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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凉的触感一点点漫过肿痛的伤口,淡化了隐隐的痛楚。
慕容素心潮一动。
埋封数年的记忆轰然涌上来。仿佛很多很多年前,自己习舞跌伤,如歌如笑也是这般,低身畏在她身侧,轻柔地为她拭伤……
她一向惧痛,总是躲着不愿敷药,任凭如歌如笑如何苦劝都如若未闻。每当此时,莫钰总是冷眼立在一旁,话音冷冷淡淡的,“她不愿便罢了,不过若是日后落了疤,可不能懊恼。”
……
那些个恣意随行,傲然纵性的日子,缥缈得就像一场上一世的梦。而今梦回,想来是再不会有了。
默默出神许久,慕容素转回目光,许久开口,“你叫韶冉?”
女子有些惊讶,怔了一瞬才答,“是。”
这个貌美冷漠的女子一向寡言独行。从不主动同她交谈,平日对她的多番示好也是视而不见,如今主动问询,她忍不住多说一些,“是韶冉无能,不慎得罪了妙逸姑娘,而今竟还连及姑娘受伤,实在负疚,望姑娘见谅。”
她思索了一刻,听出了她话中隐然的含义,“蛇是妙逸放的?”
徐韶冉沉默地点了点头,“是韶冉的错,还望姑娘宽怀。”
“你与沈妙逸有过节?”她颇有些不解。按理说即便当初确有冲撞,也不至于此。
徐韶冉的脸涨红了,踯躅少顷,低低开口:“韶冉……出身红袖坊。”
她只说了这一句,慕容素却立即懂了。歌肆舞坊间的争斗她虽不知,但如今后苑这十余女已是这般鸡犬不宁,彼处何景不难猜想。
“你多大?”默了默,她换了一个话题。
“双九。”
十八岁。慕容素怔了怔,如若如笑还活着……
“我以前……”瞳眸现出一点迷蒙,她轻声低喃,“曾有个妹妹。”
徐韶冉默默听下去。
“如若她还在,想来也和你差不多大了。”
“那那位姑娘人呢?”她很少说这般多的话,徐韶冉的心情不禁轻快起来。
“她死了。”替她。死在了皇城,死在了那场可怕的宫变中。
徐韶冉闻言一愕,心头的愧意瞬起,“韶冉不知,并非有意提及,姑娘……”
“没关系。”她摇了摇头止住话语,并未多少伤情。三年已过,再多的伤恸业已淡渺,她早就接受了一切事实。
幽弱的烛光微漾,静了片顷,徐韶冉蓦地折身,双膝跪地,“韶冉命薄,自幼家庭贫瘠,被父亲卖进烟花之所,幸得教习师父垂怜,授以韶冉一身艺技,总归不必屈于娼妓。韶冉不敢妄想,只是感激姑娘的相救之恩,若姑娘不嫌弃——”
一线冷光闪过,眸中的迷蒙刹那散去,转而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她冷冷地启口,阻断了她余下的所有话语,“我没有朋友和家人。”也不需要。
徐韶冉的肩膀颤了一下,咬了咬唇,“可是韶冉何处使姑娘不满意?如果是韶冉的过错,姑娘尽管——”
“与你无关。”她打断她的话,瞳眸黑白分明,看着她的目光却幽幽冷冷。
她曾遇人不淑,而今不愿再轻易信许任意一人。那些生命里过往匆匆的人,都只会成为她一路的羁绊。而她绝不能有一丝弱点。
明丽的眸中涌上点滴清泪,徐韶冉以额伏地,再次低声哀求,泪眼盈盈的样子分外楚楚动人。
她只是望着,冷眼相对,脸上更没什么神情,“你是个好姑娘。”
叹了口气,她淡声道:“相貌端正,艺技超群,根本无须依附他人。你与妙逸之间,差的只是时机,你不必对她心有忌惮,更不必因这两次意外而谢我。我一向独来自往,不喜与人交好,所以……”
