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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可别认为我们三春轻浮啊,那孩子就是太天真了,比白开水还纯,什么事都不瞒我们做家长的。我想她都已经十九岁了,她父亲去世前也惦记这事,既然遇到她喜欢的人就该尽早定下来,等她孝期一满就赶快完婚。”
陈抟见他是认真的,登时龙宫里造反慌了神,结巴道:“夫人莫不是搞错了?令郎是男孩子,我的荣儿也是男的,两个男儿岂能结亲?”
薛云笑道:“道长才是真糊涂,我家三春心是男儿,可本质还是女儿身啊,为啥不能跟你徒弟成亲?”
“那、那你是想让她嫁给荣儿?”
“不不,我家三春是陶家唯一的血脉,怎能嫁做人妻?问他他也不肯呀。还得让你徒弟嫁到我们家,往后做我们家的少奶奶,在家相夫教子……”
陈抟觉得他简直是驴踢琵琶乱弹琴,苦笑不迭道:“这万万不可,荣儿他娘的脾气你是清楚的,这事被她知道了还了得?贫道可担不起这干系。”
他借商怡敏推脱,薛云并不买账,讥诮道:“商怡敏只管生不管养,这十几年对那孩子尽过母亲的责任么?商荣是你养大的,你又是他师父,他的婚事就该由你做主!”
陈抟拒不妥协:“荣儿很要强,你要他嫁做人妻,他也必不肯依。”
“不会,我看他挺喜欢我们三春的,两个孩子挨一块儿,那亲热和睦的样子看了就叫人高兴。你不答应,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家?我家老爷当年在武林中的名头可比你们玄真派响亮多了,论家世,人才,哪一样委屈了你徒弟?老实说真让我挑我还看不上呢,只为我们三春喜欢才极力撮合,就像你说的,这是你徒弟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陈抟承认陶三春的家世、外表、武功都是上上品,可惜又呆又傻,宛若巨婴,还是个男儿心理的假汉子,一丑遮众美,做不得配偶。商荣是他的爱徒,又有商师妹柴师弟这层羁绊,他宁可得罪人,也不能草率安排他的婚姻,态度严肃地对薛云说:“陶二夫人的好意贫道敬谢不敏,这门亲事委实不合适,还请你为令郎另觅佳偶,我家荣儿是受不起这桩福分的。”
薛云料定他嫌弃陶三春,也像被戳了心头肉,怒到发根直立,发髻几乎生生炸开。
“陈抟你少跟我来这套,商荣又不是你儿子,你凭什么替他做主?等他回来我要亲自问问,他要是愿意跟我们三春成亲,你再拦着也没用!”
他言论反复无常,真跟蛮横悍妇无异,陈抟本不善争吵,更对付不来这武夫底蕴的双料“泼妇”,苦恼地低头不语。不过他对商荣的眼光有信心,这孩子再质朴也分得清好坏,他既中意苗素那种类型的女子,就绝不会看上陶三春,只要薛云不用强逼迫,几句游说不足为患。
薛云也防着这点,他和商荣接触不多,却了解商怡敏的性子,都说儿子随娘,这小子估计也是个倔犊子,跟他交涉得有技巧,不可生拉硬拽把事情弄坏了。
因此他照旧给李家人开了保命药方,以彰显公私分明,让陈抟先欠着他一个情,为接下来的博弈争取筹码,就算这道士顽固不化,自己手里还有蓝师兄这张王牌,怎么说都得把这个“媳妇”拐回家。
第107章 乐魔之赴约
商荣回到李家便中了薛云埋伏,陈抟要接待淳于安,眼睁睁看徒弟被那“泼妇”拐出去谈话,心里乱得长草。
薛云牢记谈话技巧,起初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向商荣抱怨:“商少侠,我刚跟你师父吵架了你知道么?”
商荣以为他们为蓝奉蝶起了争执,不免忧急,强做镇定道:“晚辈刚回来,敢问二位何故争论?”
