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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些想要减肥的女演员,更喜欢你了。”狗汤圆转动着手上的方向盘,车子开得又平又稳。“你的故事不算最吓人,但是论恶心那是排的上号的,又是吃老鼠又是嚼人肉,能把人整的两天吃不下饭。”
黄露明也不知道这是夸她还是骂她,只能继续矜持的笑。
“说起来姑娘们也是辛苦。平时看起来跟竹竿子一样瘦的人,一上镜就嫌圆润了些。只能死命饿着自己。”狗汤圆十分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人家姑娘胖了瘦了关你屁事!”后排座位上,原本宣称自己在补觉的某人十分迅速做出了反应,吓得狗汤圆手一哆嗦。
“对了,狗……哦不康哥,你们拍的是什么剧,能透露吗?”黄露明看他尴尬,出来转移话题。
“是个上海滩美人传奇。所以要红男绿女歌舞升平嘛。唉,真是困,一个多月没睡好觉了,有时候群演不够,为了凑数我这样的也得上去跳舞。每次扶着那个女孩的肩膀啊,我就想起家里的白皮枕头……”
“那你枕上去了没啊?”于朕早已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此时终于忍不住使出揪耳神功,下狠心扭了三四圈。
我本有心帮你,奈何你自己作死……黄露明已经对狗汤圆不打自招的诚实个性感到绝望,继续低头默背陈情表,两耳不闻惨叫声。
窗外景色不停向后倒退,天色渐黑,黄露明之前借于朕的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料想现在两位老人应该已经在吃晚饭了。刚才接了不少于朕递来的零食,现在自己倒是不觉得饿。
于朕这时已经真的在后排睡着了,身上披着狗汤圆的黑色大外套,缩成小小的一团。
狗汤圆害怕自己缺觉精神涣散,通红着耳朵找副驾驶的黄露明聊天驱赶困意。
“小黄啊,你有没有喜欢看的电视剧?”
“有啊,不许跟陌生人唠嗑,我最近每天都在看。”
“恩,听说是一部好剧。就是我还没时间仔细看。从观众的角度,你最喜欢的人物是谁?我可以做个参考。”
“安医生。”黄露明随口回答。
“恩?那不是坏人吗?”
望着狗汤圆瞪得像汤圆一样的大黑眼珠子,黄露明心想还是得要伪装一下纯良,于是急忙补上一句“弟弟,我喜欢的是安医生的弟弟。”
爱上嫂子的纯白无辜小可怜,要不是重看一边,其实她根本就不记得这个人,哪有病娇安医生带感。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期间狗汤圆趁着于朕还没醒,偷偷摸出一盒烟,点了一根提提神,之后像毁尸灭迹一样狠狠把烟头甩出车外,又接二连三地嚼了好几个泡泡糖。
黄露明就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本正经地吐泡泡。吹圆了再弄鳖,玩的不亦乐乎。
“让你见笑了。于朕她管得严,不能让她闻着味……”狗汤圆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黄露明一脸了然表示理解,然后扭过头靠在窗户上,感受一点一点细微的震动,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露明被人晃醒,睁眼一看原来车子已经停了,车门开着,于朕正披着黑外套站在旁边。
狗汤圆伸手一指前面的别墅:“这里就是她家。我刚才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就不陪你进去了,我先送真真回家,她累的不行了。等你跟她聊完了,随便找个电话亭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接你。要是聊得晚了你就别回了,跟真真凑合一晚吧。”
说着递过来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烟盒纸。
黄露明看他脸色已经疲倦得很,却还要来回奔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天色不早,狗汤圆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再劳烦他连夜送她回家不合适,免不了是要在这里呆一晚了。
黄露明下了车抬眼看,这时天色已经黑透了。这里应该是一个高级别墅区,眼前的双层建筑透着亮光,门口黑色雕花的栏杆上缠绕着绿色植物的藤蔓。
绿草坪、花园、假山一样不少。此刻大门已经裂开一道缝,黄露明听见身后车子发动的声音,轻轻呼吸一口夜晚混合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走过直通房门的小径,迈过三两级台阶,没两步黄露明已经置身于一个奢华明亮的大厅里了。
然而这厅中的陈设再富丽堂皇,黄露明的视线却只被门口两个大花盆的植物吸引地移不开眼。
这两个描金的大花盆里面,种的植物都异常青翠,长势喜人,生机勃勃,一高一矮相映成趣。
但是,如果黄露明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是——小白菜和大葱?
