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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她终其一生也料不到事情早已出了变故。而这个变故,就是她花了半生真心对待的男子。
当血洛浠乘坐冰宫飞来的步撵被送入冰宫接受百官朝贺的时候,血溱浠也在日光下披上血树宣为她赢来的赤焰羽衣,在血墨轩仇视而无奈的目光中拜了天地。婚礼邀请的宾客不多,但都是赤狐族中的显赫之家。见血树宣身有残疾,又想到“血溱浠”嫁入王室,对血树宣便更看不上了。
对于闲言碎语,血溱浠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挽着他的臂弯,将头靠在他肩上:“宣哥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他们是嫉妒我们的幸福。”
“委屈你了。”
“不委屈。”
我看见她满眼都是笑意,简直快溢出来了。
血树宣被血墨轩拉去给族中各位长辈敬酒,直到半夜才醉醺醺地被搀扶着回了新房。他酒品好,倒头就睡,干净省事儿,绝对乃醉酒典范。而血溱浠这个刁蛮小狐狸终于试着做个贤妻,鞍前马后地照顾他。整理他的衣袍,再为他擦脸,只是擦着擦着,就伏到他身上去了。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烛光下明艳照人,喃喃低语:“一切都圆满了。如今,我有师父,有父亲,还有你。宣哥,我真的很幸运。我知足了。”
她有些乏,听着血树宣的心跳很快睡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声巨响,整扇房门都被踹碎了。只见血墨轩手持长剑闯入,一剑朝床榻上的血氏夫妇刺去。被惊醒的血树宣立即以身挡剑将血溱浠护在身后。
血溱浠伸手去抓剑身,不让血墨轩刺得更深,自己掌心滴淌而下的鲜血将羽衣染得暗红。看着血树宣血流不止,她急疯了。
“你疯啦!”
血墨轩杀气更甚,直视血树宣,显然已急怒攻心,厉声道:“逆子!”话音未落便又狠狠出剑,招招狠辣。
偏偏血树宣一言不发,在我看来,他甚至是主动迎上了剑锋。若不是血溱浠出手阻挡,只怕血树宣早已千疮百孔。
父女相杀,血墨轩多年修行不敌血溱浠投机取巧,被她甩出屋外,困于结界之中不能动弹。
“血墨轩,我敬你生我疼我,但我绝不容许你伤害宣哥!”
血墨轩却死盯着血树宣咆哮:“逆子,你还不说出真相!”
血树宣也不护着伤口,任由鲜血直流,双眼直直地望向屋外的血墨轩。这是血溱浠第一次从血树宣眼中看见阴霾,混杂了沉郁、阴冷与漠然。这样的血树宣,陌生极了。
她原想问他,却听他用僵硬阴沉的声线对血墨轩说:“你不问问昨晚我与溱儿过得如何吗?”
血墨轩却听出满满的暧昧,爆喝一声:“畜生!”
“血堡主,这也是你的罪孽,将来我若入地狱受苦,你也逃不掉。”
我在他眼中看到酣畅淋漓的快意。
“我杀了你!”他或许将结界当作血树宣本身,不断地砍,拼命地刺,不惜一切地要毁掉,毁掉结界毁掉他。
血溱浠看着几欲发狂的血墨轩,强忍心中怒火,平静地问血树宣:“请你告诉我你和我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面容淡淡的:“他也是我的父亲。”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和我们的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有听懂,我说,他也是我的父亲。”
☆、2。18
“宣哥……”
他知道她仍不明白,复又说道:“我说,他也是我的父亲,亲生父亲。”他望着她的眼睛,如同望着一个陌生人,告诉她一个道听途说来的故事。没有爱意,没有怜惜。
她猛然回头,瞧瞧屋外结界内的血墨轩,又看看站在一旁鲜血淋漓的血树宣,忽然想通了许多事,那些在一开始就难以解释却不愿深究的事。耳畔是血墨轩不死不休的咆哮,她闭了眼,许久没有出声。
我以为她会在冥想中爆发,哪知她睁眼后,出了奇的平静,甚至如花展颜:“你好好养伤,晚些时候我再来。”
“你不想杀了我吗?”
她笑出声来:“跟自己的手足有什么好计较的。”踏出门外,虚空中挥手关上房门,而后阴恻恻地对仍在叫嚷的血墨轩说:“你随我来。”
听血墨轩说,此逆子亦是他发妻所生,先于血溱浠、血洛浠半盏茶的时间降生,因天生内丹有缺,狐眼无光,由狐医证实眼盲且无甚天资,被血墨轩和妻子视作耻辱,彻底毁去内丹后弃于山野。
她不动声色抬眼看他,却看不起他。片刻过后,忽然对着他微微一笑,道:“父亲,我还是我。”
他细细斟酌了其中的意思,狠狠一拍桌子,带着怒气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冒险将洛儿送入宫中!指不定哪天就被发现了,我心里慌啊。我看,还是换回来吧。”
她难得显出一些耐心,竟不骂他了,只沉重地笑了一下,声音喑哑地开了口:“父亲,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再不能回头的。”
一夜无眠。
天逐渐地亮了。
血溱浠褪去血迹斑斑的赤焰羽衣,早早地立在血树宣床前。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透过床幔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脸已开始冰冷。转而去瞧他源源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看久了双眼有些刺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疼了。
事到如今,心不心疼又有什么要紧?再不愿相信,这也是真的。她没想到朝夕相处数月,却连他最真实的面目都不曾见过半分。她以为,那个乐善好施、心如皎月的瞎子会是这世上最好的夫婿。她以为的,都仅仅是以为罢了。
她将嗓音压得很低,神情平淡毫无波澜:“我已为你传唤了狐医。”
他本来正在发呆,也不知道她来了。此刻苍白的面孔扯出一丝苦笑:“也许死了更好,可我,还想活。”
“父亲欠你的,我都替他补还给你,血家堡也给你。”
他笑了,勉力坐起身来:“你以为我稀罕那些。”
她也笑了,轻声说道:“这已是我的全部了。”笑容转瞬而逝,因为她发现其实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血姑娘,你实在同我认识的那个血溱浠不一样。从前的血溱浠,会争会抢,会演会闹,现在的你,太不像你。”
“你又如何?”她试试探探地问他,“昨夜你是装睡吧。”
他慢慢地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点头。
“你也不是很坏。”
他苦笑。
“终有一天,我会忘掉你的吧?”
