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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怎样?”杨悦怒目李愔。
“为什么?”李愔强自压住激动,颤声问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解释?”
“那晚我吃醉了。”
“吃醉了?”杨悦从心底里冷“哼”了出来,电视上最常见的桥段,“因为一个’吃醉了’便能推卸一切责任?”杨悦望着李愔心灰意冷,心中怒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好笑。
一阵大笑,杨悦笑得喘不过气来。
“这么说你原谅我了?”李愔见杨悦笑,脸上终于也有了笑容,伸手去拉杨悦。
“原谅?”杨悦甩开他的手,“为什么要原谅?”
“你,不信我?”
“相信。”
“那为什么不能原谅?”
“为什么原谅?我本来便没有生气,有什么可原谅?”杨悦大笑道。
“真的?”李愔又惊又喜,却又心头一暗,急道,“你没有生气,为什么入宫?做了,做了……”
“对,做了才人”杨悦一扬头,“我从来没有生气,只是因为我没有必要生气。”杨悦笑嘻嘻地瞪向李愔,“不要自做多情我喜欢你,会为了你跟蜀王妃的破事生气”杨悦嘴角弯出一丝笑,残忍的笑。
“你——”李愔大吼一声,头上青筋爆出,抓住杨悦双臂,死死盯向她。
“放开我”杨悦被他捏得生疼,脸上却无比欢欣,胜利的欢欣,声音却极冷,冷得让人打颤。
李愔的牙齿便在不住地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绝望的双眼如同饥饿的狮子看到猎物一般,失去理智。
“不——”一声暴喝,狂风卷着暴雨袭过……
掖庭宫内侍省。
李愔脸色惨白呆坐在一角,万念俱灰。
门外四个宦官带着恐惧与怜悯的眼神,不时偷偷地看他一眼。
“齐王殿下被赐死之前,也是这个表情。”其中三个青衣内侍,相互对视,心中暗暗做此想法,但谁也不敢说出来。自昨日蜀王被关到这里,众内侍便开始猜想,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令圣上大怒,竟然关到内侍省。自从齐王在内侍省被赐死之后,这个地方便有些特别,特别是对于关到这里的皇子来说,意义更加特别。
另外一个内侍则是身着绯衣,大概是个五品宦官,见到三人眼神,轻轻咳嗽一声,三人立时木然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微微低头不敢再交流。
“五哥被赐死前是什么心情?”许久,李愔眼睛终于转动一下,带着苦笑,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这儿大概是平日惩戒内侍的地方。刑杖、笞鞭……一应俱全。
“五哥也是在这个房间被赐自杀的吧。”李愔想起自己与齐王李佑平日的交往,这个一向最令他不齿的五哥,突然让他感到十分的亲切起来。
齐王性情暴躁,自己性格冲动,原来真是亲兄弟啊。李愔记起他与齐王平日打架最多。齐王一双暴拳向来无人能敌,只有他才能制服。
“五哥,看来我要跟你做伴去了。”李愔喃喃自语,“去年的三月底是你,今年是我,明年又会是谁?”李愔突然笑了起来。
“五哥死之前虽然被时人笑为不智,但至少敢向父皇挑战,起兵谋反而死,虽然不自量力,也算是有所作为。而我呢?”李愔摇了摇头,低声苦笑,“冒犯父皇的嫔妃?万恶淫为首,我还真是万恶之首……”想到自己会在青史上留下这个名声,李愔不甘的无奈苦笑。
“杨悦,”李愔想到她,心中还是止不住的一阵翻腾。
“圣旨到——”内侍尖着嗓子一声念唱打断了李愔的思绪。
“……蜀王酒后无状,调戏宫女……
“调戏宫女?”李愔面无表情地听着圣旨,这个罪名太轻了,呵,为了皇家颜面,自然不便说出是她。
“今削国一半,贬为虢州刺史,限三日内之官,不得滞留京城……”
“削国一半?贬为刺史?之官?”李愔似是没听明白,惊讶的想,“怎么不是死罪?”
