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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终是引来了范孝武的一声笑骂“多事”,说罢他便当先跨进了离境山房的院门,侯孙则带同那群侍卫紧随其后。
院子里极是安静,有隐约的花香四散零落,却因了周遭无灯无烛,倒叫人无从寻觅这花香的来处。而这沓然的花香,令这间院子越发显得静谧起来,唯有雨丝敲打屋檐,发出阵阵声响。
这一行人进院时的动静,亦在这雨声中变得不那么明显。
范孝武举目四顾,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浓黑,他不由皱了皱眉。
为免打草惊蛇,他们这一行人只带了两盏琉璃灯照路,而此刻那灯盏自是早已经熄了,此前进得院中的那对黑衣男女,这时候也不知去了哪里,竟是身影皆无。
不过,范孝武对他们也并不关心,一眼扫罢,便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侯孙心中有数,将手一挥,那十余名侍卫便分成几拨,牢牢守住了东西两厢、前后院门以及一所小跨院的院门。
范孝武大步上前,毫不迟疑地便来到了正对着院门的正房,“吱哑”一声,推门而入。
正房总共只有三间,明间儿里是不可能睡人的,范孝武进屋之后,当先便去了东次间。
他带来的那些侍卫最是明白他的心思,此时也不知是谁,点亮了廊下的灯笼,也不多,只点了两盏。
顷刻间,淡淡的昏黄的光线便洒进了屋中,杂以窗外细雨绵绵的声响,平添了些许朦胧与暧昧。
范孝武满意地眯了眯眼。
这是他最喜欢的调调儿。
便在这半明半暗之间,那榻上美人儿的玉体亦会有一种格外的诱人,而这样的光线又能带给他一种说不出地刺激,让他有了种化身为采花大盗的错觉。
他饶有兴致地在东次间里转了一圈。
东次间儿被布置成了书房的模样,那大书案尤其醒目,范孝武眯眼打量着,心里十分满意。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待初尝滋味之后,第二次云雨便要在这书房里进行。想来,在这满屋子圣人云、君子说之中,媚骨天成的秦六娘一丝不挂地躺在这故纸堆上,任由他摆布蹂躏,那滋味定是销魂得紧。
只这般想着,范孝武的身体居然已经有了反应。
“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可惜,脏了身子。”他的语声带着欲望膨胀时的沙哑,一双眼睛因兴奋而瞳孔放大,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出一股野兽般的气息。
他迫不急待地便转到了西次间,“刷”地一声挑开了那挂在门边的竹帘,顿时,一股似兰似麝的香气便扑入了鼻端。
“好香!”范孝武耸动鼻尖,浮肿的脸上是一缕邪气的笑:“果然是美人儿呆的地方。”说着话他已是大步来到榻边,探手便要掀布帐。
便在此时,布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随后便是一道含混而又柔软的声线响起:“是谁?”
这带着几分慵懒的女子声音,成功地让范孝武停住了手。
许是没料到榻上的人会醒得这么快,他似是有些吃惊,停了一会方勾了勾唇,调笑地道:“是我。”
“你是谁?”帐中的人显然惊慌了起来,“你别过来!”
她的语声惶急惊恐,颤抖得几乎能听见牙齿打架的声音。而这声音听在范孝武耳中,却是比这世间一切的催情药还要管用。
他混浊的双眼已经开始泛红,整张脸因兴奋而肌肉抖动。而越是如此,他反倒越是不急于挑开帐幔,只觉得这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的一刻,有种格外的刺激,而他身体的反应也因此而越加强烈。
“我是范二郎,今夜来此,自是来与六娘子成就好事的。”他轻笑地说道,故意将帐子挑动得翻卷起来,直吓得那帐中女子惊叫连连。
“不要,求求你。”帐中传来的声音瑟瑟发抖,几乎能够让人想见那美人儿惊慌失措、玉体轻颤的模样。
范孝武淫邪地笑了两声,桃花眼里满是见到猎物的兴味,抱臂笑道:“美人儿怕了?”
“你……到底你要做什么?”帐中的美人儿语声轻颤,微带水音,直叫人浮想联翩。
范孝武一撩衣袍,干脆便在榻边坐了下来,隔着帐子阴森森道:“吾有玉杵、卿有蜜臼。阴阳合和乃是天理人伦,你又不是什么干净的身子,以何须装出这副模样来,难道这便是你勾人的手段?”
越往下说他的语气便越是阴冷,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到最后面上神色已是乖戾异常。
布帐中传来了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后便是轻声的啜泣,女子的声音重又响了起来,苦苦哀求道:“您……在说什么啊?我并没和人……范郎为何要如此?您不是说……我们已然有了婚约了么?为何就不能留着我的清白,多等些日子……”
第547章 犬无牙
“清白?”这两个字就像是刺中了范孝武一般,令他陡地勃然大怒,“秦六,你还有什么清白可言?你与那借住在程氏别庄的大都郎君日夜私会,早就失身了,你还来跟我谈什么清白?你这贱人!”
