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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莫要妄自菲薄,倒也不是看得上看不上的问题。而是时机不对。”夜长欢顿了顿,笑着说来,“宫里已经准备把他许配给吕相爷家的千金了。”
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却又是故意为之,有种酸里酸气的痛快。
“哦,……这样啊。”杜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眼中光彩暗了下去。吕相爷家的千金,自然不是草民杜家的小女能比的。
“这样吧,过几日,宫里赏花宴,到时候来的人多,人才好的,也多,我带若若去走走,看看。”
见杜夫人一脸的可惜与失落,夜长欢决定,能帮就帮,就当行善了。于别人,是一生之所求,一家之所愿,是鱼跃龙门,改换门楣之事,于她,举手之劳而已。
☆、14 你好自为之
赏花宴那日,杜夫人早早地就把杜若若带过公主府来。
彼时,安阳公主正把自己拾掇停当,瞧着跟在珠光宝气杜夫人后面的那个小姑娘,活脱脱一个她母亲的翻版。倒不是说模样,及笄少女的鲜活面容,自然与半老徐娘不可相提并论;而是那身打扮,锦绣繁花的彩缎衫裙,金翠钗饰插满头,涂脂抹唇,口面上泛着艳光,腰上环佩玉坠还不住地叮当响。
杜家有钱,可是显摆得不是地方。杜夫人攀龙心切,可是却弄巧成拙了。
安阳公主是有心帮衬的,也就不留情面,拉过杜若若,左右前后,从头到脚看了一圈,与她说到:
“回家去,把脸上的胭脂洗了,略略敷点薄粉就行,把头上的钗饰全部取下,就留这根玉簪子,梳个垂鬟,束个燕尾,再把你衣箱里最素的衫裙挑出来穿上,腰上别挂环坠,佩个荷包吧,等你收拾妥当了,我们再出发,也还赶得上玉明池边的茶宴。”
杜夫人有些尴尬面色,不明就里,杜若若倒是心领神会,高高兴兴地,辞了公主与母亲,转身回家换装倒腾去了。
安阳公主也不多解释,只管叫杜夫人放心。
皇宫里有个玉明池,池边有个御花园,年年三月,都有一场赏花宴,裴皇后亲自主持,请京中的公子贵女们进宫赏花。当然,以观花为名,行相亲之事。
能被邀请的人选,都是些人中龙凤,心性儿颇高。自然也就没人愿意落了下风,皆是卯足劲儿地,明里暗里攀比着,比形容气度,比眼光品味,比谈吐见识,比才华本事,比家世门楣……总之,一切能比之事与物。
富家女杜若若去了,的确没啥拿得出手来比的,不过,少女之美,贵在清秀灵气,就那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修饰,反倒能将一众精心设计过的贵女们,比倒一大片。
故而,入了内宫,来到玉明池边,夜长欢便怂恿那个难免有些局促的少女,让她把这皇宫御苑当成自家花园子,随意去玩一玩,走一走。
那杜若若少女心性,对这第一次见着的宫中景致,毕竟好奇,也就一个人去了,四下张望张望雕梁画栋,叠石亭台,沿着一路繁花,这瞧瞧,那摸摸,倒还是一个真正来赏花的。
紫苏看着那个渐渐没入繁花丛中的少女倩影,抽着凉气问她家公主: “公主就不怕她不懂规矩,惹上事端吗?”
