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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修没说话。
江桥又问，“喝口水吗？醒了都醒了，喝点水再睡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习惯成自然地拿起唐修放在床头的水杯往放着烧水壶的桌边走，唐修却突然说道：“你等一下。”
“嗯？怎么啦？”
“你刚才说教育集魂幡，为什么？”
一提到这个，江桥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的事，拍拍脑门，“哦！对了，我还要跟你告状来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到床边坐下，刚想弯腰撸裤管，又觉得没必要，手撑进裤腰里一拉，把睡裤脱了。
唐修，“……大半夜的，你是要干什么？”
“不不不，宝宝，我给你看我大腿。”江桥说着伸出手指点着自己大腿面上红红的地方，这会颜色已经比刚才深了，眼看着马上就要青起来。
“喏，你看，晚上洗澡的时候还没有呢，刚才做着梦突然腿一疼，醒来就发现被人打了。”
“被打了？”
“就是你这面集魂幡。”江桥说着抬眼狠狠剜了一眼墙上的集魂幡，说道：“就是这个老东西，这么多年了，还在争风吃醋，老不要脸。”
唐修却摇摇头，“这不是它会做的事。”
“怎么不是？我跟你说，你这个集魂幡是个死傲娇，一点委屈都不能受。它要真的是替人背锅，那不早就掀起来了？床单都给你卷起来。”
唐修心道，这老东西确实不爱背锅，但主人的锅，它也不敢不背啊。
看唐修脸上表情意味深长，江桥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声音弱下来，“怎么了？除了这老东西，还能是什么？这屋里还有什么别的成了精？”
唐修抬起眼，黑眸里有一丝笑意，更多的却是深不可测，他说道：“有啊，我。”
“？？”
像是怕江桥不相信似的，唐修又补了一句，“是我啊，昨天晚上捶你胸口的，也是我。”
某导演眼中的莫名其妙变成了受伤，他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凭什么？我哪里招你了，你趁我睡觉家暴我？”
唐修淡定道：“你可以再大点声，让整个楼的人都听见。”
然而江桥却好像一下子失了智，从床上蹭地一下站起来，攥紧拳头，“凭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捧在心尖上也不过如此了吧！你为什么趁我睡觉打我？”
唐修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皱了皱眉，“你委屈什么？天天晚上睡觉梦里骂我的不是你吗？我还想问问你，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白天揣着小心，晚上做梦开骂？”
“啊？”江桥嘴张大，几秒钟后皱眉迟疑着说道：“我这两天晚上……没梦到过你啊。”
“是么。”唐修也严肃起来，下巴绷紧成一条线，足以见其认真。寻常人被老祖宗收敛笑意这么一看早就跪了，偏偏平时最怂的江桥这会突然硬气了起来，说道：“对啊，我根本没梦到过你，谁骂你了？”
唐修深吸一口气，黑眸愈深，“连着两晚了，江桥，我都能听见你说，宝宝，孙子，这难道不是在骂我？”
江桥懵了足足五秒钟。
而后他猛地一剁脚，“我是在梦里和叶之珩打架！我梦里喊的是——天天和我抢我宝宝，孙子！”
“……”
江桥急的几乎想哭，“真的啊，我和叶之珩打了两宿了，每次都是决定胜负的时候突然剧痛，昨天是胸口，今天是大腿，每天都分不出胜负，原来是你在搞鬼！”
唐修，“……”
某导演来了脾气，气咻咻地往床边上一坐，弯腰捡起袜子就往脚上套。
唐修看着他，“你干嘛？”
“日子没法过了，我走。”
“走哪去？”
“随便去哪，今天晚上不想和你在一起呆着。”江桥说着已经套好了袜子，也不管袜子没穿整齐，直接踩进鞋里，拉开衣柜门开始找外套，一边无意识地开启了碎碎念吐槽模式。
“我真的受够了我，我这么爱你这么喜欢你，换不来同等的对待也就算了，一句梦话没说对也要被家暴。你的小辈们一个个都比我重要，你看我不顺眼就直接去帮他们打怪做任务吧，别来找我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塞进了一件随手抓出来的风衣里，嘟嘟囔囔走到门口就要拉门，唐修叫他，“你等会。”
江桥硬是停住了脚，回头看着唐修。
“什么叫换不来同等的对待？”唐修的神色严肃，眉头微凝，和刚才的愤怒还不太一样，那股子严肃让人胆寒。
“没有搞清楚事情就气急报复是我的错，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桥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嗡的，他知道自己大晚上失控了，原本没有多大的事，是他闹了起来。
爱人之间是经不住大吵大闹的，撕破脸了谁都不好看，起因都是小事，稍一不留神就可能两边都纵着推着往分手的边缘去。这些道理他都懂，可他也是真的委屈。
过了好一会，江桥低下头，低声道：“我不生气这点小事，我只是难过。”
“难过什么？”
江桥深吸一口气，索性把心底里压了太久的话说了——“在你的心里，重要的人和事太多了，你的修业，你的后辈，你的功德圆满，而我只是一部分。而在我的心里，从我决定做集魂者那一刻开始，我的全世界就只有你。”
他抬起头，眼中闪着受伤的微光，“为什么谁都可以比我重要？”
屋子里安静了好久。
过了好一会，唐修皱着的眉倏忽间松了，他说道：“你的这个‘谁’是指谁？”
江桥抿抿嘴，“叶之珩。”
“之珩？”唐修看着他，平静道：“我已经跟之珩打过招呼了，今世最后一缕魂让他自己去找，反正他还年轻，不着急。”
“……什么时候的事？？”
“就那天晚上，你出门去找感冒药我决定的。后来你回来我刚要说，被你一个茬打过去了，忘了提了。”
“……”
江桥给唐修表演了个光速变脸。
