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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兴致盎然地挑了下眼,见她的神气,似对这玉佩万分看不上眼。
她斜着眼瞟了一下玉佩,又毅然撇开了视线。
“你难道没听说过,‘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而今你这一出手就是这样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岂不要我以一壁江山才能还?”说着惋惜似的叹了口气,“我可还不起。”
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李复瑾稍一怔愕,随即忽然骇笑起来,“如此,倒也不错!”
“什么?”
他微敛了笑意,不易察觉地靠近了些,目光蕴含灼光,“自古以来,江山,可都是与美人并称的。”
这一句本是调侃的玩笑,可他的声调极是莞尔低柔,听得慕容素不禁耳根发烫,下意识地躲了躲。她并没打算回应,可他却分明不愿就此带过,笑意愈加浓转,“公主以为如何?”
轻谑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靡惑,她终于忍不住,偏首扭开了目光。
视线掠处,远方一处景象闯进视野。细指立即指去,欲要岔开这令人尴尬的话题,“那儿——在做什么?”
李复瑾也懂得适可而止,唇角噙住一抹笑痕,顺着她的指向望过去,便见一处殿宇人头攒动,各色莺燕环绕。
“是内廷司。”根据方位大概猜出地点,又想起来时路上的听闻,“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司宾监在择选舞姬。”转而又随口一问,“你没去过?”
“我去那里做什么。”慕容素闷声作答。
他一时失笑,是他疏忽,怎一时忘记了她位高人上,何需亲自去内廷领取补予之物。
“想不想去看看?”
“什么?”
“去看看。”他微笑,兴致勃勃地提议,“其实这宫中也非你想的那么无趣,只是你待得太久,太易忽略了身边的趣事。”
不等对方言语,他立即接着说了下去,“左右无事,走吧,我带你去。”
·
内廷司位处内宫与外宫的夹界,主司宫廷内外的各类繁碎政务,内设大大小小二十四监,各监各守其职,又互相通衬,时常微调,因材尽用其能。
司宾监主责宫臣朝见,宴会迎宾,来使赐赉,内部训习乐女舞姬,以供朝宴招款献艺。其艺者每三年便有新一轮的甄别筛择,要求严苛酷厉,全倚实力划定去留。此次择选应是为了几月后慕容念的寿宴,听闻今年寿典不同以往,临近大燕的夏、北狄等诸国皆派来使前往庆贺,代国更是遣了当朝太子前来贺寿,大有两邦交好之意。
司宾监的典宾蔺嘉禾是个二九女子。
清丽沉稳,举止含雅有礼,得知前来的是定国公主,丝毫未有畏怯。知她有意观看舞姬筛别,适度简喧片晌便立即命人在司中倚帘设座。位置幽静隐蔽,却视野极好,完全可将台顶的情形筛入眼底。
上百名舞姬各分层列,依次献舞。
丝乐伴着舞姿而起,旋织轻盈,姿色缤纷缭乱了眼。
一路看下去,慕容素初时还饶有兴趣,不时同李复瑾对每位女子逐一点评。逐渐便觉舞类虽杂,却实则千篇一律,完全失了兴致。听着幽婉的乐声几番昏昏欲睡,最后干脆倚着桌缘入梦,睡意颇浓。
睡梦中好像隐约望见了另一个女子的舞蹈,全然不似这些庸态卑俗。轻敛裙带,翩逸清鸿,望之如仙子临凡……
朦胧间,似是被谁推轻手醒,她睡睫惺忪,迷蒙地瞪着身后的人。
李复瑾微淡地笑,对她幽怨的睇视完全没有愧色,示意她看台上,“这个不错。”
乐声犹在,只是台上早已变了另一个人。迷离的幻想破灭,慕容素有一刹的恍惚。泽润娇颜的女子一袭绿衫,裙摆飞旋,细指纤白若柳,腰肢顺着乐节柔韧舒展。纤细的手臂颤动,似乎有抹无形的韧力从腰臂一直传到指尖,翩纤的舞姿乍然望去,宛如一只盛屏而放的孔雀,妙态绝伦。
“还不错。”只望了一眼她便转开眼,使点评的话语听着甚为敷塞。
“你觉得不好?”