韶冉低声啜泣,泪水如珠,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似是倦了,也不愿再多说话,默了默,轻轻阖上双睫,“天色已晚,早些回去睡吧。”
说罢她不再理会,蜷身回了床榻,独留梨花带雨的女子黯然伤神。
·
“当啷”一声,玉环及地击出一声灵动的碎响。
一时失误的婢女如临大敌,膝头一软跪伏在地,颤巍巍地低声求饶。
一双柔美的手将她扶起,温声柔气地宽慰。婢女却犹然不敢松懈,得了赎免立即拜身谢恩,生怕大祸骤临。
她也不强求,径自绾了环佩珠翠,在铜镜前望了又望,终携了一众贴身宫婢姗姗离去。
一室的气氛终于松动,婢女们稍稍喘了口气,纷纷撂下心来。
近来央华宫的宫人都发现,他们这位向来骄纵凌厉的主子似乎忽然转了性,变得格外柔和温婉。
许是前些日子以来的波云动荡,她的头号劲敌落了。她心情大好,才连带着宫人们都得尽安虞。
禁内人尽皆知,新朝这位年轻君主淡色。开朝三年有余,中宫后位却久久空悬,后宫宫妃更是屈指可数,还尽为朝臣之女,为固政权才迎入后廷。
他们的这位皇妃是左相独女,地位尊崇。自一入宫,便被封予皇妃之位,位列皇后之下,万人之上。另一位分位较高的宫妃是右相之女,是为淑妃,宫级仅列皇妃之下,亦是尊荣无限。
其他各宫的宫妃妾嫔便是不足一提,大部分自入宫起,帝王临面都寥寥可数,有些甚至连面都未曾见过。而分位再高看似再风光,内情也仅有他们内侍的宫婢内监知晓,皇妃入宫近两年,实则,至今还未曾承幸过。
放眼整座皇城,宫妃寥寥,若都是未曾承恩也便罢了。偏偏弱水三千,陛下却惟独宠幸霜云宫的阮美人。那阮美人无论相貌家世,都不及皇妃半分,更是教皇妃痛心疾首,恨不能够挫骨扬灰。
直至月前,前户部尚书阮倧文被启奏贪污腐败,泼天之罪如霜雪般一夕砸下来,更是殃及族人受尽牵连。母家行过,阮美人受了波及,在御居殿外跪了一页,恳祈陛下施恩未已,却因此受了风寒一病不起。直至案情落定,更是被查出自寝殿暗行巫咒之术,隔去了分位,幽禁霜云宫。
而今阮氏已没,众妃零落,后宫更是凋零无几。这般时机——也该是轮到皇妃的出头之时了吧?
·
御居殿内灯火淡渺,烛影轻绰,幽淡的烛光辉映着案前男子的轮廓。
柔软的狼毫漫漫游走在雪白的宣纸之上,所及之处,淡墨轻扫,一副水墨丹青已成大半。
一直看守在外的侯平信步及近,微一躬身,恭敬道:“陛下,淇皇妃求见。”
李复瑾手中微停,眉目稍稍一蹙,“她来做什么?”
侯平的神色略微踌躇,“皇妃说,她心挂陛下深夜操劳,特熬了补身的汤药,要呈于陛下品尝。”
俊逸的眉宇始终紧锁着,未及开口,远处已隐隐传来轻盈的步声。
“复瑾哥哥。”娇丽的女子一袭玫红衣裳,宫妆淡扫,嫣然巧笑,手上端着一煲温热的浓汤,径直穿门而入。
李复瑾手中悄然一拂,一张崭新的纸卷落上画轴,掩住了将完未完的画卷。
他抬眸,骏雅的面庞不掩倦色,微微揉了揉额,“这么晚了,玥儿怎会突然来此?”
“听闻复瑾哥哥近日来自下朝后便一直在殿中批奏,玥儿担忧暑气浓重,长时聚神身体会吃不消,这才特意熬了养神的汤药。”淇玥盈盈微笑,轻手替他盛了碗香汤,美目秋波流动,“复瑾哥哥趁热尝一尝。”
李复瑾定了定,接过玉手递来的汤药,浅浅啜了一口。
“怎么样?”小心翼翼地辩着他的神色,淇玥目光闪烁。
“很好。”他抿了抿唇,抬头望向她,“辛苦你了,玥儿。”
俏颜绽出一抹甜笑,淇玥声柔语媚,“既合口味,那复瑾哥哥便多喝一些。”
轻轻舀了舀滚热的汤,他却并未照做,默了片刻放下碗,“这汤太烫,朕待凉一会儿再饮。天色已晚,玥儿早些回去歇息吧。”
甜媚的笑容忽然凝住了,淇玥面色一顿,表情泛起踌躇。
“怎么了?”
