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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您来了。”
顾延冷声道着:“柳先生,此处不比江南,日后你若是要跟着笙儿身旁该多寻几人才是,省的一些婆子多口舌。”
柳万金道着:“坊主是坊主而已,她身旁必是男人多些的,就她这身子和凉薄的性子莫说要男子动情了,就是靠近许多男子都是不敢的,若不是为了银子何人会对她亲近?”
佘笙浅眠,听到外头顾延之声,便也掀开来帘子道着:“柳先生所说不错,你早便晓得我与男子打交道甚多,若是怕损了你相爷的名声大可休妻。”
“笙儿,为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你受了委屈,毕竟人言可畏。”顾延忙不迭也进了马车内道着,怕惹了她不愉。
佘笙道着:“你可能信我?”
“自是信得。”顾延回道。
佘笙道着:“旁人的言语与我无干系,只要你信我便好。”
顾延听了这话不愉一扫而光,驾着马车进了长乐园之中。
佘笙困意连连,却还要强撑着说道:“我还有事要交待柳万金与明光的呢,且白日里还是在沏园里得好,若是茶坊之中有事七嫂子都找不到我。”
“我会吩咐门房的,若是一壶茶坊之中的人来寻你,尽管通报才是。”
“长乐园是皇家园林,无功名之平民无诏都不能进,更何况是经商之人呢?”佘笙言道。
顾延道着:“我去跟娘说去。”
“左右这沏园也不远。”佘笙道着,“还是不必如此麻烦得好。”
“你若是还有顾及,不妨与我一道去我院子里头好好看看,在考虑是留在沏园还是长乐园可好?”顾延道着。
“我先睡着,若是门外有一壶茶坊之人寻我务必要来找我。”佘笙躺在顾延怀中安睡过去。
……
一觉醒来已是巳时三刻。
方起身之时,顾延便端着茶盏过来道着:“醒了?喝口水罢,见你睡着时直皱着眉头可是梦到些不好的事了?”
“是有些,总觉得山东茶税之事许没我想象之中如此好解决,明日里该去趟护国寺里。”佘笙道着。
顾延想了想道着:“明日?许我无空。”
“你无空有怎得不妥的?我本就也没想着与你同去。”佘笙道着。
顾延一愣道:“为何不与为夫同去?”
佘笙道,“素闻护国寺里有吴道子的佛像,幼时随着苏家众人来寺庙里头总是见不到,如今我也算一巨贾可终能一见了,你去反而我又见不得那佛像了。”
“长乐园之中便有吴道子之画。”顾延道着。
“当真?”佘笙眼睛一亮道着。
顾延将她扶下床缓缓地走着,“当真,不过尚且还在爹爹的书房内,得去爹娘的院落里头。”
佘笙颇有些兴致地道着:“看看也好。”
只是二人还未出了院门,顾剑便抱着一堆帖子过来道着:“女主子,这些是您的闺中好友给您传来的帖子,说听闻您还活着便想着来拜见你。”
“长公主如何说?”佘笙望去了几人,皆是顾家党派之人,若是见了她不爽,若是不见顾延定会觉得不妥,还是让长公主裁决为好。
顾延看透了她的心思道着:“这些人倒是世面倒是知晓得够快的,小剑你去回了他等夫人事务繁忙无空见她等。”
“是。”顾剑抱着一堆帖子往着门口而去。
佘笙问道:“顾家党派之人若是我不见,不会显得你不近人情了些?”
