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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给还不成吗。”珩王忙拽住他,“不过你得保证,云谨他平安无事。”
广岫想也不想便道:“我保证,反正他比我安全得多。”
他此时并不知道,这个保证下得太过随便了。
皇宫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云珑对卫翾只是一时意起,哪里想到为了他这个娇蛮任性的公主竟能跪在缙帝宫外一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以死相逼。缙帝被他搅得烦乱,便同意了让她去见上卫翾一面。
数日折腾下云珑大为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去见卫翾前还特意施妆,嘱咐宫女为她多压些粉盖住黑眼圈,将几个从小伺候她的宫女心疼得直抹眼泪。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古人诚不我欺。
广岫混在内侍中看一眼,叹了口气。即便是刁蛮如云珑,在陷入情潭时也是一样的无法自拔。
卫翾上次入狱所犯罪责不大而且明显蒙冤,缙帝便只是丢他在大理寺监牢中略施惩戒,这次不一样,待遇也就优厚了许多,除了皇帝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提审。
此次公主驾临,即便是见一个死囚,也不可能屈尊到腐败肮脏的大牢之中,于是在皇帝令下,由大理寺卿肖长离安排提出卫翾,在天牢外围整理出了一间较为干净的牢房,由公主探监。
广岫混在几名宫女内侍之中,走过千斤重的天牢大栅门,见重兵把守个个威猛,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天真得直接就闯进来。
微微抬眼,肖长离正站在牢门边上迎候公主,一脸肃穆。广岫只看了一眼,肖长离如炬的目光也扫了过来,他缩缩脖子,往一个宫女后头躲了躲。
等公主近前,肖长离躬身行礼,却只闻一阵香风刮过。
云珑迫不及待跑进牢房,见到了坐在铁制刑椅上被束住了手脚一身伤的卫翾,捂着嘴呆了半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听得站在外面等候的众人都心生酸楚。
但凡进了天牢就没有不受刑的,卫翾此时的模样比掉进泥潭的狗好不了多少,也难怪云珑落差太大,根本无法控制情绪。
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哭声,卫翾实在想去揉揉耳朵,奈何手脚被缚动不了,只能任由云珑扑在自己怀中痛哭。
听那哭声凄恻,广岫唏嘘又有几分不解,也不知那家伙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模样好看些么,又当不了饭吃,怎么就是有这么多人为他死心塌地呢?
旁人为他死心塌地也就罢了,偏偏自己还无法坐视,不为别的,只为他是卫翊兄长,卫峥的儿子。
唉。
他暗暗叹气,人太重情意太过善良,也是莫大的负担啊。
他大致打量了此处守房,单是天牢内部就有四五十人,更别提外面了。他重伤还未痊愈,术法施来有所不济,只能寻求最稳妥的法子,务必一击而中。
就在他心里头盘算正酣时,忽觉一阵寒意袭来,心头一跳,抬头便见肖长离已走到跟前,死死盯着他。
广岫一惊一怔,他已施法掩去本来面容,此时只是个相貌极其普通丢人堆里都找不着的小太监,按理说不太可能会被认出啊。
肖长离清冷眸子如一根刺般戳着他抵着他,若不是心里虚,广岫都要认为他是看上自己了。
就在他缩头缩脑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时,肖长离已找了个理由,让他走到一旁问话。
“你是何人?”
广岫松了口气,他这么问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是随他怎么编了。
“回大人,小人是公主宫中服侍的,名叫常春。”
肖长离道:“你服侍公主多久了?”
广岫转转眼珠,随口道:“回大人,有三年了。”他能感觉到两道利箭般的目光正随时准备着穿透他身上的破绽,头都不敢抬。
肖长离没放过他丝毫的神情变化:“你方才在想什么?”
广岫道:“小人……没想什么。”
“当真?”肖长离道,“无所事事等候良久,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
广岫有些冒冷汗:“呃,小人……其实是在想几时能回宫。”
肖长离目光凛然起来:“与你同来之人皆面有同情哀伤之色,为何你却无动于衷?”
我的天,这真是无理取闹了!
广岫垂着头直翻白眼,嘴上还颇委屈:“大人恕罪,小人其实也是难过的,只是天生内敛,没有表现出来罢了。”莫非要他和那几个內监一样哭鼻子抹袖子,未免假的太恶心了些。
肖长离却不打算放过他:“既入宫墙服侍公主殿下,理应以公主为尊,同悲同喜同进同退,你却视公主殿下如无物,想来早有不敬之心,这样的奴才,如何能留!”
广岫简直想一巴掌扇过去,戏也不想再演了,压低声音切齿道:“不知何时肖大人也变得这样狗腿了?”
肖长离冷哼:“在识破你身份的时候。”
广岫迎上他的目光:“你为何好端端的会怀疑我?”他从不觉得这家伙真有什么断案之能,不过是碰巧罢了。
肖长离道:“你虽掩去容貌,身形气韵却无法改变。自走进这里开始,你的目光在这些守卫上来回共有六次。一个真正从宫里出来的内侍,是不会在意这里有多少守卫的。”
广岫认栽了,愤愤道:“算你狠。”
肖长离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敢保证,你做不成。”
广岫笑道:“你是怕了吧?若是我在你眼皮子底下劫走人,你会有什么下场?”
