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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寥寥几句话,却吓得小红双手乱摇,不断摇头。“大姑娘,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别坏了您逛街的兴致。”
“放心,今天坏我兴致的,绝不会是你。”金金瞥了严耀玉一眼,接着转过身,朝市街尽头,微微扬起手来。
训练有素的轿夫们,老早就等在那儿,随时都提高警觉,等着主子的召唤。一瞧见了信号,他们扛起精致华丽的暖轿,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停在金金的面前。
“咱们走。”金金拉着小红,一块儿上了宽阔舒适的暖轿,完全不理会站在一旁的严耀玉。上轿之前,小红还有些惶惶不安,她担忧的回过头,只见耿武又站回了严耀玉身后,那张严酷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任何表情。
她应该要和他道谢的。
可是,主人拉着她上轿,她身不由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坐上暖轿后,小红实在忍不住,小脸儿贴上窗花,偷偷往外看去。在那短暂的瞬间,她毫无准备的又与耿武对上了眼。
心儿,怦怦乱跳着,直教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在瞧她呢,她知道,他其实是担心她的。
小红的脸儿,变得热烘烘的。只有她知道,脸色红晕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高烧,而是为了暖轿外头,那个高大沉默的男人。
但是,当轿夫扛着暖轿,往钱府移动时,就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眼里看不见了,但她的心里,却将他记忆得一清二楚。不自觉的,小红低下头来看着刚刚被耿武抓握过的手腕。轻抚着他曾圈握过的那处肌肤,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他手上一余温……
连绵的秋雨,下下停停的有月余了。
本来染了风寒的人,只有小红,但是过没几日,秋风秋雨更沁冷,四周的咳嗽声就逐渐多了起来。
前两天开始,连钱金金都咳了起来。
小红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要叹气。毫无疑问的,她的主子绝对是最不合作的病人,每日照旧都要折腾到半夜三更,才熄灯就寝。
到了昨日,大姑娘终于体力不支,病倒在榻上。
年老的大夫前来看诊,特别交代,得让病人多多休息,仔细开了药方后才收了诊金,在侍童的搀扶下离去。
然后,一如往常,严耀玉也来登门拜访。跟着前来的,还有甲乙丙丁四个睡眼猛打呵欠的小婢女—
以及耿武。
小红的心口,虽然像有只小鹿正在乱蹦,但她仍勉强维持镇定,接下严耀玉特地送来的一些补气去寒的珍品,还有温暖的皮袄。
当严耀玉进了珍珠阁后,小红就在门外等着,竖起耳朵倾听门里的动静,一等到听见了严耀玉的叫唤,她立刻捧起温热的汤药,用最快的速度送进去,再用最快的速度逃出来。
唉,她这名满京城的主子有个不为人知的弱点,就是怕喝苦药,不论她怎么劝,主子不喝就是不喝。好在,严公子总会适时出现,接下喂药的艰难任务,要不然小红真的就束手无策了。为了让主子的病快快好起来,她只能硬着头皮,暂时对不起大姑娘了。
出了珍珠阁,就是温暖的花厅。
四个胖乎乎的小丫头,早就熟门熟路的,各自在花厅里找了张椅子窝着,不一会儿就打起瞌睡,贪暖的睡起回头觉。
花厅里头,瞧不见她心心念念的身影。她知道,这是耿武的习惯,从来不进花厅,只会留在门外守着。
一想到耿武,小红的脸不由得又燃烧起来,心里紧张极了。
