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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内心也只是略微激荡了一小下。一想到自己有了新投稿的素材,可以写出一篇名为《著名导演,自爆赴日期间糗事为哪般》的文章去发表,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就更加主动热情了。
可能是因为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缘故,黄露明特别招老人家喜欢,导演跟她一路畅谈日本民族个性,“梅之后樱”的野心、“菊与刀”的极端个性……
导演像小孩子一样挥舞着手比划;“他们大多数个头比较小,恩,跟刚才那个群演差不多。”黄露明抬头看一眼无辜路过的样品——路人甲,的确是不太高的样子……
“所以,在外面如果被认成是中国人,他们还是比较开心的。”导演继续说;“因为中国人按照传统认知是更加高大健美一点。不过,如果说他们长得像韩国人,说不定会被打,哈哈!”
黄露明看着笑得一脸皱纹都堆起来的导演,顺着他的意思接话,“恩,就好像法国人讨厌别人形容他们像比利时人一样的道理。”
导演露出一个“你很上道”的表情。“最近很多人都说什么完美的生活需要中国的厨子、日本的太太,全是瞎扯淡!日本太太如果真有那么好,为什么日本男人自杀率那么高?”
黄露明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导演捋一捋胡子,歪着脑袋开口:“还不是被养家逼得?一个个家庭主妇都不出去工作,负担那么重,天天‘残业’赚那点加班费,一点家庭温暖都没有。”
残业是长时间有偿加班的意思,日本很多职员下班之后都不愿意回家,他们的社会法则就是,如果一个男人很早回家,那就证明他在公司没有得到重用,是一个不努力的loser,不值得同情。
所以他们宁愿待在公司直到深夜,然后去喝酒唱歌拖延回家的时间,来证明自己不是失败者。
黄露明亲眼目睹很多进入日企的同学由于适应不了这种长时间加班的公司文化而辞职的例子。
而且跨国公司里就属日企的本土化程度最低,中国人不被信任,她有一个辛辛苦苦干了五六年还混不到中层的熟人,最后在一次公司年会上怒唱一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之后愤然辞职。
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哭得像一个孩子,表示进日企是此生最错误的选择……
黄露明有点感慨:“所以日本太太对丈夫的温柔体贴,更多地像是在保养赚钱工具。”
导演再一次对她的概括能力表示赞赏,“丈夫拼命工作不回家,妻子跑到电视台送礼物给男明星,这算什么夫妻之道?所以,说要娶日本太太的都是一群大傻瓜,还是中国姑娘好,心眼实诚!”
说着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小阮身边有你这么一个有见识的人可是件好事,你没事多劝劝她,人不能闭门造车,多关注外部世界,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种菜养鸡的……”
黄露明觉得好笑,心想着阮小姐的爱好自己哪里管得了啊,不过嘴上还是顺从地答应着。
离开之前导演特意问了她的名字,搞清楚写法之后才背着手慢悠悠走了。
有了跟导演这一番对话的经历之后,黄露明对于这个看似混乱无比、人头攒动的剧组突然起了一点好奇心,说不定这里面还隐藏着更多有意思的人物呢?
这里面,除了每天跟进跟出的阮小姐,她最熟悉的,还是大个子壮汉狗汤圆。
在没有结识狗汤圆之前,黄露明一直把剧本创作当做是一件很高大上的事情。
想来,应该是一位著名编剧,待在某个风景宜人的高级度假区,十年磨一剑,精雕细琢出一个扎实的剧本,然后用天价卖出,大笔收入进账……总之应该是光鲜又体面。
狗汤圆听了她的想象哈哈大笑,笑声里面还带着点无奈,“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啊。十年前,电影电视剧片头,还要把编剧的大名摆在前头以示尊重,现在……”
“现在怎么样?”黄露明好奇地看着狗汤圆黑黑长长的脸。
“现在,编剧的地位跟灯光美术都差不多啦。”狗汤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我们这种普通编剧,更厉害的大师不算。”
黄露明经过他的一番科普,才了解了编剧在影视业的现状,具体概括起来就是两个字:艰难。
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电影行业,原本一个作品最核心创意的基石——剧本,现在都在逐渐沦为最底层、最不受尊重的环节。
现在的影视作品,要有名导演、大腕儿演员、有实力的投资商,基本上就够了了。现场的灯光摄影啊、服化道具啊、美术指导啊、剪辑和后期制作啊,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
反而是编剧和剧本,远远排在这些因素的后面,很多时候都沦为执行别人意见的傀儡。
有些场景每天都在发生着:
导演:这个情节需要太多群演,要超过预算啦,改剧本吧。
道具:这个场景不好搭建啊,太费时费力,改剧本吧。
演员:这段台词太长背不下来,反正也不重要,改剧本吧。
投资商:我出了钱你们就得给我做广告,给加个配角,改剧本吧。
……
甚至有些大牌演员会自带编剧进组,为自己的台词做修饰,力图让自己的角色更加出彩。尴尬的是有可能他的对手也恰好找人改了台词,结果两个人现场一对戏,驴头不对马嘴……
只好,改剧本吧。
黄露明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跟组编剧了,原来就是时刻准备着改剧本……
