最好的。
不管是丈夫也好,儿子也好,甚至是爱慕者也好,都是最好的。
只要跟顾栀一样,就会受到大家的喜爱,就能当个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傻白甜。
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
之前追求她的段家少爷,在剧里后来不也是顾栀的头号爱慕者吗。
但是只要自己先一步遇到他,他立马就对自己情根深种。
——这就是主角光环不是么。
。
陆书媛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眼眸沉沉。
封皮上的名字是很熟悉的英文诗集翻译,但一翻开,就发现其实压根不是什么诗集,不过是一本借了封皮的本子而已。
。
最喜欢吃的水果:樱桃。橙子。杨梅。
最喜欢的颜色:蓝。
。。。。。。
说话的时候眨眼睛。
。。。。。。
一个耳洞。右耳。
。。。。。。
——通通都是顾栀的生活习性和喜好。
她就是这么一点点,拼凑着两个陆书媛的记忆,拼凑出来的现在的自己。
一开始,她也没想模仿顾栀,仅仅只是因为她是这部电视剧的女主角,所以才下意识地记下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
但是在第一次遇到陈家少爷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只要跟顾栀像那么一点儿,他就会多喜欢她一点。
于是一点一点,到最后,好像上瘾了似的。
学的跟顾栀越来越像。
而且她当时想,霍星朝总有一天要在上海受伤的,他一旦受伤,自己抓住机会救下他。那么像他爱的女人,也是引起他注意最快的方法。
可是昨天。
就在昨天,她在房间里背书的时候,一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下人就告诉她,顾栀来房里找过她,不过许是见她还睡着,就没叫醒她,直接离开了。
。。。。。。
桌子上书还好好地摊在那里。
但是从中间翻到了最后一页,很明显,就是被别人翻过了。
而且人家也不怕知道她发现自己翻过。
陆书媛想了很久,越想越不安。
不行,她费了这么大功夫才跟顾栀打好的关系,不能就这么突然废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细细地想好说辞,才敲开了主楼的门。
。
她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吃完饭了,霍老爷子估计上了楼,客厅里,只有霍四少正在沙发上陪着顾栀翻花绳。
“不对不对,你得往右挑。”
“哎呀不是,是交叉着往右挑。”
“错了,是下面那根,”
玩到后面,小姑娘直接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
“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呀。”
是的,小姑娘。
尽管她看上去身形丰腴,还怀着孕,但无论是神情动作还是说话时的语调,都不像是个快要做妈妈的女人。
就像是电视剧里那种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小姑娘。
于是陆书媛攥了攥手,弯唇漾开一抹笑意,走上前去,“表姐。”
顾栀抬起头,看见是她,眼睛登时一亮,笑意盈盈地招了招手,“书媛,你来了啊。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要问你呢。”
陆书媛愣了愣。
果然,下一秒,就看见小姑娘收了手上的花绳,冲她眨眨眼,语调里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疑惑。
就这么软软糯糯地响在耳边,
“你要学我做什么?”
。。。。。。
——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直接和干脆。
。
而一旁的男人倚着沙发,姿态懒散,表情淡淡,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这样的场景,也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猝不及防和难堪。
第35章 为你绣长诗
“表姐,对不起; 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书媛垂着头坐在她对面; 声音沮丧; 还带一丝凄哀;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被姐姐欺负,母亲也不是很喜欢我,我在家里,仿佛就是一个多余的人。那个时候,我最仰慕的就是你。我看着你的诗,心里多想变得跟你一样自由又快乐; 你就是我心里的一个引领者; 一个导向; 所以我。。。。。。”
她顿了顿,声音压的很低,
“表姐,对不起。”
大概寂静了有一会儿。
其实这个场景; 对陆书媛来说有点难堪。
他们就这样坐在客厅里; 霍星朝正在旁边神情淡淡地看报纸,周围还有垂头站着的下人,都没有向她投过来一眼。
仿佛这压根不是什么需要关注的事情。
她一下子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这种感觉,就像是把自己扒光了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却连看你一眼都兴致缺缺。
又难堪又委屈,却还必须拼命忍住; 对着扒自己的人赔笑脸。
——多残忍。
“表姐。。。。。。”
“我知道了。”
顾栀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表情看不出端倪,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温和,
“那你以后别这样了吧。”
她看她一眼,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意,干脆利落,“我不喜欢。”
。。。。。。
我不喜欢。
非常简洁的一句话。
仿佛就在说今天送来的青菜不新鲜,我不喜欢——一样的平静和波澜不惊。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你不喜欢我就得改呢。
我愿意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
我怎么说话也好怎么走路也好,告诉别人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那都是我自己的权利,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啊!