她再三确认,盆中所长,的确是这两种十分接地气的,蔬菜。
这时下楼的脚步声响起来,黄露明收回惊诧的目光,映入眼中的首先是两节纤细修长的小腿,踩着一双紫色的高跟鞋,随之露出了过膝旗袍的下摆,随着脚步摇曳生姿。
接着是臀、腰、肩,终于露出一张脸来。
她抿嘴微微一笑,双眼一闪,在明亮的水晶灯下闪着狐媚的光。
黄露明一看见她,就想起汪曾祺《人间草木》中的那段话来: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栀子花气味太浓,甚至香到了毒辣的地步,正好用来形容这位下楼的美人。
中国人的审美一向是含蓄内敛的,比如梅兰竹菊四君子。梅花是“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兰花就是空谷静放幽香,菊花已残略过不提,竹子不过是普通的草木气味。
像栀子这样浓烈逼人的,自古以来被贬为下贱庸俗之物。
可是现下,黄露明眼见着这一位有着栀子花一样扑鼻子香的佳人,不由得承认,这样大张旗鼓、明艳照人的美的确有勾人魂魄、摄人心魄的力量。
她整个人都走下了楼梯,黄露明才看清,她身上所穿的是一件暗紫色海派无袖无领旗袍,精致繁复的花纹也压不住嚣张明艳的美感,行走之间带动香风。
她的头发出奇地黑亮,嘴唇涂得鲜红,面孔雪白,对比之下艳得惊人。
“你就是写恐怖故事那人?先坐下吧。”她轻轻招手,自个先坐下了。一条雪白晶莹的手臂斜斜搭在沙发扶手上。
接着便是寻常的问话,姓名、年龄、学校之类。
美女伸出一根手指绕着长发,说话时微微皱着眉头:“狗汤圆跟你说过,好几个写稿的都被我赶跑了的事了吧?我先给你讲明,我这个人个性比较直,有什么说什么。基本要求其实就是三点。”
“第一,不能文绉绉玄乎乎的让人听不明白。就说上一个吧,还说是什么教授?一上来就给我写了生平事迹120句回文诗,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黄露明喜欢这个干脆的作风,立刻表示自己是走大众路线的,不会搞这么高雅的玩意惹人心烦。
“第二,不准笑我土鳖。你看见门口那两盆花没有?之前有两个姑娘,本来好好的,一听说我把别人送的草拔了种点菜,就嘀嘀咕咕笑得眉头乱颤。我就是不喜欢花草怎么了,她们拉屎是玫瑰香型还是郁金香的?笑我?!”
黄露明稳定了一下心绪,非常诚恳地表示:种菜是一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雅活动,给整个室内环境增添了别样的魅力。
“第三,写好的稿子要给我念过,我说行了才能通过。因为,我不太识字,给我看也白搭。”
黄露明总算明白这么好的工作怎么会轮到自己头上了……不识字的人要出传记,而且风格这么一言难尽……
“另外,我希望你能兼任我这段时间的助理。因为我的经纪人带着以前的助理一起跑了,我现在身边没什么人可用。当然我可以加工资。”
黄露明看着那张涂满口红的嘴一张一合,一些奇怪的回忆涌现出来……
她突然想起,这位好像就是十年之后自己每天上班乘电梯都能遇到的——广告贴纸上的那个影后?
黄露明平时不太关注娱乐圈,但是这位由于名头大八卦多,到处都有人讨论,也听了一点事迹。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大名应该是——阮颉依?
关于她的传说,黄露明大多是从乌龙茶那里听来的。
她喜欢听琵琶箫笛甚至是唢呐,最厌烦装模作样的小提琴。
她不知道达尔文是个人名,经常误认为是美国进口洗衣机的牌子。
她的演技所向无敌,最擅长刻画固执倔强的村里花姑娘。
她数次出国走红毯领各种奖项,却还是错误地认为米兰是一座美国的城市。
她挚爱高浓度白酒,曾经创造过把一屋子酒伴都喝到胃出血的光辉记录……
十年之后,所有人都称呼她为:土后。
乡土影后。
甚至很多黑子一路黑到最后,开始觉得这个坚持没有文化、坚持乡村审美的大龄美女还挺可爱的,简直是娱乐圈最后一道清流。
世间有四种人值得结交:有才之人、有貌之人、有趣之人,有情之人。
在黄露明看来,这位阮小姐已经既然是凭借出色演技立身,算是有才;能做出拔花种菜之事,算是有趣;相貌自然更加不必多言了。初次见面就令她确信聚齐了三项的人,在她28年人生经验中还是第一个。
于是她痛快点了头,答应做这位阮小姐一段时间的助理兼传记作者。
不过要命的是,她不爱读书,一看见文字就生理性厌烦,演了十几部电影电视剧,每次都要别人念剧本台词给她听,甚至录下来反复听,背熟了才能上场。
凭借着耳朵记台词,能记住当然是好事,但是出现理解偏差也是在所难免。
比如她后来咯咯地笑着,表示很喜欢黄露明的鬼故事,因为让她想起童年的一首歌:“我们坐在高高的骨灰旁边,听妈妈搅那锅里的古尸。”
之后,她还兴致盎然地提问:古尸是什么玩意?煮来很好吃的吗?
黄露明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在讲鬼故事上败给别人,还被毁了童年的感觉。
☆、第18章 爷爷的钥匙
黄露明临出门的时候阮小姐还在跟她讨论第二个鬼故事人肉面汤中的情节:“独眼老太捡到的那本蓝皮书,封皮上的灾牲破是什么意思?”
黄露明纠正她:“是哉生魄,古代月相的一种,代表了朔望之间的一小段时间。月有生死之分嘛,还有一个对应的哉死魄呢。”
阮颉依一脸疑惑地眨眼,表示没有听懂。
黄露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解释,只好笼统地概括:“月亮是看不见的那个世界的眼睛,有些东西会在那里聚集。所以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嘛。只是为了烘托一下气氛,不用太在意。”
阮颉依不再深究,送黄露明到门口之后便锁好门回家了。
出门之前阮颉依已经给狗汤圆打了电话,没过多久车子就停在了黄露明面前。坐在车上的她翻来覆去地想这一天的经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顺利。
拖延症的专栏还是很有希望的,一旦固定成为专栏作者,稿费的收入就能稳定下来。而且这个题材驾驭起来比乱七八糟的故事容易多了。
至于传记,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如果速度快的话,一本十来万的传记应该可以写得出来?毕竟阮小姐不会缺钱,自己可以向她要求提供电脑来码字,这样就快得多了。
本来黄露明是想赚到这笔钱,在加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