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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鼓着脸:“讨厌。”
“弹指间三个月又没了,真是时光匆匆,聚散匆匆。”他忽然感慨起来。
“怎么老气横秋的?”
“你十八岁的生辰就快到了,可曾想过要什么礼物?趁我还有本事,尽管说来。”
我一下子垮了脸。
因为我想起了碧云模。我人生中第一份生辰礼,是他赠的紫檀木鱼。
“用小木槌连敲三下,可静止半盏茶的时间。每个时辰只能使用一次。”
我想起他,又迅即忘了他。
幸运的是,以后的每一日,我都可以想念,想念师父,回味甜蜜。因为我有一颗心。只是苦了敖思兮,用着我残破不堪的躯体,一旦忆起我们便会心痛难忍。可是这世道,原本就是有得必有舍,不是吗?
师父静静地凝望我,等着我的答案。
我摇摇头:“没,没有想要的。”
“你再想想,想到了告诉我。”
我环抱着他,将头靠在他肩上:“师父,我们会白头偕老吗?”
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僵了一下。良久,他转过头玩笑道:“我可不想老。”
我撇着嘴:“倘若可以长相依,白头相并又何妨?”
他挑眉笑道:“我老便好,你老了,可怎么看?”
“我老了一样好看!”我轻轻打他一下,回眸却见一片璀璨树林,“师父你看。”
林子很美,因为每一棵树都被灯笼串联起来,从岸边的树林入口蔓延到树林的尽头,闪烁着橙红色的火光,仿佛夏夜璀璨的星空。真不知道是哪个痴情男子对心爱女子的一片心。
他看我的目光柔和似水:“原来你喜欢这样。”
“这个都被人家玩过了,我不喜欢了,师父你换个别的玩给我看吧。”
“容我想想。”
我心中疑惑:“奇了怪了,明明下着寒雨,灯笼居然火光不灭。”
“因为燃烧的根本就不是蜡烛。”
“那是什么?”
“魂魄。”
“你说什么?”
他复又说了一遍:“魂魄。”
虽然我不是狐,但从师父口中听到这句话,我还是哆嗦了一下,觉得有些渗人。仔细一想,觉得此间诡异非常。看师父脸色,绝不可能是回长安的路上偶然经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师父是故意带我来此。
他打开新购置的油纸伞,牵着我的手带我上了岸。
雨声打在油纸伞上,淅沥沥,淅沥沥。
“师父,你认识这儿的主人?”
他说:“我来藏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何时改了称呼,我就何时告诉你。”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起来,一时羞赧,又急于知道答案,只好温柔地唤他:“夫君,你就告诉我嘛。”
“刻意的不算。”
我鼓着脸,假装不高兴。
真不是我矫情。我嫁他足足三个月,认识他两年,也只是偶尔能猜出他的心思。至于他心中有多少秘密,有多少准备告诉我,又有多少到死都不会告诉我,我一无所知。不过世间男子大多如此。你既没必要知道,而他也是全心相待,你又何必计较?那些大事小事都给他一人处理就好,两袖清闲才是福分。
我静静地守在屋外,也不去偷听师父跟屋内人说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屋内的是不是人,心中只想着李唐皇室的魏王李泰会给我出什么难题。能让皇族子弟头疼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片刻之后,师父从林中小屋走了出来。
“我们走吧。”
我凑过去抱着他的手臂,忍不住好奇心,抬起脸问他:“师父藏了什么好东西?”
“我们七年后再来找他。那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他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我看着他,心中隐有不安。
七年。原来我们最少有七年。
七年之后——贞观十七年,那是一个变数吗?
我脚步滞了滞,愣在了原地。
他或许看穿我的忧虑,却不拆穿,只是温柔地牵过我的手,温和地说:“回家。”
“好,我们回家。”我优雅地露出一抹笑颜。
燕狄,我前半生的运气都用来遇到你,我希望后半生,也能有运气和你相守。永远,至死不渝。
☆、7。2
三个月前,我方在弘文馆中寻到师父,对于他离开狐族京都以及来到大唐长安的缘由,他未有过多解释,只是说他在长安有亲。可所谓的“亲”,我一面也未曾见到。反倒在长安当起弘文馆的馆主,教授学子,朝出暮归,日子过得很是平淡。我也以燕夫人的身份出入弘文馆。我弹的一手好琴,又善丹青,就在弘文馆中教那些皇族贵戚弹琴作画。大唐虽然民风开放,皇族带头作乱,但他们知我是修道之人,不敢轻易造次。加上有胡暹这个传奇在前,我在弘文馆的日子无人叨扰。
某日我在凉亭中弹琴。虽是炎夏,但弘文馆中并不算热,有了师父的陪伴,我心情愉悦。再加上有一众学生在前或是仰视,或是钦慕,我就更加开怀了。
只是弹奏之时,指下琴弦莫名断了一根。
有雪域心这灵琴在前,又有绿绮这名琴在后,琴案上不知名的琴显得非常差劲。可惜我已不是霍卿卿,霍卿卿所拥有的那些,我一星半点都不能留。那些,已成了敖思兮之物。
“夫人之琴,似乎不太如夫人的意。”
骄矜自傲的声色传来。
我稍稍抬起头,看见魏王李泰着华服而来,身后侍从不少,一见便知民间传言其受李世民溺爱“宠禄过盛”此言属实。
我缓缓起身,和所有皇族贵戚一起向李泰行礼。李泰身后跑出一个华服少年,剑眉朗目,英气逼人,看这年纪,或是九王李治。
“夫人,琴弦断了,让我四哥送你一张琴吧。”
我轻轻一笑,并不回话。
李泰淡淡道:“夫人所奏,可是王仲雄之《懊恼曲》?”
