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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她的“飘然”,如此年轻!想必,从未尝过“愁滋味”。“喂,飞帆,”晓芙在隔壁一桌喊,两张桌子靠得很近,他们几乎是坐在一块儿,她正拿著饮料单研究,侍者在一边等著。“你要喝什么?”“哦。”飞帆醒悟过来,面对侍者。“给我一杯黑咖啡。冠群,你喝茶,是吗?晓芙……”
“我要杯番茄汁。”晓芙接口,注意到访竹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纪小姐,你呢?”
访竹有些讶异的看了晓芙一眼,对侍者说:
“再给我一杯柳丁汁。”
然后,她又望向晓芙。
“叫我访竹。”她说:“如果你叫我纪小姐,我会弄糊涂,不知道你在叫谁。”晓芙注视访竹。是了,访竹,这是她的名字,她妹妹叫访萍。晓芙望著那张年轻的脸庞,那大而灵秀的眸子,那对眼睛多妩媚!妩媚得好像可以滴出水来…她奇怪,这样的女孩子会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她更奇怪,亚沛怎么放过了她?难道妹妹更加可人?“好的,访竹。”她微笑的说:“不要让我们打扰了你,你继续玩吧!”“喂,”冠群被桌面那一群小蜜蜂吸引了。“这玩意怎么玩呀?”“你要先去换五块钱的铜辅币。”飞帆说:“丢一个,你有三架火箭,如果能打到七千分以上,加一架火箭!来,让我示范给你看。”飞帆从口袋里找出几个辅币,把冠群挤往一边,他丢下辅币,开始射击。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子弹从火箭口连串的射出来,小蜜蜂一只只呻吟著消失在星光点点的天幕上。一些蜜蜂俯冲下来,带来无数子弹,扫射著火箭,火箭灵敏的徊避,打完了所有蜜蜂。新的一面“蜜蜂阵”又出来了,啾啾啾,火箭再度的攻击,嗯嗯嗯,蜜蜂再度的消灭……晓芙和冠群看呆了。终于,一只黄蜜蜂带著两个红守茏迅速的冲过来,火箭闪避不及,轰然爆炸。
一个Game玩完,飞帆打了一万七千分。
访竹望著他玩,等他玩完了。访竹看著他。
“你确实常常玩,”她说:“你不是生手了。”
“你能打多少分?”飞帆问。
“不一定。”访竹玩弄著手里的几个辅币。“玩这个,需要熟练、技巧,加上运气,才能打高分,缺一而不可。”
“你来试一下好吗?”晓芙说。
“好,我试试看。”访竹开始玩。子弹箭一般的射击,啾啾啾……居然弹无虚发,领队的黄蜜蜂带著两个红守茏下来了,枪林弹雨中,访竹先射掉红的,再射黄的,银幕上映出八○○的数字。访竹解释著:“如果你先射中两只红的,再射黄的,加八○○分,要打出高分,必须这样打。”她一边说著,一边又射了一个八百分。
“可是,”晓芙说:“那黄蜜蜂一飞起来就会丢炸弹呀!”“是的,所以你要冒险。”访竹说:“发明这玩意的人对人性的弱点早就抓住了。往往,被射杀只因为贪心。”她边说边射击,已打到第七面旗子了,银幕的右下角,一列的排出七面小红旗子,非常好看。“这是一个冒险,追杀,冲刺,死亡……的游戏。”她抬头看了飞帆一眼。“像人生,是不是?”问斜阳6/26
飞帆怔了怔,不太信任的看她。她微笑著垂下睫毛去,继续追杀那些小蜜蜂,态度从容而镇定。他不相信的看著那低垂的睫毛,这只是个小女孩!这真的只是个不解人生的小女孩吗?“我每次玩这个,”访竹边说边玩。“就觉得不是我在玩它,而是它在玩我。因为,最后,永远是它胜利,不是我胜利。那些蜜蜂不是猎获物,我才是。”她又打了一个八百分。“但是,我仍然喜欢玩它,喜欢打出八百分的那种征服感和成就感,即使被那黄老头撞死,也有虽败犹荣的感觉,很壮烈……”轰然一声,她的火箭真的“壮烈成仁”了。她笑了。一个Game结束,她拿了四万八千多分。
“噢,”冠群大感兴趣。“这很容易嘛!我换铜板去!最高能打多少分?”“我听说,”访竹回答。“有人打过三十万分,不过我不太相信,我自己,打过七万分!”