言至此处时,他已是满脸阴鸷,两眼却变得血红,说话声也变得狞厉:“我范孝武还没玩儿过的东西,别人倒先玩儿了个遍,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给男人玩儿?”他再也没了调笑的兴致,粗暴地一把便掀开了帐幔。
便在这个瞬间,窗外突然传来了“扑嗵”、“咕咚”数声轻响,范孝武微一走神间,忽觉脖子一紧,身子一轻,一股绝大的力量瞬间袭来,他的两脚居然离了地。
他大吃一惊,待回过神来后这才发觉,他居然被人给提了起来,而揪着他脖领将他提起来的人,居然是个女子。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面生的女子。
借着微暗的光线,范孝武发现那女子初看时平淡无奇,而细看之下,却也生得极为秀丽。
“阿忍,你轻些,别把人给勒死了。”一道清柔的语声蓦地传来,仿若春时掠过花丛一缕东风,连声音里都像是有香气,甜软娇媚,却又微带冷意。
“你……你不是秦六娘!”范孝武这才后知后觉地说道,同时狠命地挣扎起来。
只是,他这点力量在这女子面前未免有些小,就算他有心想要伸臂去推那提着他的女子,却无奈四肢发软,根本提不起力气来。
“范二郎,别来无恙。”秦素款步转到了范孝武的面前,面带浅笑地看着他,一脸的好整以暇。
范孝武凝神看去,忽觉满目生辉,却见立在身前的女子墨眉如弯月、水眸似盈波,肌肤细腻晶莹,菱唇红艳欲滴,那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越显得骨肉亭亭,让人忍不住想要拥之入怀。
这才是他在山道上偶然一瞥的那个女子。
“你才是秦六娘!”范孝武瞬间便明白是中了计,眸中泛出阴冷的寒光,咬牙道:“好,好,好,好你个秦六,居然敢设局骗我。我看你是疯了,你难道不知吾是谁?”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秦素浅笑盈盈,如蕴春风,“你这个龌龊到连皮带骨都发臭的贱种,不就是汉安乡侯那老贼的狗崽子么?”
范孝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非亲耳听闻,他绝不会相信,一个士族女子的口中,居然能吐出这么多难听的字眼。
然而,再过得片刻,他终是“桀桀”怪笑两声,一脸鄙夷地道:“怪不得你家几个兄姊都道你粗鄙,果然是乡下来的贱货,你阿姨就是个贱货,生下你这么个不要脸的贱货……”
“叫他闭嘴。”他的污言秽语被一声清弱的语声打断,语罢,秦素便抬手掠了掠发鬓,语声柔软娇甜:“叫他知道知道疼。”
她话音未落,早已忍耐多时的阿臻立时闪身上前,手掌翻起,房间里顿时响起“劈啪”两声闷响,却地阿臻端端正正打了范孝武正反两记耳光。
阿臻乃是武者,力气又岂是普通人可比?这两记耳光直打得范孝武整个身子都跟着左右晃动,满口呼痛不止,可见其力道之大。
打完了这两掌,阿臻立时回转,对秦素躬身道:“女郎,好了。”
秦素满意地点了点头,上下端详着范孝武浮肿的脸。
此时,这位大名鼎鼎的范二郎已是满脸青紫肿胀,嘴角鲜血滴滴滚落,直染红了他华丽的锦衣,而他张开的嘴里更是多了几个黑洞,却是牙齿也被阿臻打落了好几颗。
“总算安静了。”秦素含笑说道,一面便作势抚了抚额角,“方才野狗狂吠吵得我头疼,如今狗嘴里没了牙,想来我们也好安静地说说话。”
“唔……唔……”范孝武双目喷火,面上是一种又痛又怒的神情,有心想要大骂,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整张脸都在发麻、眼冒金星,头也晕沉沉地,根本没办法动弹。
阿臻这两掌可是使了五成力,范孝武这副早就被掏空了的身子,如何经得起?他没当场晕过去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直到此时,范孝武才终是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屋子里动静这样大,他带来的那十余名侍卫却像是全都消失了一般,无声无息。
这是怎么回事?
侯孙那小子到底去了哪里?难道他的那些侍卫们也全都和他一样……中了计?
这想法一冒头,范孝武不由悚然而惊。
他用力睁大眼睛,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秦素,却见对方面色平静,根本就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
他的心一下子如坠谷底。
这种表情他很熟悉,因为他自己就常会如此,而每当他有这样的表情时,他都会格外地疯狂,常常做出一些事后连他自己都害怕的事。
莫非,这个秦六娘和他一样,也是个疯子?
“我猜你一定在想,你带来的那些人怎么不来救你,是不是?”似是猜出了他的心思,秦素此时便笑着说道,目中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怜悯,复又叹了口气:“你也真是傻,你想想,我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带来的那些人,又怎么可能留下活口来?”
分明是温柔甜美的语声,可听在范孝武的耳中,却叫他后心发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来吧,带他出去瞧瞧。”秦素轻挥衣袖,当先挑帘跨出了屋门。
院子里仍旧只点着两盏灯笼,光线幽暗,然而,那倒在院子中央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立在院中,犹自与四周一群青衣劲装的男子对峙的两男一女,却是能叫人一眼看见的。
范孝武一眼看过,整颗心都凉了。
他带来的那十几名亲卫,已经死了一多半儿。
如今场中还活着的三个人,一个是那个黑衣蒙面男子,一个是侍卫头领侯孙,还有一人,则是那个跟着黑衣男子而来的女子,她被那黑衣人护在了身后。
第548章 且举火
“举火吧。”秦素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刹时间,四下里烛光大炽,那廊檐下的灯笼居然全都在同一瞬间亮了起来,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飞快地点亮了所有烛火。
直到这一刻,范孝武才惊觉,整间院子居然站满了人。除了那些青衣侍卫之外,圈外还站着数位劲装男子,其中最引人注目者,莫过于一个满面英武之气的短须老者,以及一个身材高瘦、气质沉稳的中年人。
这二人自然便是英先生与方朝。
“女郎。”一见秦素出来,被两个侍卫护在另一边廊下的阿栗便出声唤道,脸上迸出了喜意。
她原是今夜值宿的,后因发现敌袭,她便被阿忍安排在一旁的厢房藏了起来。至于李妪等人,英先生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