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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不丁地用力推他,却只是推到了虚空。她愣在原地,尴尬地害怕着,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和她相同反应的,还有血树宣。
内丹有关狐眼,他终于想了起来。
“砰!”
屋外一声巨响,而后是狐众熙攘聚集之声。她摸索着抓到血树宣的胳膊,要他带她到屋外去。
☆、2。19
屋外,天光暗淡,是只着一身单薄里衣的血洛浠。她浑身是血瘫在地上□□、抽搐。原来,她被欧赫茨从空中丢了下来。
在场的狐灵说血家堡被设了强大的结界,还质问奄奄一息的血洛浠究竟做了什么得罪了王子。
她浑身都是伤,颤颤巍巍地伸出指头,指着近处的血溱浠张了张嘴,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不是血溱浠,她才是!”
在场的都是赤狐一族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骤然听到这句话,一个个胆战心惊,骂骂咧咧起来。他们不过是冲着血墨轩的面子前来道喜,却和血家堡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血溱浠紧挨着血树宣,摸索着抓到血树宣的胳膊,对血洛浠说:“我不是千叮万嘱要你小心行事吗?这才一晚。”
她兀然仰起头,对着血溱浠狰狞地笑:“还不是因为你魅力通天!竟然能让他将赤狐瑰宝暖暖相赠!你凭什么!”
“然后你就全招了?”
她尖声答道:“他也曾师从碧诗,那些邪术,你以为他会不知道吗?”
血溱浠阴沉着一张脸,苍白极了,乍一看仿佛阴司来的鬼魂。她对于求不得的岁月已痛恨至极,只要能够脱离这种状态,无论怎样,她都热烈欢迎。但现在,显然已不太可能了。
良久,像失了生命一般:“他想怎样?”
血洛浠一愣,才知道自己也没有答案。
血溱浠让血树宣扶她往堡外走,失了内丹,又被暖暖伤了元气,说句话心都犯疼。她知道有狐灵躲在暗处,于是在最接近冰川的地方朝着虚空大声喊话:“欧赫茨,你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尽管来找我。我什么都接受。”她闯下的祸,她必须承担。
果不其然,有只小狐从冰川里冒出头来,幽幽地朝着血溱浠行了一礼:“姑娘的话,奴一定带到。”
得到答案以后,血溱浠感到非常放心,觉得事情并不是不可挽回的。她笑着吩咐血树宣安置好血洛浠,自己则在屋里等着欧赫茨驾临。
她皱着眉头盘算着,只要能圆满地解决这件事,任何条件她都答应。任何条件,且不退缩。血墨轩及时离开,她多少有些庆幸,甚至很开心。在她看来,事情不会更坏了。
我知道,她是真的放弃了。
我看到的这个故事最后一幕,是血家堡八百里地界被通天的烈火包裹,是漫山遍野的哀鸣里锻造而出的袅袅飘散的烟灰。
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被坐在近旁的金暖暖吓了一跳。她向着身后扬一扬手,便有宫女捧上了雪域心。
“我是来将雪域心归还姑娘的。”
我接过雪域心放到一旁,对她说:“陛下好大方,这雪域心说还就还,不知道会不会也大方地把暖暖交给遆云修呢?”
她身后的宫女不乐意了:“这是我们夫人跟陛下求来的!”
“那就请夫人去求一求,让陛下把暖暖给我去救遆叶锡吧。”
金暖暖装作听不见:“霍姑娘,对于从前,你还记得多少?”
“从前我跟着我哥霍因宗,在青城过得可开心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关于欧赫茨,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起身要走,我迅速跳下床追问她:“欧赫茨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她停住脚步,半天没有回答。
“我听说你曾是照顾宓璃的侍女,你们成婚有十年了。他喜欢霍卿卿,喜欢血溱浠,但是伤心的时候,受辱的时候,手段就非常狠辣,相信你也有所耳闻。你不怕吗?”