她声音冷静,他却像是听到什么十恶不赦的言语似的,瞳孔都因为惊愕放大了。
“师父,她死了……我将冰纱送到她屋里,她却已经死了,身子冰冷冰冷的,也不会再说话了。她也许,已撑了好久好久。”
说着说着,她落了一滴泪。
“宣哥,在苕山的那些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求。后来,师父年岁大了,便总想着让师父活得更久一些,将主意打到了欧赫茨身上,却被师父知道了,腆着脸跟欧赫茨借了暖暖来用。可是他很快就离开了苕山。师父说,他是爱上我了。我原就想他爱上我,心甘情愿地将暖暖送给我,他却走得比谁都快。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在想其中缘由,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十六岁生辰那天,师父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是迷国血家堡的堡主血墨轩,他将我寄养在苕山给她教导,明日便会有车马来接我回家。我知道血家堡有一宝物,可以命易命。而后的那些时日,我全部的追求就是尽快成为堡主,名正言顺地拿到冰纱。我很努力很努力地争取血氏一脉所有的力量,甚至要逼血墨轩退位,几乎费尽了心力,我觉得自己活得好辛苦。遇到你,爱上你,实在是意外。”
她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我本来是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可每回看见你柔软的眉眼,温暖的笑容,看见你无欲无求的模样,就很想靠近你,想要变得和你一样,想要回到从前。可我却死活都想不起从前是什么模样了。最终,得到了冰纱,又拥有了你,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我觉得我的一生都圆满了。我不愿去想你和我之间的交易,我甚至觉得这世上就应该有些事情不须有因。你到底想要如何,我不在乎,也不再想。死也认了。可是我终究没有想到你我会是这样的结局,连一丝反抗的可能都没有。”
“我不过是,想要看他的笑话。我原打算今日走的。”血树宣不带任何感情地启唇,怔怔的,“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恨他。刚开始我只是想要玩一玩,等成亲那日再说出来,气一下他也便罢了。”
她抬起头,目光拂过面前的血树宣,却压制不住心中的疲惫与悲苦。她悲哀地望着他,却觉得自己可怜极了。她心里想,她再也无法露出笑容了。
“宣哥,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还可以回头,还可以重新开始。”她缓缓走到他面前,趁他无力反抗的时候将内丹吐给了他。他感受到伤口的血液止住了,也有了气力,能看见了。
狐灵的内丹与眼有关,血树宣当年就是因为内丹残缺以致目不能视,而今,终于可以看见了。可他看见的世界第一幕,却是血溱浠抓着床幔呕血,像挨了火烧一样□□。
我曾看见她眉心一闪而逝的针状金光,极细极快,像是烙了进去,印在了骨血里。这种刺激蔓延开,她的身子开始抽搐,便控制不住地吐血。
血树宣立刻提了心,带着一身寒气去抱她,未将她抱稳,她已像条鱼似的从他手中滑落,跌到了地上。
“破了,术法破了!”就像全身着了火一样,她发出沉重的哀鸣。
“溱儿!”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在长久的岁月中,他活得像个人,只会人那一套,唯一能想到的是将内丹还她,“溱儿!我把内丹还你,我把内丹还你,你就没事了!”
她攥着他的手臂:“快!带我去找父亲!快!”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她的话,带着她找到了血墨轩。在血墨轩啰嗦之前,厉声吩咐他:“术法破了!你立马起程去青城山,不许再回来!”
“女儿。”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血溱浠暴怒的一声“不想死就滚”吼得忘记自己是谁,一下子不见了身影。
她对血树宣说:“你去吩咐管家敲警钟,自己也赶紧走吧。”
“去哪儿?”他不假思索回答。
“当年参加欧赫茨和霍卿卿婚礼的宾客,没有一个活着回了家。师父说,欧赫茨受尽霍卿卿的欺骗和羞辱,疯魔了,眼也不眨把他们全杀了。现在血家堡犯了这么大的错,你快些走吧。”
他始终看她都不是个好姑娘,和她相处的时候,觉得有点假,又有些远,却喜欢她的一切。她能将内丹给他,他其实很意外,甚至是受宠若惊,手足无措。
他的话一顿一顿的:“你……还能……还能活吗?”
“能。”
不知怎的,一听到这句话,他整颗心都强大了起来。
“方才是冰纱被某些东西冲撞了,我一时没有注意才会被伤到的,现在已经没事了,”她微微挣扎着自己站到了地上,稍稍地退开一些,“你走吧。”
“不如我们……”他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走啊。”
她冷不丁地用力推他,却只是推到了虚空。她愣在原地,尴尬地害怕着,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和她相同反应的,还有血树宣。
内丹有关狐眼,他终于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