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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得似血灼人眼目。
那样深的夜,那样的红色,让她突然想起八年前,她的那身绯红嫁衣。她还记得,那嫁衣裙袂曳地,凤纹如飞。繁复的绣纹如花蔓绕身,全已金丝音线缝绕而成,不可方物。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想过嫁给他的。
可惜……
慕容素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所有的情绪一刹全然隐去,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漠然。
“李复瑾,在我年少的时光里,我曾真的用心喜欢过你,可是你背叛了我,欺骗了我,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感情。你曾为了这片江山,放弃过我一次,那么,我便不会再给你放弃我的机会。那时你明明有另一种选择,可你既已在江山与我之间做了这样的抉择,那么,你就要对你的选择负责。”
“其实从你纵火烧宫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不爱你了。我委身艺姬,入府,入宫,都只是为了杀了你,为我父皇、为我大燕逝去的亡魂复仇。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如若你死了,便再无合适的人可继承这个皇位,这个国家又会陷入混乱。所以,李复瑾,我无法杀你,但也无法原谅你。我只求你,好好对待这片江山的子民,这是我母亲与父皇的心血。我会彻底离开云州,也希望你可成为万民所爱戴的帝王,去强盛这片国土,这,是你当初的选择。”
李复瑾怔怔望着她。
话已至此,她不再多说,最终深深看了他一眼,缓慢转过身。
“素素……”紧握着那枚冰冷的雪玉,李复瑾顿了良久,反复踯躅,只能说出一句,“你还恨我吗?”
“……”慕容素神思微停。
……还恨吗?
的确恨过他,但也是因为爱他。所以当这份爱被彻底颠覆时,便成为了噬心穿骨的恨,折磨着她日日夜不能寐,杀意深绝。可是而今再一回思,她才恍惚发现,一切似乎皆不过自己的执念,她早已释然。
娘亲和父皇,一定也会欣慰她的这个选择吧!正如莫钰所说,那样爱她的他们,一定是希望可平安康乐,祈悦一生地活着,而不是终年将自己浸泡在冰冷黑暗的恨意中。
“我恨过你。”轻舒了一口气,慕容思淡淡道。
至于现在……
爱已殆尽,她已再没了心力去恨谁。更何况,她的心中早已被填满了另一个人。
而现在,她也终于要走向那个真正属于她的人了……
唇角轻现出一抹笑,慕容素走向帐外。
“我以后——”李复瑾在后不甘心地呼唤,“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她轻偏了偏首。
“再见。”淡渺的话如风,素色衣袂轻缓微飘,她径直步出了营帐。
营帐之外晨阳初升,天际灼红,入目恍似经年前的一场烈火,辉光灼灼。随着帐帘的敞开,眼前的光愈来愈亮。那道纤白的影子渐行渐远,似乎一道无法捉摸的雾,终是,被吞没在了耀眼的光亮中。
