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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本性大概如此,东西一旦丢了便变得矜贵起来,原本不甚深刻的记忆瞬间也变得美好起来。
等到真正寻回来了,才会发现其实没那么渴望。
霍廷易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也不是太明白Kevin讲这个无聊的故事给自己听是什么意思。
见他一脸冷淡神情,Kevin苦笑着补充道:“其实我最后还是看了的。”
Kevin的父母早已定居国外,家中的几个长辈相继亡故,国内保持着联系的亲人也越来越少……因此他去年夏天抽空回国一趟,将家的那套老房子挂牌出售。
整理东西的时候他自然发现了从前小姑娘送他的那一摞杂志,他想起她口中的“圣诞节特刊”,一时兴致起来,便就地坐下,将那一期杂志翻了出来。
隔了十年的光景,他这才知道,原来这期圣诞节特刊里,压根就没有他心心念念的枪花专题。
有的只是小姑娘夹在里面的一封情书。
“然后呢?”一改先前兴致缺缺的模样,霍廷易坐直了身子,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Kevin愣了愣,“什么然后?”
霍廷易盯着她:“你没去找她?”
“哎。”Kevin显然十分不满,“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他在短短几秒内,摇身一变,几乎成为了一个哲学家:“有些女人三分喜欢说成十分爱,有些女人,十分的爱也藏得严严实实。”
只可惜这番话说出来,却像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霍廷易沉默良久,一开口却是:“原来……她一开始说没有男朋友,是骗你的?”
此言一出,Kevin简直要被这位祖宗气乐了。
您才想明白讷?
两个男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Kevin端着酒杯,默默地注视着霍廷易。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想了想,霍廷易开口道:“所以……比起清时,你还是更喜欢你的初恋吧。”
Kevin极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不跟你抢。”
霍廷易放下心来,紧接着又开始操心起对方的终身幸福来:“她回国了?还是定居在英国?现在交通这么便利,跨国恋也不是不可以。”
Kevin揉揉太阳穴,深深的吸一口气:“她已经出柜了,我和她现在没可能!”
这个后续来得实在有些意外,霍廷易颇为同情的看一眼Kevin,“……是因为你?”
Kevin生平头一次体会到对牛弹琴是什么体验,当下便忍无可忍的溜了,只留下一头牛在那里喝酒。
而毫无知觉听完了一场专门弹给自己听的琴的霍先生,在接下来的一杯酒时间里,还在纠结着Kevin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到底是真是假。
难保这不是他为了麻痹自己、降低自己警惕而编出来的鬼话。
霍先生这样想道。
一直等回到酒店,他路过夏清时住的那间套房,站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
五星酒店的房间隔音太好,隐隐约约的,他只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咚咚哐哐”声,大概是她又在里面放音乐。
他回到自己的那间套房,进了卧室,发现Kevin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睡觉时为了防止某些人半夜私会,霍廷易照旧是窝在了客厅当厅长。
睡到半夜,霍先生突然福至心灵,“嚯”的一下从睡梦中惊醒!
这世上的恋爱故事大抵都是相似的,霍先生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同她之间,不也是有过这么一段?
当即霍先生便爬起来,出了房间去敲隔壁的房门。
夏清时打着呵欠裹着睡袍从里面出来,懒洋洋的睨他一眼:“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了?”
霍廷易深吸一口气:“三年前,我们第一次来香颂酒庄的时候,你往瓶塞里放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夏清时冷淡的看着他,“大半夜把我吵醒,就是为了这个?”
霍廷易不吭声。
她看着他,语气比眼神更加冷:“你以为我写的是什么?”
他依旧不吭声。
她的音量提高:“我能写什么?!”
霍廷易明白过来,一时间既是觉得失落,又是觉得自己实在太自作多情。
他没再看她,只是低低应一声:“……我知道了。”
他知道个屁!!!
如今旧事重提,再想起当日光景,霍先生只觉得不可思议。
黑暗中的霍先生“嚯”的一把推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霍太太,很震惊:“所以……那个故事是Kevin编来骗我的?”
霍太太这会儿是真心悔过,当下便一股脑儿的全都认了,她抽抽搭搭道:“……是我编的。”
沉默半晌,霍先生才讷讷道:“有这本事,你当什么经纪人……怎么不当导演去?”
霍太太哭哭啼啼道:“你生我的气了!”
霍先生沉沉的“嗯”一声。
这难道还不该生气?
霍太太觉得自己今晚实在是流年不利。
先是自己精心打造的贤妻良母人设在全国人民面前狠狠崩塌,紧接着又是在家里被叶女士扒皮现了原形。
现在她言辞恳切的同霍先生低头认错,没想到他居然一言不发,显而易见是在生她的气。
念及此,霍太太瞬间由先前的低声抽泣变为了哇哇大哭:“好哇!你真的生我的气了!”
霍先生及时地捂住霍太太的嘴,“嘘,别哭!”
万一被叶女士听见,以为他们俩在吵架,那就糟了。
霍先生原本还想再保持黑脸状态久一些,说不定还能引得自家太太继续不打自招,自己也好套出她的更多秘密。
只是眼下见霍太太哭得这么真情实感的伤心,他却是有些不忍心了。
想了想,他低头亲了亲哭得红肿的眼皮,吻到咸涩的泪水。
霍先生叹口气,好声好气的哄着:“谁说我生气了?”
