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又有什么意思?我甚至想起了我与哥哥离别前的模样,想起我与燕狄经历过的种种生死,我的心沉甸甸的。
我安静地坐在墙下听着琴声,暗暗记下了始末。在墙内之人的琴声戛然而止之时,拨动雪域心之弦,偶尔快一个半个节拍,生生将他的曲子变成一首活泼欢快的音乐。
原来我也是一个才女。
我隔着高高的宫墙大声说话:“喂,你看我这曲子改得好不好?”
稍微有点胸襟的人都会回几句奉承话,例如:姑娘才思敏捷,妙手生花,改得好,改得妙!又或者:姑娘琴音灵动九天,令人神醉心往,在下佩服!
结果却是毫无应答。
我有些生气,起身敲了敲金漆锡环。
“有人吗?说话呀。”
墙内低低地传出一声:“没人。”
“那说话的是谁啊?”
“狐。”轻轻的一声言语,仿佛是风在说话。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饶有兴味地问他:“你觉得我的琴弹得如何?曲子改得怎样?”
“霍姑娘到这里找存在感,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的琴音能让人感到快乐,你的琴音却让人回忆起苦涩,孰高孰低,不由得你不承认。”
“霍姑娘可知,这世上有一类人喜欢回忆苦涩,习惯回忆苦涩?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铭记伤痛,不至于重蹈覆辙。”
我毫不留情地指出:“那是自虐。”
紧接着便是片刻的沉默,我以为我出言不逊伤到他弱小的心,遂又敲了敲锡环:“你还在吗?”
“我在太久了。”
我逗逗他:“你嫌命长就自我了断吧。”
“你希望我死?也对,这世上有太多人希望我死,不差你一个。”
我勾起唇角,笑意直达眼底:“在你死之前,将你一生的修为都传我,我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你习惯这样索取?”
我点点头,又想起他根本看不见我,补充道:“骗的抢的,跟开口要来的终归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
“霍姑娘好才思。”
我耸耸肩,假装很豁达的样子:“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我喜欢的那个也喜欢我,就够了。”
“若他死了呢?”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我未死,他怎能死?”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是谁?”
“重要吗?”
“若你是碧云模的人,那就很重要。”
我等了好一会儿,屋内却没回应。我想他可能是睡着了。
我安安分分在十方宫住了三日,期间弹琴作画,种花品茶,过得也算不错。偶有落雨,就命女侍搬来一把躺椅,闲散地在窗边听错落的雨声。到第四日,我终于按捺不住,欲出宫探望燕狄,禁心却在粤天殿外将我拦下。
我拍着自己的胸口,理直气壮地说:“要知道本姑娘是人,货真价实的人,本姑娘的时间比你们任何一个的都要金贵!本姑娘必须将每一个日子都过好,所以,本姑娘现在要出宫!”
“奴奉陛下之命好生安顿姑娘,姑娘的要求,恕难从命!”
“他叫你安顿我,没有叫你软禁我。你们要是乐意,大可跟来。”
“回姑娘话,陛下确实交代过禁止姑娘出宫。陛下还说,请姑娘不要耍小聪明,也不要试图硬闯,小心伤了身子,也伤了姑娘心仪之人。”
“你……”
她恭敬低首:“姑娘若有什么想要的,奴可为姑娘寻来。”
“我想要我师父,你可以把他带进宫来吗?”
她面露难色。
“就知道你不行,还大言不惭!”我白她一眼,极不耐烦,“你回去问问碧云模,到底想对我做什么。顺便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我回到粤天殿内,坐立不安,只觉有无尽的思念在心口郁结,万般苦楚。看着窗外的日光变幻颜色,再到灰蒙蒙,最终变得漆黑。宫内寂静,竟无半点声响。女侍点起桌案上的灯烛,送来一壶酒,又默默地退到一边。
这些狐妖,学着凡人的做派,过着跟凡人一样简单的生活,修为或地位超然者,在这妖魔世界里更是权势滔天。难怪常有人说,不愿做人,要做妖。我在得知自己生而为人的那一刻也甚是遗憾。可人生在世,哪能没有遗憾呢?
算算时日,我也在妖界糊里糊涂地度过了大半年,竟快过十七岁生辰了。十七岁的生辰,我想要和他一起过。
我神情专注地凝视着掌心里两条红红的线串儿,突然咧着嘴笑得很大声。
余光注意到自己被扫了一眼,只好按规矩询问:“你看我做什么?”
女侍战战兢兢回话:“奴只是……奴只是不明白这两条红线有什么值得姑娘开怀的。”
“你年纪很小吧?”我说着,又是一阵笑,执起琉璃酒壶将身前的杯盏斟满,“等你有了心仪之人,自然会明白一个人如何可以莫名其妙地笑,莫名其妙地哭。”我举起杯盏一饮而尽。是上好的花雕。
“心仪之人?奴连想都不敢想。十方宫内哪怕是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属于狐主陛下。”
我慢悠悠地收起线串儿:“那就离开这里。”
她摇摇头:“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耳目。”
“真的吗?那你说他知不知道这一刻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小心翼翼地劝我:“不论姑娘心中怎么想,还是藏起来的好。不为姑娘自己,也要为姑娘心中的人。”
我笑得一脸无邪,眼底还多了一丝轻蔑:“他想伤他,也要看我能不能承受。你说给我听听看,外边的人都是怎么说我的。”
“奴听从外边回来的小姐妹说,陛下请霍姑娘留宿十方宫这件事,已是京中狐众茶余饭后的谈资!”她说的就跟自己也在其中似的,“甚至有传言说陛下兴师动众通缉姑娘,其实是在追求姑娘。”
“喔?”