以前,她在他面前紧张,是因为怕他;可是如今,她在他面前紧张,却不再是因为害怕,而…而是…
前不久,是耿武发现了她正在发烧。而几日之前,她为了去取大姑娘的冬衣,失足摔进河里时,也是他出手相救的。他不但用内力为她暖了身子,还抱着她走过市街,送到严府的商行里,命人替她找衣裳换上。
她对耿武的惦念又深重了些许。尤其是他那双黑眸,以及他抱着她穿过大街的景象,怎样也挥之不去,不断不断的偷偷冒出来,让她这几日来,一而再、再而三的羞红了脸。
咬着嫩唇,那潮红的热烫又上了她的脸儿。
小红走进偏室,生火煮了水,打开茶罐,舀了些上好的乌龙入壶,然后以最适当的温度,小心翼翼的冲泡那碗茶。
她知道耿武爱喝上好的乌龙,这是她几年下来,偷偷观察的心得。
水一触到茶叶,茶香就飘了一室,琥珀色的液体,清透澄澈,飘着宜人的淡淡清香。
小红端着白瓷茶碗,走出了偏室。她紧张的推开门。跨出门槛,果然看见耿武就站在门外。他还是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把剑,沉默的站在那儿。见她出来。他眉也没抬,只是垂眼瞧着她。
那灼热的目光,教她更紧张了。
“耿、耿爷……”她努力克制双手的颤抖,抬眼瞧着他,把茶碗朝他递了过去,羞怯的低语道:“天、天冷了,喝些热茶吧。”
淡幽的茶香,飘散在冷秋的空气中。
耿武将她的羞怯,全看进了眼里。他知道,她很用心在泡这碗茶。这些年来,她不论做任何事情,都是尽心尽力的。
小红站在原处,心里冒着无数问号。
是他不想喝茶?还是她泡的茶,有什么地方不如他的意?以往,他都会无言的接过茶碗,默默喝尽热茶。她心里惴惴不安,更被那灼热的视线瞧得嫩脸酡红。害羞不已的她,不知所措的调开了视线。终于,耿武有了动作,朝她伸出手来。
他注视着她,稳稳托住了她捧着茶碗的小手。
这、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震惊的小红,没有半点反抗,只能无助的看着耿武,慢慢抬高她奉茶的双手,然后低下头,直接从她端茶的手里,轻啜那碗热茶。
天啊、天啊、天啊……
在他的凝视下,她又羞又窘,却移不开视线,更抽不回手。她全身发热,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将茶碗捧得高高的,让他喝茶。
白烟袅袅氤氲,却模糊不了耿武的视线。
他清楚的瞧见,红晕从眼前少女的小脸上,蔓延至耳际。
羞赧不已的小红,只能愣愣的望着他,甚至忘了该要呼吸,捧着茶碗的小手,更是微微的颤抖着。她的心跳如雷,像是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那黝黑的大手在冷秋中,显得特别的温热。小红羞得想抽回手,但耿武仍在喝着茶,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从她捧着的瓷碗中,喝着她所泡的热茶。
被秋风染红的叶,在半空中翻飞。清茶的香,包围着她与他。
她可以感觉得到,耿武手上的温度,感觉到他的指腹、他的手掌,稳稳的包覆着她的双手。
那亲密的冲击,让她身子一颤,差点打翻了茶碗。
但耿武张开大手,稳住了她的双手,仍旧好整以暇的喝着茶。
时间,似乎就此停了下来。
她的心跳,扑通扑通直响着,声音大得仿佛连十条街都能听到。呜呜,讨厌,他肯定也听见了她紊乱的心跳。
从头到尾,耿武都盯着她瞧,那双黑眸连眨也没眨一下。当他终于喝完了那碗茶,收回手时,小红已经手脚发软,全身红得像一尾煮熟的虾。
她抖颤的捧着那空碗,满脸红通通的,还想维持礼教,朝他福一下身子,却腿软的踉跄了一下。
“啊。”她轻呼出声。
他再次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
“小心。”他的手热得像烧红的铁。
“谢……谢耿爷……”道谢之后,她像是被逼急的兔子,慌忙站直了身子,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小红再也不敢久留。等到他松开手,她就回身进门,当场落荒而逃。
