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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过来的?”启手挥退了沐昭容,她替他斟了一杯清茶。
碧瓷茶盏盈盈递至他的面前,慕容枫没有接过,冷冷地盯着她。
棠妃冷哼了一声,收回茶盏“当”地一撂,“你没听错,我们所言确真!”
“你……”慕容枫脸色刹时怔变,眸间一片难以置信,“这么说,那老监殿前的证辞,也是母妃指使?还有宫外那些晦暗不堪的流言,也……”喉头一涩,每一则谋划的背后所影射的讯息都让他心骇无比,他不敢再想下去。
“是又如何?”棠妃轻声冷讽,“若非那慕容素行为不端,纵使我有意刁难也无可奈何。还不是她先越轨失范,勿怪他人授其以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指尖缓缓拗紧了衣摆,慕容枫满面惊疑,“她可是我的皇姐啊!”
“什么皇姐!”棠妃厉声驳斥,“她是你入主东宫的绊脚石,她就该如此下场!”
慕容枫一怔,“什么……”
“你该已听说宋婕妤已有身孕。若她十月之后担下皇子,届时岂不动摇你的太子之位?你可曾想过如此的后果!”
“儿臣并不想做什么太子!”向来已久的心思第一次被点破,他却忽觉一丝怯畏,心头沉甸甸的慌乱,“父皇从未以东宫之位相许儿臣,儿臣也无意这太子之位!母妃,现在局势还可弥补,求您——”
“住口!”棠妃攒眉轻喟,面目的气息徒然凌厉,“生在皇家的男儿,哪一个不以入主东宫为生?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做不了太子,未来待那宋婕妤之子登上帝位,又有那慕容素相助,你和母妃该如何自处!”
“宋娘娘不是那样的人!”一丝惶然的冷意蔓上背脊,慕容枫定了定神,倏地敛袖跪倒在她面前,“母妃,小枫真的无意这储君之衔,小枫只愿亲人平安康乐,若宋娘娘诞下皇弟,小枫也愿辅佐他共兴大燕,求您收回成命!”
话音入耳,棠妃猝然退了一步,美目透出戾气,“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他咬了咬牙,“求母妃收回成命!”
“你……”音语铿锵有力,犹如落铁坚定,闻得棠妃刹时怒极。
无法言说胸□□织膨胀的厉怒,她指尖疾颤,蓦然扬起一巴掌便掠过去。
颊间猝然一痛,慕容枫眼前一黑,冲力带着他偏倒在地。
耳畔嗡嗡作响,他定了一瞬,很快爬起来重新跪好了。
“求母妃……收回成命!”
棠妃目光如刺,寂静许久,冷冷地闭上眼,“你执意要我收回成命?”
唇角很快浮起红肿,少年的面庞却破釜沉舟般的勇毅决绝,“求母妃!”
“……好。”
没想到她竟会失口应允,他瞬间抬起眼。
棠妃淡淡地瞥过来,“我可以收回成命,但我收回成命的那一日,也便是我踏进黄泉之时。与其日后处处为他人挚肘,我倒不如干脆自裁了事!我给你三日考虑,三日后你若执意如此——”
一字一句落言于耳,慕容枫霎时大骇,木然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心仿如坠进万丈寒渊,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想清楚!”