狗汤圆耷拉着脑袋:“所以我们都说,剧本不是写出来的,而是改出来的。要做这一行可得要有一颗不怕摧残的心脏。”
工作的时候做乙方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更何况是听命于这么多人,黄露明非常理解狗汤圆的艰难处境。
一个人让你走东边,一个人让你走西边,那到底怎么走?全剧组上下有资格命令的就有几十号人,朝令夕改动荡不停,这样的日子太可怕了。等于分分钟都推倒重来。
狗汤圆在剧组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见到看管道具的大爷都是彬彬有礼,带笑问好,也难怪他能干得了这么受气的活。
就这么几天,黄露明就觉得狗汤圆的发际线有上移的趋势,黑眼圈也越来越明显……
“难道没有人帮你吗?”黄露明真是疑惑不解。
“之前有一个,不过后来受不了走人了。”狗汤圆如实回答。
借着他告诉了黄露明更加震撼的□□:其实他们的名字最后也不会出现在剧集里,署名编剧的另有其人。
也就是说——狗汤圆干的也是枪手的活。一个知名编剧提出故事梗概,写一下开头结尾和重头戏的大纲,其他的就都交给这些徒弟枪手们来填充细节,到最后分到一小部分酬劳。
简直是惨无人道的剥削压迫,大鱼吃小鱼的严酷生态圈,黄露明在心里默默打了一个大叉,编剧这行真是不好干的。
“其实我师父对我挺好的,他说今后也会给我露脸的机会。”狗汤圆还是不紧不慢的一脸诚恳。
狗汤圆的师父在他心里是恩人,在黄露明心里可不是。听他的描述,从入行到现在,狗汤圆帮他义务写了十几万字,刚开始根本就没有报酬,后来才象征性地给了稿酬和几次署名权。
黄露明接着从他口中套出了编剧的收入水平,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意外发现,在码字工的行业里面,相比于其他写小说啊杂志啊的,编剧的酬劳可以算是最高的了。
难怪有人甘愿做这种技术活一样低创造性、低自由度、“命题作文”一样的工作,看来还是金钱的诱惑比较大。
这样说来,那些看了电视剧骂编剧的,很有可能都是冤枉了人……毕竟一个剧本改到最后,已经很难有几句话是完全按照编剧初始的意思来了,基本都是按照导演、制片和演员的心情敲定……
就算是编剧的错,光骂署名的人也很有可能骂错,实际操作的说不定是一个或者一群枪手……
而且如果是团队作业的话,大家的写作风格有差异,很可能会出现人物性格突变、智商忽上忽下的可怕局面,枪手内部都很难达到统一,那还骂个什么劲啊。
黄露明想要跟狗汤圆借完整的剧本初稿来观摩一下,这两天零零星星地给阮小姐念台词,她对这个故事有点好奇。
结果,狗汤圆很干脆地告诉她:根本就没有完成的剧本。开机前总共就写了十五集,早就拍完了,现在是边写、边改、边拍。就连导演手里,也就拿着一个大纲而已。
如此随性的剧组,真的没有问题吗?这简直就相当于一个写小说的连大纲都没有开始欢快地裸奔……简直太大胆了。黄露明不由得为他们感到担心。
“别说没有完整剧本了,就连播出的名字都还没定下来。”狗汤圆毫不留情地爆料。
在黄露明的强烈要求下,他才神神秘秘地透露,“要是按照最开始的意思,这个剧的名字应该叫《女匪》。”
这两个字莫名其妙地击中了黄露明,果然,这电视剧,是一个幺蛾子。
其实也不是说幺蛾子就不好,往往吸引人的东西都是比较奇怪的,平平淡淡虽然真,但是不够新鲜有趣。
所以我们每天吃白米饭喝白开水,却没有人会对米饭和白水上瘾。可是那些滋味古怪的东西,比如说咖啡、槟榔或者臭豆腐,却总是能吸引到对他们欲罢不能的追随者。
但是根据现在掌握到的实际情况,黄露明觉得,这个剧组的幺蛾子长得格外大了一些。
剧情高低起伏跟坐过山车一样,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剧组开拍其实早在好几个月前,举办开机仪式是在一个江南小镇上。
既然叫做女匪,就是一个绝对的大女主戏,基本上以女猪脚一生的经历作为基本线索来串联全剧。
黄露明看完了之前的剧本和放出来的宣传片,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这个剧情,实在是太……批判现实主义了。甚至有一种极端的反琼瑶意味。
故事的一开始,江南古镇有如水墨画,雾气氤氲,烟雨朦胧,江南女子腰肢款款走过青石桥。阮颉依所饰演的是一个住在深宅大院里,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不止美景如画,角色也是灵秀温柔,大方可人的样子。女主有一个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未婚夫,两个人情投意合,每次见面都要暗戳戳地眉目传情一番。两边的家长也非常和睦,准备着举办他们的婚事。
这就是一个很正常的江南美女日常生活的开头。
可是还没过三集,剧情陡然一转,美女家道中落,一下子从当地有威望的书香世家小姐沦落为罪臣之女,女主父亲飞来横祸别人栽赃陷害,冤死狱中。他们的家产也被侵吞。
按照琼瑶式的美好幻想,黄露明本来以为那个未婚夫会不顾这些,依然按照婚约迎娶女主,给惊慌失措的女主以安慰。然后两个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结果并没有,未婚夫听说女主的家世不再之后,非常果断地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取消婚约另外娶妻了,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
这是个什么走向?说好的女主光环呢?
之后剧情就陡然一转,女主带着自己患病的母亲,去投奔亲戚。然后很套路地丢失了行李,走投无路干上了歌舞厅主场的工作。这时候的她慢慢转变为妩媚冷艳的风格。
黄露明问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