“呵,蜀王难道嫌判得重了?”内侍见李愔愣在当场,忘记接旨,笑呵呵地说道。
“重?”大起大落之下,李愔有点回不过神来。
“是有点重。一个宫女,蜀王看上便是她的造化,圣上赐给蜀王便是,值得如此圣颜大怒?”内侍笑呵呵地为蜀王鸣不平。
“宫女?”李愔又惊又诧,“她怎会是宫女?父皇难道真的不忍心杀我,才为我开脱?”
李愔感到有什么不对,却一时有点想不明白。突然灵光一闪,心头不由一阵狂喜,“她脖子上分明还挂着我送‘金开元’。如果她真是父皇的嫔妃,怎会带着它……”
“难道武才人不是她?”李愔万念俱灰的心中泛起一丝活气。
“可是,即使她不是父皇的嫔妃,她怎会原谅我?”李愔想到杨悦眼中喷着怒火,几乎想要杀死自己的眼神,心头又一阵绝望。
“真是昏了头,真是该死……”李愔暗暗大骂自己,“如果不是父皇突然出现,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内侍见李愔脸上乍惊乍喜,一声不吭,呆呆地不伸手,不知他在想什么,提醒道:“蜀王殿下接旨吧。”
……
“武才人是她的小婢眉儿?”李愔原本在室中急步,听到杨豫之这个消息,喜得眉开眼笑。
“以大哥的聪明,怎会想不出办法,”杨豫之得意地笑道,“今天我软磨硬泡,才得到皇帝舅舅的准许,看到武才人不过是武眉儿,差点笑死我。”
“你可见到她?”怔了半晌,李愔急道。
杨豫之摇了摇头:“听眉儿说,大哥住在杨贵妃那儿,没跟她在一起。”
“母亲?”李愔立时向外走。
“你去哪?”
“咸池殿……”话间未落,李愔已飞奔出去。
“唉——”杨豫之在身后大笑着摇头叹息。
“大哥真是女人?”大光头尉迟洪道站在杨豫之身边,看到李愔一路跑出蜀王府,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杨豫之“哈哈”笑道:“不是女人,六哥怎么喜欢她。”
“男人也可以喜欢……”尉迟洪道不知是不开窍,还是开窍,这几天听到杨悦是女人以来,一直有点不能适应。
“前几天你还说大哥是男人,六哥也是男人,阴阳不调,不能喜欢……”
“这个,这个……咱们不是也一向都喜欢大哥么?如果大哥是女人,又是六殿下喜欢的女人,咱们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杨豫之笑道,“不管她是男是女,她永远是我大哥。”
“永远是大哥?”尉迟洪道对杨豫之的想法很诧异,“不能喜欢女人,她明明是女人。”
“女人便不能做兄弟?”杨豫之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一拍尉迟洪道的大光头,“你就当大哥还是男人,不就得了。”
……
二人谈笑一会儿,正要从蜀王府走掉,却见李愔又气急败坏地返了回来。
“怎么又回来了?”
