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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她位处昭仪,所居自然已换到了该与身份相匹的殿落。望着诏书上那一行小字,她不大明了有何异常,随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这汝坟殿,不好吗?”
“倒不是不好。”谨书讪讪地撇嘴,满面都露着不情愿,“只不过到这地方,不是摆明了让我们受人排挤!”
她不自觉地想笑,兀自为己倒了一杯茶,“何人不要命了?敢排挤你我。”
“娘娘有所不知。”琉画心有不忿,讷讷地抱怨,“那汝坟殿内,有个怪宫女?”
“怪宫女?”
“嗯。”她点头,“听闻那宫女相貌丑陋,性情怪癖乖张,连陛下都从不放在眼里。娘娘若去,岂不受人排挤?”
“奴婢也听闻了。”谨书插口道:“据说陛下多次请她移步别宫,她却誓死独滞汝坟殿不肯走。而今陛下给娘娘分这样一处殿落,真是……”
“汝坟殿内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她心下不禁狐疑,可令两个丫头恼到这般境况,看起来也并非胡诌。
谨书摇了头,“听闻那宫女乃前朝幸存的,是前朝那位定国公主的婢女。汝坟殿是那公主的寝殿,而今前朝没了,她被大火烧毁了容貌,又不畏生死,才这般乖戾孤行,让陛下都束手无策。”
手刹时一顿。
慕容素一瞬抬起头,“你……说什么?”
“奴婢等也是听说的。”不曾发觉慕容素的异样,谨书叹了口气,“宫中都觉得那女子太过怪癖,也无人敢与她接触。汝坟殿那般旷大,她也不许任何一个人接近,连陛下去过几次都被赶了出来。至于容貌,据说她终日以纱巾掩面,无人得见其容,这才传出,是大火中毁了容……”
……
如歌……
谨书琉画似乎又说了什么,嘈嘈切切,她没有听清。口中的茶似乎失了滋味,慕容素的手颤了,心湖再不能平静。
如歌……还活着……
说不透是什么滋味,她努力按捺住了颤抖的手,抚住胸口。心头有种莫名的苦涩辗转,非喜亦非悲。
·
踏入汝坟殿,恍如隔世——
徐徐开启的殿门垂至两侧,院中的风物景致一一呈现眼前——清池花树,九转廊桥,楼阁殿宇……时隔多年,全如记忆中一斑谙熟,却又似乎无比的陌然。
饶是谨书琉画对这座空殿多番埋怨,而今乍见,也不禁讶住了。
殿内金璧为柱,琉璃做瓦,层台耸翠,一室一阁皆极具优雅,着实无上的尊华。
而今这处殿落似与当年并无太大出入,每一陈每一物,每一树每一花……几乎可同曾经无异。慕容素讷讷地寻视了一圈,清桥,水苑,琉瓦殿,清荷水道……全部犹在。一苑一殿的经年旧景,令人几乎分不明今夕何夕。
一先的恼意似乎随着这琳琅华景烟消云散,谨书琉画乐不可言,拥围着她至内殿,而后去安顿为数不多的行囊。坐了稍许,待确认了她们已经行远,慕容素慢慢起身——
殿内仍旧是曾经的陈设,红木桌案,清台墨砚,一阁书,一方榻,甚至连纱幔的纹路都不曾改变。错金云纹山炉上淡烟袅袅,燃得是她一直最爱的露香。丝丝雾气萦绕弥漫,终消逝在空旷的殿室之中,安然而静谧。
高大的屏风上绘着云纹春燕,一侧缀着金丝珠帘,珍珠为瀑,宝石做坠,犹若落了鲛泪,晶莹而剔透。半掩的窗棂下至着玉台,上面静躺着一个燕型的小小纸鸢。她怔了一怔,出手想碰一碰那个早已残旧的纸鸢,顿了片晌终是收回手。
殿后的小门连着一处小小的院落,院间有一座小殿矗立。殿门紧闭,屋檐下的铜铃叮铃轻飘。“吱呀”一声她推开门,心口刹时一跳。
室内一片沉寂,光线很暗。
透着天光,仅能见其间工整而简洁的陈设。
她望了一圈,视线触及西侧墙壁的一瞬,瞳眸倏地一凝。
青灰的墙壁空旷如也,水墨方砖,仅悬了一把陈旧的长刀——
这是……
她怔住,静静凝视许久,慢慢探过手去——
身后有似有若无的步声临近,还不及她触碰,一声厉斥忽地传来,“不许碰它!”
