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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碧玺赶来,伸来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轻抬螓首看她,勉强笑着:“你不肯长大,会否伤到自己?”
“父皇会照顾好我的。”
“那就好。”我喃喃自语。
她畏畏缩缩地从背后伸出另一只手来,将什么东西放到我手中,待她缩回手,我才看见是一筒琉璃管。是千钥阁的那种琉璃管。
“这是父皇五十年间替你寻找三魂七魄留下的记忆,母后有空的话便看看吧。”
“狐主陛下何时开始爱耍苦肉计了?”
“我拿这个来,父皇并不知晓。”
“你总是向着他的。”
碧玺皱眉:“母后……”
“罢了,横竖我都斗不过他,谁叫我眼瞎,只投了个凡胎。”
碧玺反应过来,一丝笑意如涟漪泛起:“那母后觉得卯卯瞎不瞎?”
“你是整个碧宗的掌上明珠,谁都不如你会选。”
她笑得更加欢畅:“纵然是狐,可是三界十方谁不得卖我几分薄面。”
我附和道:“是是是。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你也可以长大了。”
“我不要。”
“为什么?”
“我怕我一长大姨婆和爷爷他们就会给我安排婚事。母后知道的,他们那些老顽固总喜欢用他们的那一套对后辈,美其名曰‘为你好’。我可不想跟他们搞对抗,万一惹得他们不喜欢我不宠我了,我就亏大了!”
“鬼灵精。”
“父皇说了,等他再有权势一些,姨婆和爷爷再老一些,我就能自由婚嫁了!”
“他真对你这样说?”
“父皇是这个世界上最明理的父亲!”
“弄了半天你是来当说客的啊。”
她面带娇羞,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觉得头大。
她又说:“父皇真的很好的,母后苏醒之前那些年不知有多少狂蜂浪蝶主动贴上来,姨婆和爷爷都争着抢着要让父皇再娶,为了娶谁这个问题差点打起来了。可是父皇心志坚定就是不予理会,不然我就有后娘了。长此以往,我会失宠,因为她会生很多小宝宝……”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那我们回去吧。”
她拉着我起身,我半推半就回了丰天殿。她陪在我身边,我辗转反侧彻夜未眠,脑海里一直反复响起师父的声音——他在长安居中说的一字一句。
“我对你,一向是不信任的。”
“我不信你爱我如命,所以我从未想过带你一起离开。”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一字一句,说的全是你自己。你与我在一起,的确是愉悦开怀,但更多的,是依赖。你说你喜欢我,我相信,可你最喜欢的,是你自己,也只有你自己。”
“这世上其实有一种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远远超过喜欢他自己,所作所为会先为对方考虑。”
“你有多喜欢我,我不介意,可是卿卿,你终归是要长大的。我……不会是你生命中最后的那个人。”
“你不向前走,如何知道前方是苦是甜?卿卿,我想你活着,我想要你开开心心地活着。”
斯人已逝,言犹在耳。
我已经不是凡人了,却还记得凡间的故人。这无疑是痛苦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忘记,也没有办法再次践行承诺。因为我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我最爱我自己。
口口声声所谓的深情,都是自以为是。
淡淡的清辉悄悄带走哀愁的夜晚,新鲜的枝叶垂挂着晨露,叶子颤动,滴下露珠。天空呈现出一片彩霞,雾气慢慢散开,东方渐渐变得鲜红。
我偷偷爬了起来,到膳房端了一碗鸡汤。
狐狸本就爱吃鸡,纵使前世是人,今生毕竟是今生。
碧云模想是也未安睡,一大早便坐在佛殿中,念经诵佛。
我将鸡汤放到他面前,直直地站着。他瞥了我一眼,未有什么表示,连话也没说。我心下觉得他可能以为我想毒死他。
“你不觉得我用这碗鸡汤毒你,显得太幼稚了吗?”
他望住我,欲言又止。
“你哑巴了啊?”我咄咄逼人。
“这里是佛殿。”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来这里找你。”
“你要我当着佛祖的面喝你这碗鸡汤,你不怕,我怕。”
“喔,是这样子啊。”我挨着他坐下,“那是我错了。”
“你说什么?”他笑我,“貌美倾城的霍大小姐怎会有错?”
“其实我端着鸡汤来找你是想表达谢意的。”
“你死过一次,竟然懂了规矩,好,很好。”
“你别这样古里古怪地说话。”
“还想死吗?”
“不想死了。我死过一次,如今活着也觉得挺好,所以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是你为了救我动我师父的遗骨,这笔账我是一定要跟你算的。”
他淡淡地笑:“我救了你,你却要跟我算账。”
“一码归一码,两件事决不抵消。等一下你喝了这碗鸡汤,我欠你的人情就算还了。”
他转过脸看我,眼中是不可矫饰的笑意:“一碗鸡汤换一条性命,天下竟然有这等划算之事?”
“那你同不同意?”
他点点头:“同意。”
我拍了桌案:“那我们就两清了。”
我原想起身,他叫住了我:“等等。”
“你还想说什么?”
他前所未有的认真:“说昨夜她未说完之事。”
我手托腮看着他。
“我想了一夜,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以免你将来透过别人知道了,回头又来怨我,喊打喊杀。”
“什么事?”
