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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从未听进我的话,看也不看我一眼。
“你听见了吗?我不是霍卿卿,你也不是贺君年!我们已经有了新的生命,新的生活,我们身边全是新的人,你又何苦拽着旧人不放?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明白吗?”
“是不是要我变出一面铜镜让你看看你现在的面目多么丑陋?”
我意识到失态,勉力笑笑,走近他一些。
“是不是我态度好一些,你就能放过我?”
“我对你还不够宽容吗?为什么你不能认命呢?”
我拽着他的袖摆:“你信我,我曾经很努力,很努力逼迫自己认命,我告诉我自己只要我耐心一点,乖一点,代替霍卿卿赎罪,我就可以等到你厌倦的那一天,我就可以和我师父在一起。”
他狠狠地甩开我的手:“不要提他。”
我几乎摔倒,心口一阵剧痛
我咬紧了唇,站定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豆大的泪珠滑下眼角:“我真的,真的很想跟我师父成婚,很想在长安买一间大宅,喝茶赏花,饮酒作画……”
“我叫你不要提他!”
“或许你不相信。可这是真的,我真的……真的和想跟我师父过安稳太平的人生。可是后来我终于明白,无论我如何认命都等不到那一天!你,碧云模,根本不会给我任何机会!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宁愿死,都不想睡在你身边,多看你一眼!”
“你不收声是不是?那你就去收尸吧。”
“你这个骗子!”
他戚戚然扯出一抹笑:“因缘果报,从不会错漏任何一个人。霍卿卿前世欠我的,是你生来就要还的,不然你有什么必要出现在这世上?”
“那你这辈子欠我的呢?我去找谁讨?”
“下辈子啊,”他无谓地说,“下辈子我还你,可以吗?”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声嘶力竭。
“为了一个燕狄,竟失态至此,你好好反省吧。”他甩袖缓步离开。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冷冷地说:“霍卿卿欠你的,你用销魂刀毁了我不就可以找她讨要了吗?为什么不用销魂刀毁了我?你喜欢上我了,对吧。”
“你说什么?”他微微站定,缓缓回过头。
“我知道,你喜欢上我了。”
我攥着坚硬的雪域心之琴弦,霍地扑上前。
这一穿刺,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无力地跪到地上,心中恐惧无法抑制。
他宽大的肩膀轻轻一颤,嘴角流出一道殷红的血。血色浸染他碧绿衣袍,绽出诡异的花。
他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琴弦化作鲜红之色,仿佛身体里细小的血管,眼中是不可矫饰的难以置信。
他低头问我:“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离开京都之前,我师父嘱咐我,说你一早便寻到将我魂魄从身子里剔除的法子,也知道用销魂刀毁我魂魄就可放出真正的霍卿卿,叫我小心。我想,能用而不用,肯定是因为……”我拼命想要压制颤抖的声音,“说不定,说不定你偷偷恋慕我许多年了!”
他眸光微闪,淡淡道:“我喜欢你,难道你不该感激涕零吗?”
我笑了起来:“是啊,我真的很感谢你。若不是你心中对我有爱,我怎能挨到今天?我怎能有机会刺破你的胸口?”
“现今这般,你可满意?”
我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也不敢抽出刺入他心口的雪域心琴弦。我很害怕,一把推开他,故作大声:“满意,满意至极!你很快就会死了,将会有人替代你,给我自由!我会和师父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他只是凄然地笑。
“你若放不下心中执念,下一世再来找我吧,只是这一世,莫要纠缠了!”
他缓缓踱来,脸上神情破碎。“你想跟燕狄成婚?在长安买间大宅喝茶赏花,饮酒作画?”他突然讽刺地笑了起来,“却以为杀了我就可以达成?”
我苦笑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
“无所谓。你是妖是神,我都无所谓。因为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粒沙,风吹一下,就没了。”
他的表情复杂起来:“三百年了,我找她找了三百年,又花了十年时间看你长大。我终于认清你和她,可你却跟她一样,不会爱我。”
我泪如洪水不能自制:“碧云模,我不是你所憎恨的霍卿卿,你教养我十年,我欠你的,已经还了。这一年多,我过得很不容易。剩下的日子,我想好好过,只为我自己,不为任何人。”
“你可以忘记?”
我哭出声来:“我真的很想忘记和你一起的日子,因为我没有料到为了和师父在一起,居然要跟你这个魔头共同生活!算了吧,碧云模,留我在身边,对你也是一种折磨。”
他步步紧逼:“算了……如何算了?你教教我吧。”
我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脚下一软,顺着高大的石壁滑了下去,却看见一张张鬼脸在周围飞舞,隐隐传来鬼哭之声。我又哭又笑,痛快得不像真的。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又回头望着我,低低地说了一句:“情人降。难道……”谈话间他又呕出一口黑血,面上神情十分痛苦。
我畅快地笑,却是很久都说不出话,眼泪反倒落了下来。
这一别,自是生死两隔再无可能相见,可现今天下,有什么地方可以容身?罢了罢了,总比在他身边好。
我坐直了身子,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
我鼓起勇气,抬眼对上他痛心的视线:“我的确曾想打开鬼门,也是真心想要借助霍华燃与你为难,可是敖思兮年岁尚小,一定守不住秘密,你又太过聪明强大。我没有把握,只好做两手准备。”
他瞧我的目光夹带一丝寒意:“你着实长进不少。”
“对不起。”我伸手拭去泪水,“你到了下面,千万不要再来缠我。”
我起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扯了回来。我跌在冰冷的地上,这一回,却是如何都挣不脱。
“别逼我动手!”我气上心头,一手扼住他的脖子,“雪域心穿心而过,你现在根本打不过我!”
