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花二公子起身,将自己打理干净,试试探探地走开。
月浓不动,只是平静地盯着他,见他越走越远,也不拦阻,若有所思地躺回藤床里,轻轻扬手,便招来轻巧枝叶作被。
我在她的闺房里急得跳脚,也没法证明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待到醒来,她发现花析端端正正地坐在藤床边上,笑吟吟的,关键还笑得十分好看。
“你笑得再美好再真诚,我也不会改动条件分毫。”
花析闻言,笑容瞬间垮了,陷进了无边无际的挣扎之中,沉默了一阵,低着头说:“你当真能制鸳鸯霰?”
“我若食言,随你处置。”
“将来事败,你也不许反咬我。”
“好。”
他起身,礼貌地朝她伸出手,风度逼人:“跟我走吧。”
月浓一愣,随即握过他的手,紧随其后。
我叫着救命,身子却像一阵风似的被他们带了出去。
一路上听月浓说:“我与母亲生得很像,或许花誉会看出端倪,所以,我希望你在山间为我置个宅子,为我布一个圆满的关系网,再回去同你叔父编故事。”气度清华,无仇无怨,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故事。
“叔父不喜欢你这样的‘死人’,他喜欢爱笑的姑娘。”
“是这样吗?”她说着,侧着头对他粲然一笑。后山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她清逸淡雅的脸上,在似真似幻的错觉中,他看到她眼神明亮,笑容嫣然,举手投足有一种清灵从骨子里沁出,钟灵毓秀之至。
花析正了神色,又在日光下看了她一眼,道:“不许你朝我媚笑。”
她的笑容早已敛起,闻言无喜无怒。他见她这样,又觉无趣。
“母亲自小教我端庄自持,喜怒不形于色,如此才不会被看透,被吃定。”
“那你父亲呢?”
“我同你做了那样的交易,你还不知道吗?”
花析转念一想,瞬间明白过来:“你想对叔父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要引诱他,让他身败名裂呢?”
这下花析惊得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踩空了后山的石阶,若不是有月浓扶着,已摔得头破血流。
月浓放开手,淡淡道:“看你这吃惊的模样,想来这定是令人发指的无耻行径,足够令他众叛亲离、盛名不负,那我也便放心了。”
“月浓,你……”他刚刚站稳,在完整说出她的名字以后,思绪就彻底乱了,“你这样的心思,是会遭天谴的你知道吧。莫不说他是你父亲,就算他不是……”
月浓打断他的话:“倘若他不是,我更可以引诱他了。花公子,你说对不对?”她径自朝前走着,不顾花析在身后仍旧思绪凌乱。
远着看,花析不过是个浪荡公子哥儿,平日流连花丛的膏粱子弟,岂知做起事来有板有眼,一日光景便为月浓造了户籍,弄来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一个村庄拔地而起。怪道狐狸都是天生的戏子,演起戏来,真假难辨。
对于花析来说,当务之急是哄骗月浓制出鸳鸯霰,鸳鸯霰一到手就拆穿她的身份。花誉多年未娶,不可能让一个小小的丫头骗子轻易勾引了去。
☆、3。8
花析到时,月浓正在做女红,见他来了也不抬头,只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你在做什么?”他大喇喇地在她身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瞎了?”
寻常人说这话,旁人铁定以为她是想挑事,可话一旦从她嘴里说出来,连一丝□□味儿都闻不见,清清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种粗活哪里是你月小姐做的。”
“你派来的教养嬷嬷说女子不会女红便不算女子,还教我为你做一件绣裘,哄你高兴。”
“那你是在哄我高兴?”
“我觉得,”她顿了一顿,“没必要。”
他冷了脸,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未完工的绣裘,翻来倒去地看,嘟囔着说:“这明明是男子用的布料!”
她终于抬起头来,朦胧的月光在她犹如晓露芙蓉的脸上笼上一层轻纱,稍显苍白,却掩不住天然丽色,透着股钟灵毓秀,美若天人。花析看得痴了,心中突突乱跳。
她慢悠悠地将绣裘拿了回来,嘴里说道:“是给你叔父做的,哄他开心比哄你开心值当。对了,左邻右舍以为我是来历不明的外族狐灵,所以你才费尽心力安排身份让我可以顺利嫁入花家,还有好事之徒向我告密说你在花街柳巷养了女子……”
她的唇边泛起弧度,却非在笑。
“被派来演戏,却又不好好演戏,关键时刻还出戏,若你管不好他们的嘴,可别怨我伤害你花都子民。”仿佛狐众性命如手中针线般,任她取舍。
花析一懔,恨不得立刻给自己几个耳刮子清醒清醒,让自己认清眼前所谓的未过门的妻子是个十足的冰山美人,冷情、乖张,不能招惹,日后定要离她远一些。
翌日,她被教养嬷嬷带着拜见花誉,花誉象征性地嘱咐了几句,赠了她一个花手环。据后来花析所说,此手环养气补气,实乃圣品。对长期幽居阴冷之地的她来说,这再好不过。
邻近大婚之日,关于花析在外养了女子的传闻甚嚣尘上,更有爱慕花析的女子找上门来,指责月浓痴傻,不知花析另有所爱,妄图破坏婚礼,却被月浓一句“我将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其他女子算什么”驳得无言。
月浓以花为姓,称作花月浓,顺顺利利嫁入花家。刚开始的那些日子倒也平静,只是打从婚礼那天便没有见到花栖,不,是由始至今都不曾见过花栖。直到半月后的某一天,花誉带着一个规行矩步的少年回了宅子,声称他是花析流落在外的兄长花栖。
这个花栖与我见过的花栖不同,此时的他左臂仍在,满眼的落魄穷困,平凡,畏缩,如同混迹于市井的贩夫走卒。花析对于兄长的归来极为高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在瞧见月浓的那一刻几乎是魔怔了。
有人喜欢倾城绝艳的魅惑妖女,有人喜欢端庄高贵的世家千金,有人喜欢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那么就会有人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玉女。
月浓的性子不好,花誉不在面前的时候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即使是花析,也只敷衍几句了事。花栖来了以后,一开始她是能分清兄弟俩的,因为花栖没有花析的贵气和不羁,后来,经过花誉的□□,原本落拓困顿的流浪少年摇身一变成了花都城内风流倜傥、举止有度的贵族公子,她便再也分不清了。后来,花栖逐渐取代了花析,成为花都城中第一贵公子,不顾脸面来提亲的狐灵几乎踏破了花家的门槛。
花析皱眉,歪着头对月浓说:“你说说看,我未娶你之前,怎么没有这种盛况?”