薛云噘嘴扬眉,神态极似尖刻的三姑六婆。
“你师父埋汰我们家三春,说她不好。”
商荣深知陈抟行端举方,背地里都不喜议人短长,岂会当面贬低他人的子女?狐疑道:“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家师或许言语表述不清,让您错会了意思。”
薛云摇头:“你才不晓得哩,听我慢慢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我看上一家的儿郎,想为我们三春说亲,可你师父觉得三春配不上那家子弟,坚决反对我去提亲,他这样小瞧人,我能不生气吗?”
商荣更奇怪:“家师从不好管闲事,一般遇上这种情况他都不会发表看法,今天怎么……”
薛云粗声打断:“你不信自个儿问他去!我先问你,你觉得我们家三春如何?”
商荣见他腰板直气势壮,以为陈抟真个心烦意乱,导致应酬时出了纰漏,便想代师补过,忙说:“陶公子很好啊。”
薛云的怒容瞬间切换成笑脸,两手搅着手帕凑近问:“是吗?那你倒是说说,她哪些地方好。”
商荣认真想一想,诚恳称赞:“陶公子武功高强,容貌俊秀,性格也蛮好的。”
薛云胸窝里栽牡丹,心花怒放,低声追问:“你不觉得她呆闷无趣,不懂礼仪?”
商荣摇头微笑:“晚辈一向不喜欢话多唠叨的人,陶公子这样安静温和的正好,至于礼仪,那是正式场合才用得着的,跟亲人朋友不用那么多客套。”
“你这孩子真叫人喜欢。”
薛云双手合在胸前拍了几个碎巴掌,笑得脸上直掉粉,抓住他两边胳膊说:“你看三春武功好,那是因为她爹教了她《天照经》,你想学这门功夫吗?想学的话我让三春教你。”
商荣惊愕:“那不是陶家的独门神功么,还能传与外人?”
“你先别管,只说你想不想学就是了。”
“这个……”
《天照经》威力无穷,哪个武林人士不心往神驰,可是商荣已隐隐感觉到薛云此刻的言行透着古怪,谨慎道:“绝世神功自是人人都想练,但若为此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事前还须仔细权衡。”
薛云笑道:“你放心,不止不要你付什么代价,还会额外给你许多好处呢。这《天照经》是陶家的不传之秘,你只要做了陶家人不就能学了么?”
商荣以为他要自己叛出玄真派,忙说:“晚辈是玄真派一手教养的,绝不能忘恩负义改换门庭。”
“不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要你蝉过别枝,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既保持玄真派弟子的身份,又名正言顺成为我们陶家的人,你自个儿先好好想想。”
“……晚辈想不出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
薛云见商荣如此不通世情,真不知道该夸他还是损他,搭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顿解密:“常言道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你只要和三春成亲做了夫妻,可不就是陶家的人了么?”
商荣大惊,醒悟到薛云所说的提亲对象就是自己,怪说陈抟会和他争执,师父只中意周薇那种秀外慧中,温柔贤淑的女子,连苗素那样淘气顽皮点的姑娘都嫌弃,更别说陶三春这种全然男儿做派的假汉子了。
薛云看他脸色巨变,恐其不乐意,先把脸色沉下来。
“你怎么跟你师父一个反应,刚才还夸三春好,都是违心之言么?”
商荣忙摆手:“不不,晚辈说的句句是真,陶公子确实很好。”
薛云晴光乍现,喜问:“那你是愿意跟她成亲的,对么?”
“不……晚、晚辈只怕高攀不上。”
“这有啥,嫁女儿往高处寻,找媳妇往低处找,你这样的刚刚好。”
商荣听他的口气是把自己定性成“媳妇”,一时啼笑皆非,心想这家人的思想都不大正常,不能以常理说之,不得已只好拿师父挡驾。
“夫人美意晚辈感激不尽,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还请夫人先同家师商量,若他首肯,晚辈自当遵从。”
薛云不悦:“我跟你师父就是为这事闹翻的,他不喜欢三春,不同意这门亲事。”
商荣做苦恼状:“既是这样,那晚辈也不敢违逆他老人家。”
薛云占不着理,换了个攻势说:“那好,我再去问他,可你得事先表个态,你愿不愿意和三春做夫妻?”
