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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她语气不善,硬着头皮问道:“你哥呢?”
周炤嘴角的笑意顿时漫上眼角,语气里有几分调笑和得意:“这几日,我哥不是与你腻在一块儿么?我哪里知道他去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说着,她忽然低头在我耳边小声说着:“大嫂,你是不了解男人。我哥虽然不是那等好色之徒,可也是个男人,何况你如今怀有身孕,要是他被哪个有心的姑娘引诱,干柴碰烈火,可就不好说了。”
第21章 心有千丝绕指尖
我从周炤那儿回到房间里呆坐了片刻,周炤的话却时刻萦绕在耳际。
我不愿相信周彦华真如她所说,会被别有心机的女子引诱,然,对于他此番夜不归宿的异常举止,我却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若真是有人引诱他,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然,我内心深处却依旧愿意去相信他,起身上床歇息后,熄了灯便闭了眼。
也许,等到我半夜睁眼醒来时,他会如往常一般,静静地躺在我身边熟睡。
渐渐地,我闭上眼入了梦乡。
梦里是滋养一方水土的白水河,明亮亮的月色下,河水泛起圈圈涟漪,仿若点点碎银撒在河面上,水光荡漾下,那银白细碎的光芒有些刺眼,我不禁抬手挡住了眼睛。移开手掌,河对岸有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我看到对岸的人向我招了招手,似乎在对我说着什么,可我听不清。
低头看向河水时,我仿佛看到河面上那映在水中的月影渐渐扭曲模糊,慢慢凝聚成一张人的脸。
流浪汉的脸!
我下意识地向后猛退几步,抬头看向对岸,对岸早已不见那个身影。
河面上流浪汉的脸渐渐朝我逼近,漂游到岸边,那张脸突然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我面前。我登时吓得瘫软在地,下意识地看向对岸叫了一声:“延哥哥!”
寂静的夜里,我的这一声尖叫格外响亮,却没人回应。看着步步紧逼的流浪汉,我吓得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的脸被水泡得发胀,一只眼珠甚至凸了出来,十分骇人。
流浪汉明明死了,为何又能在死后出现?而我潜意识里认为他是因我而死,只觉得是他冤魂不散,想要找我寻仇索命,心里更是害怕。
身后是河水,前面是骇人的流浪汉,此时完全清醒过来的我,却想不起自己为何会稀里糊涂地到了这里。
这里正是当年发现流浪汉尸体的地方,也是白水河最为偏僻的一段水流。
我来不及思索自己为何会到这里的缘由,勉强站起身后,看着步步紧逼的流浪汉,我心里一阵害怕。
我一步步退到河岸,如今已无路可退,就在我搜寻着逃生之路时,肩上突然被蹿上前的流浪汉狠狠地推了一把,我一个不稳,身子向后一仰,便栽进了河里。
深冬初春的河水冰凉刺骨,我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感觉双臂双腿都已冻得僵硬。而我好容易游到岸边,冒出水看到依旧面无表情的那张发胀的脸,心如冰窖。
这个人根本不是流浪汉!
他拽住我的胳膊,既不让我下沉,也不拉我上岸,只是带着那张骇人的面孔阴森森地盯着我,那眼神恨不得我立即去死。
我不知自己得罪了什么人,竟让人痛恨至此。此时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我冻得浑身发抖,想起腹中的孩子根本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便抬头,鼓起勇气面对着那张噩梦般的脸,哑着嗓子说道:“我不知你和我有什么仇怨,但请你放过我的孩子。”
闻言,他嘴里发出一阵森然的低笑,声音阴冷低沉:“你放心,你不会死。你的孩子,却是必死无疑。”
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为什么?”
他只是发出令人心慌的笑声,便没了言语。
在我以为自己会被冻死在河水里时,在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浑浑噩噩下,我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景象,昏睡前,我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一口气:“延哥哥……”
睁开眼,屋子里灯火温暖,我只觉头昏脑胀、口干舌燥,浑身僵冷无力。
这是间简简单单的茅草屋,我身下躺着的也是一张铺满茅草的床榻,而身上的被子却温暖厚实。
醒来的一刻,我本能地伸手覆上自己的腹部,感觉到体内的生命还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是,我自己却感觉浑身难受,想起之前泡在水里许久,我便知,我许是落水着了凉。
想到昏睡前见到的人,我环顾屋子四周,却没见一个人,便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我身上的衣物被换下了,身上穿的是男子的内衫。
我并非没穿过男子的衣衫,然,想到许是张庆延替我换下了湿透的衣服,我心里不觉十分不喜与懊恼。
即便对张庆延有着幼时朦朦胧胧的好感,我也不愿教他看光了身子,更何况我如今已是周彦华的妻子。即便事出有因,若是传到周彦华的耳里,他不知会如何看我。
我头疼地靠坐在床头,以致屋内多出了一个人,我也没有留意到。直到那人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本能地偏头避开,嗫嚅着:“延哥哥……”
张庆延失落地收回手,没有说什么,起身在一旁的竹筐里翻找着什么。
我醒来时,并没有发现这只竹筐,很显然,这是他进屋时带进来的。竹筐里绿油油一片,我勉强能认出几味药。而张庆延择好几株药草后,便开始在屋里忙碌起来,屋内顿时充盈着浓郁的新鲜药草味。
我看着他将草药捣碎,捏成一粒粒药丸装进了一个小瓷瓶里,随后便回到床边,从小瓷瓶里倒出一粒墨绿色的药丸在掌心,递到我眼前。
我无动于衷,他脸上有几分急色,嗓音带着些许疲惫的沙哑:“你着了凉,我趁夜色上山采了一些药回来,这样服用,效果更好。”
说着,他举着药丸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知晓轻重,从他手中接过药丸,慢慢塞进了嘴里,这掺杂着几株药草的药丸十分难吃,我硬着头皮吞下后,张庆延已从桌上倒过一杯凉水喂到了我嘴边。
我十分不习惯他这样的关怀,见他不容拒绝的眼神,只得喝了一口凉水。
张庆延再次回到床边坐下时,只是看着我默不作声,那眼神太过隐晦,我不敢直视,低垂着眉眼,问了一句:“你怎么住在这里?”