那一刻,陆书媛非常想冷笑一声,然后一字一句狠狠地丢回去。
甚至如果旁边不是坐着霍星朝,她真的就直接讽刺回去了。
但是她看了眼男人冷淡的眉目,最终还是选择委曲求全,安静地垂下头,然后带着些许咽哽,
“对不起,表姐,我知道了。”
“。。。。。你哭什么?”
顾栀听出来后,语带惊讶,“这是那么委屈的事情吗?”
她挑挑眉,思索一会,轻轻哦了一声,“如果你这么难受的话,那你就学吧。这是你自己的爱好,我也干涉了你嘛,但是你学我的时候,还是别在我跟头学了,我真不喜欢。”
。。。。。。
陆书媛从来没有见过顾栀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好像完全不在乎彼此之间的面子情,有什么干脆了当就说出来,不带一个脏字,却仿佛像把把直戳命脉的刀,逼得她落荒而逃。
狼狈又怨恨。
她走了之后,霍星朝终于放下报纸,轻笑了一声,“你这么不给人家面子,就不怕她报复?”
“那就报复呗。”
小姑娘又开始往他手上套花绳,嘟囔了一声,“最不喜欢这种人了,扭扭捏捏,犹犹豫豫。”
“她要害人就害人,不害人就不害人,每天跟着你,做好了害人的准备,却偏偏还要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再开始害,我才不情愿跟她玩呢。”
。。。。。。说的也是。
陆书媛好像就是这样的人。
霍星朝看着她手指灵活挑着绳子,突然想到什么,挑眉问她,
“我听说,你今天中午在院子里碰到何寻了?还送了一朵花给他?”
“听说?你听谁说的?”
“先不管我听谁说的,你先告诉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我没打算干什么啊。”
顾栀眨了眨眼,很无辜,“我就是出去散步,然后就突然碰到他了。他想跟我道歉来着,我不想听,然后我就把菊花塞进他嘴巴里了。”
霍星朝顿了顿。
过了一会儿,“那你知道你拔下来的那朵花值多少钱吗?”
“我后来知道了嘛。”
小姑娘垂下头,叹了口气,“所以我跟他说,是君子就赔钱。他一开始说好,后来发现赔不起,居然说我讹他,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很不要脸面?”
“。。。。。。是有点。”
“幸好我及时脱离了苦海,嫁给了你。”
她扬起脑袋,笑容甜甜,
“你就不一样了,就算我不小心摘坏了一朵花,也不用我赔,多好多贴心呀。”
男人挑挑眉,很稀奇,“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吗?”
顾栀的脸立马垮了下来,“那你是要我赔吗?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要不然,等我儿子长大了,母债子偿吧。”
。。。。。。
“你可真是个好母亲。”
。
总之,第二天中午,因为昨天遇见的难堪,陆书媛是再也没有心情过来陪聊天了,和母亲吵完之后就回到房间,一个人闷在里面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而这厢,顾栀以前的同学严蓁正好过来找她,两个人坐在小亭子里叙旧。
严蓁以前是顾栀最好的闺蜜。同在皖城念书,但后来高中毕业,全家就迁去了上海,在那边住了两三年。
今年不知是何缘故又搬了回来,听到顾栀结婚的消息,一时间十分想念,就来霍家拜访她。
顾栀看了她一会儿。
昔日,在学校的时候,严蓁是人缘最好的一个。因为她脾气好,待人又大方,笑容温温柔柔的,让人觉得很亲近。
可是才没过几年,她好像就彻底变了个样。皮肤黑黄了许多,盘着古板的妇人头,衣着朴素,一握手就能感觉到粗糙的老茧。
看上去不像二十岁,反而像是三十岁的妇人。
后来渐渐聊了,才发现她这几年在上海,过的实在是不怎么好。
先是父亲因病去世,后又由继母做主嫁了个木匠,家里日子过得清贫,就算是怀着孩子,一应大小事也都要她自己亲自动手操劳。
生活的艰辛和折磨,一下子就让她从一个温柔少女,变成了黄肤糙手的妇人。
“。。。。。现在物价涨得快,亭子间的租金,一月就要20元。一斤米就要6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