“七万!”飞帆瞪著她。“你一定在这上面耗费过很多时间!”访竹笑了笑。回到自己的桌子上,端起那杯刚送来的柳丁汁,她啜了一口。她的嘴型小巧玲珑,带著天然的红润。她的面颊,因为刚刚的“战斗”而泛著微红。她喝著果汁,没看他,轻轻的说:“是消耗了很多时间。有时,觉得自己很傻,怎么会和一架机器缠斗不休。不过……”她顿了顿,眼光迷迷蒙蒙起来。“时间是很多的。每个人打发时间的方法不同,有人……去印度打老虎,有人在咖啡厅打火鸟。”
他锐利的盯著她。她抬起眼睛静静的迎视著他。
“你今晚很爱说话,”他说:“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好长一段时间,都以为你是哑巴!”“哦,是吗?”她有点惊觉,侧著头沉思起来。真的,今晚,自己有些反常。为什么说了那么多话?为什么把许多深藏在内心的感觉都说了出来?平常,自己确实是不爱说话的,尤其在“陌生人”面前。陌生人?她凝视飞帆,他是个陌生人吗?好像是的,好像不是……好像在几千几万年前的远古时代里,她和他认识过……算了,她猛的摇头,想起红楼梦中,宝玉初见黛玉,说:“这位妹妹我认识!”她的脸蓦的发起烧来,她相信自己一定脸红了。为了掩饰那心中那突发的、莫名其妙的羞涩,她低下头去,很快的说:“我们来对玩一盘火鸟吧!输的人付帐!”
他盯著她的脸,为什么她的脸忽然红得像火鸟?那双颊的嫣红再度牵扯了他心脏上的某根神经,他不喜欢自己那种类似悸动的感觉,这种感觉,只对微珊发生过。微珊,嫁了!微珊,嫁了!嫁了!嫁了!他也低下头去。访竹的火箭正在毫不留情的屠杀著一群飞雁。
隔壁桌上,冠群和晓芙早已玩起小蜜蜂来。冠群的火箭一再被击灭。轰轰之声不绝于耳,同时,冠群忘形的在那儿又吼又叫:“又炸掉了!又炸掉了!见鬼!它们会撞我!见鬼,怎么满场乱飞?哎呀,不得了!哎呀……全飞起来了……打死你!打死你!哎呀……他妈的,又炸掉了!”
“冠群,”晓芙说:“你怎么玩得毫无风度?你那么用力干什么?把桌子都快掀了!”“轮到你了,”冠群说:“看看你的风度如何?”
访竹听著,似笑非笑的牵动了一下嘴角。打电动玩具的各种“风度”,她都见识过了。不知道顾飞帆的风度如何?想到这儿,她微一分心,一只“萤火虫”炸掉了她的第一枚火箭。她看看分数,才两千多分,最近,她从没有玩过这么低的分数。轮到顾飞帆了。他开始发射子弹,很准,很稳,很专注……他打掉了第一面的五十只鸟,加了一千分,已超过访竹的分数。访竹注视著他的手,那是一双稳定,有力,手指修长的手。她有些眩惑,这样的手该属于艺术家的,绝不是一个狩猎者,或是——流浪者。她把眼光从他的手悄然移向他的眉端轻蹙的眉端,有著浓浓的落寞。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哈安瑙小姐”中的男主角——理察。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有没有失去过他的哈安瑙?哦,不会!他结过三次婚。一个结过三次婚的男人,如果不是太多情,必定是太无情!“想什么?”他打断了她的思潮。“该你了。”
“哦。”她又脸红了,慌张的去发射她的子弹。
他们玩了将近两小时,几乎是势均力敌。然后,访竹看看手表,居然十点多钟了,再不回家,妈妈会诉说一个晚上。她回头看看冠群夫妇,冠群正玩得面红耳赤,激动无比,那操纵杆差不多要被他拔断了,他嘴里就没停过咒骂和低吼: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哎呀!就剩这一只,怎么打不死!你瞧你瞧,它把我撞死了,它还停在那儿扇翅膀,对著我笑!你瞧你瞧!它真的在笑……”
看他玩得那么起劲,访竹对飞帆说:
“我要先走一步了,你们继续玩吧,我回去晚了,妈妈爸爸会说话。”“噢!”飞帆看看表。“我们也该走了!”
