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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显出陆贞儿的手段与贤惠。
陈氏不由得陷入沉思,她想过的谢桥都说到了,她没有细想的,谢桥也点出来。捧着一杯热茶,浅啜一口道:“崔家施善积德,朝中不臣曾受过他的恩惠。而且,他家三儿子……”说到这里,陈氏停顿下来,不再言说。
谢桥却是在秦蓦的书房里见过有关崔氏的事,三老爷便是太傅嫡长女的夫婿,贩卖军械。
突然间,谢桥品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陈氏给褚明衍挑选的女子,都是身世背景不俗的人。
她的嫡次女褚明珠要嫁给太子,打算辅助太子么?
“舅母,您为何将表妹嫁给太子?”谢桥终于问出来,却看见侧门处荡出一抹碧色衣裙,一闪而逝。
褚明珠?
陈氏避重就轻道:“皇命难为。”
谢桥眸光一闪,她这是不想答,也便不再问。
陈氏捡着无关紧要的事问过谢桥,便遣人送她回去。
谢桥站在门口,朝一旁望去,只见一道倩丽的身影,提着裙摆匆匆朝后院跑去。大约跑得太急,脚上的绣花鞋被踢出老远,似乎愣了一下,身形一顿,单脚跳着趿着鞋子离开。
这一幕,刻进谢桥的脑海中。回头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中微微叹息。
步下石阶,抬眼便见到手里执着扇子,一身酒气的褚明衍。
一双秋水般的桃花眼,潋滟生波的看向谢桥,许是饮了酒,他的眸子比起平日里更为清亮,透着讶异。
“表妹来府中做客?不用晚膳再回去?”褚明衍展开扇子,脸上带笑的看着谢桥。
谢桥自然觉察到他的淡漠疏离,微微勾起嘴角道:“庆贺表哥得偿所愿。”
褚明衍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微微眯着眼眸,脸上笑意不变,映着眸子里的熠熠光彩流露出一丝风流:“我记得,并未得罪表妹吧?”
“表哥,这里苦么?”谢桥突然指着他的心口,微微笑道:“借酒浇愁愁更愁,未必就几口黄汤下肚,心里头就痛快。”
不待褚明衍答话,谢桥避开他离开。
褚明衍垂着头,站在台阶上良久。斜阳将他的影子倒影在地上,长长的影子,孤单寂寥。
侧头望着谢桥步上马车,眸子里似覆上一层薄纱,窥不透他眸子里的情绪。嘴角勾勒出一丝玩味的笑,‘啪’地合上扇子,大步进步。
谢桥放下帘子,心中惆怅,她多嘴说这几句又有什么用?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原则与立场,他们即便相互喜欢,但是却跨不过仇恨。
即使成亲,也终归会是一对怨偶。
只希望,兰阳能够早日看开。
回到郡王府,半夏迎来道:“郡王妃,兰阳郡主在花厅里等您。”
谢桥挑眉,朝花厅而去。
兰阳依旧是一袭火红如荼的纱裙,映照着她白皙的面色宛如云蒸霞蔚,并不是她所想的郁郁之色,反而很轻松。
谢桥含笑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伸手替她斟一杯茶水:“你今日怎得有空来了?”
“怎么,不能来看你?”兰阳嘴角微扬,端着茶杯放在鼻端轻嗅,一股子淡雅清香扑鼻,牛嚼牡丹般一口饮尽:“我给你报喜来着,快点想给我什么东西添妆,一般的我可看不上眼。”
‘啪’地一声,将大红的请帖摔在桌子上。
“恭喜我,我要成亲了。”兰阳搁下茶杯,脸上清浅的笑意,完全看不出她解除婚约,放弃心中所爱的伤怀。
可她越是如此,谢桥却越是担心。
她是心空了。
所以无所谓。
拿起桌子上的请帖,打开看见里面映着的名字,手指微微一顿,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柳自清。
她的未婚夫。
“想好了?”谢桥不安的询问道。
兰阳看傻子一样看着谢桥,拿过请帖道:“我没有想好,名字写不上来。我年纪这么大了,父王发话,不养老姑娘,我再不嫁人,只怕要连容身之处都没有。再说,这男人他嘴拙了点,却深得我心,免得呱噪,吵得心烦。”
谢桥默然无语。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沉闷,兰阳白皙的手腕摇动,请帖扇出一丝清凉的风,心口的沉闷之气,似乎得到纾解。
良久,兰阳突然低声问道:“你今日去淮阴侯府,碰见他了么?”
谢桥嘴角微微扯着嘴角,垂目盯着杯中的茶叶,缓缓的沉在杯底,微微一动,又飘动起来。宛如人心,不碰不动,一触碰便又生出浮想。
“嗯。”谢桥不想回答,可又不想骗她,直言道:“遇见了。”
兰阳想问他还好么?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贱!
她解除婚约,褚明衍求之不得,自然会好得不得了。可想到她听见的风声,还是忍不住问道:“听说,淮阴侯夫人在给他相看。”
谢桥轻叹一声:“兰阳,何必呢?”知道了,你又能如何?
既然决定要放下,便不要再触碰有关于他的一切!
他好与坏,都不再与你有关!
兰阳眼圈蓦然一红,固执的看着谢桥:“你还没有回答我。”
谢桥见她如此,心中不忍说重话,到底也是可怜人。
“太傅嫡次女,陆贞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宜有孕
兰阳神色恍惚的回到荣亲王府。
她知道,褚明衍对她没有任何的感情,他们之间已经走进死胡同。
他不会提亲事,也不会退亲,仿佛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一切都由她决定。
她主动提及亲事,他或许会迫于种种原因而娶她,但是永远卑微的活在他的生活里,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曾也任性的想拖累他一辈子!
