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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知道你知道我心中想的是什么。”
“那……我现在就去白银谷?”
“去吧。”
☆、7。3
我进到位于永嘉坊的白银谷,入门正前方是一个大的架子,上面挂着许多算盘,柜上坐着一个老头,满脸的白胡须,只露出五官,看起来极是可爱。
昔日曾在聂小瑶的记忆中见过他,没想到过了十几年,脸都要被胡须淹没了。
他察觉到有人,慢慢地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瞧我,眼神似乎不太好。
“老头,你……认识我吧?”
“公主美颜倾世,老朽就是死,也不会忘的。”说着迅速蹿了出来,朝我行跪拜礼。
“起来吧。”
“老朽听闻公主远在昆仑休养,”他打量着我平平的小腹,“公主因何出现在此?”
“你可不要外传说你见过我。我问你,城中白银谷是我的产业吗?”
“不单是长安城中的白银谷,还有苏州、扬州、襄州、荆州、梁州……等等等等,除了钱庄,还有田地、房产、粮仓,长安城中的近一半的粮栈都是公主的。”他一双眼睛虽是苍老,却精光闪闪。
“我腰缠万贯,怎么从来不知呢?”
他恭敬道:“主上仙逝之前留下遗命,待公主过碧玉之年再行告知。公主十七生辰之时,恰在狐族京都,此后又前往昆仑,老朽苦无机会。”
“也就是说,那些产业我现在可以用咯。”
“一切听凭公主处置。”
“那好,你调十万碎银出来,我夜里来取。”
“公主可是要布施?”
“你对长安的近况蛮清楚的嘛。”
“回禀公主,如今城中百姓并非缺银,而是缺粮。”
“有银子不就可以去买粮食了吗?”
“公主不知,如今城中有钱无粮。”
“有钱无粮,”我沉吟道,“城中粮栈日日卖粮,你怎么说有钱无粮呢?”
“眼下大唐正是秋荒,市面上粮食太少。就以公主名下粮栈为例,老朽说与公主听。我们粮仓中有存粮约一百万石,每日分一万石到各个粮栈,清一水的扬州米,成本是一百钱一石,却可以卖到三百钱一石。若是一下子全部放出去,市面上粮食一多,就卖不到三百钱一石了。囤积居奇,公主可明白?”
“这要是被官家知道了……”
“公主忘了,我们是妖。”
我笑了一下:“你们?你身后还有善狐?”
“百年来,休养生息,善狐族类确实繁衍了许多,但大多都是修行浅薄的小狐,平日隐在人群之中。”
“我若唤它们,几时可到?”
“立时可到。”
“这么快啊。那这样吧,你让他们叼些粮食,夜里偷偷地分发到无钱又无粮的人家里,记住,切莫引起响动。”我笑着轻轻拍了下他的胸口,“老头,我这样大方,你不会心疼吧。”
“公主想做善事,老朽知道一个地方。”
我才不要随他去。“那你就代我去吧,多花些钱粮不要紧,只是不要让人查出是白银谷所为。”
“老朽一定办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老朽与公主同宗,也姓霍,叫霍韵。”
“那以后我就叫你霍先生了。”
他连连说道:“不敢不敢。”
离开白银谷以后,我迅速回了弘文馆。
“师父,你在善狐霍宗之中听说过一个叫霍韵的老人吗?”
他不慌不忙地回答我:“霍韵,不是善狐八大长老之一吗?霍歆胞弟。”
“喔,原来是叔叔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我的额头,细致的脸庞绽开一个浅笑。“你和霍因宗并未成亲,怎么可以管霍韵叫叔叔?”
“就差一步嘛。”
“怎么?你还感到遗憾不成?”
“师父吃醋啦。”
“吃了好几坛子。”
我笑着,吧嗒一声在他额上留下浅浅的唇印,又觉得为人师表的他这样很失态,抬起袖子想要帮他擦掉。
他轻轻握住我的腕,道:“不擦了。”
“不擦?一直不擦吗?学生看到会笑话你的。”
“反正待会儿满脸都是,明早洗漱的时候一起擦。”
我原本没听明白,仔细一琢磨,整张脸火辣辣的,红得都快熟了。本来想骂点什么,人却已被打横抱了起来。
“师父……”
“不叫师父。”
她羞涩道:“夫君。”
他低低地笑。
是夜,闻婴儿啼哭,哭声不绝,十分凄厉,尤其在空旷寂静的弘文馆中显得可怖。我被哭声惊醒,莫名心烦意乱。
师父被我吵醒:“你怎么了?”
我揉着额头,十分头疼:“满屋子的哭声,好凄厉,好难受。”
他平声道:“婴孩啼哭都是如此,是你敏感了。”
“是吗?”我皱着眉喃喃自语,带着一丝自嘲,“是我敏感了?”转眼又快一载,算算日子,那个孩子也已经出生了吧。
想到这个,我头痛欲裂。
“好不容易忘掉的,现在又全部记起来了。我真没用。”
“我在你身边,没事的。”
“师父……”
“你想她吗?”
“不想。我只是,只是害怕。害怕有一天,他会找到我。他会拆散我们!”我落寞地盯着他的眼,“师父,如果连你也走了,那我的余生……”说到这里,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下。
他小心翼翼地说:“卿卿,人活着就会失去。”
“不!我不要失去!”
