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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您依旧倾国倾城,貌美如花……康健得很。”夜长欢嘴角抹笑,不啬赞美,忽又微微蹙起黛眉,说得颠三倒四,“兴许父皇的意思是,您见着我,知我为何而来,便会急出病来吧。”
还有一个更恐怖的隐秘,夜长欢难以启齿:如果她今日真的抗旨不遵,鱼游入海,她的母亲,就会马上患病吧。皇帝想让谁患病,谁就得患病。
“呸!”明妃一口唾了,也只有她这个女儿,才敢跟她没大没小,口无遮拦地说话。可此时她亦听出夜长欢话中的弯弯绕,便将脸放得更沉些,迫问到:“说人话!”
莫不是又惹了什么祸端,找她收拾烂摊子来了?
“父皇要我去夏国和亲。”夜长欢咧嘴挂笑,一言概之。说得稀松平常,就像是要她出趟远门,办件什么差事就回来一般。
明妃娘娘脸色一僵,继而两步冲过来,深吸口气,极力平静着面色与声线,问到:“此事,定了吗?”
“今日有大朝议,怕是已经定了。”夜长欢将心中猜想道出。不然不会急着将她押进宫来看管住。
然后,便见着她母亲在殿中没头苍蝇一般,来回乱走了几个圈,行至妆台边,终于反应过来此事的严重性,扬袖一把就掀了台子。
“母妃请息怒!”夜长欢跪地,低头,脆声请到。母亲易冲动,她却不能跟着胡闹。再怎么闹,也解决不了问题,反倒被有心人看了笑话。
明妃掀完妆台,出了这口陡然上来的急切恼意,便颓然坐下,沉默不语。看似歇了冲动心性,却又急得泪水盈眶,赶紧从袖中摸出丝绢子来,在眼角上轻轻点拭。
夜长欢就在那门槛外跪着,也不起身进殿来,只微微抬头,看着她母亲的动作,扯起面皮笑说:“母妃,您莫哭。……您应该替我庆幸才是,我终究不是天煞孤星命了,您看,这不,又要出嫁了,这一次,嫁的还是夏国皇子,未来的夏国国君……”
一边说着,一边双手藏于宫装广袖中,紧紧地握捏着,脸上的笑,一层层地堆起,如风吹海浪。除了笑,夜长欢不知,还能做什么。铺天抢地哭一场?
幸好,明妃低头拭着泪,没有仔细看她。隔得远,也看不仔细,若不然,就会发现,门口跪地的小女子,笑得,实在是好难看。
一坐一跪,一哭一笑。朝阳初起,霞光艳丽,满庭生辉,鸟雀脆鸣,却驱不散这含章殿里的阴霾。
终于,殿中倚坐着垂泪的人,缓过劲来,敛了急恼与伤心,收了丝绢子,猛地站起身来,拂袖举步,威风凛凛,冲至殿门边,垂头问那依旧跪地懒笑之人:“陛下居然瞒着我,就把你送去那蛮荒之地和亲?”
也不知究竟是在质问谁?
“他知道您绝对不会同意,所以索性瞒着您,先过朝议再说。”夜长欢便替她那思虑周全的父皇陛下,解释了。
“我找他说理去!”明妃抬脚出殿,径直下阶,过庭,出门去。
夜长欢扭头看看那个风风火火,要去前朝找皇帝算账的背影,复又垂首叹口气,再伸手扶住门框,站起身来,倚靠在门边,伸一伸跪得酸麻的双腿。
你的情面再大,也比不过他心中的江山大。她腹诽到。
果不其然,少时功夫,腿上的麻劲儿还没过,明妃娘娘又风风火火地折返回来了。
进门,过庭,上阶,直冲冲问她:“门口那些禁卫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禁我,不禁您。”夜长欢笑说。
她被软禁了。就在明妃娘娘的含章殿里。皇帝不会再给她自由行走的机会,也没有给他最宠爱的妃子面子。
明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要是真糊涂,真莽撞,倒还好了,直接冲上垂拱殿,闹个热火朝天,出了这口被蒙被欺被拿捏的恶气。可是,她是揣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玲珑心,明白人装糊涂。便知道,什么时候该装一装,什么时候,却是装也没有用了。
见她站立着恍神,夜长欢赶紧趁机上前,扶了她的胳膊肘,将她往殿中引,一边招手廊下的宫女进来整理那倒地的妆台,一边出言安慰:“母亲莫急,又不是马上就要去,咱从长计议,啊?您看您今日的发式,梳得可显老气了,我替你换个今年坊间最时兴的……”
有时候,连夜长欢自己都有些疑惑,究竟明妃娘娘与安阳公主这一对母女,谁是母亲?谁是女儿?为什么总是她这个做女儿的,把母妃大人,当成小女儿来哄?
