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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叶家洗清了冤屈,可古香缎的生意日后想要再恢复也会很难,佟知阳却什么事都没有,这不公平。
“做人要守信嘛,”姜梨笑的和善,“佟知阳这么心疼他的儿子,就是因为佟雨是他唯一的香火。让他唯一的香火流落在外,可不是一件好事。我们这回也就做个好事,顺便帮佟雨一把,让贺家也得知佟雨的存在,这么一来,佟雨也就不必做个私通子,而是名正言顺的知府少爷。日后佟知阳步步高升,好歹也后继有人,不是么?”
她言笑晏晏,形容真诚,每一句话都好似在为佟知阳着想,任谁看了也不会怀疑她的好意。
叶明煜听着听着,神情古怪起来,待听完姜梨最后一个字,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可我今日才知道,小女子也是不好惹的!”
姜梨每次说话设计的时候,总是十分坦荡,将阴谋用成阳谋,便只有她才能做得出来。这法子实在算不得光明正大,要知道刚刚说完要“守信”,转头就给佟知阳添了天大一个麻烦,但作为叶家人来说,叶明煜听完,只觉得畅快至极,连日来的郁闷也一扫而光。
“佟知阳畏妻如虎,一听说易信的地方在贺家,都不敢派人跟着,可见他有多忌惮自己的夫人。如今要让贺氏得知了这对母子的存在,佟知阳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别的不说,他这知府的位置还坐不坐的端正,就得看贺氏会不会心慈手软。不过咱们襄阳城的人都知道,知府夫人最是严苛刻薄,泼辣厉害。哈哈哈,阿梨,你这一招,可是很妙啊!”
“舅舅谬赞。”姜梨笑的谦逊。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放过佟知阳。佟知阳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再给叶家使绊子,让他和贺氏胶着,成为襄阳城的笑话。这个笑话传到燕京城,传到那一位的耳中,让对方心里堵上一堵,也是好的。
总不能让人坏事做尽,半点惩罚也没有吧。
叶明煜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想到就做,当即便站起身,道:“事不宜迟,我早就想看佟知阳那孙子丢脸的模样了,阿梨,你在府里等着,这回就看我怎么给咱们叶家报仇!”
他一扭身就消失在门前。
叶明煜走后,桐儿担心的问道:“姑娘,三老爷这样做,不会出事吧?万一那贺氏和佟知阳联手转头来对付我们该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的。”姜梨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贺氏必然容不下佟雨,佟知阳又必然要护着佟雨,单是佟雨,就能让他们夫妻二人鸡飞狗跳。只要稍加挑拨,彻底离心只是时间问题。”
她这么一说,桐儿才放下心来。
姜梨却没有舒缓眉头。
叶家的事情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可她的事情还未解决,她回襄阳的真正目的,并不在此,而是桐乡……。
她的父亲,薛怀远。
……
叶明煜的动作很快,比姜梨想的还要快一点,因为当天下午,襄阳城里就出了一场闹剧。
佟府门前,佟知阳和知府夫人贺氏大闹一场,甚至扇了贺氏一个巴掌。襄阳城的人都知道佟知阳最是畏妻如虎,平日里见了夫人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反驳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更别提对自家夫人动手。然而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佟知阳却吃了熊心豹子胆,打了自家夫人一巴掌。
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看的津津有味,这才瞧见佟知阳的身后还护着一位年轻娇美的女子,还有一个长得和佟知阳有几分相似的小童。这下子事情便一目了然了,原来从来不流连青楼的佟知府,竟然在外面养了一位外室,还有了个儿子。眼下东窗事发,不知怎么的被自家夫人发现,当然要被收拾了。
不过佟知阳看来是铁了心的站在外室这头,竟然为了外室母子对夫人动手,这下子可还了得?贺家可不是吃素的,要知道佟知阳能有今天,可全都是仗着贺氏的娘家。
“你这个杀千刀的!”贺氏被打了一巴掌,发髻也散乱了,她也顾不得自己官家夫人的模样,指着佟知阳的鼻子骂道:“竟然敢为了这个贱人打我?佟知阳,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佟知阳其实打了贺氏一巴掌后立刻就后悔了,他的一切都是拜贺氏所赐,对贺氏动手,之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可看见贺氏要对佟雨下手的时候,他又实在忍不住。佟雨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贺氏这个毒妇,竟然连他的骨肉都不放过。
这样想来,他心一横,索性大吼出声:“毒妇,我早就受够你了!我与你成亲多年,没有子嗣,我佟家总不能绝后,便是七出之条无子这一条,我就能休了你。素琴给我佟家生下儿子,你非但不能容下她,还想对雨儿痛下杀手,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
“休了我?”贺氏不怒反笑,道:“好啊,你既然有胆子休了我,现在就能回去写休书。我绝不多说二句,不过你记好了,你佟家的宅子,下人,还有你这个知府的身份,全都是我的。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不是要给佟家留香火吗?可以!我看你没了银子,还拿什么来传宗接代!”她一挥手,直接让佟家的下人跟着她回府,进了佟府,吩咐下人将门“砰”的一下关上。
竟是不许佟知阳进门了。
佟知阳好歹是个知府,虽然这么多年被贺氏压制,可在百姓面前总是端着架子。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被扫地出门,脸上如何挂得住。当即吩咐人群散了散了,却仍是满脸臊意。
看着围观的人们面上露出好笑的神情,佟知阳又气又恨,气的是不知怎么回事让贺氏发现了素琴母子的存在,恨的是贺氏实在不讲夫妻情义。随之而来的,却有一丝不安的恐惧。
贺氏的确能剥夺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如果他不是知府,手上也没有银子,日后该怎么办?