“能惹什么事?只要走不丢就没关系。”夜长欢对紫苏的担心不以为然,接过旁边一个小宫女递来的鱼饵,去喂池中锦鲤。玉明池中的锦鲤,金银剔透,绯墨鲜明,大的有三尺来长,被鱼食吸引过来,挤皱一池绿水,煞是好看。
其实,夜长欢心中有些低落,却又不想道明。
杜夫人送女儿进宫赏花的目的,是钓金龟婿,如果让她等下中规中矩地坐在安阳公主身边,安阳公主都是臭名昭着的三嫁之人,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避而远之的,反倒阻了若若的桃花缘,不若让她去花里走一走,能遇见谁,被谁看中,皆看她自己的造化。
再说了,安阳公主今日,忙着呢,没空照看一个小丫头。夜长欢心神一紧,便侧身回头,凝了面色,问紫苏:“别尽瞎操心别人的事儿,要你办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公主放心,都打点好了。”紫苏立在她身侧,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远处的御苑入口,三五成群,陆陆续续,过池边来。
池边的临水阔台上,地席小案,应景茶点,皆已摆放妥当,一众宫女侍立,只是离开宴的巳时,还差那么一两盏茶功夫,裴皇后也还未到。
众人便先在花前树下,走一走,喜闹的,扎推儿聊几句,喜静的,离群去赏几眼花。
夜长欢依旧立在池边,等着紫苏去领人过来。
吕桢儿被安阳公主的侍女紫苏带到池子边时,尚是一头雾水,另外,还有些不是滋味。
父亲说,皇后娘娘有意将她指配给裴家。偌大一个裴家,就只有裴煊一个独子,现在任着玉京府尹,颇有些为官手段与雷厉官声,听说,新近又立了一桩大功劳,怕是要众望所归入东府做宰执了。
能跟太子的舅家联姻,又是这样一个年轻有为,才貌双全的良人,父亲自然很乐意。让她精心准备了,来赴宫里的赏花宴,一定得给裴皇后留个好印象。
不曾想,还未见皇后,这位安阳公主,倒是先摆着谱,指使个侍女来,说是要见见她,说几句话。
她与安阳公主,其实无甚交道,盖因不是一路人,她是玉京城中名门淑女的典范,而安阳公主么……听说名声不太好。
所以,吕桢儿心下奇怪,两个从无交集的人,会有什么话要急着说的?
安阳公主面朝池水而立,一边扬手抛饵,喂着池中锦鲤,又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头过来,将吕桢儿从头到脚一番打量。那眼神,傲慢而挑剔。
吕桢儿心中的不悦,便又升腾了些,当她是棵大白菜吗?好歹,她也是位相府千金,并且,不久的将来,她兴许还要做这位的长辈呢。怎么如此无礼地待她?
只是,吕桢儿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涵养功夫好,不愿意伤了明面上的和气,便欠身行礼,恭谨低头,维持着端庄微笑。
哪知,人家公主殿下开口就撕破了面子,劈头盖脸的话,犹如端起凉水朝她泼来:“听说母后有意将你许给裴少炎,我与少炎交好,他成日事务繁忙,来得迟,我先替他看看人。”
“……”吕桢儿抬眼,惊讶于安阳公主的直接与……厚颜。
“人才还不错,可惜,就是品性差了点。不配做裴家的媳妇!”还有更直接与更厚颜的!
“公主何出此言?” 吕桢儿觉得,这突来的侮辱,如池中锦鲤翻搅起的碧水,溅脏了她的轻罗裙裾,忍不住出言反问。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上月有个狐媚子,跑到我府上来勾引我家驸马,被我在柴房里逮了个正着,按说杀千刀都不解恨的,可我也只是将她关了一日,就给放了,终是没要她的命。而你的婢女,只不过是不小心打碎了你心爱的一方端砚,你就可以将她吊打至死……”
安阳公主扔了手中的鱼饵,拍了拍手,转过身来,看着吕桢儿,似笑非笑,悠悠缓缓,七弯八拐地,突然抖出些骇人的话来。
吕桢儿神色一凝,一时语塞。既诧异于这相府内宅的隐秘,为何能被外人获悉,又惊骇于在这皇宫内苑里谈隐秘,太过恐怖。当下用眼神余光看了看两侧,好在一旁服侍的宫女都站得远,水边也就她与安阳公主二人。
“那个被你剥了衣服,鞭打至死的小丫头,也就才十二岁吧?玉京人常说我骄横,可论起这心思的歹毒,我可是自叹不如啊,呵呵,你说,要是母后知道了你的事迹,还会让你嫁入裴家吗?”