霍太太哭得抽抽搭搭的:“你气我骗你,气我是个谎话精。”
“不是,才不是。”霍先生又低头亲了她一口,“我们清时才不是谎话精。”
“就是!”她固执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他了解她性格里的缺陷,也愿意包容她的缺陷,“怪的是你身边的那些成年人,是他们让小时候的你觉得这样做才是对的……但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做你自己,这样我就已经很喜欢了。”
霍太太哭得伤心,不说话。
见她有所好转,霍先生又亲了她一口,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祖宗啊,你是我的祖宗,我生你的什么气?”
被他这么一哄,霍太太立刻破涕为笑,当场便笑出了个鼻涕泡来。
这会儿当着他的面丢脸她倒也毫不介怀,偏偏还觉得“祖宗”这两个字不够可爱,一本正经的纠正他:“是小祖宗!”
霍先生再次叹一口气。
刚才短短的半分钟里,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他有好几位朋友,年轻时是货真价实的花花公子,流连花丛、夜夜新郎,可等有了女儿之后,无一不表示从前的自己就是王八蛋。
对此霍先生也深有体会。
虽则他并非夜夜新郎的花花公子,但他认为,如今他对待太太,应该以小糖豆的标准来。
霍太太编鬼话来欺骗他的行为固然可恶,可霍先生仔细想了想,如果是小糖豆这样做呢?
如果有一个王八蛋,偷走了他家小糖豆的心,不主动向他家小糖豆求婚,最后还要他家小糖豆主动说“我爱你”……
想到这里,霍先生顿时就觉得怒不可遏。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霍太太被哄得展颜,安静了三秒,然后又开始作妖——
“床好硬,硌得我浑身不舒服。”
霍先生很善意的提醒她:“这床和楼上卧室的床是同款。”
这间房原本是客房,后来晏时搬进来住了,按照霍太太的性子,她是半点也不愿委屈了晏时,因此第二天便将房间里所有的陈设都由里到外换了一遍。
现在她自然不是嫌床硬,而是对叶女士有意见!
叶女士鸠占鹊巢就算了,居然还要在背后告她的黑状?!
又安静了三秒,霍太太再次幽幽道:“房间小,两个人住太憋屈。”
这回霍先生没反驳,只是低低的“唔”了一声。
一家三口挤在这么一间小房间里,的确是有些委屈他的小糖豆了……
想了想,霍先生又将怀里的霍太太搂紧了点,然后蹭了蹭她的额头,语气亲昵道:“要不我们还是搬出去住吧?”
夏清时气得拧他的腰,“霍廷易!你怎么这么怂?!”
霍先生倒是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是我妈,我可惹不起她。”
一听这话,夏清时立刻冷哼了一声:“她是你妈,那我呢?你就惹得起我是吧?”
送命题又来了,霍先生叹一口气。
真是甜蜜的负担。
他握住霍太太的一只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我怎么敢惹你……你不是我的小祖宗么?”
小祖宗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一秒便翻身骑在了他的身上,简直是蛮不讲理:“今晚我要这样睡!”
第二日一早起来,小祖宗神清气爽。
可怜的是霍先生,眼眶下面两个乌黑的眼圈。
他昨晚睡得很糟糕,帐篷支了倒,倒了支,简直是惨无人道。
《貌合神离》节目组也照旧上门来做第三次的拍摄。
原本霍太太心里打的一手好算盘,觉得婆婆来了,自己恰好能在镜头面前展示一下无辜和楚楚可怜,这样才好重新将自己贤妻良母的人设立起来。
可是昨晚经霍先生那么一哄,霍太太突然又觉得,人设这种东西,她半点都不care!
网友的喜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重要的?
她就是要做自己!,气死霍先生的那群老婆粉!
而《貌合神离》这个节目组,十分鸡贼。
在过去的两季中,在节目的收视和讨论热度逐渐上来后,节目组会在每一期节目录制完成后,对上一期的网友问题进行精选,最后汇聚成若干条,由嘉宾本人念出来。
而今天一大早,编导便给霍太太来了个猝不及防。
霍太太才刚睡醒,这会儿睡眼惺忪的瞪着面前的一把纸条,机械的念出来上面的字:“霍太太,霍先生和你结婚,是、不、是、因、为、你、的、活、儿、特、别、好?”
面对这种充满恶意的问题,霍太太当即便爆发出了比这更巨大的恶意。
她陡然精神起来,睁大了眼睛看向镜头,然后一字一句的回道:“这个问题见仁见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位提问网友的活儿再好,也当不了霍太太。”
编导和摄像师在一边瑟瑟发抖。
——“霍太太,你觉得你和霍先生的婚姻能持续多久?能撑到这季《貌合神离》拍完么?”
——“能不能撑到拍完我不清楚,但我想应该会比这位提问网友的寿命长啦。”
——“霍太太,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假扮成王虫胖的粉丝混进他的粉丝团当奸细,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可耻吗?”
——“不觉得,我这都是为了小皮球。”
——“霍太太,我敬你是条汉子,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混进王虫胖粉丝会的小号ID,我要去关注你。”
——“小号ID是’翻滚的虫宝咕噜噜‘,随便骂,不用嘴下留情。”
就这么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霍太太觉得这个环节真是索然无味。
不就是比谁豁得出去么?
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