宫女又来抢白:“陛下对夫人,是霍卿卿血溱浠能比的吗?前些年陛下遇刺,护夫人比护自己多,有时候连自己命都不要了呢。”
我逼近金暖暖,对着她身侧的宫女说话:“那小丫头你觉得,在你们陛下眼中,夫人这个暖暖,和陛下心脏中的那个暖暖,哪个比较重要?”
“当然是夫人重要啦!你这个假霍卿卿不要妄想跟我们夫人争宠,别说是迷国至宝,就是宓璃公主,在陛下眼中都不及夫人万一!”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也向我透露了许多信息。那就是——绑宓璃不如绑金暖暖。
没办法,我就是容易相信。
我扬手将宫女搡出门去,控制住了面前的金暖暖。在殿外守候的夏侯冽闻声而来,面容冷淡,我觉得他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
他有些不屑:“霍姑娘,陛下不会将你交出去的,你不要乱来。”
我静静地拨着琴弦,用雪域心织出一道结界,将他隔离在外。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的灵力强了许多。
“夏侯将军,我要的是暖暖。你去告诉欧赫茨,两个暖暖,他只能要一个。”
相比夏侯冽,金暖暖显然镇静许多,有时候我一晃神瞥见她淡定的脸,便有一种是我被绑架的错觉。
“喂,你就没有想说的吗?”
她笑了,眉眼有种温暖的柔软:“我想说,你实在可笑。”
“你的命在我手里,你说这话才可笑呢。”
“你拿我威胁他是没有用的。”
我歪着头,摆出一副天真娇憨的样子:“请赐教,如何才有用呀?”
她坐靠在床榻上,学着我的模样,歪着头装天真娇憨:“将我破脑剜心呀。”
我觉得自己不被重视。我生气了,不再跟她说话。可我直到天黑都没有等来欧赫茨,我甚至快要睡着了。
“那丫头不是说你在欧赫茨心里比命还重要嘛。怎么?光是说说而已啊?”
她已恢复正常的模样:“他每日想方设法给遆叶锡续命,他太累了。”
我瞪大了眼:“他是看死我不会对你怎么着是不是?”
她沉静地颔首。
我越发生气了。
她却说:“霍姑娘,你要暖暖,是另有用途吧。”
我手托腮想着对策,没时间理她,犹豫着点了头。
“如果我能给你呢?”
我咕哝着随口回她,回过神被她惊着了。我难以置信地扭头斜了她一眼。
随手将暖暖借给血溱浠的欧赫茨,难保不会将暖暖交给最宠爱的夫人保管,虽然她生得并不好看。这么想来,她方才说我可笑也是正确的。
“秦圣暝找过你吧。他上一世投胎,本是艰难非常的,冥界某位大官与他有旧,硬是帮着他存了从前的记忆,给了他秦圣暝的躯体,让本已死去的秦圣暝死而复生,来找陛下报仇。这几年他私下找了我许多次,给我开了极好的条件,希望我能从陛下口中套出血溱浠的下落,他觉得,血溱浠并没有死。”
“你说什么?他觉得血溱浠并没有死?”我心生疑惑。若他一早就知道血溱浠还在世上,为何要以冰纱、暖暖为酬请我去分辨宓璃是谁?宓璃可是正经投胎,从婴孩慢慢长大的。如果宓璃不是血溱浠,那么她冒认血溱浠又是为了什么?
她轻轻颔首,说道:“那个冥界的大官对他透露,说当年血溱浠有贵人相助,他追问,那个大官却不肯对他透露更多。他以为,是陛下将血溱浠藏起来了。我没有答应他,他也没有逼我。经过这么些年,他羽翼渐丰,若想做禹国的王,谁也拦不住。”
“你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我希望国破之日,霍姑娘能将我与陛下藏于狐翎之中带出迷国。”
我有些错愕:“迷国不要了?”而后突然发现我的关注点不对,便又问她:“你怎么知道狐翎也在我手中?”