但是,她不能。
她的母妃也不会允许!
痛哭一夜后,她退掉亲事,将所有的过往尘封,此后再无其他的事物令她再心生波澜。
可,当听到他要与别的女子即将要成亲之时,仿佛被锋利的刀子狠狠插进心脏,撕心裂肺地痛楚瞬间蔓延开来。
她以为真的可以做到放下他。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郡主,王妃请您去荣禧院。”徐嬷嬷拦住兰阳的路,恭敬的说道。
兰阳眉头略微一皱,嘴角一抿,透着不耐:“有说什么事?”
徐嬷嬷垂目道:“老奴不知。”她心里清楚,自从王妃暗自替郡主做主变更婚事,将她嫁给丞相傻儿子的时候,两个人本就不亲近的关系,更加冷淡疏离,“王妃想必有重要的事与郡主说。”
兰阳嘴角透着自嘲,重要的话?
荣亲王妃眼睛里,自己并不是她的女儿,而是换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心中虽是这般想,仍旧跟着徐嬷嬷去荣禧院。
婢女举着托盘跪在地上,荣亲王妃倚坐在贵妃椅子里,挑拣着托盘里的珠钗,并没有瞧得上眼的,兴味索然,挑剔的说道:“珍宝阁怎得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抬眼见到兰阳过来,冷淡的说道:“珍宝阁送东西过来,你看看,有没有瞧得上眼的。”
兰阳淡扫一眼,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小几上做一半的鞋子,嘲讽道:“母妃给父王做鞋子呢?真难得。”
荣王妃眸光微微闪动,眼角余光睨向一旁的徐嬷嬷。
徐嬷嬷上前,讪讪地说道:“郡主,这是老奴给家里那口子做的,一时忘记收起来。”
兰阳不过随口一问,并不曾放在心上。“找我来有事?”
“我是你母妃,没事不能找你?”荣亲王妃不悦的沉着脸,轻哼一声:“你去找容华了?”
兰阳拨弄着手里珠钗上垂落的银丝,并未回答荣亲王妃。
荣亲王妃似乎也不想要她回答,似笑非笑的说道:“去问褚明衍?”
兰阳目光一冷,‘啪’地扔下手里的珠钗。
“你发什么疯?”荣亲王妃利眼看着地上碎裂的珠子,隐有薄怒:“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褚明衍看不上你,一个劲往他身上凑,丢不丢脸?你这样的身份,何愁嫁不出去!”提起这件事,荣亲王妃心中来气,好不容易退掉褚明衍的亲事,她竟挑选一个翰林院编撰。
兰阳站起身,往外走。
荣亲王妃冷笑道:“交朋友得擦亮眼睛,你把别人当朋友,别人未必将你放在心上。”
兰阳脚步一顿,便又听到她的声音自身后缓缓传来:“你可知,容华去淮阴侯府做什么?”
兰阳冷眼看向荣亲王妃:“你又想做什么?”
荣亲王妃声音陡然尖锐:“我想做什么?你不想认我这母妃,你是我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不能不管你!”端起一杯冷却的茶水饮下去,压一压心头的怒火,“她去给褚明衍选妻,挑的是太傅嫡次女陆贞儿。”
兰阳面色骤变,指甲掐进掌心。
“她真的当你是朋友,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与你说?陈氏对她的热情劲儿,她但凡帮你提上两句,还怕褚明衍不能改变主意?”荣亲王妃对着光照摆弄着蔻丹指甲,阴着脸看向她:“你说呢?”
兰阳紧紧捏紧拳头,冷声说道:“这就是你要说的?容华已经告诉我了。”走到门口,兰阳转身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啪——”
荣亲王妃拂手将桌子上的托盘扫落在地上,簪子钗环散落一地。
“王妃,小心气坏身子,郡主她还未做母亲,理解不了您。待她成亲之后,自会理解您的。”徐嬷嬷一边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边安慰荣亲王妃。
荣亲王妃双手揉着额角,“她理解还能与我顶着干?”心里不由得叹道谢桥好手段,兰阳这样脾性的人,都被她给收服。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兰阳依旧对她深信不疑!
徐嬷嬷想了想,到嘴的话,终究没有再说出口。
——
兰阳回到屋子里,仰倒在床上,盯着烟霞色帐顶,微微出神。
碧莲从外匆匆回来,将从荣禧院里套来的话,告诉兰阳:“郡主,王妃并没有放弃,想要您嫁给丞相之子。王爷答应世子,让您嫁给自己挑选的人,王妃瞧不上柳公子,不肯罢休,该怎么办?”心里止不住的担忧,世子又不在京城,到时候王妃不肯认这亲事,让郡主嫁给一个傻子么?
“父王不会同意。”兰阳心里并不怎么担心。
碧莲面色大变:“郡主,王爷有所松动。”
柳家只算作书香门第,朝中并无多大建树,柳公子自己也是六品小官罢了。
眼高于顶的王妃,如何看得上?
兰阳不禁变了脸色,再也坐不住,去找荣亲王。
荣亲王正在练字,见到兰阳过来,眉眼都不抬一下:“有什么事?”
兰阳站在荣亲王对面,拿开镇尺,微风自窗外吹来,宣纸卷起边,字画瞬间沾染浓墨。
荣亲王看着写一下午的字画,这样给毁了,薄怒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母妃给你气受了?”
“父王允诺哥哥的话,可还记得?”兰阳缓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