“再见……”李复瑾吃吃地念着,原地愣怔了许久许久,蓦地一笑,“再见……”
究竟,是还会再见。还是……
望着她决然离去的方向,隐忍的泪再无法克制,蓦然夺眶而出。他跌撞着向前行了两步,仰面长笑,状极欢愉,笑得不可自抑。无数泪水伴着他的笑坠下来,可转瞬间,他又由放肆大小转为嚎啕痛哭,哭声悲恸哀绝。
是他错了,所以,他终是得了报应了……
他放弃了她一次。所以,这一次,终是轮到了他,被放弃了……
再见——此生,再别相见。
踉跄着仰躺在地上,李复瑾纵声嚎啕,他紧揪着胸口的衣襟,几乎撕心裂肺。似乎想将胸臆所有的悲伤难过尽数倾斜,他紧握着掌中的雪玉,蓦然扬手,将那一枚连城之玉摔落得粉碎——
……
那一天,大凉所有的边隘官兵,第一次见识到了帝王的哀怒。
他不允任何侍卫护从跟随,将自己长久地闭关在营帐之内,放肆喝的烂醉,时哭时笑,几欲疯狂。他直醉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才在侯平的召唤下,终于清醒。
然而他醒来后所想的第一件事,却非退兵回朝,而是召集了书录史册的文臣史官。无人知他都具体做了什么。只知自那以后,凉国帝王一改当前的颓废萎靡,刚烈行政,内政修明。终在数年之内,迎来大凉空前的繁华。
怀瑾二十五年春,凉国史记中云:“怀瑾十六年七月,大凉同代国厉焰军举兵南下,自大燕帝都发动兵变。生擒大燕定国公主为质。凉帝使其召降,公主拒不肯降,自宫阙城楼掠身而跃,殉国而亡,时年十八岁。”
“怀瑾二十四年,大凉宫妃昭仪白氏,妄图入主中宫,私结朝臣,构陷妃嫔,戕害皇嗣。其数宗罪恶无可恕。故,于怀瑾二十四年三月赐以死罪,赏白绫,溢于汝坟殿。”
“怀瑾二十五年,凉帝敕立新政,改年号‘永安’,祈愿大凉子民平安永乐,共建盛世。”
至此,普天之下,再无昭仪白芷,亦无定国公主慕容素。
·
慕容素一路疾蹄,一刻不敢停歇,匆忙赶回官云峰。
她心中急切,几乎纵马没日没夜的狂奔。她心中欢喜,似乎自从八年前那场宫变过后,这数年来便再未如此高兴过。心中的激动难以自抑,让她不敢迟疑片刻,迫不及待想要去见那个魂牵梦绕的人。
兜兜转转,此去经年,她终于可以获得自由,终于可以,同所爱的人过上心仪的生活。
可是——
莫钰却走了。
他给了她七日,她马不停蹄,却不料还是在沧州境内临逢山雨。待赶到官云峰,已是第八日清晨。然而彼时,官云峰上却已不见了莫钰的踪影。
他走的悄无声息,未曾留下片分书信,或一言半语。没人知道他的去向。除了那把淬锋刀,他什么都不曾带走,消失得彻彻底底。
那一瞬,慕容素所有额思绪全部变作空白,兴意转为空落落的迷茫。她几乎急得疯了,匆忙冲下山去追寻,可山高云阔,古木茫茫,却早已没有了莫钰的影子……
“没关系……”
过了很久,慕容素终于说出话来,却不知是再对别人叙说,还是同自己。
没关系……
不过是追寻而已,不过是等待而已。
他曾忍着伤痛,自茫茫人海中,寻她寻了那样久,而今,也该调转一处方向,换做是自己来寻找他了。
他即可忍着孤寂,冒着箭雨,孤身一人寻来而来;那么她亦能伴着清风,踏着桃花,在人海中寻他而去。
莫钰——
我会一直等,一直找。
纵使用尽一生,纵使踏遍海角天涯,黄泉碧落,也绝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找到你!
