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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独独忘了与张庆延有关的一切,独独忘了我曾喜爱的延哥哥?
后来,我又单独找那老者大夫详细询问了此事,老者大夫的一席话让我豁然开朗。
人在长期食用了大量的云菇后,若在其记忆混乱期间进行心理暗示,将一段记忆进行催眠,那段记忆便被尘封了,很难再想起。若是当事人自己也想要忘记那段记忆,旁人只需对其进行简单的心理暗示,那人也会将那段记忆忘得干干净净。只要不再接触与之相关的人和事,也许,那人都不会察觉到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
初次听闻这样离奇的事,我不愿相信。然,只要想到我就是其中的当事人,不由得也信了七八分,却是依旧想不通我与张庆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止是张庆延躲了我这些年,爹娘也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忘记他。
如今,阿娘躲闪的态度,更是令我心中生疑。
我因急切想要知晓这其中的真相,起身走到阿娘身前跪下,阿娘弯腰想要扶起我,我死死抓着阿娘的手臂,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含着泪道:“娘,您养我教我这些年,您的恩情女儿铭记于心。可是,女儿求您,求您将那些事告诉女儿!”
阿娘眼中泪光闪闪,她偏头擦拭着眼角的泪,而后冷着脸低声训斥道:“美珠,你如今已嫁了周先生,自当一心侍奉在他左右,怎可朝三暮四想着别的男子?”
我道:“女儿从未想过再与延哥哥有何瓜葛。女儿只是不明白,爹娘为何要采用当年的办法来让女儿忘了他?”
阿娘猛地起身,双目瞪大,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到如今还想着他!爹娘是为了你好,知晓真相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当初,你因为此事差点丢了命!”
我震惊不已,阿娘的目光渐渐柔和,俯身抱住我,流着泪说道:“好孩子,你是个苦命的孩子。你虽不是爹娘的亲骨肉,爹娘早已视你如己出,不会害你。听娘的话,不要再问,和周先生好好地过下去!”
而我仿若听不清阿娘之后的话语,抬头看着阿娘,讷讷地问道:“我为何差点丢了命?”
阿娘眉心陡然拧紧,抬起手似要打我,却终究下不了手,喟然长叹:“娘让你不要再问,你听话好不好!”
我木然地看着阿娘痛心疾首的模样,脑中似想起了什么,倏忽之间,却又消失不见,捕捉不到丝毫踪迹。
我如同木偶般任由着阿娘拉着回到座位上,感受着阿娘轻柔的抚摸,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目。泪眼模糊中,我看见福多从屋内出来,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我对他露出了一抹笑,轻声唤道:“福多……”
福多定定地看着我,脸上无甚表情。他转而看向阿娘,轻声道:“娘,我去让周哥哥来接姊姊回去。”
阿娘没说什么,只是擦着泪对着他点了点头。
我蹭地站起身,急急地说道:“我自己回去。”
阿娘与福多皆是一愣,见我已向着院门走去,阿娘忙对福多说道:“福多,去送送你二姊。”
福多应一声,赶忙上前扶过我的手臂,眉开眼笑地看着我:“姊,我送你回去。”
我对着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路上,我企图从福多嘴里套出些什么话,可这家伙的嘴巴格外严实,饶是我如何哄他,他绝口不提我与张庆延的事,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不知晓我与张庆延的事。
我压根不信他的话。
等渡船的间隙,我试探着向河中走去。福多见状,慌乱地拉住我的手臂,气喘吁吁地将我扯上岸,惊惶不定地看着我,道:“姊,你不要想不开啊!一尸两命啊!”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笑道:“我并不想死,我也不知我怎么就向着河中去了。”
福多惶惶不安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他不说,我也不好逼迫他。
若不能从阿娘与福多这里得知真相,更不指望能从阿姊那里得知什么了。
我曾因张庆延差点丢掉了性命?
如今想想都觉得好笑。
曾经的我,竟也会因儿女之情寻死觅活的?
福多送我回了家,院中寂寂,花木架下已被清理干净,不见了周彦华最爱的那几盆玉簪花。而我,不见了那几盆玉簪花,竟有些不习惯,心口空荡荡的,有些发慌。
穿过堂屋,我在天井里看到了正坐在窗下捧书而读的周彦华。
阳光落在他肩头,他的半边脸也沐浴在了这柔和的光芒里,静谧安详。
听闻动静,他微微抬头,眯了眯眼,随后,嘴角微微上扬,搁下手中的书册,缓缓走下台阶,笑着说道:“回来了。”
明明离开前,我还在为他因玉簪花一事质疑我的眼神和与陈秀梅相处的情景而独自怄气,此刻见了,对他的气愤已荡然无存。
很奇怪的感觉,他的一言一行都令我如同沐浴在了暖暖的阳光下,千疮百孔的心也被他的笑容包裹。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我拖着笨重的身子小跑几步,向他微微伸出了双手。他见状,大惊失色,大跨步上前,张开双臂将我奔向他的身子抱住了,我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攀上他的身子想要亲他,却被他躲开了。
我正为他的这一举止感到恼恨,忽听身后福多慌乱的声音:“姊,我先回去了!”
我竟忘了福多还在这里!
我万分羞恼地推开周彦华,转身去看,福多早已跑得没影了。
我不禁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几句,怪不得周彦华方才极力躲着我了。
而我在福多面前露出了这般面貌,只觉日后再也没有脸面见他,也不知他会如何看我呢!