偏偏,愈是心急她就愈是笨拙。
过门坎时,小红还差点被绊倒。幸好,她及时伸手扶住了门,才稳住身子,没有跌趴在地上。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她可以感觉到,他迫人的视线。天啊,好丢脸!小红尴尬不已,撑着颤抖的双腿,匆匆的离开。
秋风轻拂,吹起了耿武的衣角。
他持续注视着那逐渐远去的娇小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的,他微微扬起薄唇,露出这些年来难得一见的表情。
『4』第三章
寒风渐浓。透过马车的窗棂,往外看去,天空满布阴霾。虽然南方的天际还没有飘雪,但寒意已深,拉着马车奔驰的骏马,呼出的气息都化为白雾。
只是,尽管外头寒冻,但马车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人称软黄金的珍贵羊绒,被织成厚厚的毯子,铺满马车之内。再加上马车四周,还用铺棉的厚锦,仔细的包裹住,外头的寒风根本半点儿都渗不进来。
马车内的角落,有着舒适柔软的靠枕,钱金金就斜倚着娇躯,正在读着手里的账册。
心细手巧的小红,在一旁仔细伺候着,她手脚轻巧,即使在行进的马车中,也能仔细张罗。端上一碗甘美的香茗。
钱金金赞许的点了点头。她一边啜着澄澈的热茶,一边垂下视线,注意力又再度转移到手里的账册上。一旁的小红,也不再开口。她低下头来,将装了茶叶的精致银罐,转身搁回墙边的珍玩木格里。
木格里的各捡器物,都是她亲手整理,为了这趟南下之行所特别准备,以便在颠簸的长途上,也能将主子伺候得舒服的必需品。
其实,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其它人知道,木格里头,其实还有着另一罐茶,跟另一个小木盒子。
茶罐里装的,不是君山银针,而是乌龙。
至于小木盒子嘛……
小红偷偷的回头觎了大姑娘一眼确定主子的心思都放在账册上,这才偷偷摸摸的拿出了那个小木盒子,解开盒子上的红穗系带。她的脸儿殷红,轻咬着指尖,注视着盒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式样简单的茶碗。比起钱金金所用的那个青花瓷茶碗,眼前这个茶碗,太过简单而平凡,两者的价值,更是天差地远。但是……但是……
粉嫩的小脸,更红润了些。
这是耿武用过的茶碗呢!
对小红来说,这茶碗的贵重,是任何金银珠宝都比不上的,她爱慕的那个男人,不但用了这个茶碗,喝了她所泡的茶,而且还是握着她的手,低头就着茶碗,在她脸红心跳的注视下,喝尽了那碗茶。
那幕景象,深深烙进了她心里,教她连梦里都会不时想起,他是大手上传来的温度、他粗糙待茧的指、他看着她时,那灼热的视线……
她愈想愈是羞赧,心儿更怦怦乱跳,完全不受控制。
大姑娘这一趟舟车劳顿的南下,为的是要抢下盐商的生意。按照以往的例子,严耀玉肯定会出面,与大姑娘共同竞争。既然,严耀玉会来,那么身为护卫的耿武,也一定会出现。所以,小红才偷偷带了他爱喝的茶。只要见了面,或许她还有机会能泡他爱喝的乌龙,亲手端刚给他喝—…
这次,他会如何喝她端上的茶?
啊。好羞人啊!
小红咬着红唇,咽下羞耻的申吟。糟糕,她真是个坏姑娘,居然这么不知羞,满脑子想的,都是奇书Qisuu网未出嫁的姑娘压根儿不该知道、更不该去想的事。
呜呜,都是因为跟着大姑娘,这些年来,偶尔撞见严耀玉对大姑娘做的“坏事”,她才不小心知道的啦!
当天耿武回去后,她就鼓起勇气,用自个儿的薪资,跟总管买下茶碗后,再仔细洗净收妥。
只要看着茶碗,她的心头就觉得好暖好甜。
白嫩的小手,怯怯的、有些颤抖的探出,轻触碗缘。明明是洗净的茶碗,她却觉得,碗缘仍留有他唇上的微温。她清楚的记得,他的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