不过,这样也好。满心委屈,没个撒娇处,偏偏还有个人等着她的安慰。夜长欢心中反倒没了那些怕呀愁呀,只剩下满腔的勇气。
再则,裴煊爱她,她觉得……此生足矣。只要爱人安好,母亲安好,让她去哪里,她都去得,让她做什么,她都做得。
“阿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重新整理过后的殿室中,明妃娘娘坐在妆台前,一边任由女儿给她重梳头发,一边开始从长计议。
“……”夜长欢神色沉寂,嘴上也牢。只管手上动作,拔钗取饰,将那一头青丝拆散,其实,她哪里梳得好什么时兴的发式,她的头发,都还是半夏给梳的。
“你不答,那便是有!”明妃娘娘顶了一头乱发,说得肯定。知女莫若母。
“……”夜长欢不愿意撒谎,也不愿意说实话。偏头看着那一头被她拆散的乌发,束手无策。
“你告诉母妃,他是谁?我去把他找来,就在这含章殿,母妃做主,让你嫁了。到时候,木已成舟,你父皇便不能再逼你去夏国!”明妃突然转头,炯炯眼神,斩钉截铁,说着她的好主意。
“呵呵……”夜长欢打了声哈哈,嘲笑她母亲这个损人又不利己的馊主意。忽又正了声色,回答她的前一个问题:“没有!”
她一个三嫁之人,皇帝都不怕夏国人嫌弃。再偷着抢着嫁一百次,仍是无济于事。父皇要将她这个棋子放进夏国凉城,她便落不到其他地方去。这种时候,如果再让母亲知道裴煊的存在,保不齐,她这个经常异想天开的母妃娘娘,会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是么,那……要不母妃给你挑一个?”明妃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主意里,越走越远。就算在玉京城里挑个看门的,打更的,杀猪的,打铁卖豆腐的,都胜过让女儿远嫁千里不得再见。
这个办法,蠢是蠢了点,搞不好惹得龙颜大怒,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不过,皇帝也有顾忌,天家也要颜面,她若撕破脸不要命,装傻充楞,皇帝说不定还拿她没辙。
“……”夜长欢只笑不语,心想,这都封宫闭殿了,你又要到哪里去给我挑夫婿?连挑了三个,都不怎么样,这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还能信得过吗?
“门口那群禁卫,有好几个都长得英武挺拔,我瞧着就不错!”明妃抬头看着女儿,眼中些许疯狂。
“母妃,别动,我见着一根白头发!”夜长欢哭笑不得,一边抬手去掠她母亲的头顶发丝,一边出言打岔。宫城禁军中,多世家贵族子弟,能入内宫值守行走的,更是些精干的儿郎,假以时日,都是要升迁的。她就别去祸害这些前程似锦的内宫禁卫了吧。
“菩萨奴,你别打岔,我与你说正经的!”明妃一把打开她的手,别过头,站起身来,临时起意的荒唐法子,被她语气凝重地一番说道,听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饱含着一个母亲护犊的用心良苦:
“有母妃给你做主,只要在这含章殿上拜过高堂,便是正经的亲事,拿熙朝的例律来,也说得过去的。都知我是出了名的急性子,我就当不知你父皇为何要将你禁足,只当是看着门口送你来的禁卫儿郎顺眼,嫁女心切,生怕好事多磨,就催促你在我眼皮下把好事成了。再即刻着人出宫去,给你舅舅报喜,给京中所有皇亲国戚,满朝文武百官府上报喜。到时候,众人皆知你成了亲,你父皇也不便再逼着你和离再嫁。至于他要如何迁怒于我,也无妨,我直接自请去冷宫里待着便是。他总不至于砍了我!”