商荣懊悔跟赵霁相处几年,自己的武功他学会七八成,他的滑头无赖自己没学到半分,受逼不过,又不愿拿谎话敷衍他人的真心,索性实话实说道:“晚辈常居深山,自幼只知读书习武,儿女私情是一毫也不懂,成亲这事从未考虑过,以为一切有师长做主,用不着我操心。而且晚辈鲜少与女子接触,不知如何讨好体贴她们,绝非丈夫的理想人选,女孩子跟了我怕要受委屈的。”
比起花言巧语,薛云情愿听他这些诚实的糙话,觉得自家孩子是块木头,碰着狡猾之徒怕要吃亏,就得商荣这样实诚的才好白头偕老。喜滋滋道:“这你更不用担心啦,我们三春身是女儿身,心思比你还像爷们呢。你完全不用考虑怎么讨好她,反倒是她会尽力让着宠着你。别看她外表木木的,可会疼人了,就拿我来说吧,只是她的后妈又不像其他母子那么腻歪,但她从小什么事都先想着我和她爹,得到好吃的必然先拿来孝敬我们,我们不吃或吃剩下的她自己才吃。我跟她出去,路过绸缎庄首饰店,她都主动叫我去逛去买,自己不感兴趣,却愿意待在门外等上一两个时辰,谁要是敢对我不敬,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她都会揪住痛打。你跟了她,保证往后事事顺心,有再多危难她也会帮你逢凶化吉。”
这意思是铁了心让商荣做陶家少奶奶了,商荣明知他没恶意,亦有受辱之感,忍耐道:“这个晚辈就不清楚了,还是那句话,凡事请找家师商量,晚辈不便多言。”
说完跑向堂屋去找陈抟。
这边陈抟怕薛云难为他,也早早结束与淳于安的对谈,师徒俩在门口相遇,陈抟看商荣面色晦暗,心里拿捏到了一大半,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抚,说:“江老先生正在清音阁等候,我们这便过去吧,早点见到霁儿也好安心。”
薛云追来听见,忙说:“你们去哪儿?让我们娘俩也凑个热闹。”
淳于安像是了解陈抟的心思,微笑婉拒:“家师只邀请了陈道长师徒,若擅自领其他人入谷,他老人家恐会见责,请夫人在此稍待,在下回去禀明家师,取得同意后再来迎接。”
薛云伤了脸面,怀疑他和陈抟合谋一气,黑脸嗔怒:“你当你们那儿是风水宝地,人人都想去沾光?老娘还不稀罕呢。”
陈抟不能以眼还眼,仍礼敬请求:“贫道最迟后天回来,李家这里还请夫人代为看顾。”
薛云有意刁难他,问:“你走了,我师兄再来怎么办?我可不想为了你跟他翻脸。”
陈抟正欲告诉他蓝奉蝶也在清音阁,被淳于安抢了先。
“夫人不必担心,在下的师弟今早看到蓝教主去了别处,近几日内都不会回江宁。”
薛云以前羞对故人,一直躲着过去的亲友,这会儿想求蓝奉蝶促成儿女的亲事,便急着寻找,忙问淳于安:“你师弟说没说我师兄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淳于安说:“这个倒不曾说过,在下回去再帮您打听打听,后日让陈道长带话给您。”
他巧妙安抚住薛云,领着陈抟师徒离开李家,出了江宁城,往北奔驰数十里,来到那片梅花盛开的山谷,说花香有毒,请二人先服解药再入谷。
陈抟尚未确定此人善恶,不能冒冒失失吃那成分不明的丹药,机警道:“我们自己备的有解毒药,就不耗费阁下的了。”
取出药丸和商荣一起吃下,隔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