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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杨豫之并不回头,只愣愣地呆立片刻,喃喃道,“她,她不过也是痴心妄想之人而矣,又何来仇。是我欠她的,与他人无关!”
“与他人无关?!”武照怔怔地重复道,似是被重锤击中,见杨豫之转身欲走,突然飞身拦在了他的身前,“可你与我有关。”
“你还想怎样?”杨豫之皱眉,怒视武照。
武照突然笑了,温柔一笑!一瞬间似是回到从前,那个温婉娴静的武照,那笑容如花开绽放,直开到人心底深处。杨豫之狞在眉头的川字,如冰川渐渐被它融化,嘴角竟不自主地随之一笑。
“你看,你还是笑了。”武照忽抬手抚向杨豫之的面庞,“是我了,是我对不住你…请你原谅我!”
原谅?!杨豫之浑身一震,不自主地再次一阵颤抖。眼中突然有了亮光,盯向武照,喜道你,你……”
然而,“你”字并未说完,杨豫之骤然一凝,仿佛突然又被冻住,竟一动不能再动。
“我不想欠你的,死在你的刀下,我再也不欠你……”不知何时,武照竟抓住了杨豫之的手腕,手中横刀用力一抹,喉管立断。
武照说完最后一个字,猝然倒下。喉头沽沽,血流如注,染红了白衣,染红了一地的琼花与月光……
“不!”一声炸雷,杨豫之突然弃刀,掩面而奔,如疯一般,转眼失去了踪影。
任谁也没有想到武照会自杀。便是武权也没有想到,他本一心想寻找机会救下武照,怎料武照被杨豫之放开,反又死在杨豫之刀下!
杨悦下意识地伸手去按住武照的喉头,一瞬间,似乎再次看到李愔倒到血泊之中,竟呆呆地怔住……
“你还是杀了她!”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个长发白衣女子如飞鸟一般掠了,盯着杨悦冷冷地道。
我杀了武照?是啊,我的确想杀了她,为愔报仇!杨悦一滞,竟忘记了辩白,只机械地回头看向长发白衣女子冰冷的面孔,呆呆地叫了一声母亲!”
“谁是你的母亲!”又一声春雷炸裂。
杨悦突觉身子一空,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而来。杨悦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整个人被掀起,身子向后猛然撞到墓碑上,墓碑嘎然而断,杨悦的身子却并未停下,继续向后如箭一般飞出……
第三百七十三章 原点
掌风过处,满地琼花飞舞,月光下,花瓣裹卷着杨悦,如一道飞虹,甚是好看。只是杨悦早已半点感觉不到,掌力加上墓碑的大力撞击,杨悦只觉前心后背皆是生痛,喉头一阵发甜,张口欲呼,却“哇”得一声,鲜血如链狂喷而出,染红了满天飞花,她连哼都未来及多哼上一声,已闭过气去。
“啊——”与此同时,几声惊呼传来,四道身影先后从四面扑来。
其中两道一左一右自不远处的琼花林里冲出,如同西天圣母一样白衣素服,一身弥勒教众装扮。一个身材极是高大,另外一个虽然个头不甚高,却极是精干。月色冷凝,照在二人面上,竟是李二郎与玄奘法师。
两人显是尾随西天圣母而来,只是没有想到西天圣母竟会向杨悦突下毒手。大惊之下想要阻止却已不能。
然而在李二郎与玄奘法师二人扑出之前,已先有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飞身扑上。
“砰”得一声巨响,最先扑的白影距离杨悦最近,赶在西天圣母双掌到达之前,挡在了杨悦前面,硬生生接住西天圣母双掌。只是杨悦已被掌风击出,撞断了墓碑,又直直地撞向陵丘。陵丘不高,却是一座小山,杨悦已受内伤昏死,若再撞到陵丘之上,只怕便要筋骨齐断,四肢不保。幸而那道黑影脚下步伐虽怪,身形却极快,飞身扑上,刚好赶在杨悦撞到陵丘的石桌之前将她生生抓住。
