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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浓十六年来殚精竭虑灌溉花树,是因为月浓盼着自己有朝一日吃下花树开的花能回到过去,回到我女儿未死的时候。”她说着,眼里有不可矫饰的天真和期盼,似乎只是个年幼的小姑娘。
我努力好声好气:“如果我回不来,你又怎知我是否去了?”
“月浓知道燕先生是奇人,有大能,霍姑娘又是燕先生爱徒,霍姑娘倘若出了事,燕先生绝不会坐视不理。只要燕先生想方设法救霍姑娘回来,并且真的带了霍姑娘回来,那么月浓就可以知道结果。”
我仔细看了她一会儿,头偏向一边,瞥了花树一眼:“我师父叫我不要再吃这里的花,你在这里也动了手脚?山上那棵呢?是什么玩意儿?”
“此树名叫‘安龙石楠’,它开出的花,可化解‘清风破’。护城河的毒,就唤作‘清风破’。此花与清风破只要调对分量,即相克相消,回到过去又需要清风破做引,所以月浓不敢清除霍姑娘身上的毒。然而月浓又担心燕先生神通广大会看破月浓的做法,所以只好用护城河的毒水浇灌花树,令其生长出毒花。前几日霍姑娘和燕先生失血过多,却也是间接清了毒素,所以霍姑娘无须担心。山上那棵树是安龙石楠的变种,唤作“夜色”,它们生得一模一样,花朵果实并无任何不同,仅香味有异,但药用却千差万别。”
我牢牢地盯着她:“你就不怕我找你算账?”
她甚至没有思考,话语清清冷冷说出口:“这便是因果。”
我觉得很愤怒,收摄心神,尝试凝聚灵力于掌心,却失败了。
我蹙紧眉头,道:“今天我是没有力气杀你了,过几天吧,你等着。”我被我说话的语气吓到了。燕小鬼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增了戾气,易怒,而且是暴怒。
她瞧见了我的动作,似乎愣住了,后来又低眉顺眼的,语声柔和平淡:“月浓令霍姑娘平白受了苦楚,定会给出相应的补偿,霍姑娘莫要生气。”
“你害的可是我的性命!我霍卿卿从来睚眦必报,就是花誉来了也挡不住我!”
“如果是鸳鸯霰呢?”
我闻言瞬间蔫了。
“月浓愿献出鸳鸯霰助霍姑娘位列仙班。这样的补偿,霍姑娘可还满意?”
我面色微赧,低低地问她:“你有很多吗?”
“只一颗。霍姑娘给月浓一天的时间,明夜此时,月浓给你送来。”
“我……我听见十六年前花析也跟你要过一颗,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培育,对吗?”
“那是我诓他的。事实上,我母亲死后,培育鸳鸯霰之法也失传了。花誉他……只怕是不敢再做的。”
“可是,可是‘花誉’分明对我师父说,这世上有两颗鸳鸯霰。”
她微微皱眉,良久,摇了摇头,缓声道:“这不可能。”
“花誉手里可能有吗?”