她只回答了我第一个问题:“遆叶锡,不过是禹国的新势力向迷国发兵的借口罢了。禹国现在也不是遆云修在做主。不然你以为,遆云修会放任独子在迷国生死不明吗?早就喊打喊杀带他回家了。况且经过这些年的折腾,迷国早已千疮百孔,或许交到秦圣暝手中,能有一番新气象。”
“你这么想,欧赫茨知道吗?”
“我相信陛下愿与暖暖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在人世携手白头。”
“血树宣会放过你们?”
“这世上可以有秦圣暝,就可以有宓璃。”
我恍然大悟。
这位金夫人如此聪慧狡黠,不但将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而且不恋栈权位富贵,看来要她以暖暖作保是绝不可能的了。怪不得欧赫茨不理会我的绑架,夏侯冽也一去不归。看来,我当初是小瞧她了。
我关了结界放走金夫人以后,又想通了许多事,还觉得之前那个长长的梦境,是他人刻意所为,要我明白一些事情。或许,就是血溱浠。
当晚,我听到了遆叶锡离世的消息。
☆、2。20
我趁着夜色潜进宓璃寝殿,烛光下她一身血色衣裳,明艳不可方物。她学了血溱浠的妆容打扮,学了血溱浠的傲气顽皮……但假货终究是假货。
“你想到了?”她立于窗下挑眉问我。
“你根本不是血溱浠。之前我想用狐翎查你前世今生的记忆,你怕露馅儿,用真火阻我。然后你知道秦圣暝让我来查你,于是故意在我梦中制造血溱浠的记忆,让我以为你就是血溱浠。”
“喔?”
“我有时是那个霍卿卿,有时又是这个霍卿卿。我装作那个霍卿卿的时候,就是想凭着倾世美狐的身份捞好处的时候。所以,你冒认血溱浠,是因为你想要“血溱浠”这三个字带来的一切。这么多年,你从没有做出报复的行为,是因为你享受公主之尊。你单纯地想要他补偿你,予你荣华富贵。你没有那么多的恨意,报仇什么的,你根本不在乎。你恨的,是血溱浠。光是抢走欧赫茨的疼爱,你就已觉得十分开心了。可是自从你在沉鱼山庄见到秦圣暝以后,你的想法就变了。你在他面前冒认血溱浠,你帮着他暗杀遆叶锡,帮他成为禹国之主……这一切,都超出了你的初衷。因为你,喜欢他。你喜欢他,所以要成为血溱浠,那样才能接收她的所有,包括曾经的血树宣,现在的秦圣暝。你喜欢他,他要什么,你就帮他抢。你杀不杀遆叶锡,欧赫茨的江山,将来也是你的,可是秦圣暝想要,所以你杀了遆叶锡,给了禹国冠冕堂皇的借口出兵。我猜的对不对?”
“霍姑娘,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出我为什么不是血溱浠。”
明明是从金暖暖口中得知,我却想显得自己很聪明:“真正的血溱浠,没你这么上进。她喜欢山野,想过的是平凡的生活。她不会像你这样为血树宣的野心拼杀,更别说有吞并迷国的想法了。”
“勉强成立。”
“你不怕我拆穿你吗?”
“除非真正的血溱浠出现,否则,他不会舍我。”
我撇嘴:“之前你一直跟我说,要欧赫茨为了我与迷国朝野为敌什么的,弄得我以为自己很重要,日想夜想我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欧赫茨保护的东西。但其实,那不过是你诓我安心去杀遆叶锡的一个借口罢了。”
“那我为什么偏偏要让你杀遆叶锡呢?”
“之前你也曾以不愿和亲为由出城击杀遆叶锡,只是出了意外搁置了。我的出现,让你想到了更光彩的办法。因为我所代表的‘霍卿卿’与欧赫茨有段旧情,你可以制造欧赫茨为女色不顾家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