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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我带你去见四哥,让他给你引荐。”
“谢谢。”这句话,我出自肺腑。
夜里我趴在床边,不敢闭眼。
盛夏过去大半,月光泠泠,凉风习习,我全身发冷,怕自己生病,只好轻轻爬上床,分了他一半缎被。虽然明白我与碧云模实力悬殊,但作为倾世美狐后世,免不了心存侥幸,以为凭着与霍卿卿一模一样的脸庞,再学一些霍卿卿会的十八般技艺,扮霍卿卿的千般变化,或许就能得到自由。
我凝视着师父的侧脸,听着他微弱的心跳。我想告诉他,只要他明日醒过来,我定戒骄戒躁戒杀生,戒一切他厌恶之事。可我不愿骗他。他想看到的,没一样我能轻易做到。
这一夜,我睡在他身边,想了许多事。
我心中珍之重之的霍因宗,怕我步霍卿卿后尘,将我养在人世,千方百计将我隐匿,不教我琴棋书画,不让我学歌舞刀兵,却从未料到九年以前他对我的一切保护皆被碧云间打破。霍卿卿从来就是一颗棋子,在我之前,为霍华燃击落贵子,在我之时,仍不得不做相似的事。其实事到如今,我根本没有退路,亦没有选择。
我倒希望碧云模咄咄相逼是因他对前世不舍,如此我才有几分胜算,我也希望他伤我师父是因妒忌多过恨意,如此我才有赢的把握。只可惜,后来的那些短暂岁月,他并没有来捉我拿我。一切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但我知道,我要学着足够凉薄,足够冷血,不被情绪左右。
我疲惫地闭了一下眼,心中漫开一大片的悲哀。伤心得都不像真的。
原来我这一生,最终还是要去骗一个男人,一个为情所伤、再生不释的可怜人。可能到最后,他能幡然醒悟,认清我终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薄情女子,痛痛快快放我一马,也可能他执念颇深,终归伤在了我手里。
其实这两种结局,对我又有什么不同?
我终归变成他们不愿看到的模样。他们厌恶那样,我知道。
可我没有办法。
我的肩膀抖了一下,突然又冷了几分,我忍不住将头埋进他的肩窝,蹭一些温暖。
☆、5。7
天亮之时,师父轻轻哼了一声。我猛地起身,看到他额上沁出一滴滴冷汗,渐渐醒转。
他睁开眼,嗓音沉沉的,却很温和:“是谁允许你与我睡在一起?我晚节不保,是不是你负责?”
我直直地盯着他苍白的一双眼,顷刻之间伏在他肩头一阵痛哭。
遇到他以来,不知哭过多少次,每次都想装出高贵冷艳的模样,却没有完美的演技,骗不过这能呼风唤雨的鬼狐,最终只能坦诚相待,露出真实面目,却是十分安心。
他摸一摸我的头,轻声道:“哭坏了我的衣裳,你可要赔我一件。”
我反而笑了出来,坐直了身子,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摸出一叠存单,在他眼前甩了甩,说:“多大点事儿啊,明天我给你买十件,喔,不,一百件!”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何时开始如此大方?”
“我什么时候少过你的。”我恼火得紧。
“却也没多过我呀。”他像是在故意跟我拌嘴似的,“你怎么就突然大方了?是不是我走以后,你又从哪个傻子手里骗来不少?”
我一脸严肃地对他说:“我对师父你一向大方。”
日光照耀进来,他唇边泛笑对我说:“那就给我买顶好的,穿出去大家都来看的那种。”
“给师父买金镶玉的。”
“那多俗气。”
“不俗气怎么和师父匹配?”我一溜烟跑下床,捂嘴偷着乐。
我和师父安静地吃了一顿早饭,对碧扇之事默契得绝口不提。早饭过后,我一人上街。
我虽美貌,但也非美得天崩地坼,走在街道上也吸引不了太多目光,可见京都的狐灵都是见过世面的。
京都原名叫京洛,在碧云模得势后所建,城内有座十方宫,仿西晋洛阳宫而造,工巧还超出一头,为此府库储藏为之一尽。一开始城内住的都是狐族贵胄,后来,这些贵族嫌周围都是贵族体现不出自身优越,才引了平民入城,发展成了如今的繁华京都。
我寻了几间顶好的铺子,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两,命老板送到六公子碧云引府邸。老板一听见我是碧云引府上的,又殷勤了十分,生怕得罪了我。他吹嘘城中出名的歌姬舞姬都光顾他的铺子,好多来京都的客商过他门前都要停下来买些衣服鞋帽。
“老板,跟你打听个事儿,京都城内哪位姑娘的歌舞演奏最是精彩?”
“这可不好说。就我自己来说,我喜欢看软舞,例如《绿腰》,轻盈娟秀,是诗亦是舞,畅音坊的滕幽幽姑娘尤擅此舞。也有的爱看健舞,如《剑器》、《胡旋》,芈大人的三位千金独享盛名。”
一听起芈姓,我来了兴致:“芈老头居然有三位千金。”
“可不是嘛,除了未出阁的三小姐,都嫁得非常显赫,如今城内盛传芈大人还想跟红都城主结亲。”
“可是我听说他家三小姐得罪了红都城主孟希寞,极其狼狈地逃回京都。”
老板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可不是嘛,但即便如此,芈大人依然盼着把女儿嫁给孟城主。看来京都要来好一阵风雨了。”
我没听明白。
“再跟你打听个事儿,如要拜师学歌舞,是怎么个流程?”
