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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楼窃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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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的心我还会搞不清楚吗?」不过他了解她的恐慌,也就不再相逼。「算了,这件事暂且不提,先说说你的箭伤。我虽已运功为你逼出箭毒,但你元气耗损甚重,还是应多加休息,切不可过度劳累,以免留下可怕的後遗症。」

他说「算了」耶!可见他的心意并没有那么强烈,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吧!她松口气之余,也有股莫名的惆怅。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过去,曾对她表示好感,後又因现实问题而选择离开的男子,匡云北不是头一个,料想也不会是最後一个,她该习惯了。

虽然这一次除了无奈外,她还感到一点点空虚、懊恼、烦躁,还有……理不清楚,这真是挺莫名其妙的。

「也罢。」她咕哝。

「什么?」他没听清楚。

「我说,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我不会乱来的。」扫去满心烦忧,她故作欢颜。情感不是她现在该在乎的,岛务才是。

是喔!他要相信她有如此理性,他就真的该跟她改姓「花」了。

但他不会在此时此刻与她强辩,地点、时间都不对。他们两人的身体目前都不大好,休息最重要。

「那你好好保重,我晚一点再来看你,再见。」

她冷下脸,眉间的皱痕好深好深。

「我不是告诉过你,在本岛,『再见』二字是禁忌。」而且,她敢保证,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警告他了,她搞不清楚他为何不遵守?

「你是说过。但我也记得,我问过你原因,你没回答。」要人家遵守那种诡异的规定,总得有个理由吧?什么都不说,却非要他答应不可,这很奇怪耶!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说话,但她也非泛泛之辈。

「入境随俗,这个理由够充分吧?」

「是够,那好吧!我不说再见,我们……晚上见。」

「差别在哪里?」不管是「再见」、「晚上见」、还是「待会儿见」,她全都讨厌。

「『再见」两个字,『晚上见』三个字,中间差了整整一个字。」他眨眨眼,大笑地走了。

她坐在床上,吹胡子瞪眼睛地目送他的身影离去。

在走出房间、关上大门的瞬间,他还回过头给了她一记俏皮的眨眼。

她愣了半晌,再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这家伙……呵呵呵……」从没见过像匡云北这般特出的人,以後大概也遇不到了,她想。

不可讳言,这次多亏有他,飞凤岛才能逃过一劫,但她对他的戒心并未消失:越亲密的朋友,背叛起人来越可怕,她永远都忘不了十多年前那场教训。

「我还以为走错房间了,居然听见姊姊在笑。」一阵嘎吱声後,花阴茴闺房的门二度被开启,走进一道窈窕身影,是花阴舞。

「阴舞。」花阴茴下床,请妹妹坐下。

「咦,你能下床啦?」她记得匡云北说过,在花阴茴毒未全清前不让她下床的,难道……「刚才四皇子为我运功祛尽毒素了。」花阴茴解释。

「原来如此。」看来这匡云北对姊姊挺费心的嘛!花阴舞唇畔含笑。

「别胡思乱想。」妹妹的诡笑让花阴茴头皮发麻。

「我有吗?」

「你为什么对四皇子提起我订亲的事?你的用意为何,我岂会不知。」

花阴舞默默地提起几上茶壶,倒了杯水,缓缓轻啜。

待她喝完,花阴茴又为她倒了一杯。「阴舞,四皇子的身分非比寻常,不是我们高攀得起的。」

但匡云北是近三、五年中,唯一让花阴茴另眼相看的男人。

一个女人要独自撑起一片家业是很辛苦的,事实上,别说女人了,男人也是一样,孤独最易摧折人心。

因此,花阴舞一直很希望姊姊能够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携手共度难关。

「阴舞……」花阴茴还想劝妹妹放弃为她寻伴的念头。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适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打扰了,不好意思。」房门三度开启,匡云北手里端著一碗热腾腾的药汁走进来。「你的药。」他把药碗放在花阴茴面前。

她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别人也许很难相信,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女战神很怕喝药,但她确实是。

而他也很轻易地看穿了她的心思。

「倒数第二帖了,你就勉为其难喝了它吧!」他笑。

她真的觉得他是个非常可怕的人。对人心了若指掌,她一举手、一投足都瞒不过他。

这样的人让人欣赏、也令人畏惧;今朝,他们是朋友,他对自己也许可以千依百顺;但他日,若不幸意见相左成了敌人呢?

过去的经验教会她,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所以她不想跟匡云北赌这一局,一点也不想。

面无表情地,她端起药碗,一口喝尽苦涩的药汁。

「真乖。」他突然这么说。

她觉得才入喉的药忽地反呛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望著他。

「奖赏你的听话,这颗果子给你甜甜嘴。」他送了她一颗芳香四溢的艳红果子。

她目瞪口呆。

他收了药碗,朝她挥挥手。「你们慢聊吧,我先走了,晚上见。」

她没反应过来,看著果子,看著他……

良久——

花阴舞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打破满室的沉窒。

「他在哄你呢,姊!」真难得,花阴茴也有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时候。

花阴茴只觉好气又好笑。「那个家伙,真不知他几时才是正经!」

「而这样的他却让你笑了。」多久了?打父母亡故之後,她们姊妹俩就不知欢乐为何物,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还记得怎么笑。

听到她的话,花阴茴却沉下脸。长久以来,她日子过得辛苦,却不感到痛,因为习惯了。

如今,有人给她快乐,她很感激;但也不禁深怕喜悦过後,她已忘了要如何去适应那种疲累。

与其有了梦想,再去尝到梦想破灭的至痛,她宁愿从不知梦想是什么。

「别说了阴舞。」她不愿再提。

「最後一句了。」花阴舞起身,走到门边,淡淡地说了声。「他说了禁语,而你没有反应。」这是自从父母亡故後,花阴茴首度对犯了禁忌的人不予处分,其意义之深远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啊!