第155章 尾声
永安三年,中原大凉民康物阜,国力中兴,为陆州诸国鼎足之盛。
有关当今大凉帝王李祁晟,在坊间的传言,可谓是有史以来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位帝王。大凉国复立至今方才十余年矣,但这位帝王身上的传奇之事便已是数不尽。且不言他为保皇威,孤身一人折败凉国两大权相,御驾亲征震慑代国整兵而退;仅凭他不顾朝臣与世俗的反对,将自己一位沈姓宫妃赐予亲弟敬北王为妃,又为了一位宠妃阮氏,不惜遣散后宫众妃,并立誓此生惟娶这一女,便已然可为天下众民所议论。
不过话说回来,但凡尚有记忆者,皆知这位凉帝此前还非此性情,不知何因,只在代凉那一战过后,便这般徒然转了性。四年前,那件宫妃昭仪白氏自刑场之上被当众劫走的事宜闹得沸沸扬扬,直到最终也再没个结局,无疑令许多好奇的民众颇感失望。而在最新的传闻中,只听言当日那伙劫刑场的此刻与白昭仪已然落网,只是此事到底乃皇室家事,帝王不愿贻笑大方,便也不曾声张。只在宫内秘密处置了罢。
然而这些年来,倒是有另一种说法传出。传言那白昭仪其实并没有死,而她的真实身份,其实便是前朝大燕的定国公主。只是她自小与自己的一位贴身护卫私相授受,后来惨遭灭族之祸,这才委身舞姬以白氏之名充缀后宫。那帝王本盛宠白昭仪,后来得知真相才龙威大怒,这才骤转了性情,下旨自南山赐死白昭仪。而当日在南山刑场,众目所见的那位黑衣青年,便是那位公主护卫。当日自刑场逃脱,二人比翼双飞,早已就此隐居避世去了。
这一传说自有流传伊始,也更使众人推崇。很快,便被民间乡野的说书人篆编成各类话本传说,在坊间大肆传颂。红颜才子的爱情故事,自古以来便为人们可歌可泣。加之红颜偏又是曾倾动天下的奇女子,无疑更使人偏爱钦佩。
至于真正的真相几何,已无人在乎了。与其去面对那血淋淋的“真相”,众人倒更愿意去相信浪漫美好的传说。红尘似狱,众生皆苦。现实既已是多番苦难,又为何不再寻些乐事呢?
·
一朝春夏改,一夕冬秋凉。
凉国南境的淮水边界,艳阳高照,四季如春。正处盛夏,这一带地域却并不炎热,清风暖阳,犹似身临仲春。
近两年来,淮水河畔边有一个奇事,令这一带的村民所津津乐道。
话说不知从何时起,沿淮水一带的村落里,突然有一位貌若仙子的女子,终日自淮水河畔周遭的小村中游荡,为村中的孩童讲述那位前朝定国公主的故事。据说那个女子容貌倾城,姿容绝世,时常一身素衫,几欲犹如仙女临凡。无人知晓这女子所为何人,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只知她自称姓“苏”,每到一处村落,便会留下许多蔬果稻米的种子与传说,唯有的恳求,便是希望淮水河畔的村民替她留意,一名唤“莫钰”的男子。
许是她太过貌美又心地善良,河畔的村民甚至奉其为仙,每每提及,皆言她乃上天降次淮河的仙子,为的是保淮水河畔的村民世代安康。在她所叙的故事里,那位定国公主恣意纯良,一心一意,爱着一个叫莫钰的男子。只是初时公主顾及身份,无法暗情相许;后来国破家亡,她亦无心力去纠蹙着儿女情长。直到她最终九死一生之际,公主恍若勘破了迷雾,看清了自己的心,可当蓦然回首——那个她一直心系的爱人,却已然失望地离却了灯火阑珊处。
公主却不甘心,她翻山踏水,划桨打马,自茫茫人海中默默探寻。她走了许多许多地方,听说了许多奇闻,也见过许多的风景。可是无论怎般,她的心都似缺少了一块,总是感觉不到圆满,而是空落落的疼。
后来,公主想到了他曾说的家乡——淮水河畔的一处村落。她知道淮水很长,却仍然坚持着一村一村地走过去,沿途慢慢寻找。她知道,找到他的希望已十分渺茫,但她却丝毫不愿放弃。她始终相信,莫钰是爱着她的,正如她爱着他一般,所以千山万水,穷尽此生,也要永远找下去。
“那再后来呢?”
林荫树下,阳光从碎缝中投下点滴光斑。十几个孩子围着一个素白衣衫的女子。
女子的话音方才落下,其中一个小女孩歪着头问道,晶亮的眼神乌溜溜的,“公主找到那个大哥哥了吗?”
“再后来……”被围在中央的女子笑意温浅,身手轻抚了抚小女孩的头,微笑道:“再后来,公主就来到了这个村庄,她依旧在寻找,可是她没有找到。但是,她的诚意感动到了天神,于是,天神便派我下凡来,让我来问你们,你们认不认识,那个叫莫钰的大哥哥?”
孩子们愣了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互相都没有人知道,撇着嘴低下头去。
抑制住了心底早有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