·
不过半月,漫天的流言几乎传遍整个大燕国。
时间一天天过去,整个云州几乎都似被谣言吞没,原本冷定的朝臣也纷纷沉不住气,上奏求请慕容念广下对策。慕容念对此却依旧沉默,似乎大有放而不谈之势。
而就在这时,流言忽然有了新的转向——
“君王宴,青锋袭,帝女策,莫浪语。”
“思君不见君,婉转花林里。”
变化最先起于一首歌谣,语调朗朗上口意味深长,一经脱口便广泛流布。仅仅几日,帝都内的孩童几乎尽数习会,终日弥漫云州上空。歌谣暗指宴刺一案表面密隐颇多,实则是受定国公主的指使,只因公主与代国太子私相授受,却暗遭燕帝阻止。公主胸臆怀恨,于是暗中连同代国太子于寿宴暗使杀着,欲谋弑父,以效前魏朝女帝的弑兄夺位之谋。
此言一出,举国震骇。定国公主的谩言层出不穷,虽日前有关定国公主与代国太子的越轨之言神乎其神,可关于此论却多斥之于荒谬。但愈是如此猜度愈多,私下议论日盛一日,更助长了疑惑。
来去各国的商旅通过他国来使言及寿宴之上的情形,确凿了当晚定国公主和代国太子确在宴席中间离席颇久,且时段重合,无形验证了真实。
如此一来,风向巨变,一时之间,有关定国公主叛国弑上的流传层见迭出。捕风捉影的猜忌声越来越大,甚有文人墨客出文直指定国公主私通叛国,弑父妄上,可谓无德无孝,未若杀之——
流言传至代国,恰至此时代国复次遣使上书和亲,无疑在原就盛焚的火上添了一把干柴。大半朝臣谏言和亲,慕容念心头躁怒,干脆下旨免了早朝避而不见,将本就难解的谜题迫成僵局。
莫钰一直未归。
平州的调查甚为艰涩,稍不注意便绝断了所有线索,随着时间愈久,心底隐秘的期待几乎渺茫。这等程度的流言,必不可能是普通人可为。
那么……能是谁?
他与宴刺案会有何关系?
他为何要针对素素?
一张张翻着每日自平州递上的密报,两不相和的事件上辩不出任何头绪。慕容梓一筹莫展,终日寝食难安。汝坟殿如今已被密封,规模甚于年前的禁足令,根本无法见到慕容素询问细节。宴刺也好谣言也罢,一切进展皆处于进退两难的阶段,再度陷入困局。
而似乎……朝审过后,也有许久,未曾见过小枫了。
·
“还是不吃?”
李复瑾刚一下殿,便对上了三双失望的眼。
撂了手中的盘盏,琉制的碗内盛放的清粥还散着热气,微香四溢,粥面却平整如绸,分明不曾动过丝毫。
“已经第四天了,这可怎么办……”
如笑揉蹭着红肿的眼,哭泣令她的腔音略显喑哑。近日以来的流言愈加污秽不堪,陛下虽明面幽闭了汝坟殿,实则却为封锁谣言,但禁不住多多少少依然会有只言碎语流传进殿。慕容素终日避于寝殿不吃不喝,身体每况愈下,却决然不允御医诊视,反让宫人忧心不已。
她是想以此表决自己的决心。如今满朝文武皆谏言和亲,舆情几乎一面偏压,陛下虽一直沉默不发,回避却绝非良久之计。迄今为止和亲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若如此——她却宁可去死,也不愿就此委身嫁与敌国。
回至住所,侯平已等候良久,见至来人,默然地递上一封信笺。
李复瑾眸光微沉,仅略略扫了一便,蓦地便将信笺蜷入掌中。
“不用等了。”目光停了半秒,他眉目紧锁。
不知为何,进殿时慕容素那枯槁的容色竟一直晕在心头挥之不去。他心间紊乱,沉了许久,缓缓叹出了一口长气。
“通知下去,收网。”
·
这些日子以来的局态如波云诡谲,风雨急戾,搅得皇城人心惶惶。
三日后,事情竟开始出现转机。
莫钰回来了。
被一同带回的还有一则甚微的线索,虽微细渺小,却无疑是时日以来寻索中最重大的突破。其中所隐然牵涉的人已赫然越出辰渊阁所能控制的范围,他只能先按捺不发,回都请命定夺。
慕容梓在看过密函之后便大惊失色,几乎难以置信。反复推敲沉吟良久,最终放下了密函。转身望向身后的少年,“你确定和她有关?”
