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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之晨-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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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要进去!”那声音虽然在颤抖,但却是说不出的坚定,听来有些熟悉,让丁一的心头莫名一暖,一时间,长久的厌烦也荡然无存,他不由得竖起又耳,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只听她又哭了起来,声音里带了歇斯底里:“为什么不成?你们城主答应了的!”

有个很讨厌的声音在回答:“城主只答应让你看望他,没说可以进去。”是公事公办的冷漠口吻,却不知在克制着什么,语调格外的短促,唯恐泄露了什么。

她口气一软,开始恳求起来:“求求你,他受了伤,还在昏迷不醒,你让我去看一眼,看看他伤得如何就好,我的药,我的剑,你尽可以收去。若还不放心,便也挑了我的琵琶骨,我本领低微,什么事也做不了,我只想要看一眼……”

那讨厌的声音似是很吃惊,微微有些发颤:“不成。”

她恼了,是兵刃出鞘的声响,尖叫着:“你让是不让?”

那人轻叹:“快把剑放下。”

“让开!”

只听她一声尖叫,随后是长剑落地的清脆声响,那人在劝:“看也看过了,走吧。”

她尖叫挣扎,不知把什么砸了过去,怒道:“还给你!”那东西摔在囚笼栅栏上,发出闷闷的声音,像是一段木头。

那人默默,只听她忽然叫了起来:“别推我!我不走!”

丁一不知哪里生出了力气,只觉心头忿忿难平,拼着一口气大声喝道:“放开手!”

这一声恍如惊雷,似从脑中炸开,语音一落,如梦初醒,猛地睁开了双眼,惊愕地看到横在眼前的铁栏和铁棍子后的马房。

只听身旁一人喜道:“你醒啦!”

丁一“嘿嘿”一笑,伸手去摸她红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口中取笑着:“怎么和猴子屁股一样……”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禁愣愣地瞧着自己的手腕。

南方的脸上一瞬间喜色褪尽,一下子苍白了起来,想要开口去问,却又被丁一的茫然骇住,不敢多说。

丁一一时不知要怎么办,旋又抬头去看南方,一眼却看到一旁吴凡的手还抓在她的手臂上,不觉着恼,怒道:“放开你的脏爪子!”又见他另一只手拿着他送南方的木剑,心头却又大喜,转头对南方道:“你终于把这烂木头还他啦?”

南方见他嘻皮笑脸一如往昔,不觉心头悲喜交杂,哽咽道:“你……你还好吧?”

丁一脸色一板:“不好!这癞皮狗怎么还拽着你不放?待爹爹来将他赶走!”言罢,一掌挥去,打在铁栏上,竟是纹丝不动。那一掌绵软无力,推到一半,气力竟已不足,最后落在铁栏上,不过轻轻一拂,比之妇孺孩童还要大大地不如。

丁一惊骇之下,以为自己余未清,却不想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得立时变色。

南方心痛之下更是心焦,拽住吴凡不住吼叫:“你都瞧见了?还在担心他逃走吗?快些让我去看看他的伤,快些开门!你若不肯,我……我这就去死!”说罢,一头便往铁栏上撞去。

吴凡大惊,急忙伸手将她一把拉住,她却毫不迟疑,张大了嘴一口就往自己舌上咬去。吴凡伸出三指急急塞入她口中,被她死死咬住,她目中含泪,悲愤之极,咬住了吴凡手指竟不松口,越咬越狠,直到血腥味溢满口舌,而吴凡却稳如泰山,兀自淡定时,她才无计可施地松了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丁一听得她的哭喊声,方才回过神来,望了一眼吴凡血肉模糊的手指,忙劝道:“小二二莫哭,可是他骨头太硬磕着你牙了?还是他狗肉太臭熏着你了?”

他生性便如孩童一般,即使是诚心相劝,说出的话也不成样子。南方听了,心中却更感愧疚,大哭之下,对着吴凡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通通通”地一连磕了三个头,只磕得丁一心惊肉跳,吴凡面无人色。

只听这二人一齐叫道:“别磕了,起来!”

南方却不言不语,磕个不停,她不惜力,一下下磕得甚是实在,七八下后,额头便破了皮,她却似不在疼痛。

丁一吓得直对吴凡大叫:“她求你什么?你快快答应呀……你瞧,她……她这是要疯了吗?”

吴凡惨然如纸的脸上更不见血色,迟疑片刻后终是不忍,伸手打开了囚锁。

囚锁一落,南方猛地爬起,便往笼中钻去,她适才磕头不停,此时乍一起身竟有些头晕眼花,跟跄不稳,一个崴趔让吴凡一手扶住,她却草草挣开,四肢并用地爬入了笼中。

吴凡眼见指尖空空,竟有刺痛之感,便只得拳头紧握,掐破手心,好盖过那牵动心口的微微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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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白晨一生听过不少荒唐的话,却没有哪一次能像今天这样荒唐到笑出声来。他望着一脸认真的上官若愚,真心地想着:这个女人真的是个疯子。

“愿意,还是不愿意?”不仅疯,而且疯得固执,执着到可笑,却又让人觉得可怜。

白晨忍不住想让她清醒过来,于是难得好脾气地尝试着循循善诱:“你是说,为了那一段可有可无的记忆,就要让我失去整个一方城?换作你,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上官若愚却是没有半点玩笑之意,神情格外的认真:“我不是你,我答不出来。我想问的是你是否愿意。”

白晨长袖一拂,眉宇间扬起轻屑的笑意:“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上官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我做了许多疯狂的事,可是如今,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应该继续疯下去了。”

“那就不要再疯了,做个正常人。”

“可是……”上官若愚抬起头来望着他,“做不疯下去,就会失去你啦。”

这句话让白晨的心头突突一跳,一瞬间,上官那双眸子里深邃难言的情绪,让他有些难以直视,他清咳一声别转过头,耐心地好言相劝:“若你不再作个疯子,我们或许便可以好好地坐下来聊一聊。”

上官若愚苦笑道:“聊一聊就能解决吗?”