“京中传言陛下对姑娘青眼有加,现在京中是万民攒动,都想一睹姑娘芳容,都说京都要迎来万年一遇的大喜事!”
几杯暖酒入肚,我娇气地皱起眉头,笑开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这群无聊人,生死嫁娶与他们何干?”
“他们也是替姑娘高兴。”
“那他们可曾想过我高不高兴?”
“高兴呀!能与狐族至尊结亲,受万民朝拜,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简直做梦都会笑醒!”
我笑了几声,执起酒壶与杯盏,径自出了粤天殿。走了一大半的路,蓦然回首,想起丰天殿的公子,又踉踉跄跄地寻了去丰天殿的路。
我拍了拍大门。
“喂,你还在不在?我请你喝酒。喂!”我的身子贴着大门滑了下来,就像我曾厌恶的醉鬼。
我害了相思,饮过几两花雕,神智就陷入了迷雾中,仿佛听见背后的金漆大门咿呀一声打开,仿佛看到燕狄轻轻将我抱起,我搂着他的脖颈,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安心,愉悦。
若能这样一辈子,或许可以不与岁月争斗,可以容忍衰老,容忍平凡,容忍一切未知。
☆、5。17
我自宿醉中醒来,却是在粤天殿中。
“姑娘大喜!”
我眼还未完全睁开,就已听见女侍在我身侧欢呼雀跃。我从缎被之下伸出手来揉揉惺忪睡眼,却发现自己未着寸缕。
我抱着头:“我的衣裳呢?我被睡了?”
女侍闻言呆立一旁,尴尬得整张脸都红了。
“你说话呀!是不是碧云模?再不说话我动手了!”
“姑娘……姑娘没被睡。”
我抚过自己心口:“幸好幸好,不然我都不知道师父会心疼成什么样。那我的衣裳呢?你又为何说我大喜?”
“昨夜陛下亲送姑娘回粤天殿,对姑娘悉心照料,姑娘酒醉吐了陛下一身污秽,陛下也没有发火。奴本想给姑娘换身衣裳,但陛下说要让姑娘自己挑喜欢的。姑娘请看。”
我转眼瞧向床帏之外,竟是满目华美锦衣。
“陛下说,若姑娘都不喜欢,可以吩咐再做。”
“他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女侍摇摇头。
我沉吟半晌,道:“丰天殿那位公子是谁?”
后来我问过十方宫内许多女侍,丰天殿那位公子,竟成了一个迷。没有知道他,没人见过他,甚至没人听过夜半的琴声。我想着,或许是他会燕狄的那一套秘术,使人见之即忘。
我苦思冥想,一抬头竟又来到了丰天殿。我像个小偷似的从门缝里窥探殿内,却是一片漆黑。
“你看什么呢?”
“没有啊,没有。”我蹦跶一下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笑。
原来是碧云引。
“怎么是你?”我看了看他身后,“我师父呢?”
他戳了戳我的额头:“他如何能来这儿?异想天开。”
我从衣里拿出线串儿交到碧云引手中,甜甜地笑着说:“那你帮我交给他。”
他抬头看了看丰天殿的匾额,疑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知道这里?那你知道这里有位公子吗?”
“你说白芜?”
“白芜……是谁?”
“守护千钥阁的精灵。”我正诧异,他续道,“千钥阁就隐在丰天殿之中。你不是一直想见老七嘛,只要你能进千钥阁,在里面住上十天半月,肯定能够见到他。”
“为什么?”
“因为白芜不但是守护千钥阁的精灵,亦是老七的守护灵。身为守护灵,不能离开主人太久。”
我傻傻地问他:“那我现在该破门而入吗?”
他戳了戳我的额头:“几天不见,脑子去哪儿了?”
碧云引走后,我在丰天殿前的台阶上坐了很久。我盯着眼前的洁白宫墙,抱着双腿,下巴顶着双膝。我懊悔着几日前的无礼,盘算着如何给白芜一个好印象。
月半时分,身后高门轻轻打开,我迅即起身。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那张明亮的面孔,如月光清明,令人无法直视。
我定定地看着他,被这副好容光吸引,却没注意到他原来是遁入空门的僧人。他一身白色僧袍飘飘然,看来一尘不染,竟似九天而下。最奇怪的是,你一见他便能嗅到佛前的冷香,仿佛已修行千年。
看这打扮,市集那日分明不是他……难不成一别多日,他突然明白佛门玄义,皈依三宝了?
他微微偏头看我一眼,神情温文,却也未曾说话,信步而出,宽大僧袍被微风翻卷,素衣白袜,却自然而高贵。我想他做和尚真是浪费了。
我未想到办法,所以不敢贸然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没有跟上。
他走出几步后顿住,稍稍回过头来:“霍姑娘可愿陪白芜走一段?”
“大僧邀请,卿卿荣幸之至。”我快步跟上,用着最甜的声色,“大僧,六公子同卿卿说你叫白芜,白芜……是你俗世的姓名吗?”我见他白衣翩翩,超凡脱俗,对他颇有好感,态度也恭谨了几分。
他不置可否,我又问:“大僧平日有什么喜好?”
“白芜身为陛下的守护灵,随的是陛下的喜好。”
我原以为他会说什么出家之人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之类的话,却不想他回答得如此简单,我竟有些摸不透了。
“若然碧云模对卿卿有意,大僧是不是也会跟着喜欢卿卿?”我觉得十分好笑,自顾自的大笑起来,却得不到附和,尴尬得紧。事后一想,跟修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