张庆延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你不记得了么?小时候你说这里景色好,想要在这里安家呢,我便在这里搭了个简陋的茅草屋。”
他伸手指了指半开的窗子,眉间神采飞扬,笑着说:“你看,等你病好了,我可以带你上屋顶看星星。”
我心里有许多疑虑,却又不知该如何询问他。
我几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来到了这附近,随后便遇到有人假扮成流浪汉想要害我腹中的孩子,后来,张庆延便及时出现救了我。
对于张庆延能出现救了我,我不感到奇怪,也许他今夜便住在了这间茅草屋里,听闻动静正好及时出现也在情理之中。我只是想不通,这白水乡里,谁与我有着深仇大恨?
这一切,实在是过于巧合!
那人似乎知道周彦华今晚不在,所以,才打算对我和我腹中的孩子出手吧?
我悄悄打量着张庆延,发现他依旧眉眼带笑地看着我,心里有丝莫名的情绪滋长,垂下眼帘,不敢再去看他。
“延哥哥,你救了我,知晓那个加害于我的人是谁么?”
听闻,张庆延摇了摇头:“我出现后,他便跑了。我着急救你上岸,也没去管他。”
我皱眉道:“现在仔细想想,那个人的身形娇小,似乎是个女人。”
张庆延摸了摸我的头:“你别去想那么多,先把病养好了。”
而张庆延这突来的举止似乎十分自然,我愣了许久,才微微偏开脑袋,红着脸道:“延哥哥,我已嫁人了,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
张庆延尴尬地收回手,起身来回走了两圈,突又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悲凉而专注:“即便你嫁了人,我也只想对你好。这几年,我躲着不见你,你难道不好奇么?”
我看着他,心口微窒,又见他凄凉一笑:“你甚至都忘了我,又怎会关心这些?”
我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才知已无言以对。
若不是月夕之夜的巧遇,我甚至不会想起他,不会想起曾与他一起度过的时光。
然而,见他这副模样,我心里十分难受,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回过神来,俯下身看着我,双眼如同窗外璀璨多姿的星光,一字一句地问我:“先生……对你好么?”
我脑中顿时浮现过往的许多片段,突然不敢直面张庆延的问题,低下头,迟疑了半晌,方才答道:“好。”
明明是发自内心的回答,却偏偏令我情不能自已,为过往的岁月流下了眼泪。而这眼泪却让张庆延误以为我的回答是违心的,他抬手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水,我茫然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双手捧住我的脸,叹息一声:“美珠,你似乎过得不好。”
我拼命摇头,推开他温暖的手掌,泪水不住滑落,而我依旧坚定不移地咬唇说着:“好!他对我很好!是我不够好,配不上他!”
张庆延一把按住我的肩膀,似乎努力控制着情绪:“他若待你好,为何却对你见死不救?又怎么让你伤心落泪?”
我本是浑身乏力,头脑昏沉,被张庆延这一顿清吼,四肢更是无力,也没有争辩的心思。而他许是察觉到方才的语气不是很好,坐在床沿伸手揽住了我,我推开他几分,他不死心地再次抱紧了,低头亲吻着我的额头。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去推拒去反抗,无奈逃不出他的禁锢,反而激起了他的情/欲。
“美珠,你有身子在身,我不想伤害你。若你乱动,我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张庆延盯着我忿恨的眼神,轻声宽慰道,“我替你换下衣物时,也未曾生出不轨的心思,此刻更不会。”
我怒道:“你如今这般对我,难道便不是图谋不轨了?”
张庆延轻轻抚摸我的肩头,微热的嘴唇轻轻扫过我的面颊、耳垂,最后,在我耳边低声说道:“美珠,我们本该是夫妻,却偏偏出现了变数。我不忍伤害你,只想亲近你。”
我慌乱地躲避着他的亲吻,他似乎失去了温和耐心,突然将我压在身下,捧住我的头,我来不及呼出声,他便将我的嘴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他的亲吻笨拙得有些粗暴,令我心中格外害怕,曾经的美好,此刻顷刻化为烟云。
我只愿,这一夜,他没有来救我。
被他如此对待,我只觉生不如死。
我的心如一片死海,早已放弃了挣扎,眼睛酸疼得流不出眼泪。
也许是我不再反抗,张庆延的动作轻柔了许多,许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抬头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懊恼地拍了拍额头,说了一句:“我真是该死!”
随后,他翻身下床,在床边静默了许久,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我盯着头顶的茅草屋顶呆呆地看了许久许久,直到窗外一阵冷风蹿进来,我才下意识地抱住了身体,起身在屋内木桌上发现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正是我的衣衫。
换下衣衫,我推开屋门,漫天繁星布满天际,仿佛天穹下镶嵌着颗颗夺目宝石。
张庆延正坐在屋顶上,默默注视着我,触到我的目光,他又抬头看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