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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着他笑:“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他抬手一指,冷脸说道:“霍卿卿我告诉你,前因后果我都同你说了,你若念云模的好,就该把这件事扛下来!现今我也杀不死你,你好自为之!”
我怔了一下,睁着眼看他收走大砍刀,我也默默地飞上佛殿之上将软鞭捡了回来。不捡还好,一捡,恰好发现自己没有被佛光震跌。
难道是这鞭子的缘故?
我正想着,却听身后碧云引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回过头看他:“什么?”
“往年父亲大人一招就可以制住我,如今我却能缠他半盏茶。不得了,不得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你强了,是他弱了。”
“至少我不用再怕他了。”
我皱了眉:“你做了什么事情需要怕他?”
“你别管,回千钥阁待着等老七回来,他一定有了妥善的安排。”
他这样说,我这样不信。
☆、8。27
那日深夜,十方宫上方风起云涌,隐约传来一把女声,时而凌厉霸气,时而哀怨痛楚,约莫是洛水之神宓妃。
我闭上眼睛,一个人在琉璃管架下抽抽搭搭地哭,眼泪扑簌。半晌之前,我还握着一支琉璃管,在里面看到我不曾看到的那些。那些,我听碧玺说过只言片语,但他却从未要我知道。
当时,我本打算释放琉璃管中所有的记忆,却没想到打开它以后,有一缕青烟跑了出来。
我看见奇峭的山峰蜿蜒南北,山头云雾缭绕,仿若仙境。山间有一人着白色僧袍缓缓步行,腰间系着一个青色瓷瓶,行走之间发出清脆响声。我定定地看着这幅景象,总觉得熟悉,仔细回忆,乍然惊醒。
这不是碧云模曾伪装的僧人白芜吗?
这是霍卿卿未转世之前,他还在潜心修佛以求解脱的时候吗?
云雾散开,我渐渐看清,是碧云模无疑。他白衣翩翩,高贵无方,仍似九天而下。
我举步向前想要看清楚一些,却见他神情倦怠,颇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他在山顶唤出土地询问,土地见到他,立时跪拜。
“小仙参见狐主陛下。”
“本狐主问你,这里可是发鸠山?”
“回禀陛下,此处确是发鸠山。上古时候,共工大神怒触发鸠山使天柱折,地继绝,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
“本狐主问你一句,你回一句,别的话无需多说。”
“是。”
“本狐主且问你,昨日可曾见到此处降下一道金光?”
“确实见过。”
“那道金光往何处去了?”
“小仙好奇,当时还以为是天上某位大圣下界,便跟了过去,见那金光飞入‘泉神庙’。”
“那是什么地方?”
“发鸠山东山脚下有一清泉名为‘浊源泻碧’,清泉边上有一泉神庙,是神农炎帝为纪念他填海的小女儿女娃所建,灵气颇盛。当时那道金光飞入泉神庙,再也没有出来。”他偷偷觑碧云模一眼,又低下头,“不知陛下此来所为何事?小仙愿效犬马之劳。”
土地话音刚落,画面已转,我视线中是一座宏大别致的庙宇,庙前有石山,云雾冉冉。
他推开庙门踏了进去,一边说着,一边在庙里一阵翻找,声音温柔得不像真的。
“你知不知道,人道众生死后,再生为人的机会只如爪上泥,堕入恶道者却如大地土。你这一生伤天害理,罪业深重,鬼差正四处找你,要将你打入地狱。你生前我助你修行,只能慢慢减轻你的罪孽,即使我再帮你修行,你也只能从地狱十八层修到第一层,之后才能升到恶鬼道,然后才是畜生道。万一堕入畜生道,变成鸡鸭猪狗,或者蚊蝇虫蚁,你还如何恃美行凶?你找到这样一个地方,无非是看中这里钟灵毓秀。可是你孤身一人在泉神庙,也无神灵可以依靠,为什么不直接依靠我呢?”
他一个人在庙里喋喋不休。
我知道,这约莫是他为我再造长安,我得知师父无法重生心灰意冷坠崖之后的事情。那时霍华燃和霍卿卿将我的魂魄扯出身子,是他花了足足五十载春秋为我寻回二魂七魄,再生我的血肉,让我可以活蹦乱跳地惹他生气,让他担心。
“你出来吧,”他解下腰间小瓷瓶,“除了被霍华燃毁去的‘爽灵’,只剩你这个主魂我就可以聚齐魂魄。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积累你的福荫,养足你的灵气,让你死而复生。”
“如果死而复生,我便不再是我。”
话语间一道金光冲出,直飞往庙外,刹那间撞入清泉。他迅即蹿了出去,立在泉水边。
“我好声好气同你说话,你不要不识好歹。”
水下传来一阵桀桀鬼笑,声色阴森邪恶,却又幼稚得紧:“这一年,狐主陛下随我走过名山大川,也跟我下过沼泽水沟。关于陛下的款款深情,我是十分钦佩。可惜啊,我小小残魂,不记得从前,自然也无法回应。不过陛下跟了我一年,就让我耍了一年,我的心情还算不错。”
“滚出来。”
“陛下不会不知,自己没有捕捉人类鬼魂的权力。”
“我再说一次,给我滚出来。”
“我不知道陛下对那一魂七魄做了什么,竟能令他们自己钻入那小小瓷瓶,可是我啊,就没那么好忽悠了。”
“你不会以为我被你耍了一年,如今在这泉神庙找到你,什么都没准备吧?”他面无表情地抬手,变出一把匕首在白皙腕上割了一刀,“我虽无捕捉人类鬼魂的权力,但陪你玩耍一年,我也寻到了困住你的办法。”
他眉毛跳了一跳,一滴鲜血顺着肌肤的纹路落到泉中,水面登时冒出大大小小的水泡,水下传来她微弱的□□。
“如何?上神血脉,名不虚传吧?”