“寻常人家的姑娘想要学歌舞,须到城东总教坊做工,等三月一次的甄选,天赋高的会被坊主们选中入坊内学艺,自此鲤跃龙门。”
“原来如此。”
“可不是嘛。不过姑娘你,可不用这样麻烦。姑娘住在六公子府上,六公子金口玉言,哪个坊主敢不识趣?”
说到底还是走后门方便。
我刚踏进府门,就被碧云引拉住了袖子,直骂我疯了。
“我花的又不是你的钱,你这么生气干什么?难不成是在怪我没给你买?那你先放我给师父更衣,然后我再去给你买。”
我要继续向前,又被他拉住了。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哎呀你让开,我要去帮师父更衣。”
我不管不顾打落他的手掌,径自奔向师父。
我扶他起身,在他面前抱着一袭袭崭新的衣袍跑来跑去。
“师父你瞧瞧,是这个好看,还是那个好看?嗯……还是都不要了,试试这个吧,师父最喜欢的就是淡蓝色,你看,花纹简单,款式新颖。”我说着将衣袍往他身上比了一比,“师父你看行吗?”
“这应是我穿过的最奢侈的衣裳了。”
“没事,钱我们有的是。”
替他更衣后,又从怀中取出刚得的玉佩,小心翼翼地系在他腰间,玉质无瑕,温润如凝脂。
“这又是哪里来的?”
“方才在街上有位公子硬塞我手里的,我看在大街上推来推去不太好看,就收了下来,事后一看,也是极品。”
我低着头等他骂我,扁着小嘴,怯怯的,却不料他不怒反笑,言语中不失夸耀:“我们卿卿真是一棵摇钱树。”
像是浇灌许久的花树突然花满枝头,对我本是惊喜,没想到这一刻来临,我却说不出正常的话:“那你可要抱紧了。”
他沉吟半刻,淡淡道:“求之不得。”
我在府门前守了很久,终于等到碧云引出现。
☆、5。8
正是华灯初上,京都街上铺了一层梨花,来来往往全是狐,身上穿的衣裳花花绿绿的,让我眼花缭乱。我隔着狐群探头追寻碧云引,风吹过,有猩红的彼岸花落在肩头。
我在一处客似云来的青楼前看到了他,我偷摸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问他:“你做什么?”
“我等我四哥。”
“你为什么不进去找?”
他煞有介事地反问我:“万一看到乌七八糟的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去他府里等?”
“这里是一样的。”
“他常来这里?”
“他从前不来的。只是最近梨花楼来了一个箫客,叫红戈,把他迷住了。他就日日守在梨花楼,给他下帖子,邀他入府。可惜那箫客完全当四哥不存在。”
“看不出碧云繁还是个痴情种。”
“痴情什么呀,他伤过的心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月上树梢,我和碧云引守在大门后,看到红装箫客施施然而出,云鬓花颜,气质清冷,裹一身红装,如掠过天地的一抹艳红。
我大吃一惊,竟是个男子。
“断断断……断袖之癖?”
碧云引沉默半晌,与我四目相对。我觉得他可能是尴尬了,谁知他立马开口:“男女通吃。”
我干笑了几声,回眸却见另一红装男子风风火火从楼里冲了出来,对着门口迎来送往的小厮嚷嚷:“红先生呢?”
小厮睁着绿豆大的一双眼,歪着头道:“走了,走了好一会儿了!”
红装男子抬起脚赏了小厮一个四脚朝天,口中喋喋不休道:“你为什么不拦住他?都怪你,都怪你!”
“四爷,小的也不知道您要拦着红先生啊。那您要拦,为什么不在里边儿就拦下来?”
“还顶嘴!”言罢又是一脚。
丰神如玉,音容兼美,却是欺男霸女的膏粱子弟。
狐众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我还想说点什么,碧云引已跳了出去。
他笑着站到碧云繁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挡着他的去路:“四哥,多日不见,你就不想我吗?”原来这张可爱的脸笑起来也可以这么无赖。
“我说老六,”他翻了一个白眼,牙口极白,笑中带着嘲讽,“你回回找我,回回都是坏事,光上一回,我就被禁足了三十年。四哥我求求你了,放过四哥吧。”
“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我都五十年没有找过你了。”
“我求你永远都别找我了。”他像避瘟疫似的躲着,“四哥我还想过逍遥日子呢。走走走,走远点儿。”
“四哥,你先听听看,如果你不同意,我绝不为难你。”
碧云引站在他身旁,一绿一红,滑稽得突兀。
“别,千万别,”他连连摆手,“你就算让我倒杯茶,背后都有巨大的阴谋。”
我想了很多,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碧云繁对碧云引如此抗拒,且一口一个阴谋。
碧云引对着他倔强的眼神,寡淡无情地扭头唤我:“卿卿你过来下。”
我小碎步跑到碧云繁身前,他碧目四处乱飞,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瞧瞧地,愣是没给我一个正眼。我琢磨着他是不愿搭理碧云引,只好跟着他的眼神到处飞。
“行了!”他一把扯了我下来,“别以为长得人五人六的我就得看你,本公子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又猛地扭过头,正经地告诉碧云引:“你就算送我一百个她这样的,我也不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我乖顺地杵在一边,一言不发。
“谁说要把她送你了?”
碧云繁闻言猛地抬头,突然严肃地说:“那就更没必要同意了!总之你离我远一些,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忍了很久,忍来忍去终究忍不住嘟囔:“不就是让你介绍个会唱歌跳舞的姑娘嘛,弄得跟要你命似的,小家子气。”
“什么?介绍……姑娘?”
“是啊,我想学歌舞,可城里的歌舞名家个个都需要引荐,我想跟最好的那个,所以来找你。”
“小姑娘,舞是跳给最心爱的人看的,没什么必要的话,还是别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