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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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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她美眸婉转一扫,柔声问询,“诸位小姐、夫人们是否也想一观?”

这一句彻底激起了众人的好奇。虽令一朝宫妃宴上助兴始终欠妥,然而民间传闻颇盛,确令众人心怀猎奇。乔虞静立了半晌,笑颜柔美,“陛下,众人心之所向,陛下可得应允。”

淡薄的唇微微抿起,李复瑾始终未曾出声,慢慢望向了慕容素。

殿下的李祁景默然观望,不禁冷笑。

乔虞这般巧言令色,虽说是助兴,到底不过为皇兄施压为难,孙岫香虽乃重将之女,但毕竟一人之力淡薄,但若这殿中的女眷若个个如是,可便不好贸然回驳了。

静了静,他撂下了茶杯,散漫直起身。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打破滞寂,殿中顿时一静。

浅碧的身影缓缓直立,慢慢踱至孙岫香前,清傲而矜冷,莫名有种令人说不清的气势。

李祁景起身的动作顿住。

“不过一阙舞矣,孙小姐若想得指教,本宫略现一二便是,怎就会闹得这般复杂?”清音脱口,荡在空旷的殿堂之上,淡漠清晰。

慕容素的脸上噙着难明的笑意,言语间手腕微翻,抽出一侧侍卫的佩剑。剑身澄明似水,她以指轻触,蓦地翻腕,直指孙岫香。

“啊!”

猝然的铮响令孙岫香吓了一跳。淇玥同一瞬起身,“白昭仪,你做什么?!”

深澈的目光奇异而诡密,慕容素看了看她,轻轻扬唇,“斩雀乃剑舞,无剑,怎做斩雀?”

她腕间一转,敛剑入袖,巡视般将整座大殿扫了一圈,缓缓道:“剑舞生风最美,却也凶险。此乃盛舞,只在这紫微殿中,岂不委屈了些?”

·
 
紫微殿外百席铺陈,人潮涌动,处处醇香杂陈笑语欢谑。

席间的酒宴进行正欢,觥筹交错琳琅不绝,却忽地有人感到异样。渐渐的有人发现,位处上席的朝臣逐渐站立起来,依次漫漫跪下去,似同一场迅速感染的瘟疫,短时间内立即洗染了众人。

上千臣子一一下拜,直至得了一声短暂的命令,方才应谢起身。人们很快发现,本该在殿中设宴的宫妃闺女纷纷踏出了殿门,有序立于紫微殿前。紫微殿内外相隔不近,无人知晓殿上是何情景。而今花时未至,这般不禁令人茫然。

静寂之间,一道素青的身影忽地迈下殿梯,朝着下席的方向静步过来。

群臣一讶,默契地主动避开道路,诧异地望着她自人群行过。宴席的尽头是一处阙台,台边无数盆景相垒,清翠浅碧,层层叠叠,尤若碧海铺曳。

台中是以银粉所绘的饱瓣优昙。花瓣折着幽光,曜若星辉。她慢慢步上阙台,清素的衣随风飘起,立于花蕊中央,流彩纷转,星辉洒落,恍若谪仙傲立。

咚!

远处鼓擂惊动,震撼天地。刹那间,所有人皆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两袖轻甩,寒厉的剑辉如银星闪耀,执在掌中,被辉光映成一抹曜目的白练,映得她整个人都清明起来。

紫薇阙上瞬间雅雀无音——

如若说国宴当日,慕容素那一阙“斩雀”是倾国绝艳,艳衣浓颜染倾色。那么这一日的“斩雀”,便是清雨山风,袅袅云烟,素靥青丝凝碧衣。她步下本无鼓,却犹似踏至在巨鼓之上,急如骏马疾蹄,空谷风雨,又轻若云间莺雀,似烟春雨。