手中一顿,她定了定,慢慢转过身来。
眼前的女子身材窈窕,眉目清隽,即便掩着面,业一如曾经那般窈窕妍丽。她凝视了很久,轻音惊破沉寂。
“如歌。”
如歌怔住了,呆立了很久,难以置信,“你是……公——”
慕容素轻笑。
但不知为何,她唇角微扬,眸中却是无数泪水滑下来,不见声息。
·
遣退了谨书琉画,以休憩为由屏去了所有宫人下役,紧闭上殿门,空寂的内殿室余下主仆二人。
慕容素倚在榻上,一直听着如歌的片言碎语。
“外面都传陛下承幸了一位会跳斩雀舞的舞姬,容貌酷似定国公主,还赐封了汝坟殿。”
“奴婢本是不信的,直到昨天广常带人来清整大殿时说,新封的昭仪真与公主形容无二,奴婢才想着,会不会是公主。”
“没想到,竟真的是公主……”
慕容素低敛神色,“而今我身份特殊,借以他人的身份才得机入宫,所以……”
“奴婢明白的。”如歌解意立道,缓缓绽开一抹笑颜,“广常说他前去宣旨是,公主恍若不识,奴婢便知,若真是公主,公主必是有苦衷。”
她默然,心情却隐隐有些陈杂,终是问出了口,“广常,他……”
“公主安心,广常他没有叛。”似是明白她的疑虑,如歌立即道:“大燕幸存下的宫人中,若非招降的,其余几乎都被清洗。当初汝坟殿一片废墟,奴婢被困在内殿中,也是广常救了奴婢。广常以为公主您已经……他本想自裁跟随公主,是被李复瑾拦了下来。广常本不愿跟随李复瑾,可是因为奴婢,这才不得不如此。”
慕容素心头酸涩,滞了许久,期期艾艾道出一句,“辛苦你们了,如歌……”
“公主别说这样的话。”如歌摇头道:“当初,李复瑾自外城的宫道寻到一具着着公主嫁衣的尸骨,还携带着公主的短剑。奴婢和广常都以为公主……而今知道公主还活着,奴婢再苦都值得。”
心中隐隐有些作痛,慕容素指尖轻蜷,“那个,是如笑……”
如歌刹时一怔,“如笑?她……”
她迅速垂下眼,一切仿若历历在目,四周似乎变作了坍塌的废墟,无数火箭纷飞,如一场无止境的火雨,令人悲剧而绝望。
“公主,是奴婢对不起你。”
“公主,你要活着。”
……
场景蓦地又变了,她猛地扯下她披身的嫁衣,笑得如身后的火海一斑灿然,“如笑要走了,公主,你向南跑,一直跑,不要回头——”
……
她一直尖叫,一直厉喊,却只能眼见着如笑站在宫道之间,站在无数宫人的尸体之上,红衣如灼,高声喊道:“我乃大燕定国公主,何人胆敢犯我大燕——?!”