鬼魂挣扎着笑一笑:“痛是很痛,只不过狐主陛下要想困住我,恐怕须倾尽骨血了。”
“我成全你。”他云淡风轻地又在腕上划了一道口子,而后又是一刀,接着再是一刀……鲜血淋漓而下,统统落到泉中,水面仿佛正在接受火烧,冒出一阵阵的烟气。
“你疯了!你不要以为自己有上神血脉就可以血液不竭,生生不息!”
“我没有这么以为,但我以为,只要我到了绝路,他们就会来帮我。”
“我还以为狐主陛下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要靠诸天神佛,还不是要他们出手相帮!真是丢脸!丢脸!”
“只要有一个看不下去,我就能赢,我就能救回心头所爱,我不亏。更何况生在上神之家,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有这样的好处,我为何不占?”
旭日西斜,他若无其事地把玩着匕首,一旦伤口上的血液凝结,就立即补刀,仿佛每一道伤口每一分痛楚都是在别人身上。
我捂着嘴看着这一幕,又是自责又是恐慌。我带着哭腔求他不要再伤害自己,可是我说的这些,已太迟太迟。那些早已发生过,痛楚也已经历过,我根本无从阻止。
水面渐染深红,映着日光,他唇色苍白:“是我下去擒你,还是你束手就擒?”
“你毕竟是我夫君啊……”水中鬼魂忽而转变姿态哀求他,“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求求你……”
“差不多了。”他低低地说着这几个字,“噗通”一声跃入水下。水面遽然波涛汹涌,我听见纠缠打斗之声,很快又静寂下来。
我屏住呼吸,呆呆地望着水面,很久不敢眨眼,突然有一道白色影子跃出水面。我看到碧云模浑身湿透一点一点地爬出来,在地上扑腾,身上白袍俱是鲜血。虽然在水下久待,可血渍却未洗去。他死死地握住手中小瓷瓶,露出欣慰笑颜,只笑了一下,便昏死过去。
我茫然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他腕上伤口仍不断地涌出鲜血,就像永远不会愈合似的,将泉水染得更加鲜艳。我想起贞观十七年他在长安找到我,他对我说:“霍卿卿,路很长,我愿意陪你走,为什么你要这样羞辱我?”
为了伴我走漫长的路途,他竟受了这许多罪。我看到的是这些,我未看到的又有哪些?关于那一魂七魄,他又是如何寻回的?
我牵起唇角笑了笑,又迅即捂脸嚎啕大哭。
等把心中的思念怨念杂念都哭尽了,我从袖中抽出软鞭对着周围的琉璃管一阵猛抽,琉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无数青烟流出四散。那些记忆汹涌袭来,我闭着眼不忍再看。
恨,因爱而生;爱,又因恨而起。为了令我活下去,他费尽心力,我却没日没夜地给他惹麻烦。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别人心上的人?
没了这些记忆,他一定能够忘掉,在经历漫长没有尽头的岁月以后,将我彻底忘掉。
就在我一个劲儿地悔恨的时候,身侧传来碧云模平和的语声。
“你又发什么疯?”
☆、8。28
他扫了一眼地上破碎的琉璃,缓步朝我走来:“我给你鞭子可不是让你毁我十方宫的。”
我强压住喉头酸涩,哽咽道:“我知道,你给我鞭子是让我用来上吊的。”
“你声音怎么了?”
“我受凉了。”
“父亲他……来过了?”
“来过了。”
“没有对你动手?”
“动手了,可没能打死我。”
他笑了一下:“他没能打死你,你没想打死他?”
我愣了一下,照我从前的脾气,我是一定会打死他的。因为我深知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可我却没有遵循这个真理。
没能想通的我哼了一声:“他是卯卯的祖父嘛,卯卯还要嫁人的,我不能让她未来的夫家指手画脚说我们家乱七八糟。”
“真的?”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我还以为你是看在我的面上。”
“随你怎么说吧……”我一启口便有一把药丸塞入我口中,我满目惊愕拼命咽了下去才不至于噎死,“你给我吃了什么?是不是想要迷晕我?你不可以这样的!”
“金丹啊,我不是跟你说了,上天求金丹嘛。”
“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好多。”
“真的?”
他学着我的语气:“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我瞥一眼窗外汹涌而来的潮水以及天际滚滚而来的乌云,佯装轻松扬手打了他一下:“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我跟姨母商量好了,等一下我先出去佯装认错,被他们打几下再找座山待几百年就是了。我吃了许多金丹,受得住,你放心。”
“好,我在这等你回来。”我这样说,却一个笔画都不信。我低着头等他下一个举动。
半晌以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扬手轻抚我的发:“以后好生过日子,莫要再惹麻烦了。”
“我知道的。”我顺势抓着他的手贴上我的面颊,“你看,这些都被我毁了。没了记忆,以后的日子你一定能忘记我。你要记住,好生过日子,不要再管我了。”
他怔了一下,手像是被火灼到似的收了回去,又一次点了点头。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再管你了,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他缓缓转身,像是被施了法术似的转得极慢,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言语断断续续仿佛诀别:“卿卿,我这一生,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将你赶出了十方宫。”
我强忍着泪:“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原谅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