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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胡暹勾起唇角,却非在笑,声音清雅婉约,不似凡间女子,“姑娘可知白银谷的主人家身在何处?”
见对方绝世美貌,聂小瑶愣愣地摇头:“我……我也在找。”
仙子轻点螓首,仿佛作别一般,婀娜举步,擦肩而过,脚步轻盈,若漂浮水面。而聂小瑶似如着了魔似的,跟上了她的脚步。她心中想,这个如梦如幻的美貌女子一定与白银谷有关。
谁知一跟便跟到了兰若寺。
跨过寺门,只见寺内各处蓬蒿满布,远远望去,只大殿稍显干净一些,憧憧蓬蒿,唯独不见仙子踪影。正着急要进殿寻找胡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
未及抬眼看人,已听对方说:“小生来往南北之间已有数年,不曾想能在这儿遇到聂二姑娘,真乃三生有幸。”
说话的是个着浅蓝长衫的白面书生,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戴着青黑色的襥头,左手捧着一本厚重的深蓝书册,右手握着一支足有一尺长、粗如红缨枪的狼毫笔,身后还背着大书箱。
她淡淡地问他,用的是聂小倩的语气:“这位先生,我们见过吗?”
“小生少时寄居兰若寺,与宁先生有一面之缘。”
“燕赤霞燕先生?”
“正是小生。”
她的眼睛突然发亮,顿时活泼起来:“听我姐姐说,先生是奇人。既是奇人,一定知道许多骇人听闻之事吧。例如,”她顿了一顿,“青城被毁,善狐圣君霍华燃殒命。”
“二姑娘好大的见识。”他正眼瞧着聂小瑶,那双乌亮的瞳仁如若火山下璀璨的黑曜石,能量强劲,“其实,小生正是因听闻九尾空狐息紫萦现于青城,急急赶来求证。”
“谁?”
“狐族之中,有三千年神通,自在运用,是为天狐,再多两千年修行,则成空狐。空狐是狐之最高位,亦是神明。若我没记错,善狐圣君霍华燃只在天狐之位。”
她急急开口:“我问的就是霍华燃。”
“二姑娘有所不知,那九尾空狐息紫萦与霍华燃渊源甚深。找到了她,二姑娘心中所有的疑惑将迎刃而解。”
“跟着你就能找到她?”
“神明的来去岂是小生说了算的?只有她愿意让你看见,你才能看见。”
她垂下头,若有所失。
他见她这副表情,犹豫着开口:“六年前在青城,小生曾远远看过姑娘,那真是姑娘最美的时候,不谙世事,顾自风华。在小生看来,比起令姐毫不逊色。如今,姑娘换上令姐的衣裳……多了忧郁感伤,却藏不住天生的开朗率真,这样,未免不伦不类了些。”
她只是扯了下唇角:“你分得清我与姐姐?”
“小生本就是吃这碗饭,自然晓得如何辨别。”他看了手中书册一眼,书册封面上书《美丽说》三个大字,“更何况小生的花名册上本就有你们姐妹二人,再者,六年前又见过宁先生为二姑娘作的画,认出二姑娘并不难。”
她有些不懂:“六年前?义宁元年?”
“宁先生说百花会上惊鸿一瞥,永生难忘,就用笔墨将你画了下来。或许是一片痴心天可怜见,教他遇见了你的姐姐。”
她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说,六年前青城的百花会,我姐夫见过我?”