这下可是进退维谷,不知所措了。
……
叶明煜将佟府门口的事情说与大伙儿听。
说起佟知阳的丑态,叶明煜只有幸灾乐祸的份儿。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当时贺氏的泼辣和佟知阳的色厉内荏。
关氏奇道:“没想到佟知府平日里看起来对贺氏说一不二,竟是偷偷养了外室,原是阳奉阴违,连儿子都这么大了。”
“啧啧啧,的确没想到。”叶明轩摇头,“按理说佟知阳瞒了这么久,可见此事已经是滴水不漏,怎么会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被贺氏抓住辫子?”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叶如风不屑,“他自己做的事,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被人知道。”
叶明煜和姜梨交换了一个眼色,佟知阳外室母子的事,叶家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之所以不告诉叶明辉他们,是怕他们一开始就反对。叶家虽然是巨富,但正因为生意做得很大,平时才格外小心,循规蹈矩做生意。叶明煜就不一样了,他胆子大,也敢动手,姜梨唯有和他商量,不怕他不同意。
“佟知阳的官路这下子得走的艰难了。”叶明轩道:“即便为了给个教训,贺氏也不会让他如从前一般好过,指不定削减他手上的职权。”
“对我们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吧。”叶嘉儿道:“不过……即便如此,古香缎的生意现在也是一落千丈。”
唐帆让人交代了叶家古香缎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百姓们只管结果,不管其中弯弯绕绕。无论是不是别人陷害,出问题的就是叶家的古香缎。穿过古香缎可能会死,那就不穿。
织造场已经重新开始织造布料,可最新出来的一批古香缎却无人敢买。不得已,叶明辉只得暂停织造场的所有织造,但直到现在,也没想出一个好法子来解决。
“要不,咱们不做这生意了。”叶明煜大大咧咧的道:“反正咱们叶家的家产够用几代人,谁还巴巴的赚银子。就学那些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成日游山玩水不好么?”
这简直不像是叶家人能说出的话,果然,此话一出,叶明辉就严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道:“你说的这话,最好不要在娘跟前提起。这么多年,我看你是虚长了岁数,越活越回去了!”
关氏无奈:“三弟,这可不是我们做不做生意的问题。叶家的生意是爹娘一手拉扯起来的,娘当初在古香缎上花费的心血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能让叶家的生意败坏在咱们手上?这样日后九泉之下,我们有什么脸面见爹。”
“是啊,三叔,”叶嘉儿也道:“眼下大哥还在朝中为官呢,听说在朝为官,上下打点都需要用银子。燕京又不比襄阳,银子不见得能花多久。总不能让大哥在燕京城过的捉襟见肘吧。”
“就是,”叶明轩也道:“连嘉儿都比你懂事。”他又看了一眼姜梨,道:“再说,这次古香缎出事,若非阿梨出面,借着姜家的名号,我们怎么能全身而退。人家这头才帮了你,那头你就不做生意了,姜家听了是什么感受?”
姜梨明白叶明轩说的意思,不提她自己,姜元柏虽然是官场中人,但其实如今的官场与商户其实是殊途同归,同样看重利益。姜元柏帮了叶家,叶家有什么利用价值,无非就是生意做得比旁人大一点罢了。等叶家不做这生意,叶家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姜元柏巴巴的救了叶家,这才是真的什么都得不到,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话虽然难听,但叶明轩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好了好了,说来说去都是我不懂事。”叶明煜被群起而攻之,连忙拱手做了个讨饶的姿势,道:“我说不过你们,都是我不对。但这也不是我说了算,本来古香缎的生意看样子就不能做了,咱们叶家的织造,主要就是靠古香缎,没错吧?”
叶家人都沉默了。
姜梨问:“叶家织造,除了古香缎以外,就没有别的了么?”
“也不是没有别的。”关氏解释,“其实除了古香缎以外,咱们的织造场里,还织造许多别的布料。但那些布料,别人也能织造出来,便是别人不能织造出来的,又并不多吸引人。娘当年和爹在一起的时候,每隔一阵子,都要出些时兴的布料,但流传久了的,只有古香缎。”
“古香缎这料子上乘,又自带芳香,富贵人家都喜欢用,便是平头老百姓,手上有些宽裕银子,也愿意买上一两匹逢年过节做衣裳穿,因此不缺人买。”
姜梨想了想,道:“说来说去,叶家之所以靠古香缎起家,是因为古香缎受人喜爱,并不是不可替代的。只要再做出比古香缎更吸引人的布料,不久可以重振声名了么?”
屋里人静了静,叶嘉儿道:“表妹,话虽说的简单,可这么多年,北燕做布料的商户数不胜数,有那么多花色,你能做出来的,别人也能做出来,别说喜不喜爱,便是不可替代四个字,也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
这倒也是,古香缎的不可替代,是因为布料织物天然的芳香,那是叶家人不外传的秘方。但秘方这东西,不是大街上随便找找就能买到的。有时候十年百年也出不到一个,而有时候一个秘方,就能拯救一个家族。
“明煜舅舅不是常年在外奔走么?”姜梨看向叶明煜,问:“要说新鲜的没人见过的原料,明煜舅舅应该见过很多才是。”
要想找“秘方”,就得找新鲜的“原料”,叶家人都在襄阳很难见到许多,叶明煜却不同了。他沙漠草原到处跑,总会见到一些别人见不到的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