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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昶道:“阿谨要是喜欢,我把那个张老头请进宫来,让他编给你看吧。”
珩王摇摇折扇:“那老头八十多了,如今只剩了动动手指的力气,何必让他进宫这般劳师动众。阿谨想看,我知会父王一声,今日随我出宫去耍两天岂不更好。”
云谨眼睛一亮,云昶更是兴奋:“太好了,许久都不曾出宫了!”
肖少钦笑道:“若二位殿下出宫可一定记得到寒舍盘桓几日,也好让微臣略表心意。”
珩王道:“不错不错,肖侍郎府中建有一处四时亭,亭中景致可随心变幻,冬观桃李之姿,夏有霜寒之景,甚是奇妙,本王去过几次,流连忘返呐。你们若是出宫,可一定要去看看。”
云昶不太相信:“真有这般奇?”
肖少钦道:“王爷谬赞,不过旁门障眼之法罢了。此番进宫尚有要务需请示皇上,下官便先告辞了。”
珩王道:“听闻皇上几日未上朝,劳烦肖侍郎还要特意跑一趟。不知是何事这般重要?”
肖少钦道:“出雲国为显交好之意,遣使团来访,下月便要入京,下官已拟订迎候仪制,特送来给皇上过目。”
珩王道:“出雲使团……出使者何人?”
肖少钦道:“乃是七皇子,苌楚靖尧。”
珩王若有所思:“这个时候遣使团来访,还派最得力的儿子……苌楚献想做什么?”
云昶道:“不过是使团来访,有什么大不了的?出雲年年进贡,不过是个附属小国罢了。”
珩王数落道:“你懂什么?两国邦交最为繁杂,有真心修好的,有心怀鬼胎的。出雲近年来吞并了不少部落小国,国力日渐繁盛,早已是今非昔比。虽朝贡多年,贡品却一年不如一年,近日更是动作频频,恐有不忠之心,此时遣使来朝,也不知动的什么心思……”
肖少钦赞道:“珩王殿下虽不理朝政,所见却是通透,下官佩服。”
珩王有些尴尬,笑道:“我懂什么朝政,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云谨道:“既然此事重大,肖侍郎还是快些去禀告父王吧。”
肖少钦拱手:“下官告退。”
广岫对朝政皮毛不懂,哑巴似的听了半晌,正想告辞,珩王却揽了他肩膀将他拖走,说有事要问。
“我就是问问啊……”珩王收了折扇,正色道,“你说一个人突然像丢了魂似的,木愣愣傻呆呆,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算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四章
广岫道:“那多半真是丢了魂了。”
“好端端的怎会丢了魂?”
“这……王爷说的是谁?”广岫道,“具体情况才能具体分析嘛。”
珩王道:“就是那个琴师,叫楚离的,自宫中回去就那样了……”他不好说是从皇帝那儿出来就这样了,自家父王的脸面还是要顾的。
“楚离?”广岫脸色微变,“莫非,他丢了琴?”
珩王奇道:“你怎地知道?”
广岫若有所思:“那就难怪了……他的琴呢?”
“呃……”珩王打开扇子微微挡住脸,“被父皇扣下了。”
广岫疑道:“皇上为何会要那把琴?”
珩王道:“父皇早年甚爱琴,想必,那琴十分好吧。”
“好什么好……”广岫摇摇头,“那琴上有灵,会勾魂。楚离用了那么久,魂魄早已缺了,乍失了琴,魂魄不全,自然形同活死人。皇上九五至尊,万不可被琴所惑,你赶紧去将琴拿回来。”
珩王知道事态严重赶忙起身,没走几步又道:“你随我一道去吧,要我说那是把妖琴父王定然不信,你去说说想必顶用。”
广岫只得随着一同来到东华宫,缙帝坐在案前,桌前便是那把琴。看模样并无异常,神情却稍显有些呆滞,一只手拂在琴上,仿佛抚摸的不是琴弦而是珍爱之人。
“父王……”珩王试探着叫了一声,缙帝毫无反应。他近前一步,提声又叫一声,缙帝如梦初醒,看了他一会,道:“云宸啊……你自封王后便甚少入宫,此番为何而来?”