肖长离道:“我的下场不要紧,你该担心自己的下场。”他略微靠近一些,低声道,“这里的防御比你看到的更加牢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广岫笑道:“既然你都告诉我这些了,不妨再帮我一把把他们都调走。”
肖长离冷冷道:“做梦。”
广岫无奈道:“既然这样,那我只能以身犯险了。你觉得,你和公主,哪个更有作为人质的资格?”
肖长离盯紧他,凛然道:“你大胆!”
“开个玩笑,别这么严肃嘛。”广岫拍拍肖长离肩头,指尖微动,“你这人虽然自以为是讨人厌,但是还算正直,有时间还是不要浪费在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多管管你爹……年纪一大把了,让他少折腾些得好。”
肖长离心神微澜,片刻恍神后,发现自己肩头一麻,继而全身都不能动了,只能眼看着广岫指尖成印,如风吹散纤尘,瞬间弥漫,周遭所有人都不能动了。
“看到没,我可是很厉害的。”广岫恢复本来面目,面露得意,“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当年神断,否则我也不会去停云观,学了一身本事。好歹相识一场,再提醒你一句,自以为是是病,得赶紧治。”
他走进牢房,见云珑扑在卫翾身上,哭泣的动作被定住,唯有面上泪痕犹在。卫翾微侧着身子,一脸纠结。
广岫走过去在他脑门一拍,卫翾清醒过来,见了他并无什么特别表示,广岫也不指望他会感激涕零,边打开铁链边道:“都这样了还不考虑考虑乖乖做驸马?说不定皇帝能看在公主的份上饶了你。”
卫翾不答话,他向来不爱说废话。广岫继续问:“对了,他们说你是南岳皇族遗孤,真的假的?”
卫翾道:“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你还能知道点啥?”广岫抱怨着打开了铁链,忽见卫翾后颈有一块红色印记,是一种符咒。这符咒他曾在书上见过,乃是一种护身咒,可如盔甲般护人周全,想必这也是卫翾受了诸多大刑却活蹦乱跳的原因了。
正要问问是哪位贵人相助,便听卫翾道:“沿黄泉道直走,左转向下地字号牢房,我爹在那里。”
广岫眉头直跳:“下次,下次成吗,我的定身术撑不了多久。”
卫翾道:“带他走,我留下。”
广岫不禁骂道:“这时候装什么孝子!”事态紧急,他懒得废话,取出从黎情那讨来的卷轴,画符展开,将卫翾一把推了进去。
有仙家秘宝在手,办事就是轻松。他松了口气,揣好卷轴,照卫翾所说找到了地字号牢房,却见里头坐的人不是卫峥,而是他十万分不想看到的人。
肖乾林。
楠木的小桌小椅,一壶明前龙井,加上一副白玉棋盘,素来风雅的肖相即便是在监牢中,还是风雅得不得了。
“比我预想得来的晚。”肖乾林放下一子,抬眼看他,“会下棋吗?”
广岫硬邦邦答道:“不会。”
肖乾林道:“这可不是件好事情。棋局如人生,一个人若连一局棋都下不好,他的一生一定也是乱七八糟,行差踏错,毁于旦夕之间。”
广岫有一口啐他脸上的冲动:“肖相果然慧眼如炬,我这一生确实是又乱又糟。这些,都拜一人所赐。”
肖乾林神色浅淡,放下棋子,茗了口香茶:“往事如云飘雾散,不必再去深究,现在,你有很好的选择机会。”
“是吗?”广岫冷哼,“可惜我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肖乾林放下杯子,半晌了手才从上头松开:“当年并不是我抛弃你们母子,是你娘自己走的。”
广岫捏紧拳头:“太师的女儿,你让我娘拿什么和她斗?她被追杀生死一线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肖乾林,我娘的事你最好埋了葬了,你越提,我就越恶心。”
肖乾林直直看着他,他也看过去,那样相似的两双眼穿透监牢栅门而视,皆在平静湖面下翻涌着暗潮。
“好。”肖乾林沉声道,“那么现在,你想怎么做?”
广岫语气恢复了闲散:“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肖乾林道:“你当真要救卫峥?”
广岫道:“自然是。当初若是没有他周济照料,此时与你说话的就是一缕冤魂。”
肖乾林喝完杯中的茶,说了一个字:“好。”
这番对话中他共说了两个好字,广岫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在隔壁牢房,把他带走吧。”
广岫疑心自己听错了,这也太干脆了些。
不过这种时候他也没空闲多耽搁,先把人扔进无心阁了事。
走到隔壁牢房,乍一眼没看到人,细看才发现那个匍匐在地的人,毫无生息。
广岫心中一抖,径直穿过牢门而入,卫峥的模样着实让他大吃一惊。伸手探了探鼻息,颤抖着缩了回来。
“你杀了他?”广岫冷冷道。
肖乾林继续喝茶:“我没有杀他,他来时便已中了毒。”
广岫看着卫峥,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扶起卫峥身子让他躺正一些,看着他已无生机的脸,广岫不由想起当年。那时小小的自己需得昂起头才能看清他的模样,总以为他是自己的爹。虽然他不算和悦近人,每次来都神情严肃,但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已夭折。
母亲曾教育过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涌泉,人竟已不在了。
肖乾林看他静立不动,心中颇不是滋味,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咳嗽一声,道:“你是要站到守卫冲进来么?”
广岫长舒一口气,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扶起卫峥展开卷轴,又看了肖乾林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乾林道:“便是你看到的意思。提醒你一句,既然你拒了我给你选的路,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可要想仔细了。”
广岫道:“放心,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只要日后你谋逆事败诛九族了别算上我就是。”
肖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