“真的啊宝宝。”他飞快地脱了风衣，大步走回到衣柜旁边，拉开柜门把衣服扔了进去，然后啪嗒啪嗒两下踢掉了鞋子，重新钻回了被窝里。
唐修脸上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把他踹下去。
江桥抱上来，像一只考拉一样粘人得不行，“你早说嘛宝宝，早说我就不用和叶之珩在梦里打了两宿了，他一个手下败将，我都懒得理。哎，其实你做的也对，这种毫无用处的梦，就该早点把我打醒。”
“……”
“睡吧睡吧宝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明早我早点起，亲自给你买小笼包去。”
唐修任由着江桥在他脸颊上亲了又亲，然后嗯了一声，抬手关了灯，和他一起躺在了床上。
然而两个人都没合眼。
过了一会，唐修翻了个身，手垫到枕头底下，动了动。
江桥叹口气，说道：“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的。”
唐修没说话。
“我知道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太不大度了，但是我心里的感受无法压制。之前一直压着，一直压着，但它就在那，逮着个机会还是爆发了。”
“宝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错了，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你别气得睡不着觉啊。你……”江桥话还没说完，唐修突然把手从枕头底下抽出来了。
黑咕隆咚的，好像有个什么玩意很微弱地闪了一下。
江桥下意识地，“那是什么？”
“戒指。”唐修平静地说道。
“啊？什么？”江桥心口好像突然停跳，他在黑暗中转过头看着唐修，傻张着大嘴。
唐修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拿起他的手，把一个东西套上了他的无名指。
黑暗中，人好像丧失了视觉，安静的房间里听觉也不再奏效，手指上的感觉凉凉的，硬硬的，那个小东西从指尖一路滑到指根，然后套牢在那里。
江桥发誓，那个感觉，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永生都不会忘记。
唐修给他戴好了戒指之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那个情侣领带搞坏了当时我也挺烦的，后来干脆买了对情侣戒指，这个世界的人不是都挺流行带这玩意代表誓言吗？委屈你跟老祖宗在一起，也没什么浪漫的，就用这个代替吧。”
江桥傻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哎，不过，诸如得不到同等的对待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你难不成指望我像你一样天天肉麻兮兮地叫宝宝吗？有些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就得了，不用非得一遍遍求证。”
大概是得不到回应有点焦虑，唐修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道：“你也是我的全世界，很重要的，别不开心了。”
“啊。”
“啊什么？”
江桥感觉自己眼眶很热，他没说话，胡乱地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那个凉凉的硬硬的小东西铬在眼皮上，很真实。
过了好一会，唐修也没等来江桥的反应，他一度怀疑这家伙已经睡了，于是叹口气，翻个身打算睡觉。
然而他正要翻身，那只戴着戒指的手忽然拉住了他。
江桥撑着床，伏过来温柔地吻他。
“我知道了，老祖宗很爱很爱我的。”
第133章 番外4 百态世间
潮湿炎热的夏夜； 居民楼里尽数熄了灯。这座小区的设施都很陈旧，池塘里的水不干净，风一吹一股霉味，让闷热的夏夜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这些居民楼至少有二十年了，墙体上有大量的掉皮，电缆也很乱，每一户人家的玻璃上都糊着一层说不清的东西； 就算是人光着膀子站在玻璃另一头，也自动带着磨砂马赛克效果。
顶层的某一个窗户突然亮了，在黑夜中格外显眼。透过窗户是两个清清楚楚的人影； 一个身高膀粗，一个又瘦又小。个高的揪住瘦小的，一巴掌下去，那个瘦小的身子一矮； 消失在了窗户可见的范围内。
窗户开着，两人争吵打骂的声音隐隐传出来。
“臭biao子不要个脸； 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男人的声音骂骂咧咧，一张嘴就是一串肮脏的字眼，好像少了那些脏字就串不起来一句完整的话似的。女人的哭声隐隐约约，偶尔还夹杂着一声； “我什么也没干，你凭什么打我！”
那个哭声呜噜呜噜的，在潮湿粘稠的空气中好像自动被降噪了，传下来； 传到人的耳朵里，也显得没那么有力度。
两个穿着宽大校服的学生突然从不远处晃过来，男孩子胸前背后分别背着一个大书包，旁边的女生扎了一个很高的马尾，走起路来马尾一晃一晃的。
“什么声音？”男生问。
“又有人打老婆吧。”女孩挺平静地抬头看了一眼，“哦，他家啊，天天打架，我们邻居都习惯了。”
“好吧。”男生有些不确定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的还在抡着自己的膀子，男生犹豫道：“真的没事吗？我们要不然报警吧……”
“报什么警，那个女的贱的不要不要的，我们之前早就帮她报过警，还落一身埋怨。”女生走到楼梯口，蹦了两下转过身来，“书包给我吧，我回去啦。”
“哦哦。”男生有些脸红，把挂在胸口的书包摘下来，递给女生，小声道：“沉，你小心点。”
“没多沉，我周五运动会还要扔铅球呢。”
“我给你准备了拉伤膏。”
女生翻白眼，“兄弟，能不能盼我点好啊？”
男生闻言傻笑，抓着自己的鸡窝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