花阴茴目送妹妹离开,默默地想著这个乍然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

他不是第一个对她表现出兴趣的人,但为什么,她没办法如过去般等闲视之?

她的心在改变。

也许是寂寞太久了。岛主的光环并不如想像中光灿,其背後的责任是很沉重的;而她一个人背负了十余年,身、心都累了,难怪会反常。

也许该想个办法尽早送走匡云北,省得她起了懈怠之心。

只是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要瓦解他的固执,肯定是门困难的功课。

夜半三更,银月如霞,飞凤岛中央的静水湖边,有一条颀长的身影正在沐裕乌亮的黑发披在匡云北古铜色的裸背上,夜风吹起,带起一串晶亮的水珠,和著几许惑人的邪魅,构成一幕惹人遐思的奇景。

有幸欣赏到的人一定会终生难忘,但前提是,他得突破香香的防卫。

香香是个身长六尺余的大汉,人高马大、身材壮硕,怎么看都像个力拔山河的霸王,只除了他有一副爱哭的脾气。

匡云北虽然跟他主仆十余年,很是了解他的个性,但有时,还真是受不了身边跟著一个成天哭哭啼啼的大男人。

「拜托,香香,你已经哭了整整一个时辰了,还不累吗?」

「可是人家委屈嘛!」因为从小被太监宫女带大,香香的言行举止很女性化。

「不过被念了几句,委屈一下下也就够了,有必要哭到一个时辰这么久吗?」

「什么不过被念了几句?我是被十几个人围起来,人口一句地轰炸了近半个时辰,才哭一个时辰算什么?」而原因只是因为他不小心说了一句「再见」。

是啦!「再见」二字仍是飞凤岛的禁语,他误犯禁忌是有错,但他又不是岛上的人,不习惯他们的规炬也很正常啊!尤其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忌讳。

匡云北只觉得头好痛,後悔死当初怎会将香香交予一班子太监、宫女照顾。

他应该谨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至理名言的。

「主子,」香香继续抽噎。「我们还要在这里留多久?」这个地方他住得很发疯,好想赶快走啊!

「这里的局势还不稳定,那些海盗随时可能再回来,还有东边虎视眈眈的鹰岛,也是个祸患。」匡云北沉吟片刻。「看过上回惨烈的战况後,你忍心在这种时候抛下这些人走吗?」

是不忍啦!但……「我们的采金大业怎么办?」

这一点匡云北也很伤脑筋。

「我们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的。」香香提醒他。「西荻国还有人在等我们回去。」

「这我也知道。」但他著实放心不下花阴茴。

「主子……」看著匡云北阴晴不定的脸色,香香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该不会真看上那位花岛主了吧?」

他忽尔笑得发邪。「如果我说是呢?」

他这种笑法真教人背脊发凉。香香暗自吞口唾沫。「不管主子的答案如何,我一概赞同。」他向来爱护小命,所以很识时务。

匡云北轻哼了一声。「那假使我日後有意长居此地呢?」

香香脸色顿黑。

匡云北起身,来到他身边,一指敲向他额头。「放机灵点,在这里我们是客,作客自然要有作客的规矩。」

这道理香香也懂,可是……「他们的规矩很奇怪,与一般世俗规范刚好相反。我习惯了离开一定要说声『再见』,所以……」他不是故意要犯,只是常常会忘记。

「笨蛋!」匡云北边让他侍候著穿衣服、边啐道:「既然守不住,那就把这些无聊的规矩变成我们的规炬不就好了。」

「啥儿?」香香二度呆滞。

匡云北又敲了他额头一记。「不能说『再见』本来就有违常理,当然要把它改掉。」

「呵呵呵……」他儍笑。「主子,这种事用说的容易,要做到……很难吧?」

「所以说你不用脑子。」穿好衣服,匡云北又赏了他额头一下。「所谓滴水能穿石,讲到他们习惯不就得了。」

有这么简单吗?香香很怀疑,但匡云北却自信满满。

毕竟,他已经让花阴茴对他的「再见」从勃然大怒,变成视若无睹了,相信假以时日,他要了解她的心事,解开她的心结并非难事。

长叹口气,花阴茴继续把白眼抛过去。

明明告诉过匡云北,在飞凤岛上,「再见」是最忌讳的两个字,偏他就是死性不改,出门前必挥手道声再见,进门时则定伴随著一句:「我回来了。」

不管她跟他警告几次,他永远我行我素的叫人生气。

真是混帐,不知道入境随俗的道理吗?在心里暗骂一声後,她照例对他的「再见」视若无睹。也只能这么做了。

匡云北也不在乎,迳自摆完手,出门去也。

她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连续不眠不休照顾她三天,又为她运功逼毒,他似乎有些瘦了,身形不似先前昂然挺拔。

「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最教人担心了。」她低啐一声,忍不住又想,无缘无故,他干么对她这么好?

最近,她常常思索这件事。这真不是个好现象,但她忍不祝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所以说,他不可能是因为锺情於她,而对她百般示好。

虽然他偶尔会在口头上调戏她,但她从未相信过他的话;而他也没有太过坚持想说服她,往往在她的错愕中,他很快就放弃了。

不过就算事实真是那样,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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