她似有些为难,踯躅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玥儿本不想麻烦复瑾哥哥。只是最近天气酷热,央华宫中消暑的冰块已经尽了。这些日常补给,本该向内廷司讨要。只是今夜时辰已晚,内廷的宫人怕早已歇息。爹爹屡常教育玥儿要体恤下婢,所以……”
她话中的意思已如此明显,李复瑾自然洞悉。瞥了她一眼,他顺势说了下去,“既然如此,今日你便留在这里吧。”
淇玥面上顿时一喜,“谢复瑾哥哥!”
“广常。”他低声换来贴身的内监,淡淡下了吩咐,“今夜不必在内殿焚眠香了,将床榻收整好,腾出给皇妃局憩。”
淇玥刹时一怔,“什么?那……复瑾哥哥……”
“朕还有些琐事未已,待处理完便会睡了。你安心去内殿休息,今夜朕会去文德殿歇息。”
“可——”
“快去睡吧。”他神色淡淡,话音没什么情绪,“你安心歇息。朝事颇急,还需尽快处理,朕先不陪你了。”
“复瑾哥哥……”
“侍候好皇妃。”清声吩咐了一侧的内监,李复瑾没再看她,迅速敛了几册奏牒步出大殿。
“复瑾哥哥!”丽颜现出浓浓的失望之色,羞怒与懊恼交织,淇玥愤愤地跺了跺脚。
第59章 心魇
夜半三更,淇玥睡到一半却突然醒了。
殿中黑漆一片,柔软的云丝榻上仅有她一人。她独自在黑暗中定了定神,出声轻唤:“碧儿。”
一线火折轻闪,映亮了旷寂的殿室。一个青衣宫婢立即上前,燃亮榻前的烛火,“娘娘怎么醒了?这才三更天。”
“陛下呢?”
“陛下……”碧儿犹豫了一下,倏地双膝跪地,颤声道:“娘娘恕罪!是奴婢劝谏不力,陛下执意不肯回御居殿休憩,此刻……怕是已在文德殿歇下了。”
怔了一下,一股莫名的躁怒平起心头,淇玥厌烦地蹙起眉,“废物!”
“娘娘赎罪!”
“去文德殿!”她立即起身下榻,略略披了件外衫便向外走去。
方行出内殿,一阵夜风微徐,沁人飒爽。风似裹着淡淡的夜雾轻卷,空气中凝漫着清露的水汽。
外殿的窗扉半敞,清风灌入,吹得曳地的纱幔摇晃微飘。案上的宣纸沙沙。须臾,轻轻拂开了淡墨的一角。
无意间淡瞥了一眼。莫名的,淇玥下意识朝桌案的方向走去。
浅薄的一页纸卷被掀开,一副待未完成的画卷乍现眼前。画中呈现的是一个娉婷少女。素衣执剑,赤足踏鼓,漫天星辰下悠然起舞。
淇玥怔怔望着,渐渐地,她似是意识到什么,猛地退后一步——
“是她……”
“谁?”碧儿不解,迷茫地望向那幅画卷,却分外看不出端倪。
“竟是她……”低喃的声音带着三分悚恐三分非信,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卷,手臂开始颤抖。
碧儿惊讶地发现自家娘娘的脸色愈加的白,面目难看得可怕,心下不禁泛起担忧,“娘娘,您……”
“滚!”
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她忽地推开身侧的婢女,用力一拂,将案上所有的纸砚尽数挥落在地,发出一阵轰然碎响。
碧儿心头一骇,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刹那跪在地上。
淇玥的头发散了,大颗的泪倏地坠下,面庞狼狈不堪。身心坠入冰窖,她死死揪住画卷,用尽全力撕扯,“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三年前是她,三年后还是她……”
“都三年了,他竟还没有忘了她!”
……
“慕容素——”
忽地歇斯底里地一声嘶喊,淇玥眼神猩红,身体如一片秋风中的枯叶摇摇欲坠。她浑身剧烈颤抖。无数雪白碎片飘飘扬扬,如落了一地皑皑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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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忠低声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