“武权,你想造反么?”西天圣母冷冷地扫向眼前的白影,声调不高,却已是不怒自威。
抓住杨悦的那道黑影乃是张恒。接住西天圣母双掌的白影,闷哼一声,摇摇欲坠,却兀自咬牙坚持,正是武权。虎毒尚不食子。任谁也想不到会有此变数。只除了武权抢先一步,张恒是见到杨悦被击飞之时,才知不妙。
“砰”,再次一声大响。却是武权来不及答话,已身如飘絮,跟在杨悦之后,轻飘飘地飞出。却重重落下,翻滚几下,方才停住。
转瞬之间,西天圣母接连击飞杨悦,又击飞武权,兀自怒火如炽。双掌齐出,又向杨悦大力击去。
“你这个疯婆子——竟然连的女儿都不放过!”一声悲鸣,李二郎恰好扑到,身在空中,双掌已大力拍出,如海啸一般连绵而来。一瞬间,李二郎只觉万念具灰,别里却还顾得这些。只怕恨不能要与西天圣母同归于尽。
西天圣母但觉一股热浪冲来。想要回身接掌却已不能。只好猛然收了双掌,护住心脉。眼见李二郎盛怒之下。一掌击中,便是一头壮牛只怕也会被生生拍成粉碎。
“砰”,第三声巨响,又有一人飞出。不是西天圣母,却是从右面扑的玄奘法师,接了李二郎重重一击,飞出丈许才稳住身子。
“你做!”李二郎又惊又怒,不解地望向玄奘法师。
玄奘法师不敢多言,急忙气沉丹田,运力压住心头烦恶,许久才勉强将气血咽回,饶是如此,嘴角还是渗出一丝血迹。
西天圣母却已稍稍透过气来,咳喘几声,忽又发出一串狂笑。
李二郎大怒,再次运掌如风,连绵而来。西天圣母狂笑之下,来不及提起真气,干脆不闪不避,只待毙于李二郎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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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第四声世响。玄奘法师再次飞身而上,接住李二郎双掌。
“你——”李二郎大骇,想要收住掌力,却已不能。
“二郎,快去看悦儿伤势……”一口鲜血喷出,这一次,玄奘法师摇摇晃晃倒退几丈,砰然坐倒在地。
“悦儿——”李二郎一怔,猛然惊醒,飞身纵向杨悦。
杨悦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张恒运指出如风,早已封住杨悦心脉。李二郎运力抵住杨悦命门,将内力源源输送,却止不住杨悦气若游丝,越来越低。
“少主,我……我……没…”不远处,传来武权微弱的气息,用尽全力却已说不完整一句话。
张恒忙走,封住他的穴脉止血,示意他不必多话,点头道你没有背叛公主。你只是拿了经书,并未将传国大宝一并拿去。以公主的聪明,自然早已知你心意。否则她又岂会信你,来雷塘找你。何况是你带她来此,找到传国大宝,公主又岂有有所误会……”
武权眼中一亮,嘴角微动,想笑却没有笑出,只掀动了几下,便再也一动不动。
月笼轻纱,夜色迷离,一地琼花在随风中轻舞。如斯之夜,原应轻歌曼舞。然而空气中,却到处弥漫着丝丝血气,只闻到死亡的味道。
“谁要你来多管闲事。”西天圣母看了一眼玄奘法师嘴角血迹,冷声道,“你跟他一样,当年你即不肯今日又何必多事。”
当年不肯怎样?
玄奘法师突然面色微变,望向西天圣母的的眼神一凝,定定说道我,我……”许久,忽又颓然叹道,“贫僧一心向佛,还请施主谅解!”
“谅解?哈哈哈!”西天圣母长声冷笑,“陈祎,事到如今,你还不敢承认。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敢说当日你不曾对我有情?”
“阿弥勒佛。”玄奘淡淡皱眉,敛衽道,“有情又怎样,无情又怎样。出家人已是四大皆空,哪里分有情无情。”
“既然无情,今日你又何必多事!”西天圣母突然大怒,“照儿死了,你难道还要胡扯!她姓陈,难道你不为?”