李愔铁青着脸,手中马鞭挥向身边的一棵杏树,杏树上的青杏被震得纷纷落下。
“父皇不准我进宫。”
“不准?”“为何?”尉迟洪道与杨豫之齐声奇道。杨豫之与尉迟洪道对望一眼,二人只是下意识的问,不用回答却十分明显,“当然是因为‘大哥’。”
“难道进宫看贵妃都不可以?”杨豫之嘟嚷道。
李愔想了片刻,咬牙说道:“我就不信不让我进宫,明日是母亲的生辰,父皇让我三天之后出京,自然是让我为母亲过完寿辰再走。”
咸池殿位于皇宫最北,最为深藏。然而也是宫中景致最好的地方。几乎三面临水,背后是宫墙,宫墙之外是西内苑,西内苑正是龙首原的余坡。龙首原森林茂密,据称是龙脉所在。咸池殿地势较高,站在咸池殿中,向前可以俯视池水,向后越过宫墙可以看到龙首原,山景湖景皆有,的确比两仪殿前的立政殿还要好。
咸池殿其实是一个院落,殿内设有配殿,回廊,厅阁,比起京城一般的大户人家一家人占的地方还要阔绰。殿中金盘、玉器、彩屏、雕梁……无不昭示着咸池殿主人的尊贵。
唐皇内宫“一后、四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王府只能有“一妃二孺十滕”,与之相比相差甚远。四夫人皆是正一品,而亲王府除了王妃为一品之外,孺人不过五品,只相当于二十七世妇中最末一等,与才人同品级。难怪亲王们争破了脑袋也想要当皇帝,便是为了这些个美人,或者为了给自己心爱的美人们一个更好的封号,也要争一争,试一试。
贵妃为四夫人之首。李世民的长孙皇后于贞观十年去逝,之后一直没有再册封皇后。因而在贞观十八年,后宫之中贵妃是宫中最贵之妃。
杨贵妃的生辰宴自是极尽奢华。宫中诸妃嫔皆来道贺。宫内外已出嫁的公主,或者已娶妻的亲王诸妃也来送上寿礼。虽然没有同安大长公主的生辰舞会场面大,但也是丝竹声乐,轻歌曼舞,十分热闹。
杨贵妃今日是寿星,却是眉头微蹙,不是十分开心。蜀王刚刚受到贬斥即将离京,杨贵妃一向性情最软,难免伤怀。有几个心细的在敬酒的同时,不免温言劝解一番。
李世民却了解其中真正的原因。虽然明面上说蜀王“调戏宫女”,实际上蜀王“非礼”的是贵妃视若女儿的徒弟,因而杨贵妃才会大为生气。见杨贵妃这个一向温柔的慈母,对蜀王不冷不热不予理睬,李世民知道杨贵妃心中已是怒极,坐在一旁低声开解。
再去看蜀王坐在一旁,不言不语,情绪十分低落。李世民仔细打量自己这个儿子,发现这个儿子与自己年轻时候长得最像,性情冲动也最相像。见蜀王与平日相比,英俊的面上有些憔悴,双眼微微陷落,带着几分的执拗和倔强,李世民心中微微一痛。如果真的只是冒犯一个宫女,大不了赐给他便是,他偏偏要冒犯她……
想起昨日的一幕,李世民不由怒气上升。如果不是杨悦自己为蜀王求情,只怕李世民一时气怒之下,不会如此快的轻意饶过蜀王。杨悦与儿子到底有什么瓜葛?李世民暗暗纳闷。
“吴王到——”内侍一声通传。打断了殿中诸人的思绪和窃窃交谈。
杨贵妃听了却是又惊又喜,不去看儿子,先去看李世民。
李世民微微点头,笑道:“正是要给爱妃一个惊喜。”
一去将近半年,杨贵妃最称心的儿子回京亲自为母亲贺寿,的确让杨贵妃一时眉头大开,展开笑颜。
吴王李恪给父皇行过礼,不及向母亲行完礼,杨贵妃已扶住儿子涔涔泪下。
赵王李福看到不乐意的大吃飞醋:“恪哥哥坏,一回来便惹母亲哭。”飞跑过去,把吴王李属推开,自己倒在母亲怀中。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李福被众人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见座中一个宫妓正在弹琴,大声叫道:“你弹的不好,悦姊姊比你弹得好多了。”
众人见他故意转移注意力,又是一阵轰笑。
“听说贵妃的弟子尽得贵妃琴技真传,何不让她来弹凑一曲。”座中不知是谁提议。
杨贵妃心情大好,一时忘记对蜀王的气恼,吩咐身边宫女:“去请悦儿来。”
蜀王侍立在杨贵妃身旁,正向吴王见礼,听到杨悦要来,面上一时百感交集,愣愣地怔住。
吴王见到微微诧异。回头去看时。见一个女子翩然而来,一身妆束与宫中诸人大为不同。不束高髻,而是将三缕儿云髻盘于头顶,其余长发散在脑后,半束半散不饰半支金花步摇。身着一袭碧绿罗纱,并非袒胸宫装,也无半只织绵绣花,然而袖带飘飘,衣袂块块,与发型一般,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