“主意倒是好。”夜长欢静色聆听,看着她母亲一本正经,说得慷慨激昂,天花乱坠。但仍是没忍住,给她泼了一盆冷水,“问题是,您如何说得动,门口一素不相识,或许还久闻我浪荡名声的禁卫,马上就进来娶我?”
☆、嫁女
就算是门口那群愣头愣脑的禁卫儿郎中间,还真有哪个脑子发热的,被她那善谈的母妃娘娘给忽悠疯癫了,愿意娶她。她也是不愿的。夜长欢心想。
除了裴煊,她谁也不愿嫁。
虽然,现在看来,裴煊依然是最不可能嫁的。但是,她如今心有归属,便不再害怕身之飘零。至于嵬名霄么,她见过一次,阴狠却自大,心野却外露,这样的人,不难打交道,说不定可以谈谈合作,不见得真要与他做夫妻。没准,人家也瞧不上她。那样最好!
夜长欢立在含章殿的门廊下,咬着朱唇,心中暗暗发狠,思索着艰难前途。不觉被自己的心,感动得泪眼迷蒙。
便抬头望天,想将眼中水汽倒回去。却见着天上云起卷涌,说来也怪,早上还万里晴空,朝阳璀璨,这会儿,却阴云蔽日,风贯满庭,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含章殿里边,明妃娘娘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她的疯狂计划,已有多时。
殿门大敞,殿中锦屏小案,凭几地席,明妃娘娘靠几稳坐,摆起香茶阵仗,将门口的禁卫儿郎们,一个接一个地,请进去喝茶。
禁卫们都觉得,明妃娘娘的热情,有些过了。他们奉着上头的命令,在这含章殿封宫闭殿,禁足她的女儿,她却还要请他们喝茶?这茶,会不会有些涩口刺喉咙,或者穿肠辣肚腹?
但是,盛情难却。高高在上的妃子娘娘,屈尊纡贵,笑意盈盈,体恤他们这些小小宫城禁卫兵风吹日晒站大门的辛苦,请他们喝一杯香茶,他们如果还要骄傲地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于是,挨个儿地,搁刀进殿,歇脚喝茶。
明妃娘娘貌美,又健谈。笑如春风剪水,声如暖阳融冰,有着年长妇人的慈爱与通融,又有着成熟女子的俏色与艳丽。就那么靠在凭几上,与他们问些出身,说些前程,再攀些亲戚,聊些家事。
一通打破砂锅问到底,嘘寒问暖下来,禁卫们皆觉得,这个传说中很威武,很高调,很嚣张的明妃娘娘,竟如此好相与。
当然,除了话多点,还有说话很是直白以外。
这些个禁卫皆是些二十左右的儿郎,刀剑拳脚功夫倒是好,可脸皮却还未怎么磨厚,被那妇人春水目光一注视,直白话语一盘问,几下就涨得耳根子潮红,匆忙香茶下腹,就脚踩棉花,云里雾里地,退了出来。
待佩了长刀,回到门上,往宫墙边挺立了,满心激动,却又不想将心中隐秘与同伴多言。明妃娘娘的问话,对于这些面薄的青年儿郎来说,太过震撼,又太过诱惑,虽觉得万般不妥,却又浑身受用,遂各自挎刀肃立,暗自销。魂。
夜长欢本来不想掺和她母亲的瞎闹,一直远远地,立在转角廊下处,看天数云玩儿。可见着那些禁卫,一个个绷着脸进来,又一个个红着脸出去。终是忍不住好奇,捡了个进出换人的空隙,行至殿门边来,冲着堂上的明妃,低低地问到:“母亲,您究竟与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哦……”明妃不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