“二姑娘不记得了?”他低头翻阅书册,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便说:“没错,当时二姑娘你和宁先生在一簇姚黄前相撞,差些踩伤了它们,你还问先生花名,先生说是姚黄,你还说宁先生看中全场最美的花,夸他目光独到。”
一言一语,恍如重击,她杵在原地,几乎不能思考。
☆、1。20
院里簇拥着的淡淡姚黄一夜化作洁白山茶,她从未想过原因;换上白纱演一出烂戏大获成功,她亦未想过原因;还有宁采臣突然弃水墨对她而画的那幅仕女图,她更未想过原因。但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他有心如此。
当时,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客套话。因她本是没心没肺之人,喜舞刀弄枪,恶琴棋书画,记不住别人的姓名,更别说赏花。
为安慰痛失亲女的父亲,她早早地来到百花会寻找父亲心爱的白宝珠,没曾想冒冒失失地撞到柔弱书生,为说话而说话。随口一句,却成为他心中经年不变的谶语。
后来她不过是想着,宁采臣为姐姐念经两年姐姐才得以往生,对姐姐恩义深重,若是姐姐死后都还带着情债,那再生以后亦是种负累。所以她便想着为姐姐还那两年的人情,好教她再遇宁采臣以后不再觉亏欠,简单生活。也顺便报复下霍华燃罢了。哪怕在她眼中,宁采臣明朗如春,心怀坦荡,乐观豁达,根本不需要他的陪伴。
因为这种人无论遇到多少挫折打击,都是头戴乌纱、身着官袍的捕醉仙,“扳不倒儿”。纵然只钟情聂小倩一人,亦不会困死自己。
这不过是一种感觉罢了。可是感觉,往往是真实的。
除了意外,更多的是心痛。她本可以用两年的时间去寻霍华燃诘问真实,哪怕证实他确然往生,亦可死生相随,到最后却是被捆绑在宁家孤独生存。两年,整整两年的时间,到最后不过证明宁采臣心计斐然。
此时此刻,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为何燕赤霞以宁采臣“生平无二色”为《倩女小札》之初,又以宁采臣纳妾生子结尾。
或许,仅是为了暗示这并非是真实的故事。
颓败的寺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本该出现之人。
燕赤霞顿见仙子端然立在身前三尺之处,那双眼更亮了。她神色闲雅,雪肤美目,氤氲在璀璨暮光下,如诗如画。燕赤霞惊怔之后,施了一礼,又立马握紧手中狼毫,对着手中的书册画了起来。
如是根本未看见燕赤霞,胡暹淡淡道:“聂姑娘跟我到此处,可是知道我妹下落,要说与我知道?”
她颓丧着,有些绝望,声音也轻轻的:“不,我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他叫霍华燃,是善狐圣君。”也不理对方是否明白她说的话,问题就这样抛了出去。若对方是凡人,一定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仙子就是仙子。
“聂姑娘是圣君什么人?”
她有些紧张:“我……我们有婚约在身。他答应娶我。”
胡暹弯着眉眼,这回却是真的笑了,笑靥明媚,真当羡煞繁花:“我所认识的霍华燃,一生只想娶一个姑娘,但那姑娘,绝不是你。”
聂小瑶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正经地看着对方:“你……你是谁?”
“同你所说,我与他有婚约在身。”
聂小瑶笑了,大概认为这玩笑实在有趣,或者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在这之后,戏谑地回了一句:“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那我是什么?”
也不知是她的笑容还是挑衅的言语触怒了这位奇女子,令得对方扬手痛击她心口,竟硬生生地叫她呕出一大口血来。
她扶住身后的门板,脸色刹那宛若修罗。如似千金的娇生惯养,何尝受过这般重击?而重击她的竟是柔柔弱弱带发修行的皇宫座上宾胡暹胡小姐。该用什么辞藻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惊诧?屈辱?无奈?什么都比不上她抬眸怒视的一瞬间来得可怖。
可她最后怔住了,因她平生头一次见到狐灵真身。绥绥白狐,庞庞九尾。眼前的胡暹,着一袭白色拖尾裙,通体月华般清濯明净的雪白,平滑的绒毛好似最好的丝绸,身姿妩媚修长,身后九条白影和着长可及地的漩涡般的银发飞舞,轻盈灵动,却依旧掩不住一身的冰冷。就连眼神都是冰冷的。这哪里是清雅绝伦、修养极高的天下第一奇女子,分明是个冷艳贵族。
胡暹原是狐仙。
我笑了一下,还真的是狐狸。
若她是狐,那她说的,大抵就是真的了。
此时此刻,聂小瑶似乎已然忘记自己身受重伤,唯一的感觉就是胸口一阵乱跳。她没有说话,呆立片刻才缓缓启唇:“你……你说的……是真的?你们,果真是未婚夫妻?”