“不确定。”莫钰的身上有着风尘仆仆的味道,听见她的问话,轻轻扬起半阖的眼,淡淡道:“证据如此。”
慕容梓没再说话,缓缓凝起了幽黑的眼。
所寻查到的线索其实十分有限,几乎同宴刺案并不相关,其中所蕴藏的讯息却足以令人悚然。
莫钰起先在平州各方郡县辗转,却一直无法探查出有关青锋针的下落,只知此针早于十几年前便已失传。恰时民间又传出定国公主私通叛敌的秽言,遍寻无果,莫钰索性先弃掉了平州的探查,转而攻寻流言的方向。
谣言起于平州,深入探寻才发现其实是源自西疆的指令。顺着线索一路查往西疆,几乎仅凭推测便可探晓结果。西疆虽接壤西域经贸繁盛,却毕竟位处缘地,能在大范围施加影响的人寥寥无几,暗中寻索的所有结果,全部直指一人——
五威将军,棠黎。
而恰至此时,不曾想竟偶然寻得了另一道线索。
先前在平州关于如雀的身世一直查无头绪,没想到竟在西疆探出端倪。如雀出身平州,五岁父母双亡,之后被寄于叔父家抚养。而经探实,其叔父曾在魏朝末年以谋叛罪判充军为奴,却于战乱中逃出魏界投奔前燕。而当时救下他的,不是他人,正是棠黎。
查询一圈又兜转回原点,只是没曾想如雀与棠黎竟会有这般牵扯,偏偏又在这个档口涌现。如若如雀是棠黎安排入宫,久处长秋宫隐忍不发,又恰在寿宴之前偶现舞技入册司宾监,宴席行刺……联想年前棠黎暗中唆使棠妃笼络朝臣的种种行径,一旦推测属实,不敢想象他背后究竟有怎样的目的……
“可否上禀陛下?”室内静得几近死寂。默了颇久,莫钰出声破了沉寂。
慕容梓行事向来干净利落,甚少踌躇,此次却意外的犹疑不决。反复将密函中的内容翻看了数次,许久没有开口。
“你在担心什么?”
“棠妃。”叹了口气,她柳眉紧锁,“纵使棠黎有妄上之心,棠妃怎会这般轻易应允?她一直都望小枫入主东宫,如此一来,一旦计划败露,岂不断了自己和小枫的所有后路?”
“你觉得此事棠妃并未参与?”
“不知道。”她撂下信函,脸色鲜少的凝肃,“我只是怕……”指尖轻蜷,话音渐渐隐匿。
怕什么她并没有说,莫钰却全然洞悉。
若棠黎当真怀有诡心,无论棠妃是否插与,连及都是不可避免。棠氏因军功后妃一荣俱荣,一旦行差,荣华背后更是一损俱损。如若至此,届时……慕容枫又该如何自处?
第30章 收网
之后查到的结果更加令人瞠目。
为着谨慎,慕容梓最终决定先将莫钰的情报捺下不发,暗里遣人调入央华宫,不想竟在棠妃私寝内寻出棠妃与棠黎互通的密信。信中言明了寿宴袭刺的所有事宜,计划谋策无不巨细。
不过几日,西疆方向又出现了另一道响动。
棠黎身边的副将主动入都招罪,指认棠黎私下笼络朝臣,暗结代国太子,私设府兵等重罪,所言一出便骇惊朝野。慕容念立即下旨遣军封查五威将军府,从将军府搜查出的种种私信密函佐证了所招属实。整个案件的风向再一次猛然巨变,全然指向棠氏一族。
在棠黎与拓跋冶的密信中,写明了所有有关宴刺及流言的策动计划——宫女如雀早已是棠氏一早便埋于燕宫的死间,只待时机成熟启动,入册司宾监。寿宴时的袭刺只是迷乱人心的幌子,而这一局的真实目的,其实是那枚钉在慕容素身上,淬了樨尾兰的青锋针。
如此无疑是一石二鸟之计。如雀长居长秋宫,明面同央华宫毫无任何关联。即便牵扯,至多只会牵连宋婕妤及司宾监。又可将慕容素一举歼除,可谓数得。
至于密会之谈,仅仅只是未雨绸缪之策,未曾想竟真会有人破了樨尾兰毒,宋婕妤又在此时怀胎。人言可畏,当日之事本就鲜少人知,本就模糊的真相配上刻意扭曲的说辞,足以利用流言置她于死地,且绝对是比樨尾兰更残忍的折磨。
而此局的目的,仅有一个,便是为了慕容枫的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