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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岫落荒而逃。
幽暗的角落,浅淡的白影融在暗影之中,缥缥缈缈如行将消散的烟丝,纤弱无力无法触及。
这柔弱微渺的存在本该是无声无息的,广岫却感觉到了,停下慌乱的脚步,不知所措得看着。那白影片刻便散去了,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
广岫只觉头痛欲裂心乱如麻,往身旁一棵树上狠狠撞了一下。
看着额头上那个突兀的大包,云钰问道:“真人这是怎么了?”
广岫苦笑:“没什么,撞树上了。”
逍在一旁看着他直笑,伸手想帮他揉揉,被他避瘟神般飞快躲过。
感觉到后背冷冰冰的视线,广岫如坐针毡,起身道:“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五殿下好好休养,不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转而瞅了肖长离一眼,“别老杵着,照顾好人家,就当给你老子积德了。”
肖长离没做声,云钰想要起身送行,扯动伤口十分勉强,肖长离也没有要去扶一扶的意思。广岫心下暗叹,还是自己去扶了一把,忽然想起什么:“殿下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不?咱们还有老远的路要赶,没点盘缠不成啊。”俨然将他当成钱袋子了。
云钰虽从宫里出来,也不是穿金戴银一身宝贝,面露为难道:“抱歉,本还有些行囊,在追杀之中……”
“得了,你还是顾好自己吧。”广岫给了肖长离一个眼刀,“还不来扶好了。”
不等肖长离有所反应,云钰已经冷冷道:“不必。”
辞别出来,广岫有些乐呵。
肖长离自以为是自视甚高,不把人放在眼里,这下遇到了对头。只可惜云钰不是骄横跋扈的性子,否则往死里整整他就更解恨了。
眼望前路,一想起距离苍梧山还有百里之遥,他那点乐呵劲瞬间又没了。逍见他一时展颜傻笑一时愁眉叹息,表情鲜活又透着几分傻劲,心中柔柔软软的,又靠过去一些。
感觉到他的靠近,广岫往边上挪一点:“你总跟着我做什么?我有正经事去办,没功夫搭理你。”
逍道:“谁说我跟着你了,我也有正经事去办。”
“你能有什么事?”
逍面上露出几分愁容:“苍梧山,我爹也在那里。”
广岫一怔,正要说他扯谎,卫翾一把抽出了他背上的行云,挽了个剑花投在地上。行云剑微做龙吟剑芒四溢,缓缓变大。
卫翾踏上行云:“上来。”
广岫目瞪口呆,自打那次御剑被摔得很惨后他就再没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件宝贝在身,要知道御剑赶路可是要比鸟飞快上许多的。
踏上行云,平平稳稳无丝毫摇晃,震惊之下他连那双抱住自己腰尽情揩油的手也顾不上了,呼道:“凭什么我的剑你使得这么顺手!”
可惜他的话被迎面而来的疾风又给刮回了肚子里,若不是逍拽住他只怕得一跟头栽下去。卫翾没有丝毫理他的意思,加紧御剑,凌空而去。
浮云流卷之间人世虚渺,天地苍茫,仿佛世俗之物都在脚下湮没为尘,眼前唯有碧空高远,仿佛伸手可入太虚。
广岫虽在停云观呆了多年,还是头一次得见这般景象,渐被吸引心神。逍挨在他身边看着浮云转瞬,缓缓靠在他肩上,心中一片宁静。
广岫问他喜欢自己哪一点,其实他也说不清,只是不知不觉间想就这么在他身边,一直呆下去。
见他许久没有推开自己,逍还有些不习惯,一看,原来人已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像个孩子。
广岫一宿没睡,此时在行云上一颠一摇晃晃悠悠,困意袭来,没忍住就睡了过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逍轻扶他躺在自己腿上,看着他的脸眸中柔得似可滴出水来,丝毫没有理睬身边那道冰冷的目光。
“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卫翊?”卫翾道。
逍笑了笑:“你这人真奇怪,分明是我救了他啊。”
卫翾冷冷盯着他:“以你的修为根本不必借他人之躯,为何非他不可?”
逍眸光一黯,轻拂广岫的发,似在呓语又似在哀叹:“因为只有这个身体才能牵动他的心神。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接受我的,在你们看来,这个人就是卫翊,一个更加聪明强大的卫翊,有什么不好呢?”
卫翾冷哼:“不可能。”
逍停下抚摸的手,目光在卫翾身上转了几转:“那如果……他彻底消失呢?”话中已带寒意,卫翾盯紧他,同时全身戒备。
“我真是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把他完全吞掉的。”逍叹息着扫了卫翾一眼。
卫翾虽有戒备,那股力量却来得太过迅猛,他全力抵挡,还是被逼至边缘。逍看上去清淡随意,其实周身环绕着庞大的灵力,一点点朝他逼近:“你这副皮囊这般精致,理当配得上我,可惜他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你安心去吧,这个身体我会好好照顾的。”
卫翾此时需耗费心神御剑,根本不是对手,不过几招便已落败,被打下了行云。行云猛然放出夺目光华,剧烈震颤起来。广岫被颠得难受,迷糊醒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甩了出去,懵了一会后大呼起来,胡乱扑腾着。忽有一双手揽住他肩膀,转头看去,逍气定神闲,还一脸娇俏冲他眨眨眼。
二人足下腾起一道光幕,将他们拖住,往脚下的千里雪原落去。
总算挨着了实地,广岫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被冷得一个激灵。举目四望,所在之地冰天雪地满目晶莹,数座冰山高耸而立,犹如无言的巨人正冷冷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广岫被冷得够呛,跳着脚搓搓胳膊:“行云怎么突然翻了?卫翾呢?”
逍一脸轻松:“他不老实,被我打下去了。”
“什么?!”广岫大惊,“打哪儿去了?”