珩王道:“儿臣来看看父王。父王近些日子未上朝,可是龙体有何不适?”
缙帝道:“并无不适,不过有些乏了。”
“父王国事操劳,还望保重龙体。”珩王一边说一边瞟向那琴,“父王,这琴污损破旧,甚不起眼,留在父王宫中未免有碍观瞻,污了您的眼。父王若是想要琴,儿臣便派人多去寻一些来,献给父王如何?”
“便知你是为此而来。”缙帝看他一眼,道,“其实,这是朕一位故人之物。”
珩王微怔,不自觉看看广岫。
缙帝亦看向广岫,道:“广岫真人来此,想必也是因了这把琴吧?”
广岫只得道:“皇上圣明,这把琴乃是不祥之物,上附怨灵,若长久与之相近,恐怕于龙体有碍。”
缙帝按了按太阳穴,面露疲惫:“不过一把旧琴,哪来什么怨灵?便是有,也是朕那位故人之灵,朕巴不得能与之多多亲近。”
广岫道:“皇上,常人之躯久与阴晦之物为伍,必受其累。就拿这把琴的上一个主人来说,楚离与琴长年相伴,早已魂灵相融,如今乍失了琴,魂魄便已缺失,如今已是无思无识,形同傀儡。皇上身系天下万民,万不可以身犯险。”
珩王赶紧道:“是啊父王,这琴,还是交给儿臣带出宫去吧。”
缙帝道:“你们不都说朕是九五至尊真龙之躯吗,如今却是一把小小的琴都能让朕有负天下万民,那朕这真龙天子,当得也甚是无能啊。”
珩王立即赔罪:“儿臣绝无此意。”
缙帝抚弄琴弦,淡淡道:“云宸,你想要回这把琴,怕也不是为了什么天下万民,而是那个琴师吧?”
珩王被噎了一下,无奈道:“父王,儿臣这一片孝心倒叫父王捏扁搓圆扔在地上踩烂了都,儿臣甚是心痛呐。”
缙帝笑了笑,道:“罢了,此事朕心中有数,若真有事,你再来尽孝便是。广岫啊,半月之期转瞬即逝,若是逾期还未解决妖乱,只怕朕也保不了你。如今,还是莫为无关之事分神得好。”
广岫只得领命,道:“皇上,草民经过几日观察,发现这槐树所处之地乃是灵眼,无奈上应天凶煞星,灵煞相冲,又经人暗中布阵,方成了百年难遇的养尸育煞之地。但凡天地灵眼必对应灵穴,灵气吐纳聚灵于此,便成了至灵之地。草民斗胆请旨出宫,寻找灵穴,以解宫中之危。”
缙帝道:“若有灵穴必为福地,真人只管去寻便是。云宸,你索性无事,便与真人一道寻找,宫中安危,就在你二人肩上了。”
“儿臣领旨。”
一路上珩王十分失落,唉声叹气。广岫却是庆幸,若不是缙帝被琴扰了神思,否则只怕不会这么容易准他出宫,虽让珩王监视,想来这个好脾气的王爷也不算什么麻烦,若是铁了心想逃,应当不难。反而是卫翾,此时怕是让他出宫,他也不会走。
珩王忽然停步,看了看他:“你方才说的那些,什么灵眼灵穴的,究竟当真还是胡诌的?不会是想借口逃了吧?”
广岫眉头一跳,没想到他脑子竟转得这样快,摆出受伤的模样:“王爷竟然这般想,真让我如吞了一口寒冰凉透了心。我若是想逃,默默走了便是,何必再来请旨?”
珩王笑着推他一把:“说说罢了,别当真。父王让我帮你,咱们也算一条绳上系着了,我不信你信谁?”
