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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岩壁划伤,毒素流入血脉,至今安然无恙,心内佩服,认定二位乃是能人,于是特来请教,希望二位能怜悯小女,为小女指一条明路。”温婉得体,滴水不漏,却掩不住眸中的天真无瑕。毕竟年轻,学了大人的说辞,却做不出大人的态势。
“你都死了,哪儿来明路?”
她一双眼睛比北斗星还亮。“姑娘不知,死于护城河的冤魂千千万万,大都幽禁于河底不得往生,只能在周遭活动。虽是死了,魂魄还要受毒水腐蚀,只道行高深的才可脱离。道行高深的怎可能流落于此?”话毕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见她死后还要受折磨,起了恻隐之心,对她说:“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可以找你的家人来帮你。”
“小女家庭不睦,恐怕没有福气。”
我回过眼对燕小鬼说:“师父,你有办法吗?”
他作为无所不知的燕宗宗主,有的是办法,只是不知道愿不愿意帮她。他看起来清心寡欲,温文尔雅,其实精明得很。
我抿起嘴唇,生怕我突然的善心被无视。
他无谓地笑了笑,却冷漠地拒绝了:“我从来不沾死物。”
原以为他会一如往常转身便走,却不想他打横将我抱起,一言不发走了老远一段路。
☆、3。3
花都城是迷国境内一个以奇花异草闻名的小城,地处冰都东侧,全城以花为姓,花姓以城主花誉为首。
“师父你累不累啊?不然我们找个茶馆喝口茶吃点好吃的?我总是觉得不喝茶之祖的话,我就要死了。”
茶馆里的各色狐灵似乎并没有被城外的碧宗军队影响到,谈天说地好不欢快,就是燕小鬼抱着浑身血污的我进来时,他们颇为诧异地停了半刻,才恢复如常,接着你一言我一语。
“你们听说了吗?昨儿早上冰都被禹国的异姓王爷秦圣暝打下来了。”
“是嘛?那王爷有这么厉害?”
“可不是,冰都的城门莫名其妙地就开了,原本想着就是被围困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的,哪里想到不消半刻禹国的军队就破城而入。从里头出来的逃兵都说真正带领禹国军队破城的,是银狐第一公子碧云间呢。现在冰都是碧宗的天下,禹国军民都要哭瞎了。”
听这语气,就像他们和冰都各自为家,不属于一个国度似的。
“这事我也听说了。你们说是不是真的?禹国的王爷不可能让碧宗的公子对自己的军队指指点点,更不可能在破城之后把一切都交给碧宗,你们说对不对?我还听说禹国的国君遆云修早就死了。”
“是嘛?”
“都说那千狐主是天上派下来整合狐族的,是天定的。”
狐众啧啧称奇,交头接耳。
“这么说咱们花都也要遭殃了?”
“咱们有护城河阻挡,没有咱们城主的紫金毯,就是千狐主也过不来!”
有狐灵插嘴:“别说了,没听说城主家的孙小姐丢了吗?都说是千狐主对城主的警告。”
“城里也没少丢公子小姐,这算什么?就是凑巧!”
“哎哟,这可不是凑巧。我听说咱们花都的四大家族已经丢了三位公子、三位小姐……”
“你是听谁说的?”
“昨天我去王孙阁听曲,恰巧看见四大家族的家主前去拿人,说是包括孙小姐在内的那失踪的七位都爱听花美人唱曲儿,孙小姐还是唯一一位入幕之宾。”
有狐灵弱弱问道:“结果呢?”
“结果——被花美人一顿鞭子抽走了!昨天去听曲儿的可是饱了眼福!你们是不知道啊,花美人那鞭子舞得可谓是出神入化……”紧接着便是眉飞色舞的陈述。
燕小鬼依旧沉静,拿着跟小二要来的毛巾为我擦拭额角的血污,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师父,我们好像忘记问那姑娘姓什么了。”
燕小鬼闻言挑眉:“我看你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伤口开始有溃烂的趋势了,多注意些。”
“有你在我怕什么,到最后肯定是漂漂亮亮安然无恙的。”
他的指尖霍地停留在我伤口上,我低呼喊疼。他声音平缓清润,不带一点起伏:“我若不在了呢?”
我卖着乖:“那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的。”
“若我回来却已经没有用了呢?”
“那我会照顾你的,像你照顾我一样。”
“好。”他的指腹划过伤口,在我额角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处理好伤口之后,我扬手叫小二来一壶茶之祖,却被燕小鬼拦下了。
“你毒素未清,那些效力强劲的东西还是少喝为妙。”
我媚笑着:“那你给我带几两茶叶在身上,让我伤好以后喝好不好?”
书生心如止水,淡淡地笑:“你是有多想长命百岁。”
“卿卿想青春永驻活万万年。”
他笑得越发开怀,眸中却有淡淡的萧索:“你可知活万万年有多么寂寞?”
“那是因为没有人陪啊。如果是两个人的话,花前月下,浪迹天涯……”
我埋首吃糕点补充体力,他也被我强迫着吃了一些。我勉强能步行,便不再让燕小鬼抱着,自己挽着他的手臂慢慢地走在他身旁。
“你真的可以?”
我没有正面答他的话,反而笑着说:“你说鸳鸯霰在花都,那是在谁的手里?”
“你从来不管它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是因为它除了对霍因宗有用处之外,在你眼里没有任何价值,对吗?”
“师父真聪明。”
他顿了一下,后来又说:“那你知道鸳鸯花吗?”