“燕狄……他本可挨到贞观十七年末,是息紫萦为了逼死你从而引出霍华燃,逆天意毁掉他最后的寿元,在魏王府后山亲手将他杀害。”J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发颤,我未料到会是这样的因果。我痛恨自己选择死亡,我明明说过要取她的性命,明明说过杀死她以后再去找他。可是我没能撑下去,我真没用。
他握住我的手,我稍微镇静一些。他对我说:“你若想报仇,我帮你。”
“真的?”我一脸惊愕地望着他,“你真的会帮我?之前你不是说不愿……”
“不过你须听从我的安排。”
我拼命点头。
“她并非寻常得道飞升的狐灵。她受日月精华,采天地灵气,尤擅迷惑人。殷商时代,她得女娲密旨,隐去妖形,托身宫院,祸乱君心。后来助纣为虐,滥杀无辜,是以真身不能封神,入深山重新修炼,在千年之前才位列仙班。”
“妲己?”
“不错。她在狐族的地位颇高,除我碧宗正统,应是魁首了。”
“所以你不能轻易将她斩杀。”
“的确可以这么说。”他微微沉吟,“她有五千年神通,也有一些背景,想要杀她,只能遵循正道,最好是逼她自食恶果。”
“你不是说,她杀我师父是逆天意吗?既然是逆了天意,势必会遭受果报。”
“这还不够。”
“那要如何?”
“你别想太多,你只需知道我站在你这边,会为你达成目的就足够了。”
我整个人呆呆的,莫名信服了。
“她们还会来找你。”
“她们?你指的是息紫萦和那个霍卿卿。”
“她是已死之人,逆天道轮回死而复生,却没有神物支撑,因此无法靠修行获得长生,她来找你,只为你身上的佛骨。而息紫萦,我想她这一回,会站在你这边。”
我想了一下,说:“因为那个霍卿卿死而复生不在她的计划内。那个霍卿卿就像一条鸿沟横亘在她和霍华燃之间,只要霍卿卿活着,她这一生就没什么指望。”
“所以你不必害怕。”
“什么你都预先算到了,那生活多么乏味。”
“你要性命还是要趣味?”
“我这么贪心的人,一向是鱼与熊掌都要兼得。”
他抬手用指节往我额角一敲:“为人为神都要学着知足,因为知足常乐。”
“那是因为他们福缘薄。”
“你福缘深。”
“那是自然。”
“福缘跟钱庄里的银子是一样的,再多也会用完。祸因恶积,福缘善庆。你总是这样挥霍、折损……”
“你又讲经,烦死了!”我甩下一张臭脸起身便走。
“给我站住。”
我顿住脚步,一脸警戒:“你要怎样?可别说我冒犯你,我不认!”
“你福缘够了,可以开始修《妙法莲华经》了。”
“真的啊?我福缘够啦?”我吧嗒一下跳回他身边,“我什么都没做福缘就够了!”
他抬手指了指几尺开外的书架,最高一层有一本书册迅速飞了过来落在书案上,竟是刚刚提起的《妙法莲华经》。他淡淡地扫了身侧的座位一眼,我心领神会,鼓着脸回到原位,十分不情愿。他缓缓打开书册,跟我讲起了经书。
有上华无量铸华光通天地教主。
尔时佛告铸菩萨。及天人四众:吾于过去无量数中。求法华经。无有泄倦。于多数中。常作国王。发愿求于有上菩提。心不退转。
尔时世尊与重宣此义。而说偈言:
我念过去数。为求大法顾。虽作世国王。不贪五裕乐。
捶钟告四方。谁有大法者。若为我觧说。身当为奴仆。
时有五道仙。来白于大王。我有微妙法。世间所稀有。
若能修行者。吾当为吾说。时王闻仙言。心生大喜悦。
即便随仙人。供给于所需。采薪及果蓏。随时恭敬与。
情存庙法顾。身心有泄倦。普为铸众生。勤求于大法。
亦不为己身。及以五裕乐。顾为大国王。勤求获此法。
遂致得成佛。今顾为吾说。
……
☆、8。6
一阵夜风穿过小轩窗,貌似威力蛮大,竟吹得殿中用来照明的夜明珠在圆盘上滚了几下,珠光一时摇曳。我怕风大吹伤我,走去关窗,明灭烛光下有什么一闪而过,落在眼前,竟是只银狐。皮毛红白相间,闪着淡淡银光。他现出真身我才认出他,才发现他皮毛上那一道道的血红是深及骨肉的伤口在淌血,我惊呼一声,背脊蹿起阵阵恶寒。
“阿莱!”我慌忙跪到他身边,“你受伤了!”
“卿……卿卿……”堪堪晕厥。
换心听到声响冲了进来,我先她一步开口:“狐主陛下身在何处?”
“鼠族貌似出了大事,陛下正与鼠王在佛殿议事。”
“看着他,我去去就回。”
我飞一般地赶去,未入佛殿已听到鼠王的雷霆之怒。
“陛下,这件事您可不能不管啊!”他高声叫喊,“那妖女见我鼠族弱小,半年前已拿我鼠族开刀,销魂刀在手,刀刀销魂,我连为我的子民续命都不能啊!如今我鼠族遭屠戮,死伤数以千计。如果您不能为我出头,这妖魔界还有谁能帮我?”
我顿住脚步,一时有些害怕。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我鼓起勇气暗暗往殿中瞥了一眼,却被碧云模发现。
“你有事?”
明亮佛殿中,碧云模的五官美得炫目,只是脸色很白,像是苍白。
我就立在门口,也不进:“你快随我去丰天殿瞧瞧吧,孟希莱出事了。”
“是你!”鼠王惊呼,“陛下,就是这个妖女!就是她,伤我鼠族千万性命!”言罢就要冲过来。
我一早就知道霍卿卿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死没死都会给我添麻烦。我也不记得碧云模是怎么护住我的,只听见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