广岫也跟着笑笑,心想这小子看着好脾气,其实精得跟猴似的。
“可惜父王不愿舍了琴,这可如何是好?”
广岫道:“皇上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强来,从长计议吧。好在那琴上之灵我了解,并无害人之心,若是有心害人,楚离早死八百回了。而且……那琴上之灵,似乎还在耗费自身灵力,保护着皇上。”
“当真?”
广岫点点头。
“那便好。可是楚离他……是我害了他啊……”
广岫道:“他嘛,也不是没得救。”
珩王忙道:“你有办法?”
广岫卖关子:“自然是有,不过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帮我找一个人。”
“谁?”
“我师弟广陵,最好探墓,你就说藏峰山有处千年古墓,他一准儿就来了。”
珩王笑:“你这是要找帮手吧。”
广岫不否认:“风水堪舆我是一窍不通,那个劳什子的灵穴,它认得我我都不认得它。你记着,寻人一定要快。”
珩王满口答应:“成,不过你有什么法子救楚离?”
广岫取出一张符,在上头划拉几下,燃起真火一下子又给烧了。
珩王看得神异,问道:“你在做什么?”
广岫一脸的高深莫测:“等着看便是。”
他们去找卫翾时,卫翾正在皇后的寝宫上头,一众宫女伺候着云珑在下头。若不是皇后不许,云珑怕是又爬上去了。
珩王与广岫先去向皇后请安,皇后对卫翾的行为甚是不满,冲他们抱怨一番,被珩王一通谄媚胡夸又哄得乐呵呵。广岫先行出来,上去找卫翾。
卫翾对他要出宫一事并未说什么,反倒是广岫给了他一堆忠告,让他尤其小心靖妃。那药性极烈的□□,但愿没有第二次才好。
想了想,广岫又道:“若是有人让你动皇帝手上的那把琴,你只装作看不出来,不必管它。”
卫翾点头,也不问为什么。广岫解下行云递给他:“这个你留着,反正那小子喜欢你,若有危难尽管使……对了,我给他起了名叫来福,你这般叫一声,他就出来了。”
卫翾不去接:“不用。”
“给你你就拿着,别不好意思。”广岫塞他手里,“我答应了你爹保你一命,不管能不能做到吧,总要试试。你也悠着点,别行事没大没小的,我不在边上提点,自己多用用脑子。”
卫翾忍住将他踹下去的冲动,不说话。
广岫觉得自己甚是伟大,简直想给自己鼓鼓掌。看看卫翾怀中白狐,双目有神,已好了许多,不禁打趣道:“你这只狐是公是母?看它这般粘着你,哪日化为人形非你不嫁,你可小心公主吃醋,宰了它做狐裘。”
卫翾终于忍不住:“你可以滚了。”
“你看你这人,就是不识……”不料脚下一滑,一个没站稳当真滚了下去,好在落地时稳住了,不至于丢了大脸。
在云珑与宫女的嘲笑声中,他红着脸赶紧逃了。
眼看宫门在即,广岫喜悦不已,终于要逃离这个华丽的牢笼,只希望以后再也不用回来才好。珩王走在他边上,见他神情,心有戚戚:“想当年我封王出宫之时,也是你这般心情,好似鸟儿上天鱼儿入水,说不出的高兴。”
广岫笑道:“我一介庶民自由惯了,你贵为皇子,怎地亦是如此?可知多少人穷极一生都进不来。”
珩王叹道:“这宫中多少阴谋诡计,杀人不见血,呆得久了,好好的人都会臭掉烂掉,有什么好的?”
广岫道:“投生帝王家,多少人梦寐难求。你这说好听了叫豁达,说难听了,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珩王苦笑:“投生帝王家,父忌子,兄谋弟,被最亲的人背叛。若这是福,可真真是贻笑大方。”
广岫看着他,道:“你这话听来,甚有故事啊。”
珩王笑而不语,撘他肩膀,一同走出了朱红宫门。
看着寻常街市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