无数流箭穿透了她的身体,火苗烧灼了她的衣角,她的发丝,灼成了一片绚烂的火海。
……
…………
茫然地看着地面,慕容素闭上眼。不敢细忆的过往片片闪现,心愈加沉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是为了我……”
“公主……”如歌无言,只能扣紧了她的手。淡淡的温度传来,为她带来一丝细微的宽慰。
默默地凝视着女子的面颊,慕容素想起什么,“如歌,你的脸……”
如歌的眸子霎了一下,一瞬变得黯淡。
“她们都说,你的脸被火灼伤过,你……”
“……”
定了定,如歌探出手。
掩面的素巾渐渐揭落,现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慕容素的心突地一跳。
这张脸和记忆中的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在右颊处,有一道深黑的疤痕,横嵌在脸颊上,深长而可怖。
她的喉咙仿佛哽住了,哑了许久,瞳眸氤氲,“这是……”
“当时我被落在内殿,四周都是大火。”如歌弯了下唇角,她似乎想笑,但最终苍白的面颊只是动了动,“那个燃烧的檐梁落了下来,我没来得及躲。好在只是擦破了脸,没有砸到我。”
“……”
“否则,我一定丧命了。”
“如歌……”她张了张口,可是却丝毫说不出一句话。
如歌怎会不懂,努力一笑,道:“公主安心,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如歌的福分。如歌不在乎这张皮囊如何。”顿了顿,他踯躅少顷,终于说出来,“公主,如歌有一事想问,求公主告知。”
“什么?”
她犹豫了少晌,咬了咬唇,“公主可知,莫护卫——”
莫钰……
愕了一刹,慕容素眸中的亮光渐渐暗了下去。
如歌一瞬明了,抑制不住心头的失望,“公主也不知莫护卫何在吗?”
慕容素的心中有一瞬的迷惘,目光透过朦胧的窗棂,落向那一座小殿,黯然道:“我方才见到淬锋,原以为他——原来……”
如歌的心情沉了下去。
当年宫变事发突然,莫钰已调遣至郡主府。皇城一夜之间殒没,她不知郡主府内是何境况,只听闻亦是平起了一场大火。而今护国郡主府早已不复存在,慕容素不知慕容梓与莫钰何去何从。这几年她流落民间,明察暗探,却从未寻觅到有关二者丝毫的痕迹。
而今淬锋在此,淬锋相于莫钰,无疑类同臂膀。这十余年来刀在人在,而今人刀分离……
她不敢细想下去,抑住了胸膛翻滚的情绪,许久问道:“如歌,你对莫钰,是不是有情?”
如歌哑然一顿。
她素手微翻,自袖中带出一枚陈旧的墨色香囊。
那香囊形状似刀,香意已经不在,只是保存良好,仍可见那一针一线缝得极细,显见制作者的心思。
“我当初在莫钰身边捡到这个,看得出,这是你的针技。”
如歌的面容骤然动容,话还未脱口,大片的泪已然涌出,心酸而哀戚。
“你放心。”说不出心头是怎般的难过,慕容素握紧了香囊:“只要一天不能证明莫钰已逝,我就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找到他。”
“公主,你要做什么?”
“我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所有的悲伤似一瞬全部隐匿了,慕容素的目光冷锐决绝,定了许久,冷然道:“如歌,我希望你能帮我。”
如歌的神情凝注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8啦~~~新年快乐~
不管有什么愿望,都会实现~!
第79章 做戏
“皇兄说白芷与那定国公主相貌所差无二?”
李复瑾与李祁景漫步在宫苑之中。
静听完皇兄心头挤压许久的疑虑,李祁景诧异开口,“难道皇兄怀疑,她便是定国公主?”
李复瑾不言,望着苑内的春花始盛,眉目却始终似蕴着阴霾,挥之不去。
“怎么可能。”李祁景漫笑了一声,矢口否决了可能,“能进王府的艺姬官牒都被严格核查过,况且我也曾私下派人调查,她一切皆与白芷相符,怎么可能是那前朝公主。”
他依旧沉默,俊颜在光影中模糊难辨,许久叹了一声,“可是,怎会有这般相像之人。”
“世间之大,有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譬如你宫里那丽姬和阮美人,不就相像得很?”
他默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想法。他甚至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希望她是,还是不是。
片刻,李祁景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你不是说曾还在她殿中留宿一夜,倘若她真是那定国公主,耗了这般大的力气入宫,又怎能无动于衷?”
他微微一愕,一瞬忽地想否决,却又无法回驳,眼神迅速黯淡。
“或许吧。”隔了少顷他低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