“修行五千年才有这般身躯,你好像从没见过呢。”
聂小瑶抬手拭去唇间的血液,动作却远不及喉间涌出的鲜血来得快,总是擦不完,呕不断。但她似乎并不在意,而是近乎慌乱地复又问胡暹:“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那我是什么?”这句话却是认真的,不带任何挑衅,不带任何轻蔑,只带一地碎裂的心。
胡暹挑眉看她:“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
她皱眉,垂下一行泪线,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清楚楚:“我……我是他承诺白首之人,我与他有婚约在身。”
“喔,就当你是吧。”说着便注意到了聂小瑶指尖的翠玉指环,却什么话也没说。端的有极高的涵养,什么都可以忍住不提,纵使心中疑惑万千。
聂小瑶仿佛瞥见了她的眼神,觉得必须要开口,斟酌了半天,靠着门板坐了下来,咳嗽着说:“华燃亲手为我戴上的,你也觉得好看吗?”却又抢在她之前说话:“很好看对吧?我还凭着它在‘白银谷’取了十万白银。掌柜的还说这是他的一片心。”
本想刺激她,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掉。
胡暹只是微微笑,没什么情绪地说:“对于女子,夫君他一向大方。其实也没什么,豪门富户谁不会拿点银子出来修桥铺路、救人水火呢。”
她止住眼泪,较真说:“如果没有什么,你何必动手打我?因我在他心中真有份量,所以你才生气的吧。”说完抬眼看向胡暹,希冀自其眼中得到需要的一丁点儿肯定。
胡暹斜眼看她,沉默了一会儿,殊不知这种表情亦迷人无方。她说:“少时自诩国色天香,曾对未来夫君有过极高的要求,英俊、富有、侠义、良善……什么要求都想过,却不知道原来只要遇到了心仪的人,哪怕他贱如草芥,你依然钟情。霍华燃,就是我的劫数。他身带桃花,行止风流,却有一副硬心肠,对旁人总是半真半假,对我这个未婚妻也是不冷不热。我想这样凉薄的狐灵不会有心。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有一个死穴。他将全副心思都给了他最爱的妹妹,为她做尽一切,希望她能成为善狐的守护神。可我偏不让他如愿。我想啊,若是我能成为善狐一脉的守护神,他就不得不关注我,不得不向我乞求善狐一脉的平安永福。我做到了,却也是离他越来越远。从霍卿卿自裁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失去了靠近他的权利。”听起来甚是悲伤,可眼角却盈满笑意,好似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受伤的是别人的心。
霍卿卿,说的是我吗?
☆、1。21
她又淡淡地说:“善狐霍宗一脉存在万年,我是头一回看到宗主之外的狐灵以族礼下葬。那般盛大的排场,只为一个她。自那以后,他闭门研究起死回生之术,竟似生命中只有一个霍卿卿。他要她活过来,不要唾手可得的疆土,不要如山如海的财富,只要她活过来。若不是秦广王与他交好,为他指一条明路,怕是他会永远消沉下去。与霍卿卿拈酸吃醋,明知道比不过,却还去争他心中的第一,是不是有点傻?若我识趣,或许已是他名正言顺的妻。起码天天都能见到他。有时候能与至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便是一种幸福。至于你,不过是他在寻霍卿卿的路途上另眼相看的其中一个姑娘。只要与霍卿卿有相同之处,他都会另眼相看。”
忽然又斜眼望着聂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