夜长欢看着神色开始暗沉的吕桢儿,又幽幽地,带些嘲讽,带些吓唬。
岂不要问她如何探得人家的隐秘。玉京权贵之家,哪家没些个见不得光的烂事,只不过平时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心照不宣而已。她有心想去了解吕桢儿,自然就能够捕风捉影,顺藤摸瓜地探听到。
若非探得这桩虐婢至死的秘辛,知晓这位端淑声名在外的相府千金,也并非善类,她也不会下此狠心与辣手,准备在今日的赏花宴上,好生捉弄一下这位表里不一的名门淑女。
“不过,我这个人呢,生在观音生辰那日,最是菩萨心肠。母后尤喜娴雅稳重之人,如果你表现得不合她的意,我也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母后跟前乱嚼舌头。如果你仍是一心想要嫁给裴少炎,可就别怪我不客气。马上开宴了,你赶紧想清楚,是保你父亲治家严谨的清誉官声,还是你自己那徒有其表的娴淑虚名!”
夜长欢扔下一堆话,将一番因果利害,意欲图谋说道清楚,便扔了那一脸凝重的吕桢儿在池边,兀自去高处阔台上的席间就座去了。
吕桢儿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擅用私刑,虐婢至死的罪名,轻则毁她温婉善心之声名,重则会连累她父亲官位不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见光的。那么,就只能暂且遂了安阳公主的意,低调行事,静观其变吧。
她含着一肚子苦水,揣着满心的惶恐与小意,亦由宫女引着,到了高台席间入坐。
不多时,裴皇后来,众人行礼,挨个叙话。
因她是事先有所考虑的婚配人选,皇后便让她到跟前去,细细地问些话,吕桢儿神情木讷,答得笨拙而含糊。那种拙劣,都不用刻意为之,因为,安阳公主就坐在侧边,托着腮帮子看,竖着耳朵听。那晶莹闪亮的眼神,就那么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看起来是做皇后问话的听众陪客,实则是向她要挟与示威呢。
后来,席间上了今年刚进贡的江南明前茶,还有今年的新花蜜调制的点心,裴皇后让大家品尝。吕桢儿不知道别桌案上的茶点是何味道,反正,她喝进嘴里的明前莲心是咸的,放进口中的蜜制点心却是苦的。
抬头去看安阳公主,正举着玉瓷茶杯,挤眉弄眼,朝她遥祝,吕桢儿只得咬了牙齿,将一番怪异滋味吞下腹中。
那个跪立在她身侧的宫女,起身撤走空掉的点心盏碟之时,不小心在她头边一拂,赶忙低声赔罪。吕桢儿当时没在意,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又着了道了。
那个宫女八成是在她头上沾了什么花蜜之类逗虫之物,高台边上就是锦簇繁花,蜂蝶纷飞。一会儿便听得嗡嗡声,一只蜜蜂飞至她头边,绕着圈地转了转,然后干脆歇在她发上了,紧跟着,一只,两只,三只,好几只绕着她转,扎推儿在她发间来。
回头去寻那个刚才还在她身边服侍的宫女,却已经换了人,随着撤换盏碟,竟又换了一批宫女过来。
那个新来侍立的宫女,见她头上状况,赶紧抬袖来驱赶蜂虫,可这小虫见了蜜,很难赶走,却又不能拍打,怕蜂尾扎人。
于是,这手忙脚乱的光景,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裴皇后正说兴起的话,也被打断了,朝这边看过来。
“别动,我来!”
焦头烂额的吕桢儿听得安阳公主扬声一句嚷嚷,呵住全场,又飞快地从袖间摸出一把玉制的玲珑弹弓来,抓了案上的榛子做丸,砰砰砰,冲她头顶打过来。先是一阵乱打,打得她钗掉发乱,披头散发,最后几发,竟又颇有准头地,打掉了那几只乱飞的蜂虫。
这赏花宴上的小波浪,便犹如屏风上的水漫金山,茶杯里的风暴,无伤大雅,乍起,又乍消。
复归平静之时,吕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