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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瓣花朵,勾起唇角浅笑。
赵雪倾只瞟了一眼,就匆忙别过眼,垂下头看着自己鞋尖。他记得这幅画。曾经有一回,自己只瞟见一个画角,刚伸手去拽,就被父亲一把推开,半跪半坐在冰冷青砖。
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当时自己性子颇为顽劣,又觉面子上下不来,便索性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后来还是母亲闻信赶来,扶着自己起来,先是跟父亲拌了几句嘴,后来听说了缘由,也就没在争执。只是私底下悄悄告诫他,不要碰那幅画,除非父亲允许,便是看也不要多看一眼。
可眼下,他已经偷看到画上内容……
赵廷保持着之前姿势站着,嗓音淡淡的,却隐隐透着愉悦:“出了正月,为父要去苏州一趟,你想跟着一起么?”
赵雪倾眨了眨眼,出正月,那不就是后天?听说苏杭一带风景如画,美人如云,周凉简那家伙总是跟自己炫耀,那边的芙蓉豆花有多好吃,西湖醋鱼有多鲜甜,就连女子都比汴京城内的温柔婉约……
赵雪倾想着,暗暗握起拳头,先是忙不迭的点头,又发觉父亲背对着自己,语气有些急促的回道:“我想!呃,孩儿的意思是,想跟着父亲一同前往苏州。”
赵廷似是点了点头,有些含糊的说道:“待会儿到你娘屋里,说一声。咱们后日清早出发。”
赵雪倾忙脆声应下来。毕竟还是少年心性,一出屋就连跑带跳,往主屋方向奔去。
……
父子二人轻装出发,只带两名侍卫跟着,第七天早上,就已经抵达苏州城外。赵廷行在最前面,策马扬鞭,一路急行,面上带着少有的雀跃神色,一双黑眸闪闪发亮,薄唇一直微微勾着,似是心情大好。
似乎越往南走,父亲心情就越好。赵雪倾在后头跟着,转头往不远处的城门望了一眼,略微有些失望。好容易到了苏州,不该先去城里逛逛的么?
那两名侍卫却似是早已经习惯这条路径,静静跟在两翼,护着赵雪倾周全。
快马加鞭行了一段路,远远见到一片庄园。不多时,就见有人从一辆疾行着的马车里探出身来:“赵廷。”那人一身雪色缎袍,腰间碧绿玉佩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容貌清俊长身玉立。说话功夫已经从车上一跃而下,施着轻功行到距离两人三丈远近的地方,唇角微弯眉眼含笑,微微仰着头望着几人。
赵廷狠狠一勒马,马嘶长鸣间已经翻身跃下,快步奔到那人跟前,两人互相拍着肩膀,击掌大笑,神色都十分激动。
赵雪倾坐在马上,唇微微张着,一双极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两人,既好奇又震惊。从未见到父亲这般开怀大笑,从未见到他与周叔叔以外的人如此谈笑风生,这样的父亲,简直陌生的如同换了一个人。
展云一边说着,侧目朝这边看过来,走到赵雪倾面前,微微笑道:“你叫雪倾?”
赵廷在后面,声线微冷:“发什么愣?还不快些下马,给你展叔叔问好。”
赵雪倾被赵廷那么一瞪,也有些慌了神,脚没蹬着马凳子,半跳半摔跌下马,好在男子快步上前扶住,要不真是要当场趴在地上啃泥了。
男子似有嗔怪的看了赵廷一眼,又笑着帮赵雪倾展展衣领:“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尽听你爹讲起……嗯,好像满周岁的时候,还见过一回的……”男子说着,面上露出某种追忆的笑。
赵雪倾这才看清,男子和父亲一样,鬓角已然显出斑白,笑着的时候,眼角也露出浅浅皱纹。只是依旧风采卓然,一派君子如玉的模样,让人一见便好感顿起,心生向往。
那男子见赵雪倾有些愣愣的望着自己,又是微微一笑,拉着他往自己的马车走去,一边招呼赵廷:“天头还冷,一块坐马车回去吧。”
掀开帘子坐下,赵雪倾一转过脸,就瞧见赵廷面上一闪而逝的失落。心头懵懂间,那男子已经递了只暖炉过来,让自己搁在怀里捧着,一边温声说道:“尘儿这两天身子不大爽利。这几天路也不好走,不确定你们到底哪天能到,我便每天早上出来迎一迎。”
赵廷一听头一句话就有些沉不住气,皱起眉毛问:“怎么会身子不舒服,着风寒了?”
那男子缓缓摇首,笑着睨了赵廷一眼:“没事的。”
不过是每个月那几天不舒坦的日子,天气又冷,他不舍得让人早起,就把屋子烧得暖烘烘的,让她在被窝里等自己回去。前两天都没迎到人,回去之后自然少不了一番温存,逗得那人眼含春|水娇喘连连了,再搂着哄上一阵,才帮着穿衣起身,两人一起用些朝食。
赵廷瞧见他眸色温软,唇边笑容不减,也知道那人没甚大碍,从刚才就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稳妥放回肚里。
路上两人又聊了好一阵,不久便进了山庄,一直行至一处主屋外头方才停下。车外,很快有管家模样的人将几人迎进去,那雪衣男子却径自去了另个方向。父亲却似乎并不意外,安然坐在厅里饮茶。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并肩走进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先前那名男子,另一个……赵雪倾蓦地睁大了眼,分明是画上那个人!