蓦然,玄奘眉头突跳,似是止不住浑身一颤。许久才平下心境,终是缓缓说道似二郎这般苦楚,圣母难道还觉不够?圣母又何曾对他人有情?二郎对于你不过是一良将,陈祎对于你不过是一个身份。而今,玄奘对于你已无一用处,圣母何必又苦苦相逼!这些年,圣母又可曾真正开心?”
开心?西天圣母一震,不由暗暗凝眉。是啊,这些年何曾真正开心?难道如他所说。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李二郎也好。陈祎也好,或者嫁给武士彟也好。爱,似乎对于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大业,父皇的大业,隋室的国恨家仇!才是她的一生都在奋斗的事情。
为了它,她奉命去勾引李二郎,然而李二郎只肯爱她却不肯为她复仇。得知的真正目的,他甚至将她们的女儿悄悄偷走丢失……
伤心之下,她遇到了一个西去取经的和尚。她并不爱他,却他喜欢,得知他是南陈后主皇孙,她曾希望与他联姻。可他得知她的计划后,却毅然西去……
武士彟,一个她根本连喜欢都不曾喜欢的人,她却嫁给他。之所以选择他不过是因为武士彟年事已高且没有正室。她以杨达之女的名义,在桂阳公主与唐皇李渊的牵线下嫁给他。借着“杨”这个身份,她交游长安权贵,的确做了不少事情。特别是武士彟不久便去逝,她从此更是自由。昆仑山中的隋城几乎被卫公李靖倾覆。她却奇迹般的在天山深处又建新城。这些年。弥勒教在她的发展下越来越有起色。然而,许多年。父皇的大业,隋室的国仇,依然渺茫,遥不可及……
她的一生,便这样慢慢消耗。情?爱?她当真从来没有爱么?如果没有,为她如此希望看到李二郎的痛苦?当年李二郎得知她的真正目的时,对她说过的话,为何至今依旧飘荡在耳边。
“父亲说的没,他说你不爱我,只是想利用我,我不信。我不惜与父亲决裂,跟你在一起。直到今日我才明白,父亲说的一点不。你根本不爱我,只是在利用我……”
李二郎的凄声大笑,至今无法令她忘怀。
你根本不爱我,只是在利用我!哈哈,或许他说得一点不。西天圣母突然瞳孔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快意。杀杨悦,是为了给女儿报仇。但更重要的是,她李二郎必会大痛!他痛,所以她开心!
“悦儿,悦儿……”
一阵急切的悲鸣,将她惊醒。西天圣母缓缓转头,望向李二郎泣泪纵横的面孔,心头猛然一阵抽动,面上却闪过一丝痛苦的快意,再次长声大笑李二郎,你也有今日,你痛吧,哈哈,你痛苦吧,我好开心!”
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女儿,她却骗得他如此!自从看到杨悦的第一眼,她已惊讶于杨悦与年轻时的七分相似。更难得的是杨悦的性情与她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她认她为义女,第一便是想到用她来骗李二郎。当然,也不泛还有其它目的。特别是看到李世民竟然喜欢杨悦时,她的目的进一步升级……
可惜,这个杨悦似乎并不好控制。她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可能听从她的安排,她也只好听之任之。幸好,杨悦以为武照的“自杀”与她有关,甘心做了的女儿,在认李二郎为父亲这一点上,到是没有让她失望。
“你,你,你竟亲手杀死女儿,你,你简直禽兽不如……”李二郎悲怒交织,一声嘶吼,如山如岳。
禽兽不如?!西天圣母浑身一震,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是啊,如果亲手杀了的女儿,的确是禽兽不如。可她……
“她根本不是我的女儿!”西天圣母嘴角不住抽动几下,瞪向李二郎,沉声道,“她不过是一个野丫头,根本不是我的女儿,我不过是在骗你。”
“你,你这个疯。你看看这个,敢说她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