挥舞的剑影银如皎月,身姿飒爽微旋,如一朵悄然漫绽的碧花,敛尽了星光月华。清风徐过衣袂,缭绕的袖萦着长剑,急戾极致,又分外缱绻。

遥远凝望,李复瑾的目光渐渐凝滞。

那道似极近,又似隐闪于深夜冷雾之间,隔得极远极远。远到他无论怎般都无法抓住,恍若经年故人。

静静望了许久,蓦地,一抹异样谷底在视野深处绽开——

仿若雪雾月辉自茵茵碧草之间流漫,渐渐铺陈了整座阙台。清幽弥人的香刹时弥漫,一片绿毯之间,竟有无数的昙花绽放开来——

雪白的花瓣细腻而优美,万盏灯辉遥映溢彩,竟似是花朵所散出的光芒。五彩的星辉散落,遥遥散照着花朵,映得视野都澄明起来。

清影自无数昙花碧潮间漫舞,望之仿佛如昙花所化的仙人儿,有着某种令人迷离沉醉的幽丽。天地一片静谧,所有人都被异象所吸引了,一时嘘唏。

隐在层层人影之后,孙岫香不甘地咬住唇。

枉她辛苦修习步生莲,终不过是为了他人做了嫁衣。而今这一幕,早已胜过步生莲百倍,优昙盛现,何人还会心挂莲花?

剑辉幽若,月光清明。昙花一现,云天海阔。

……

“啊——”

直到一声厉音打破盛景。

那一声痛嘶并不剧烈,在如此情景之下,却尤为显得尖锐刺耳。众人错目望过去,一刹有些愣愕。

阙台之上,慕容素神情无波,收剑入怀,默默眺向声音所起的方向。她只望了一眼,旋即立刻转开了目光,迎上了李祁景的视线。

——来了。





第90章 不保
阮美人素来乃温婉娟秀之人,这一日却颇具反常,按理言昙花盛宴,又恰逢诞辰,本该欢欣洋溢,然而自宴间起她却甚少开言,兀自沉默,神色更是忧心恹恹,愁云笼绪。

她这一声呼唤本不大,却格外的凄咽凌厉。她向来端庄有礼,从未曾在人前失礼过,更不消说是在这般大宴之上。许是就因如此,那道声响便分外令人骇讶,更不知为何,让人徒生不祥之感。

临她最近的李复瑾最先察觉异样,还未来得及出手搀扶,阮美人已膝头一软跌在地上。她的妆容仍旧完好,只是脸色却异样的白,在这暖风清徐的六月,却如同置身冰窖,毫无一丝血色。

“你怎么了?”这幅突变实在令人生诧异,李复瑾不禁问道。

阮美人强颜欢笑,额上已然渗出豆大的汗珠,连声音都是颤的,“臣妾……腹痛难耐,非有失礼,望陛下……恕罪……”

她的话方才落下,立于一旁的淇玥与乔虞顿时神情一滞。

殿宴之上乐声犹在,可这一处角落却顷刻陷入沉寂。阮美人腹痛事小,但人人心知此刻她腹中尚怀龙孕,这般猝然的变化,恐怕……

“怎么会这样?”李复瑾浓眉轻蹙,好在大宴百官皆在,立即挥人唤来太医。

“……臣妾……不知……”阮美人摇了摇头,大抵当真是痛得急了,连呼吸都是片碎的。逐渐逐渐,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流尽了,汗水如雨滑坠,身体却愈加冰凉,沁人的冰冷。

浅兰的袂摆慢慢洇透了一块,灯火之下唯见一抹暗影缓慢蔓延,如一朵绽开的墨花。

“血!”孙岫香凝神一望,刹时尖叫,“陛下,皇妃姐姐,她……她流血了!阮美人见红了!”

这一句叫唤彻底惊乱了众人,李复瑾神情一凛,启手一探,指尖立即沾染一抹腥红,果然是鲜血无疑。

太医很快步上大殿,细细切过脉象,面相一直凝重。

“怎样?”

他略一思忖,屈身俯首,“回陛下,阮美人性命无恙,只是体质弱虚,又猝受惊吓,心悸所致,只需多加休憩。”

周侧众人略松了口气,唯有淇玥立道:“那皇嗣呢?”

太医似乎怔了一怔,斟酌片晌,道:“禀皇妃,阮美人而今已见红,皇嗣……”再三犹豫了许久,终是叹道:“臣医术不精,陛下哀思,请恕臣无能为力。”

话音一落,整座殿阙瞬时陷入恐寂。

一场合欢盛宴转眼竟变为了亲子的丧日,何况那一子还是万众瞩目的皇嗣。众人心头戚戚。李复瑾的面庞一片阴鸷,声线沉沉,“怎么会这样?”