“没有。”她散漫地回答:“只是不够好而已。”
“这还不够好?”
他有些意外,慕容素立刻讽嗤笑一声,反道:“是你没见过好的吧!”
“或许。”他淡淡微笑,音里隐现一丝特殊的探意,听着极是诱耳,“只是此舞已是精妙无比,想来即便是有更佳的,也仅是传说中了。”
黑瞳呆了一瞬,慕容素没有说话。默默咬住了唇。
李复瑾望着她,眉间盎起一丝挑谑,“公主可认同?”神色看着极是找打。
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她霍地站起来,“谁说只有传说中了!”
“哦?”他故露出惊疑的神态,唇角隐现深笑。
“你在这等着!”
撂下话语,她扯手掀开幔帘,径自一人快速离去。
第20章 初舞
李复瑾独自一人在幔帘后候了良久,片刻身后围幔轻晃,有步声微响。他下意识回头,话语已先一步道出,“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
目及来者才发觉异样,身后的少女身长玉立,面容姣好,手执茶点温茗,却分明不是慕容素。
帘内有一瞬的寂静,李复瑾旋即从容一笑,致歉抚礼,丝毫没有尴尬之态,“不知是蔺典宾,十分抱歉,还望见谅。”
蔺嘉禾脸色微红,垂眸掩缓了神情的局促,“公主呢?”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语态淡然自若,“她只让我在这里等她。”
闻言,蔺嘉禾轻怔了一瞬,“是嘉禾疏忽,没有及时侍候在侧,公主离去竟未发觉。”
“蔺典宾何必这般求全责备。”李复瑾的语气十分平和,“本是我们冒昧打扰,何来不周之说?再说公主为人宽厚,怎会因这等小事无端怪罪。”
几句话消了蔺嘉禾的戒虑,她面露惭愧,轻轻颔下首,“莫护卫说的是。”
“莫护卫?”李复瑾失笑,心中的愣愕一刹而过,立时便想得通透。想来是这位典宾适才上任不久,还未见过这位公主,仅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公主身旁有位长年形影不离的莫护卫,才将他错认成了他。
“我不是莫钰。”他不迫地微笑。见她不解,继而给出解释:“我姓李,是公主殿中新来的侍卫。”
蔺嘉禾的脸倏地飞红了,“我……抱歉……”
“无妨的。”他淡笑着安慰,分毫没有责怨,却教她愈觉自己莽撞失言。尽数将她的难堪收入眼底,李复瑾恰时启口,“正好有一事,想问蔺典宾。”
“李侍卫但问。”岔断的话题无疑遮盖了她的尴尬,她几乎想都没想。
李复瑾淡淡笑了,“敢问蔺典宾,方才那位现雀舞的舞姬,是何人?”
“李侍卫是说如雀?”
“如雀?”
“嗯。”她徐徐道:“她是今年新来的舞姬,也是整个司宾监的翘楚,条件上优,以雀舞为长。我特意推选她来司宾监。李侍卫觉得如何?”
“人如其名。”他漫然一笑,敛笑的长眸却隐然微凝,陷入了深思。
听闻有人赞许自己一手推选的舞姬,蔺嘉禾不禁笑言:“如雀舞艺精湛,凭她之技,在宫中可算鳌首。”
咚!
话音刚一落,帘外突地震起一声鼓鸣,极是震撼。
两人同一错愕,下意识向台上望去。
只见台中不知何时架起一面巨大的板鼓,中间一个纤瘦的身影倚鼓而立,素衣广袖,足系银钏,姿态昂扬优美。丝乐声逐渐淡没,素白的身影忽地舞动,以步击鼓奏出乐律。翻袖折腰,衣袂飞旋。
四周骤然沉寂。众人皆纷纷望去,愕然无声。
曼步踩着巨鼓擂若震天,鼓声似浪汹涌而来。鼓上的身影轻缈如烟,撩人心旌。步下不断借着鼓力蹀躞轻越,雪白的锻衣胧胧飞曼,宛如妍花盛放。
随着鼓节渐渐走高,身姿亦旋动得愈加轻快,如墨夜的玉昙愈为盛绽,连绵的鼓势画角连天——却蓦地在最激昂的一刻戛然而止,固格成一个极为幽妙的姿态。四周蓦地又一片寂寂。
饶是精湛绝伦雀舞又如何?在这样一幕前,也终不过黯然失色。
蔺嘉禾脸色涨红,回想方才所说的话,不禁自惭形秽,“是嘉禾……见识短浅了……”
李复瑾笑了。
即使那台上的人面掩薄纱,他却仍一眼看透。这一舞惊鸿的人,不正是一直去而未反的慕容素?