“当年私制鸳鸯霰导致天界秩序受扰,花誉很害怕,迫我母亲一肩承担,他是万万不敢私藏的。他大概以为这世上已没有鸳鸯霰。”
月浓走后,我暗施隐身法想要追上去,却因灵力不济难以成功,几乎要晕倒。师父不知何时出现,适时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帮着我隐身追了上去。
他嗔怪我:“虚弱得路都走不直,还要出来跟人理论。”
“什么人,分明是只狐。”
我们跟着月浓来到王孙阁外,互相望了对方一眼,不疾不徐跟到了后院,那个我和师父曾被花冷邀请去的雅间。
☆、3。14
月浓也不敲门,大喇喇地推门进去,又扬手关上门,就像个常客。
我们伏在窗棂之上,听见内室的花冷叫了一声“月儿”,他的声音温柔爽朗,分明是男声,哪里还有雌雄莫辩的影子。
“鸳鸯霰还我。”
“月儿,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我瞧见一个男子大步流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长得很高,罩着带着帽子的黑底红梅花的长披风,低头看她。月光下露出一抹艳色红唇,还有秀挺的鼻子。我看见他露出来的半截阴沉沉的白皮肤,觉得他应该很俊美。只是这些在月浓眼里不名一文。她不像我,平生最爱美少年。
双方无言地对视片刻,又听月浓冰冰冷冷地说道:“还我。”
“月儿,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
见她岿然不动,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自己在桌案边落座,然后从桌案上的琉璃碗里挑出糖豆,一颗接一颗地吃起来,衬出一口少年人的贝齿。长生不老,我真羡慕。
“我只有在吃这些甜食的时候,才会觉得快乐。”
月浓举目四望,观察了一下屋子,另起话头:“在这里,你打不过我。”
他一点头,往嘴里又送了一颗糖豆,一边咀嚼一边说:“我心里有数。”
“从前你打伤我,窃走鸳鸯霰,我不怪你,毕竟我们立场不同,但女儿发丧你都没有出现,是不是太不应该了?花家自诩高门大户,□□出来的贵族竟是这样寡廉鲜耻吗?”
我听得目瞪口呆,揉揉眼睛,扯扯耳朵。
“你也不渴望成仙,占着鸳鸯霰也没用,你还给我,从此你我两不相欠,如何?”
我终于听出端倪来。
此时,花冷终于抬起了头,拉下了帽子,解下了披风,露出里面一身蓝色锦袍,还有被帽子托出来的一张俊脸。他静静地抬头凝视着她,眼中极尽复杂。而后突兀地一笑,眼睛眯成月牙形状,变成浪荡公子哥儿。这才是当年的花析啊。
“我虽恨你,却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放不开你的。”他抓起一把糖豆往嘴里丢,满心怅然,“从前我选错了,想要再选一次。月儿你看行吗?”
她暗暗瞧他一眼,正好撞上他噙着笑的目光,看着他近乎讨好的笑容,忆起花前月下的甜蜜时光,蓦然想起此刻着实不适合叙旧,又冷了脸,竭力镇定嗓音:“我来花家不是为了和你纠缠。你的对错,与我何干?”
“月儿……”
她打断他的话,冷冷地说:“如今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拿回鸳鸯霰。”
“这是你欠我的。”
“在你眼里恩义比天大。”她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暗含着未经人事的天真无瑕。“你娶了我,却日日关心爱护外面的女子,还为了她刺伤我,抢走我的东西,怎么是我欠你?”
“你不守妇道。”
她闻言又是一脸蒙昧。
我以为这两口子还要絮叨很久,谁知道月浓私下起了念,妖气大盛,一双眼睛亮成晶莹剔透的翠绿珠子,口中一吐,全是缤纷花刺。花析一退,闪到了一边。
我躲在窗棂之后观战,盼着月浓将花析打趴下,将鸳鸯霰抢到手。
月浓施展我前所未见的种种法术,连连击打花析的要害。花析心中有爱,只用心躲闪,心想躲闪不及就挨她一掌好了,却没想到她的指甲会刺穿他的衣袍,刺入他的胸膛,挖出了一块硕大的血肉。它不沾腥气,却闪着白芒。可是,原本嵌在皮肉之下的鸳鸯霰,凭空消失了。
她一脸愕然。
鸳鸯霰乃是她母亲所制,方才她还感应到它所在之处,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
花析不怕她挖心,只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狠心,不由心伤,发了狂的笑。她欲再次进攻,却被他一声暴喝制止了。