赵廷忙放下手中茶盏,起身相迎。几近贪婪的看着这人容颜,强自压抑着心头激越,将人不动声色一番打量。似乎比去年丰腴了一些,脸颊上也多了些肉,却依旧是尖削下颏,清冷眉眼。头发挽成一团素雅的发髻,面庞五官比从前更添几分风韵,露在外面的手指纤白如同春葱……
段尘微笑着迎上赵廷视线,轻声道:“赵廷,许久不见。”
赵廷似是猛地回神,忙撇过眼遮掩自己方才的失态,咳了两声嗓子,一边朝赵雪倾招了招手。
赵雪倾乖巧上前,跟这两人行过礼。接下来通过几人交谈,也渐渐知道自己身处苏州城外的行云山庄。而面前这两人,一个是与父亲以及周叔叔相交多年的挚友,人称“如玉如云行之公子”的展云;另一个,显然是展云的妻子,又听两人均唤她尘儿,赵雪倾隐约记得,有两次父亲和周叔叔谈话的时候,提起过这人全名,是叫段尘的吧……
几人正恁聊得起劲,就听门外响起一道清泠嗓音,如同泉水叮咚,听的人一阵耳酥:“爹,娘亲。赵伯伯日安。”
赵雪倾循声望去,就见门口俏生生立着一个女孩儿。不过十来岁年纪,一身鹅黄冬装,领口镶着一圈雪白兔毛,怀里捧着本书册。一双弯月眸子极是灵动,唇边噙着一朵浅笑,几步走到段尘身边,偎在她身上蹭着:“娘亲,你看这段……”
展云笑着将女孩儿搂到自己怀里:“你娘身子不适,可没力气抱你。”
段尘侧眸瞟了他一眼,眉眼间隐有嗔怪,轻声道:“怎了?”
女孩似是很黏娘亲,贴着段尘脖颈蹭,白嫩嫩的小手指着书上一行字道:“这段我看不懂。”
段尘垂眸看了一会儿,唇边噙起浅浅笑意:“这个还是问你爹吧。琴棋书画一类的,还是他比较在行。”
赵雪倾在一旁看着,不知怎的就生出一阵羡恨来。再看着女孩儿玉般肤质,灵动大眼,一时间心跳也急了两分。慌忙别过眼,却见父亲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赵雪倾面上一赧,直连耳根都烧得通红:“父亲……”
赵廷唇边笑容却是有些莫测,招手让他起身,又转脸跟另两人说道:“这小子头回出汴京,看什么都新鲜的很。让容儿带着他四处转转,咱们也好好聊聊。”
展云看着这人神色,微微一笑:“也好。”
小姑娘却是有些不乐意,揪着段尘衣袖道:“娘亲,你陪我去看兰花,爹爹种的那两株金墨兰已经抽苞了……”
段尘正要开口,门边又立了一道身影,一身淡青锦袍,五官俊逸身材修长,狭长凤眸微微眯着。女孩儿甫一抬头,就露出一抹甜甜笑容:“哥哥。”
少年似是比赵雪倾略年长两岁,举手投足间颇为沉稳,进了屋,先跟展云,段尘问过安,又给赵廷行了全套礼节,最后拉过女孩儿的手,侧眸看向赵雪倾。
赵雪倾微微有些呆愣,待旁边展云帮两人介绍过名姓表字,才忙一拱手,道了句好。那少年却有些漠然,回过礼后便牵着女孩儿转身,往外头去了。身后传来父亲颇有些气急败坏的低斥:“还愣着做什么?快跟着你容儿妹妹去啊!”
赵雪倾后知后觉“哦”了一声,快步追了出去。
天空飘起细细薄雪,屋外,三人并肩而行。赵雪倾通红着脸,有些踟蹰的开口道:“还未问过妹妹名字。我叫赵渝,表字雪倾,你叫我雪倾哥哥罢!”
左边那名少年颇有些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女孩儿则抿嘴笑道:“我叫江容与,爹爹娘亲还有哥哥,都叫我容儿。”
赵雪倾“咦”了一声,奇道:“你和你哥哥,不是一个姓的!”
另两人皆有些不满的侧眸,齐声道:“不行么?”
赵雪倾被女孩儿娇俏眸色看得心头一阵鼓噪,忙应道:“行,行。”说着又挠挠后脑,言辞间颇有些委屈:“我只是没见过么。”
屋里,三人听着几个孩子声音渐远渐消,各自露出一抹笑容。展云从一旁婢子手里接过一碗汤水,执起汤匙要喂:“补血暖身的,喝一点。”
段尘却似乎嫌他说话声音太大了些,有些嗔怪的瞟了展云一眼,伸手要接过来:“我自己来。”
两人凑在一处轻声争执,却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边上那人微微笑着侧过身,望向屋外朦胧天色。
一生难忘,初见时清冷容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