他握住我的手腕,眼中是不可遏制的惊诧:“你竟敢……竟敢将所有圣器转移!”
我轻轻笑笑:“我还以血喂食碧扇,它吃饱了,很听我的话。”
“你……”他狠狠地瞪着我,口中的血几乎是喷出来的,溅到我衣襟上,胸口一阵温热,这种感觉我永远都忘不了。
我咬一咬牙:“你最好别去骚扰我师父,否则,碧扇发出的绿光可能会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语气逼人:“我想看看,你究竟怎么赢我。”接着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我出到门外见到敖思兮,她冲上来便要打我。
“你还是先去看看你的云模叔叔吧。”
我甩甩如云长袖,远远地走开了,只听到敖思兮在身后又急又恼地尖叫:“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吗你?你这个疯女人!”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从今以后,你是妖是鬼,都不要来缠我。
☆、6。16
我腾云驾雾,半路突然变天,一堆堆乌云像黑色的火焰滚滚而来,紧接着是电闪雷鸣。
我怕我做多了坏事遭雷劈,找了间老宅避雨。可是雷电仿佛认人似的,一阵又一阵地劈下来,我东躲西藏,宅子几乎快要坍塌。混乱中有人抓了我的手将我往外拖行。
雷声大作,大雨滂沱。
我在林中站定,抹开满脸的雨水。
这一场雨真是浇得厉害,我居然神志不清地以为自己在茫茫雨雾中看见了碧云模。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我不停地宽慰自己,用力揉了揉眼睛,可接下来看见的那一幕几乎让我崩溃了。
他站在雨中,死死地盯住我,任风雨飘摇,丝毫未动。
我以为他死了,他却硬邦邦地站在我面前。
“碧云模,你为什么死了都要缠着我?你就那么喜欢我,那么喜欢我!”我这一生第一次这样哭出声来。
他狠狠地抱住我。
我捶他打他求他,可他抱着我的双手就像印在了我身上似的,如何都挣不开。
他端端正正地站着,明明知道我取下头上金钗欲刺入他的背心,却一动也不动。
雨水和着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我垂下沉重的头,看着手中金钗。就算刺的位置精准无误,对于一缕清魂来说,这一刺,终究还是微不足道。
我沮丧地松开手,那样无可奈何。
他能喜欢我,撇开旧的霍卿卿真的喜欢上我,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没有血泪前尘,没有这十年朝夕,不要说他喜欢我,就是遇上我都困难非常。而他既然喜欢我,生死不离,势必不会将我放过。除非他不存在。可悲哀的是,这世上有种叫作“冤冤相报”的东西,它会令你至死都无法解脱。
“滚开!”
我再次试着挣脱,稍稍用力,他却在我眼前倒了下去。
一瞬之间,雨停云散,雷电也不再追着我。
此后被擒,我才知道雷电的确是认人,云中执掌雷电的神仙就是要劈我。而碧云模之所以抱住我,是因为雷电不敢劈他。
终我一生,我都没有料到有朝一日我会来到昆仑仙境,还会被锁在冰冷的天牢里,高烧不退。
原来真的是有现世报的。
我披头散发坐在墙角下,捏着线串儿发呆。敖思兮来看我,隔着石墙我都能听见她嚼碎糖的声响。
她穿墙而过,双手叉腰:“怎么样,霍大小姐?这里是不是很冷啊?听我父王说,这里冷得过月亮!”
我疲惫道:“是啊,特别冷,你有没有带件衣服给我?”
“我带寿衣给你都行啊。”
“听说昆仑一日地上千年,是真的吗?”
“你还想落地啊?你杀了云模叔叔,还敢有这种奢望,不知道我该说你天真还是单纯。”
“不过就是杀了个妖怪。”
她闻言咯咯笑:“妖怪?我云模叔叔可是妖皇,妖皇你懂吗?”
我淡淡道:“还不是只妖。”
“你何时见过妖怪被杀要出动天将抓捕凶手的?”
“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奇。”
“你别指望云模叔叔会为你说情,这回你死定了!”
“说情?”我满目惊愕,“他不是死了吗?没有去冥府报到吗?”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约莫是觉得我好笑:“你何时见过神仙死后去冥府报到的?”
我愣住了:“……碧云模是神仙?”
“我还以为你嫁给他,他什么都会告诉你呢。”
我有些激动:“他到底死了没有?”
“他的魂魄很虚弱,意识也很薄弱,不过有西王母在,恢复也不是难事。”
我咬了咬牙,痛苦地抓着头发,觉得头都要炸了。
“倘若这件事后,她还承认你与云模叔叔是夫妻,那么你应该管她叫姨母。”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世上最恶毒的诅咒,可是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不是害怕,我想,只要碧云模魂魄不灭,我还是能活下去的。是的,我能活下去的。他不会舍得我死去,单凭他怕我受雷电暴击,死后也要保护我。可我活下去又有什么用呢?继续待在碧云模身边,做他逆来顺受的妻子,给他生几个乖巧的孩子,然后时不时地刺他砍他咒他?我斗得赢他,也躲不过他身后千丝万缕的神仙网。我还活着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