我羞得低头走向房间,听得周彦华的叫唤,我的步伐微微顿了顿,又一声不响地向着屋子走去。周彦华上前随着我进了屋子,我更是羞得不敢抬头看他,他轻笑一声,捉住我的一只手腕,将我带到他面前,随即捧起我的脸,满眼温柔笑意地看着我。
被他捧着脸颊,我避无可避,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别处,正不知如何放下方才的尴尬。周彦华轻抚了抚我额前的秀发,叹了一口气:“在外头受委屈了?”
我愕然,目光转回到他脸上,见他担忧关怀的脸,低头嘟囔道:“没有。”
“嗯?”周彦华显然不信,低头靠近几分,“你方才见到我的举止,分明就是受了委屈。”
其实,我只是为家人瞒着我那段被我遗忘的记忆而不解和难过,甚至一度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见了周彦华,我只觉自己那空荡荡的心灵仿佛找到了依靠般,眼里心里只容得他一人,只想扑进他的怀里,听听他轻声细语的安慰。
不想,我极力隐藏的情绪,竟因发自内心的一个举动而被他一眼看穿。
然而,我却不愿将在阿娘那儿遭遇的事说与他听。
先前,他说阿爹向他坦白了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与张庆延的过往。而家人极力瞒住我的真相定不易被人接受,周彦华想必也是如此。
我想,阿爹也许并未向他全盘托出。不然,那段令家人忌讳到惶恐的有关我与张庆延过往的真相,他又怎会接受?又怎会毫无芥蒂地娶我为妻?
对于我偶尔挂念着张庆延,他都极度不喜,若是知晓我曾因张庆延险些儿丢了命,他又如何能忍?
而周彦华见我沉默不语,低声唤道:“美珠?”
我不想他追着此事不放,抬头对他笑道:“我去看了大姊和娘,谁能委屈了我?要说谁让我不痛快了,也只有你。”
周彦华的眉心拧紧,声音哀沉:“你在说那几盆玉簪花的事?”
我不置可否,周彦华却是低低地解释道:“美珠,我从未怀疑过你。你走之后,我找冯婶问了,此事在我料想之中,她也是受人逼诱才做下这糊涂事,也有了悔改之意。至于是否还留她,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周彦华这话分明是在为冯婶说情,而他心里想必仍是想要留下冯婶。想到冯婶往日里的殷勤与关照,我即便因为她有意栽赃我一事而心里有气,却也不至于恨她。
如今,又有周彦华说情,我瘪瘪嘴,满心不悦地说道:“她是你找来的,是去是留看你的意思。”
周彦华欣慰一笑,伸手捏了捏我的鼻翼:“我替冯婶先谢过你了。”
我佯怒地打掉他的手,气呼呼地回到桌边坐下,没好气地望着他,道:“要不是为了孩子,我岂会这样善罢甘休!还有,你为何要维护那背后之人?”
周彦华走到桌边坐下,笑着说:“你不是早已知晓是谁了么?”
我忿恨不已地盯着他:“可你却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甚至想要袒护她!她家有钱收买你们,你们也都巴巴的巴结她,任由着她来欺我辱我!”
我明明知晓周彦华只是看在了陈家的面子上,才给了陈秀梅面子。可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受了冤屈,周彦华竟丝毫没有怪罪陈秀梅的意思,甚至还对她笑脸相迎。思及此,我心中的怨气犹如山洪暴发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都欺我无父无母,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却从未在意过我的想法。我不想这样糊里糊涂地活着,一辈子活在别人安排好的生活里,到头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爹娘欺我瞒我,连阿姊也不愿跟我讲实话,你也是……”
我这如来的情绪让周彦华措手不及,而他却一句话不说地轻轻将我抱住了,一下一下轻拍着我的后背。我挣扎了几番,他不得不用力抱住了。
这一日我受了太多的委屈,碰了一鼻子的不快,此刻心中只有不满与愤怒。
我一口咬上周彦华的肩头,他手臂的力反而愈发大了,箍得我的胸口发闷,我又对他又踢又打,哭喊着:“你放开我!”
周彦华也没提防我会突然踢打他,身子受痛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径直从凳几上栽倒在地,屋内顿时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我慌乱地起身,看着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我猛然醒过神,神智清明了几许,一步步慢慢挪到他身前,缓缓地蹲下,低垂着眉眼问道:“没事吧?”
周彦华皱着眉头揉着后脑勺,忍着痛□□了一声,许久才道:“没事。”
我看着他渐渐舒展的眉头,将手伸到他脑后,摸索到他手掌按着的地方,轻轻推拿按摩着。他偏头看我,抬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渍,眼中柔情似水。
我微红着脸耷拉着脑袋,原本按摩着他后脑勺的手也停止了动作,只是掀起眼皮看着他越凑越近的脑袋。随后,他微闭双目轻轻地吻上我紧咬的嘴唇。
这轻微的触碰令我浑身一震,竟有些不知所措,紧闭双目,紧张不安地跪坐在地上,一时不知身处何方。
我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悸动的时刻了。
夫妻间的亲近,我早已习惯,也能平常心对待。
此刻,我仿若再次回到了那段情意朦胧的年月,一举一动都显得小心翼翼。
那时,他细致温柔,将我捧在手心里呵护,即便有过争吵不快,回味起来,却洋溢着浓浓的情意。
此时,我的心深陷进了这份轻柔细致的关怀里,双手已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肩,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靠向了他。他那原本扶着我的头的手掌,已慢慢向下移到我的腰身,手臂圈住我的腰身,稍一用力,我的身子便跌进了他温暖的怀里。
温柔纠缠许久,恋恋不舍分开之际,他空出的那只手抬起,将我耳边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如水般眷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