“我对花可没有研究。”
“有种花树名叫夜色,是安龙石楠的变种,多长于深山,不易存活,数量稀少,有净化之能,鸳鸯霰便是取下其花心,经历霜寒冻凝而成。不过这种花心不是用来作饰品,而是用来吃的。吃了它,身轻如燕,不日飞升。”
我嫌弃地撇唇:“这样子还有谁会踏实修炼,都去吃鸳鸯霰了。”
“你说的不错,鸳鸯霰刚出那阵子,所有渴望成仙的狐灵把制出鸳鸯霰的异族姑娘月话围住了,争着抢着,不计代价,几乎酿成了大事故。后来,吃了鸳鸯霰得到飞升的狐灵在天界闹出了事。据说,月话眼见事态失控,害怕天庭责罚,带着一家老小藏了起来,从此再没有出现。”
“据说?”
“嗯。”
“师父你不是无所不知吗?怎么还用上了这两个字,多虚伪。”
“霍姑娘,我不能把所有事情最真实的一面告诉你,否则你所有的经历都会变得虚假。”
“师父,我不介意虚假,但是你能不能都说真的?”我又开始拽着他的袖摆撒娇。
“你闭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我们去投靠花誉。”
关于花誉——花都城主,我哥曾着重强调两点,终身不娶,重情重义。据传花都交到他手中时,满目疮痍,此狐耗尽心力,将花都打造成迷国数一数二的繁华都城,而且仁心义胆,面对权贵不卑不亢,始终以百姓安危祸福为念。
我说:“银狐势如破竹,这花都,势必逃不过吧。”
“整个狐族,已没有谁能与碧云模相较。”
“如果这是定数,为什么各国不集体投降呢?”
他促狭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得颇为感慨:“人都想跟天争,更何况是狐呢?”
待我们到达花都城主的大宅,却发现他们正在办丧事。我们站在宅门处,远远地看见了灵堂,挂着白幡,摆着灵位,点着白色烛火,以及看起来颇为贵重的棺木,还有一些弥漫着奇异香气的缤纷花束。
我回过眼,却发现燕小鬼跟我一样打量着灵堂的陈设。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我知道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理由。
见过花誉,我被安置在宅子西面的一处院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许久以后在金色暮光中醒来,揉了揉眼睛。
活着真好。
☆、3。4
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推开窗户,见燕小鬼逆光而立。看不清脸,但我知道作书生打扮的就是他。
我压着嗓子,闷闷地叫了他一声“师父”。我发现我的嗓子开始痛了。
他听见我的叫唤,疾步走到床边,一本正经地说:“你昏睡了三天,我差点以为你的命道变了。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可能要疯了。”
“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等花树开花。花少夫人说,傍晚就是它每日花开之时。过会儿我采摘下来给你吃,能助你伤口复原,清除毒素。”
“花少夫人——就是那个在灵堂上面无表情的清冷美人?”
“死的是她的女儿花嫊,说是摔下了护城河,只捞回了冷冰冰的身子。”
“女儿死了哭都不哭,真是劈不开的一座冰山啊。”
我轻轻翻身坐上窗子,侧过脸瞟他,又轻轻地跳了下去。我到了院子里,看满院花树,看暮色朦胧如烟云,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他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身边,我听到他淡淡的嗓音,就像在对情人低语:“这城有古怪,若我某刻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而后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册,笑了笑:“这书你好好背,有空我会考你,若是有一字背得不对,小心后悔。”
我愣了愣,半晌,喜滋滋地接了过来,笑成了一朵花,说:“谢谢师父赐宝。”我珍之重之捧在手心,立马打开来看。
我愕然抬头。“《燕狄游记》?”我瞬间觉得头晕目眩快要毒发了。
“你当真是游记啊?”他笑得欢快,如同院落里璀璨花树般耀眼迷人。“我能役使雪域心,你就该想到我还会别的。”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他要我拜他为师时说的话,他说:“只要你真心应承,我也允诺给你所有,什么鸳鸯霰,香袭人,包括碧云模的碧扇,通通都给你。”
他如此强大,强大到敢夸下海口为我夺取碧云模的碧扇,如今还倾囊相授,我一时心有不忍。
我出落成大姑娘以后,要么被垂涎美色,要么被当成蛇蝎美人防着,又有倾世美狐霍卿卿使坏在前令我恶名昭彰,多年来我甚至没有遇见一个知我险恶却依旧真心待我之人。他是第一个,或许也会是最后一个。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讪讪地说:“我这么坏,你不担心吗?要是我学会了你全部的本事,回过头来咬你怎么办?”
“你又不是狗。”
我将头垂得更低。
他将我的下巴轻轻挑起来,自己微微低了头。他眼里含笑,凝注我的眼睛,我嗅到院落里奇异的花香,花香有镇定的作用,令我能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看。他说:“你记住了,你是个人,还是个极美的人。”
他这般说着,我茫然地看着他,手里握着雪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想起了哥哥,他也曾在最后一刻对我说,我是一个人。
他见我痴痴呆呆的模样,哭笑不得,嘴角的笑意带着异样的情愫。我在心底幻想他对我这么好,或许是喜欢上我了。我是无法回报的。我使劲儿摇头,也躲开了他的指腹。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越发开怀,却远远地走上前,到了花树下。
凉风吹过紫色花树,刹那间花满枝头,紫色的花瓣在暮色下发出微弱的光,似如月夜星光璀璨。他微微抬手,从最矮的枝桠上掰下一朵,回身郑重地放在我的手心。曜曜暮光下,他身影颀长,眉目如画,容色淡雅,我第一次觉得他长得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