“回陛下,阮美人原就气虚空虚,体质阴弱,平日受静养无虞,最忌惊扰吵闹。昭仪娘娘方才那一舞,震撼人心又太过凌厉,阮美人心悸之余,气血扼涌,这才不慎伤及了龙嗣。”

她一言即此,众人瞬时,没了言语,一瞬望向了某个角落。

慕容素早便下了阙台,悄无声息立在人群间,这一刻所有的视线集聚,自然无法再做隐蔽。她默然静立,片倾忽地莞尔,笑道:“惊吓?”

众人神情各异。

淡漠的目光仿如凝了霜雪,从容而不迫,令那太医莫名呼吸一滞。

“依太医之意,是说这皇嗣乃本宫所害?”

“臣不敢。”太医低首道:“只是娘娘剑舞却过锋利,阮美人受娘娘所惊,起因而矣。”

“哦?”清明的眸目微一流转,目光如刀凛冽,“那么本宫亦有一疑问,想请教太医。”

“娘娘请讲。”

“本宫看太医大人银胡皓首,想来年岁不浅,必定乃太医院执掌一方的首臣,本宫冒昧,想请问太医,姓甚名谁?”

她一问脱口,在场的他人皆不解愣住了。

这样的疑问与此刻听及毫无关联,太医亦心存犹疑,仍诚实答了,“臣胡远之,不知娘娘何意。”

“胡太医。”她作势辑了一礼,眸中精芒轻闪,窥不透其中含义,“胡太医乃太医院长使,传闻医术高明,盛名远扬,本宫略有耳闻。听闻胡太医除却国手美名,还乃格外厚意之人,与妻伉俪数十年,虽无子却不弃,可是当真?”

太医院太医胡远之,为人情意厚重,其妻自来体弱,身患顽疾。即便如此,胡远之仍不离不弃数十年之久,坚不纳妾。美闻自民间都略有传播,朝中上下更是尽知。胡远之淡然颔首,“传闻美化,臣自不敢当,娘娘何意?”

慕容素淡笑,轻拂裙摆,敛去一朵残留的昙芳,“胡夫人身纤体弱,自嫁于胡太医起,便终日以药汁续命,常年缠绵病榻卧床难起,这般身体更是难有子嗣。胡太医为救夫人,舍尽家财,方才勉强滞保胡夫人性命,只是胡太医,你而今也近古稀之年,但膝下却无一子半女,可会心有遗憾?”

“臣虽抱憾,但贱内对臣衷心劳苦,贫贱不离,臣无怨无悔。”言及此处胡远之似乎十分感慨,沧桑地叹了一声,转而道:“敢问娘娘,不知臣家琐事,与今有何关联。”

“胡太医稍安。”慕容素瞳眸深浓,“本宫只是不明白,为何这满朝上下,云州内外,胡太医从来只说发妻,却只口不提太医之妾、之子?”

话音未落,四下人群徒然一震。

淇玥乔虞刹时面露错愕,徐韶冉孙岫香亦有讶异,便连临近上首的大臣亦惊讶不已,细碎的谈议顿时漫开,逐渐传遍了人群。

“胡太医……有妾有子?”陈淑容迷茫嗫嚅,目光巡望着众人,诧然而不解。

唯有李复瑾神情有些复杂,静了很久,望向了人群最中的慕容素。

胡远之一瞬面庞涨得通红,神情刚肃,出口的声音已然冷怒,斥道:“娘娘之言,臣不懂。大凉朝廷内外皆知臣仅有一发妻,何来子妾?娘娘为何出此言辞污蔑!”

“污蔑?”将这两字轻轻念了念,慕容素淡然踱步至阮美人身前,“胡太医义重,为了发妻安危,散尽家产为其诊疗,可谓倾家荡产,听闻如今仍居于云郊租铺,生活异常节俭。可以胡太医这般处境,竟可在短时之内自陵阳、松都等地置办了多处房产地产,这笔钱从何而来,胡太医可做得解释?还有那太医院近来新晋的小徒张壑,据说他明明天资平平,更不通医术,却可在太医院屡次拔萃提升,究竟为何,胡太医可说明原因?”

她话语平平并不逼人,所言出的消息却愈加令人骇讶。

胡远之的面目越来越僵冷,强定了许久,忽然向李复瑾跪下,“陛下圣明,白昭仪之言全为虚造,臣勤恳多年,身侧唯有贱襟一妻,更无豪宅田产,陛下明察!”

“胡太医不说无妨。”她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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