晓芙去抓桌上的皮包。
“够了,冠群,走吧!”
“不行,不行!”冠群死盯著那些蜜蜂。“我不走,我和它们干上了!晓芙,你坐下别动,看我射那只黄老头!飞帆,你要走你先走……哎呀!糟糕……”
飞帆站了起来,低头看著冠群,微笑著。
“冠群,这是孩子玩的玩意儿!”
“少废话!”冠群头也不抬的说,又投下五块钱。
“冠群,你简直坠落了!”飞帆继续说:“坠落得一塌糊涂,别让我轻视你……”“你走你走!”冠群对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忙不迭的又去发射他的子弹。“瞧!就是你在一旁多嘴,害我被炸掉了!”
晓芙抬头看看飞帆,唇边浮起一个又好气又好笑的笑容,对飞帆耸耸肩。“这人玩疯了!”她说:“他玩不好还会迁怒呢!你先走吧,我们再玩一会儿。”“噢,”访竹慌忙对飞帆说:“你们尽管留下来玩,不要因为我要走而影响你们!”“我已经玩够了!”飞帆看著她。“我送你回去,外面在下雨。”“不用,真的不用……”
“我很愿意送!”飞帆认真的说,注视著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我的车就停在门口!”
她没有再拒绝。他们走出斜阳谷,外面的雨已经很大了,街道被雨水洗的发亮,街车也稀疏了。斜阳谷的霓虹招牌兀自在夜色中闪烁。访竹和飞帆上了车。飞帆发动车子,回头再看了看那霓虹招牌。“斜阳谷,很奇怪的名字,是不是?”他说。
“可能是取自一首歌,歌名‘问斜阳’。”
“问斜阳?”他楞了楞。“没听过,歌里说些什么?”
她沉思了一会儿。“问斜阳,你既已升起,为何沉落?”她清脆的,喃喃的念。她的声音婉转动人:“问斜阳,你看过多少悲欢离合?问斜阳,你为谁发以你为谁隐没?问斜阳……”
她停住了,不再念下去。
他被那歌词深深感动。
他回头看她,她眼里闪著泪光。
他蓦的心慌而诧异,急促的问:
“怎么了?”“别管我!”她轻声说:“一本好书,一支好歌,一首好诗,一幅好画……都会让我掉眼泪。访萍说我是呆子,我有些傻气,你不用管我!”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开著车。
“歌词的后一半呢?”他柔声说:“能念给我听吗?”“改一天,”她低语、泪珠在睫毛上轻颤。“我会写给你。”
他再看她一眼,没说话。他的手握紧了方向盘,下意识的咬紧了牙根;改一天,他心想,我会怕见你!问斜阳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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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斜阳,你既已升起,为何沉落?
问斜阳,你看过多少悲欢离合?
问斜阳,你为谁发以为谁隐没?
问斜阳,你灿烂明亮,为何短促?
问斜阳,问斜阳,问斜阳,
你能否停驻,让光芒伴我孤独!
问斜阳,你由东而西,为谁忙碌?
问斜阳,你朝升暮落,为谁匆促?
问斜阳,你自来自去,可曾留恋?
问斜阳,你闪亮如此,谁能抓住?
问斜阳,问斜阳,问斜阳,
你能否停驻,让光芒伴我孤独!”
访竹写下了这支歌,她反覆的念著那歌词,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凄恻之感。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感觉,短暂的二十年生命中,有父母的呵护,哥哥的照顾,妹妹的笑语呢喃,同学们的喜爱……和那些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