“我们可以忘掉。”
“只有死,才能忘掉。”
他轻轻捧起我的脸:“你不是说过吗?活着,就有希望。”他在我额上印下浅浅的吻,将我揽入怀中。
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贞观九年的春末。他从冰雪之后走出,穿着淡蓝长衫,戴着青黑色的襥头,背着大书箱……
燕狄,从前我手里抓住的东西太多,所以我可以放掉一些,但如今我手里只剩下你,我放不掉了。
前世债,今生缘,梦里故人不解愁。
欲相守,难相守,镜中伊人不白头。
☆、7。4
翌日天朗气清,我抱着焦尾七弦琴赴弘文馆教授琴艺。经过长廊,见众生坐于草地,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昨夜十四皇子出生时,天上下起了粮雨!”
某生凑过头来,精神抖擞:“我也听说了!很多穷苦人家都收到钱粮,好多银子还砸破了屋顶,现在户部还派人前去核查钱粮数目!”
“真的啊?”
某生又说:“当然是真的,早晨我听说的时候,光粮食就已经有五万石那么多了,现在应该更多!”
又有某生插嘴:“原本朝廷还怀疑是什么罪恶滔天的大盗从某处偷来钱粮,劫富济贫,结果一查,谁家都没失窃。这就奇怪了!”
我施施然走过,绽出一抹笑花。
某生见我露出笑容:“夫人,您今日心情这般愉悦,莫不是昨夜也收到了钱粮?”
“《胡笳十八拍》你会了没有?不会我可要罚你了。”
“夫人不要,学生不取笑就是了。”
又有某生风风火火而来:“最新消息,昨夜百姓一共收到白银十万两,大米十万石!”
“如果不是善长仁翁,那一定是天上赐福!”
“我看也是,不然怎么从天上掉下来?咱们凡人就算想做善事,也犯不着从天上扔下来,再说,凡人也没法上天啊。”
“夫人,您不是修道之人吗?能上天吗?”
我淡淡道:“我修行浅薄,只会些小法术,上不得台面的。”
“夫人会什么法术?能不能给我们展示一下?”
我淡淡道:“你话太多了。”
“……”某生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某生调皮,上前扇了他一巴掌,他却张口无言,只得手舞足蹈抗议,惹得众学生哄笑。
李治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夫人生气了吗?母后说过,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夫人不要生气。”
“晋王殿下,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如他所愿,给他展示一下。你看,他现在能出声了。”
他大声笑了出来:“夫人真厉害,夫人能教我吗?”
“殿下现在太小了,等殿下长大了,我再教。”
夜里我去白银谷询问昨夜粮雨之事,霍韵低头笑着说:“那事确实是意外。都怪老朽管教不严,让他们在半空中闹了起来,这才出了大动静。公主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我出了白银谷,见魏王李泰与几名侍卫等在寂静的大街上。
他负手而立:“昨夜十四弟出生之时下的那场粮雨,是夫人所为吧。”
“这并非我本意。是我家中小奴笨手笨脚,所以闹了笑话。”
“夫人觉得本王会信吗?”
我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不过是我行善之时出了点纰漏,有什么值得魏王你费心思量的?”
“夫人不肯帮本王,难道是因为另有打算?”
“我在长安,仅仅是因为我夫君在长安。我入太极宫,也不过是因为我夫君选了弘文馆,与李世民谈史论道。宫廷争斗犹如血雨腥风,只要和权力沾上点关系,很少有人能全身而退。我与我夫君,此生只想安稳度日,请魏王不要纠缠。”
忽然传来拍掌之声,我心道谁会在深夜出门晃悠,回眸却见吴王李恪从黑暗中走出。
“燕夫人好大的架子,竟敢叫我四弟莫要纠缠。”
我稍稍行了一礼:“臣妇燕氏见过吴王殿下。”
“敢问夫人,我四弟纠缠夫人什么了?”
我冷冷对答:“臣妇家中经商,魏王府库缺银,希望臣妇能够资助一些,好让他能够安度这个冬天,臣妇不肯,魏王就一直纠缠臣妇。”
吴王闻言哈哈大笑:“四弟自小深受父皇偏爱,宠禄冠绝诸王,夫人说他府库空虚岂不笑话?”
“这……吴王殿下就得问魏王殿下了。”
吴王转脸,笑容满面:“四弟,你深夜来我永嘉坊,也不叫三哥出来迎你。”
接着两人一番虚伪寒暄。
深夜寒凉,我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身上痛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也确实不是自己的。我无力地打断他们的话:“二位殿下先聊,臣妇告退。”也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一溜烟跑了。
我用力推开宅门,怒气冲冲地将狐裘丢在了地上。
“哼,小小皇室,自命真龙,教出的皇子除了争权夺利就不会干别的了!真是讨厌!”
师父闻言笑了出来,说:“我看你骂人的样子蛮可爱,倒不如以后他们每天都来缠你,你好多些生气。”
“若不是要隐姓埋名,我早收拾他们了!”
“你想……出气?”
“想啊。”
“那我给你出个主意。”
我一脸惊讶:“是什么?”
“你现在是真龙之身,随时可以幻化出原形去恐吓李唐皇室。反正三界十方大多数神仙鬼怪都知道敖思兮伤情,云游四海去了,你闹出点动静,也不会被怀疑。”
我眉开眼笑看了他一眼:“有理有据,师父不愧是师父。”
“至于如何恐吓,就靠你自己想象了。”
我灵机一动:“有了!”
“说来听听。”
“每次粮食运输出现问题,长安城中就惶惶不安,不仅居民无从得食,就连皇家的禁军都接济不上,禁军无粮就会大闹,甚至引发哗变。就这几天,长安仓禀已告匮乏。李世民要李承乾疏通漕运,我就在这上面动手脚,令他们漕运不通。漕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