他有点激动:“你就是挖遍我身上所有血肉,也不会看见鸳鸯霰的。如果我死了,你更找不到了。”
她吃了一惊,咬着嘴唇半晌,突然倔强地扭过头:“你走吧。”终究没有再出手。
他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连连退后,一晃眼,消失了。
他形单影只地离开雅间,一直走,一直走,离开了王孙阁,蔓延出一道细长细长的血污,直到回了花宅。宅子门口守着几名家仆,黑夜之中瞥见一个宝蓝身影遍染血污跌跌撞撞,一个个胆战心惊。若不是有眼尖的认出花析,只怕花析要被收拾了。
花家的家仆平生都不曾见主子受过这样重的伤,觉得事有蹊跷,只通知了花誉。花誉火急火燎赶来,见离家三年的花析受了伤,内丹都差点被挖了出来,心疼得不得了,不顾自己的身子,立马要为他治伤。
花析原是回来治伤的,可是失血过多,刚开始神志不清,不让花誉来治,只发了疯的喊着要见月浓。
花誉许久没有遭遇过变故,眼看着他失控,连带着伤口涌出鲜血,更有扩大的趋势,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往月浓屋子跑。
花誉虽是一城之主,面对花栖闭门不见,也是束手无策,足足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后来又试试探探地询问,被花栖冷言拒绝。月浓本是花析之妻,被花析重伤,后来又嫁给了花栖,花栖要她避着花析也是正常的。
花誉摇摇头回到花析身边,花析逐渐醒转,屋子里也彻底安静了。他安静地接受治疗,却也不跟花誉说来龙去脉。天亮以后,才用喑哑的声音问花誉花嫊是怎么没的。
花誉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说是摔下了护城河。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这些年在哪里?”
花析不敢说自己就是王孙阁那个雌雄莫辨唱功绝佳受尽追捧的花冷,随口编了一个去处搪塞了过去。花誉问起如何受的伤,他说是回家路上遇袭,却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
当天花都城传出花冷失踪的消息,说是半夜花冷房中传出打斗的声音,现场留了一摊血迹,然后事情越传越夸张,上升到了战争的高度,说碧宗要将城内所有听得到名头的人物统统抓走。再然后,花誉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城里掀起风雨。为了辟谣,为了稳住民心,一城之主花誉登上城中最高楼,向狐众承诺誓死保卫花都。狐群之中不免有异类,嚷嚷着要离城避祸,花誉也不处置,只说绝不阻拦狐众出城。
与此同时,花析撑着羸弱的身子勉力行至月浓屋外,遇上花栖。他亦一身宝蓝锦袍,腰间环着银白锦带,风度逼人。花析对花栖嗤之以鼻,不愿正眼瞧他。花栖却负手而立,一派当家人的威风。
“没想到你离家十多载,还会回来。你这样,我很不高兴。”
“嫊儿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我对她也算不错。她总归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在我心中,跟亲生女儿终究千差万别。这一点我也同她说过,她也清楚。她死的时候,我虽不能像亲生父亲一样肝肠寸断,但至少也会伤心。这些年我一面做体贴的继父,一面做完美的夫君,过得开心。希望你尽快离开,这样对我们都好。”
“如果我不走呢?”
他轻轻笑了:“那就莫怪我不念血脉之缘。”他扬长而过,恣意嚣张。
这哪里是落魄少年花栖,分明就是花析再世。时隔十六年,兄弟俩竟互换了姿态。
花析敲门,月浓却许久不应。
“师父,”我眯起眼睛对燕小鬼说,“我感觉不到屋里有气息。”
“没见过离家出走的姑娘啊?”
“那她去哪儿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微微皱了眉,有些厌恶师父故弄玄虚:“你觉得他来找她是要做什么?我看他的模样,不像是要报仇,倒像是来抢老婆的。她差点杀了他!他可能是疯了。”
他呆呆地看了我半天:“你太不了解世间感情了。”
当我的视线出现后山禁地的夜色,我一边猜测着这是故意还是偶然,一边偷偷摸摸地跟着花析走了进去。他就像是回到了故乡一般,眼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