月浓在灯下绣着荷包,眼也不抬,却说:“姑娘们都想嫁对她一心一意的良人,可以依靠一辈子。你终日流连花街柳巷,改名作花心都是美化了你,哪有清清白白的花栖名声好?”
“谁说我不一心一意了?我对……”
她打断他的话:“你对王孙阁的歌姬花蜜花姑娘青眼有加,全城都知道。你娶我换得鸳鸯霰,也是为了她。对她来说,你是再好不过的。”
花析玩味地瞧着她:“你妒忌了?”
“她是有名的歌姬,烽火之中冒险救下你,教你唱曲儿,让你扮作歌姬躲过仇敌,平安回到花都……坊间日日都有说书先生在说,怎么说都说不腻,狐众听得也很开心。”
“你也听过?”
她一针一线绣得极为认真:“你哥出现以后,我就成为全城姑娘的笑柄,她们笑我时运不济、独守空闺。真是多嘴,非要我听到,弄得我真的在意似的。”
“你真的不在意?”
“否则你心爱的花姑娘早已死在我鞭下。”
“无趣,真无趣。”他悻悻甩手离开。
觉得无趣的是我好吗?
我瘫在角落审视这一切,觉得这些日子乏味极了。我想离开,却又脱离不了月浓。若我没死,我定向天下宣告这种恼人的邪术。我翻出《燕狄游记》,决定再啃一遍,临近三更,发现游记尾页竟有不同。昨日我研究游记之时,尾页还是他三月前与我相遇之时,今日却变成了渡护城河。
我正竭力思索,又见游记生出一页,上书:霍卿卿昏迷,七日不醒,施救无果。
燕小鬼所书我能看见,若我在游记里写字呢?他是不是也能看见?我试试探探地去拿桌案上的笔,手却又穿了过去。
我性情不好,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几乎是要疯掉了。若不是花析闯入,我还郁闷着无法自拔。
我被巨大的踹门声惊得从墙角跳了起来,月浓同我一样,只不过她受惊之时已将长鞭甩出。鞭子重重地击打门板,几乎要将它撕裂。
花析醉酒,躲闪不及,脸颊被生生地划出一道血痕,血溅了一地,看来伤口颇深。
“如有再犯,杀无赦!”
随即以一道强烈的掌风将他推搡出去。
翩翩浊世佳公子居然也会借酒行凶,今夜我真是开了眼。
我笑着,瞥见门边的血污,忽然有了想法。
我张开五指,选了我认为最不疼的一根轻轻咬了一下。
我这个人没什么缺点,就是对别人心狠,对自己连一根指头都舍不得碰。如今要我将自己咬出血来,我一时三刻下不了狠心,更提不起狠劲儿。我酝酿了许久的情绪,仍旧矫情地下不了嘴。这比用匕首、用针刺更加困难。
我碰不到这个世界的事物,只能和自己接触,也变不出任何武器。我找遍全身也找不出东西来。再后来,我想起了暖暖。
它本身就是一根金针。
我刺破指头,用力地在游记尾页写字。
——师父,救我!
我满头大汗守着游记,死死地盯着尾页,一遍又一遍地写着,血止住了便再刺破一根,反反复复折腾了几个时辰。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无所不知却没有来救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无所不能却放任我在这里孤苦无依。
悉数被刺破的手指隐隐作痛,我沮丧地败下阵来,生气地将游记丢得远远的,瘫到了地上。
我再也不信他了,再也不信他的无所不知,再也不信他的无所不能,还有他那想起来虚假至极的承诺!
“什么鸳鸯霰、香袭人,什么碧扇,什么通通都给我,骗子,大骗子!”
可是除了《燕狄游记》,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我讪讪地伸手把游记扒了回来,抱在了怀里,暗暗垂泪。
我睡了很久,在梦中我轻轻地笑,风轻轻地吹着,就像能把我吹回原来的花都似的。
醒来以后,我想看看我不在的那些日子又发生了什么,就按照惯例翻到了尾页,希望能看见燕小鬼新的叙述。尾页简简单单地写着四个字,却照亮了我整个世界。
☆、3。9
——你在哪里?
我喜极而泣,又唤出暖暖刺破手指。我写着:十六年前的花宅,月浓在侧。
就在我等着燕小鬼回应的时间里,花析潇潇洒洒大摇大摆进了门。月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见他肤白无瑕,心内疑惑。再好的伤药,再高的灵力,也不能在短短数个时辰之间恢复。
“你的脸,用了什么药?”
花析一头雾水,抬手摸了摸脸,半晌,痴痴地问她:“什么药?”
月浓怔了一下。
花析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被她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