只是不曾想这看似娇纵无比的公主竟还会跳舞,并且还跳得相当不错。
可着实教他意外。
·
“想不到你还会跳舞。”
回殿的路上半晌默默,许久,他漫而笑道。
慕容素已换回了自个的衣裳,轻长的宫纱掩住了步履,仔细观察,才能察觉到她步态轻盈,确有习过舞的痕迹。
闻言她略略一默,却少有的收了傲纵,垂首道:“很久不跳了,都有些生疏了。”顿了顿,再脱口的话仿佛自喃,却被他闻的清晰,“顶多……也就及我娘三分……”
“你娘?”蓦然露出的话头教她有些意外,他试着问下去,“你的舞技,是你娘教的?”
“嗯……”提及此她深思漾起一分涣散,眸色也浅浅黯下来。
似乎不愿多提,只一刹,她便停住了不再说。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看得出她对此讳莫如深,他也不坚持再问。轻笑着给出了评价,“只是,美则美矣。”
“不好?”这样的回答无疑令她意外,也同样激出了她的微怒,“你倒是说说,哪里让你觉得美则美矣!”
“说是说不出来,但是——”李复瑾微微一笑,忽然信手从一旁拗了根树枝,微退两步,身形忽翻,手中的树枝仿若立时化成一把敛了白虹的利剑,破风而行。
他身法如幻,剑式却缓慢典雅,一式一步都似表演,望之煞是好看。
“李复瑾!”慕容素却气急败坏。他这一现虽异常爽眼,却无疑对她的疑问视同不见,更加怒不可遏。
愠怒的厉唤入耳,他却恍若未闻,手中剑式仍就如龙游梭。忽地一瞬——慕容素发觉了异象。
再想脱口的怒喊被生生扼在了喉咙中,她的瞳孔蓦然张大——
他虽是舞剑,可一招一式却分外熟悉——那分明就是她方才所舞的舞蹈。只是每一个动作由他做来,少了舞中原有的柔媚,多了一抹炫韧。虽脚下无鼓,却分明好像每一步都踏在心上,显然比鼓声更加强劲激荡。
随着节奏走高,整个剑式也愈加精妙,渐渐最后一式终了,盛起的剑意一发即收,树枝的尾端直立她面前。有风徐过,微然掠起他碎落的发丝与衽角,尽显从容轻逸的姿态,格外令人心动。
慕容素怔然望着,一时没言出声来。
男子翻腕敛了枝条,碧花微闪。眉宇轻挑,显尽了谦傲,“怎么样?”
“……”慕容素满面通红。
饶是真心觉得不错,赞赏的话也无法说出口,她耐了好一会儿,终于闷声出言:“不怎么样!”
李复瑾低声笑了。
“走了!”没好气地命令,慕容素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毫不在意地折了树枝丢落一旁,他亦然跟了过去,刚走几步,蓦然察觉到一丝不对。猛地回头,就见不远处一个淡影倏地一闪,很快隐没于层层殿宇之后。
李复瑾笑容淡了。暮光笼着清雅的俊颜,神色模糊而难辨。
·
夜至三更,万籁俱寂。
半开的窗棂透着夜风的凉意,也似乎方便了夜中的行者。
李复瑾坐立房中,不紧不慢地挑弄着一案的茶具。倏地窗口嗒然一响,一个黑色的影子灵活翻入,恭敬立于面前,“公子。”
无声斟上两杯清茶,李复瑾推了一杯至他面前。等他饮完才平声开口:“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