白晨皱眉:“难道当个疯子便能解决了吗?”

“好啊,那就聊一聊吧。”上官若愚笑了一笑,缓缓地坐了下来,“白晨,若我说我曾是你妻子,可是你忘记了我,你会怎么做?”

望着他眼中流转过的震惊和困惑,她苦苦地牵起了唇角,下定了决心似地继续说了下去:“若我说,为了我这个你已经不再记得的妻子,要你放弃整个一方城与我远走高飞,你会怎么做?”

白晨怔怔地望着她,一时间心头被许多莫名却又强烈的情绪击中,他的脑中一时乱成一团,心里却又空得可怕,他望着这张几乎是陌生的脸,想着那些匪夷所思的话,明明是如此的荒诞可笑,却又让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上官若愚久久地注视着他,过了半晌,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想不到堂堂一方城的城主,居然这么好骗。这样随口编来的谎话,漏洞百出,你却也信了?难怪一方城这些年来,一年比一年不济。”

白晨兀自回不过神来,却见她目视着前方,收敛了笑意,认认真真地说道:“我已然嫁作人妇,这辈子,都是我丈夫的妻子,是白夫人。我心中敬他爱他,任何男子在我眼中,都比不上他的一根头发,他也是一样的。”说着,她不禁望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的身上匆匆扫过,没有半点留恋,“而你,只是将我当作一个疯子罢了,又怎能与我的丈夫相比。”

一番言语,瞬间将白晨自惊疑之中拽了回来,一股莫名的怒气直往头顶而冲,正要再次发作,地窖的木门却被人慌乱地推开,一人神色匆忙地冲了进来。

白晨话被打断在喉间,不禁大怒,喝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那人迟疑着却不敢退去,白晨不禁吼道:“聋了不成?”

那人吓得急忙下跪,说道:“禀告城主,囚犯跑了……”

白晨眼见上官若愚好端端地坐在笼中,一时想不起来,问道:“哪个囚犯?”

“便是关在马房,让咱们挑了琵琶骨的那个少年。”

白晨不禁怒上加怒,骂道:“一个废人,居然也能跑了?你们是猪不成?!”

那人将头垂得极低,几要磕到地板上去了,惶恐地答道:“禀城主,是……是让人救走的,还带着那小丫头,两人一道……”结巴之间,猛地想起关键,忙补了一句,“属下等已派人去追了!”

“吴凡呢?不是让他一道陪去的吗?怎会让人给劫了?”

“禀城主,劫人的不是旁人,正是咱们悬赏要捉的水阁雅公子杜锦秋。”

白晨不禁转过头来狠狠地注视着上官,怒道:“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上官若愚笑了一笑,淡淡答道:“雅公子不是贵城中人么,怎么又来听我号令了?”

这话语带挑衅,那后半句话分明就是:“你这城主怎么当的?”

白晨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笑容之中带着阴损,蹲下了身来,缓缓地开口说道:“你说适才那些不过是个玩笑?我却听来不像……白夫人,刚巧我也姓‘白’,你说这事有不有趣?若是我的妻子,那便由我说了算……好夫人,不妨跟我一道回城,好好瞧一瞧,什么叫作‘一方城城主’!”






第25章 二十五
白晨下令启程,上官若愚知道他不是怕什么,而是笃定丁一他们跑不了。凭着吴凡一人再加上几名护卫,给不了他这样的自信,他之所以放心,是因为贺遥也一道跟去了。

贺遥的毒术虽然好使,但这个人却要比毒更让人不安。因此自胜了赌约,让贺遥入住一方城以来,上官从未对其委以重任,更是层层设防,不仅将他束缚在草妙峰顶,更是在百步之内,安排下医仙一众用以钳制。一方城中她好友遍布,仅这一人,两人口中称着亲切,实则心中没有一刻卸下过嫌隙。

杜锦秋带着如今几乎已然不会武功的丁一和南方,要对付吴凡自是有余,若再加上贺遥则是有些危险,幸好,她还有最后的一手……

想起那个人,上官若愚的脸上不禁扬起笑来。

付展风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此刻见她神色有异,顿感不妙,一边帮着众人将她的囚笼抬起,搬到车板之上,一边低声道:“丁一他们定能逃得脱,是不是?”

上官若愚淡淡瞥他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付展风故意试探:“你可知白晨为何如此笃定?”

“莫要故弄玄虚,论白晨,谁也不如我了解。”

“那你便该猜到,他此番是布下了怎样的天罗地网。丁一若是从前,你尚可高枕无忧,可如今……”

“如今他被你废了武功,我便如同被断了一只手,是不是?”

付展风这几日来心中反复的便是这一句话,不禁却被她一眼看破。只是她素来懂得筹谋人心,想来也不意外,当下不过一笑,却听她喃喃自语着:“断了左手,却还余有右手,对于使剑之人来说,独臂亦可成事。”

听得“右手”二字,不知为何,付展风竟是心头猛然揪紧。他与她这几年来相处甚和,二人心思契合,配合默契,一同谋划了不少大事。虽然他素来留有一手,但两人相处之时,倒是让他尝到了平生未有的快乐。上官若愚知他懂他,甚至比他的师父更知道他志在何方,懂得如何发挥他的一生才华,他确是将她引为知己,只是知己再好,也不可乱了他的方圆,一旦她踩入了他划好的禁圈,便是亲人手足,也只得斩断。

因此这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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