“殿下圣明,此曲确为《懊恼曲》。”
“曲是好曲,琴却不是好琴,浪费了夫人一双巧手。来人。”他唤来身后随从,“本王音律不佳,名琴在手也是无用,此琴就赠与夫人。”
随从上前,俯身,双手将琴奉上。乃是一张七弦琴,琴尾有焦痕。
我喃喃道:“焦尾。”
“不错,此琴乃是东汉时蔡邕所制之焦尾。夫人今日奏《懊恼曲》,当配焦尾琴。”
我缓缓伸手挑动一根琴弦,其声悠扬。我点点头道:“音色悦耳,的确是好琴。臣妇谢殿下赏赐。”
事后我回想起来,总觉得奇怪。
我与李泰并无渊源,在寻师父这一方面还欠了他一个人情,他反倒先用琴来讨好我。我左思右想,觉得必有一个大难题在等着我。
回到长安延康坊的住处,已是十月初九。
一进院子,见魏王李泰在石桌旁端坐,皇家威仪尽显。
这个才能出众、野心勃勃的魏王。
我深深地看了师父一眼,低声道:“幸亏没跟你赌,不然又不知道你要怎么欺负我了。”
师父只是笑。
我嘴角噙着一丝笑迎了上去,在桌前站定:“魏王大驾光临,臣妇有失远迎,还请魏王恕罪。”
“近日夫人不在宫中,错失了一场好戏。”
“喔?”
“太子宠幸太常乐人,号曰称心。父皇知而大怒,收称心而杀之,连坐者数人。太子痛心不已,托疾不朝数月。”
“这般,魏王才称心。”
“夫人快人快语。”
“也请魏王直言。”
李泰转过头看了看师父,眼里有意味不明的光芒跃动。
我打消他的疑虑:“夫妻一体,请魏王直言。”
“夺长。”
师父闻言,缓缓上前一步:“不可能。”
我被师父这冷冷淡淡的一句“不可能”吓了一跳。他素来温文有礼,进退有据,就算有些事情做不到,有些事情不想做,也会选择一个婉转的方式推脱拒绝,怎会像今天这般?
李泰猛地站起:“夫人这是要食言了?”
“不是食言,是我做不到。”
“做不到?”他满脸的质疑,“夫人可曾听说,武德五年,高祖将一位修道女子奉为上宾?”
“我若没有算错,那时魏王你……才两岁吧。那般幼小,如何能听得识得?”
“修道女子名为胡暹,夫人当真不认识吗?”
“不认识。”
“那城中所开白银谷,夫人也不知道吗?”
白银谷?霍华燃的白银谷。
我摇摇头,回答他:“不知道。”
“可本王查到,城中十数家白银谷登记的都是夫人的名字。既是如此,那白银谷便是夫人的产业。”
“我的名字?”我暗暗地看了师父一眼。
“夫人原本姓霍,闺名是叫卿卿吧。”
我心中顿生怒意:“谁告诉你我叫霍卿卿的?”
“近日本王耗时许久,遍查我大唐疆域,乃至辽东,都有夫人的产业,夫人却说不知。”
“我那么有钱?”我自己都惊呆了。
“夫人与先生隐在太极宫,所为何求?”
我转眼看向师父,幽幽一叹:“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夫君,你回答一下吧。”又对李泰说:“魏王请坐。”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我早已说过,寻亲。”
李泰追问道:“太极宫中,先生居然有亲,请问寻的是何亲?”
师父淡淡答他:“至亲。”
“先生可否细说?”
“不能。”
我看着师父一副傲睨得志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
李泰见他如此,只好调转话头:“武德五年,那女子曾对本王说,贞观十年长安将出一位绝世佳人,名谓霍卿卿,可助本王夺长,成就霸业。当时本王只有两岁,但不知为何,那句话却深刻地印在本王的脑海里。如今太子有疾,性情急转,时机已到。”
我诧异地看了师父一眼,觉得有点儿头晕,揉了揉额头,对李泰说:“我与那女子有仇,她胡说八道,你不要信她。”
“夫人方才却说不认识她。”
我笑道:“我的确不认识她,是她认识我。实话跟你说吧,那女子是我兄长未过门的妻子。我兄长拒婚,后来过世了,那女子就将满腔的怨恨都记到了我头上,想方设法害我。”
“那女子是修道之人,道行颇高,当时所说预言近年来一一应验,本王不得不信。”
“即使胡暹不说,殿下也有夺长之心吧,所以她说什么根本就不重要。殿下诗书满腹,应读过《荀子天论》,书中有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夫人怎知本王取而代之不是顺应天道?”
“我与师父隐在此处,就是想弹琴赏花,过太平的日子,对于宫中争斗,实在无心插手,望殿下不要为难。”我微微一笑,婉言拒绝了他。
他气得不轻:“你……你以为你这样就可置身事外了?”
“我欠殿下人情是事实,将来若有别的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全力相帮。”
李泰走后,我嬉笑着搭上师父的肩:“师父,我家财万贯呀。”
“钱财嘛,够花就好。”
“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花了。”
“不如,我替你想。”
我目光一闪:“我知道师父心中想的是什么。”
“我亦知道你知道我心中想的是什么。”
“那……我现在就去白银谷?”
“去吧。”
☆、7。3
我进到位于永嘉坊的白银谷,入门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