焚仙炉可还在他身上啊!
逍耸耸肩:“我不知道,那么高掉下来,恐怕已经摔成肉泥了。”
广岫简直有一拳砸他脸上的冲动,极目远望,四处茫茫,哪知道卫翾掉在了哪里?
“别管他了,我们还是办正事吧。”逍勾住他胳膊蹭蹭,“你冷么?我给你暖暖……”
“一边去!”广岫冷静下来,想起行云不在身侧,大抵是随卫翾一道掉落,当即运起灵识找寻,却不想灵力施展受阻,似乎这个地方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制着。
难怪云钰在此他怎么也查寻不到,身处此地亦有桎梏,更别提千里之外了。
圣灵之地龙脉之源,果真是非同凡响。
☆、第六十九章
看着这茫茫雪原,广岫有些迷茫。
此处犹如被天地遗忘一般严寒彻骨寸草不生,除了冰雪霜寒外别无他物,那传闻中的南岳圣花红云莲也只有翻过这片冰原后才能得见。
人生地不熟,他那点半瓶子的修为也被压制,十成只剩了三成,在这里根本就如盲人骑瞎马,只能乱碰乱撞。好在逍比他好些,一身修为还剩半成,大致感应后,指指看着很近其实老远的一座雪峰道:“在那。”
广岫眼睛一亮:“谁?”
“我爹。”
我对你爹没兴趣好吧!
他不理睬逍自行找寻卫翾下落,越走越冷直打哆嗦,忽然脚下一滑跌坐在地,别提多丢脸。正要起身,忽见眼前一个白影闪过,片刻不见。
他愣了愣,看看四周,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不容易拔出嵌入冰面的行云,卫翾摸了摸怀中的焚仙炉,松了口气。
方才被逍打落,幸有行云接住了他,在坠落时插入冰层缓冲了下坠之势,他才没被摔成肉泥。行云原本稚弱,经此消耗元气大伤,弱弱闪着莹光。
云竹在剑内道:“这个地方好奇怪……有一股力量总是压着我,好难受……”
卫翾道:“相传此处沉睡着护脉龙神,它不喜欢有人打搅。你好好休息,方才多谢。”
“不客气……你可以做我的主人吗?”声音听起来很期待。
卫翾沉默了一会:“你的主人不该是我。”
剑内传来一声呜咽,便不做声了。
卫翾调整内息感觉无大碍后,拿起行云起身,忽见莹润冰面上倒映着一个影子正缓缓走来,不由停下脚步凝眉而视。
“二公子,别来无恙。”
熟悉的声音,却并非想见的人,卫翾皱了皱眉。
柳风屏见到他倒是很高兴,见他脸色因寒冷而泛白,便从怀中取出一物递过来:“这是御寒丹,食之可通经络御严寒,公子也吃一粒吧。”
卫翾没有去拿:“你怎会在此?”
“这里才是我该呆的地方。”柳风屏看了看南面的一座雪峰,道,“既然公子来了,可愿随我去看看?”
卫翾道:“看什么?”
柳风屏没有说话,兀自转身而去。卫翾沉吟片刻,还是跟了过去。
看着眼前这些蹦来跳去皮猴一般的不明生物,广岫一个头两个大。
这玩意叫做雪麟,是唯一克服了此处严苛环境并能适应生存下来的奇葩怪物,食冰雪而活。长期吃素,此时闻到了人肉鲜香哪里还控制得住,成群结队窜了出来,将广岫视为猎物团团围住,呼哧怪叫着围攻而来。
广岫抱着脑袋逃窜,以他现今的能力想要在这样的围攻下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好在逍赶了过来,指尖银链如雷似电,一挥一扫便将雪麟解决了一大片。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广岫虽觉靠他保护有失颜面,在此生死关头颜面到底没有性命重要,也就不去管他,安安心心在后头混着。一只雪鳞嚎叫着自他后背抓来,他躲避不及,逍挡在他身前,将那雪鳞一掌拍飞。广岫刚松一口气,却见一只雪鳞已袭到逍身后。
眼看一爪子要将逍半只脑袋削下来,广岫飞身上前,以身将他护住。逍却又回身一转,为他挨了那一爪,顿时鲜血四溅。
看着逍肩上的血爪痕,广岫有点懵,随即身子一轻,逍已提着他跃上一侧的小山包,同时挥袖一扫,两旁冰石砸落,将那群雪鳞砸的七零八落,仓促逃散。
这点伤对逍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可见广岫诧异而又带感动的神情,他计上心来,做柔软无力状倒去,见广岫一脸紧张扶住自己,面上又是掩不住的笑意。
“你干嘛替我挡?”广岫很纠结。
逍道:“你不也替我挡吗?”
广岫毫不客气道:“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卫翊。”
逍叹道:“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又如何呢?我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你受伤啊。”
广岫心中一堵,说不出话来,末了喃喃道:“我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干嘛非得……”
逍笑道:“你就当我瞎了眼吧。”
广岫那点感动劲嗖地就没了。
冰雪之原,烈焰之花。
半壁山峰之上几乎开遍了红云莲,果真如那传闻一般,凄艳似血,南岳圣莲。
“公主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再见一次红云莲盛开,可惜路远迢迢,终是难及。”柳风屏沉声道,“虽然前尘往事尽散,二公子还是应该来看看得好。”
卫翾面无表情,眼中长久凝结的冰雪中却跳跃着一簇簇火焰。
他想起了那个终日愁苦的母亲,他见她做过最多的事便是临窗远望。有山看山,有水观水,没有喜悦不曾展眉,因为她永远无法将一切看回故国。
一草一木一尘一土,都是他乡。
亡国的痛如同浓雾笼罩在她身边,到死都未曾消散。她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没有一刻真切的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