“为夫知晓你不愿见这些人。”顾延道着。
佘笙朝着顾延一笑道着:“湛郎呐,你用不着为我顾及这些的,毕竟若是有朝一日我也不会顾及你的。”
“笙儿,咱们说好不聊朝堂之事的,吴道子留世的画作之中你最喜爱的是哪一副?”顾延连着扯开话题道着。
“地狱变相。”佘笙冷声说着。
顾延道着:“既是喜欢地狱变相,那又何必还劳心劳神呢?终有一日在地狱之中会有因果报应。”
佘笙摇摇头轻缓地道着:“湛郎,可若是恶魔在人间逍遥呢?虽死后有报应可又如何,那一条条被苏家残害的人命呢?本应该不管,可是若我不管,我真怕嫁了你都逃不了苏家的迫害。
吴家,袁家,不定何时就轮到我佘笙了,不,已然轮到我了,只是我逃过了而已。”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吐露心结
顾延叹气道着:“笙儿,你是想着苏老相爷是幕后主使,那你可有想过苏相不过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那执棋者是谁?”佘笙问着顾延。
顾延道着:“为夫只可告诉你此人于为夫而言十分重要,遂不要插手此事进去了。”
“那人可有我重要?”佘笙苦笑着问道,“你终究不是爱我的。”
顾延连道着:“不,为夫对你的爱日月可鉴,只是笙儿,我还是顾家子孙,为夫不能让世间待我极好之人伤怀。
和你在一起我可违背孝道弃爹娘亲人而不顾,可在朝堂天下之事上面我不可背弃了忠孝二字。”
“不论如何,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苏家夺去我如今拥有的一切。哪怕那执棋者是你,我亦会与你为敌的。”佘笙冷眸一飘,瞪向了顾延。
顾延道着:“笙儿,为夫并非执棋者,为夫只不过是象棋里多出来的一颗将帅而已。”
“为何谈论起你是先皇认定的储君之时,你便不愿和我说。我认为的爱是不该隐瞒的,我既能将茶坊事务告诉你,你又为何不可?”佘笙想起昨日里苏洛劝她之话来。
顾延抬起来佘笙之手,按住心口说着:“笙儿,那事为夫也不愿去面对,被亲人迫害的痛苦,为夫想你比我更明白些。”
“哪个亲人?大印谁人不知你尽享宠爱,爹娘皇上皇后哪个不是宠爱你的?”佘笙道着。
顾延放下手摸索着她怀中的玉佩道着:“待太子登基之后,我便将一切关于为夫的事情皆告诉你,有时候宠爱一个人只是因爱屋及乌而已。”
佘笙握住了顾延的手说着:“湛郎,我如今是你的妻了,你说你是棋子我又怎得离得了呢?不如就将实情告诉我,有何顾虑尽数告知我,让我别再为这些事忧虑,可好?”
顾延眨了眸子,看着她道:“为夫晓得你若知晓了,你必定会不顾一切。而为夫不可以不顾皇家大局,你别再逼我了,可好?”
“你说这叫逼?我不过是想要替你分解忧愁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佘笙眼眸里闪过一丝伤道着。
“湛郎,今日是你还对我尚且有情丝。若是有朝一日,你不再爱我可会和苏家一起来对我?
对,许我见不到那一日了,许我早已死了。”
“不许再胡思乱想。”顾延在她耳边道着,“就说不提这些,你看看一提朝堂之事,你便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若是不提这些,你我便得学陶公一般隐居山林离世而居,一旦隐居那些名贵的药我又何处去拿来吊我这条残命?有些时候是迫不得已,有些时候许是自生下来之时便有了一个断论。”佘笙道着。
一路而论,便到了长公主的院落里头。
佘笙瞧了眼自个儿身上的绸道着:“湛郎,你我生来便是锦衣玉食,可你未曾挨过穷。
我挨过,只一段时日我便尝到了这世间对于平民的万般艰辛。
我不愿,不愿再回到那个时候,只有苏家倒了我才可安心,我以为你一直明白。说苏家贪污也好,卖国也好,许是我心中为自己找一个借口罢了。”
顾延看着她的眼边有些微红,一滴泪在她脸庞边划过,他忙用手拭去。
佘笙眼泪止不住地道着:“可是我真怕,真怕有朝一日又要跪在苏府门口,再被亲生姨娘赶出,亲生弟弟将我扔入蛇坑之中,一直尊着的高高在上的亲人连赶我出府都不愿再看我一眼。
他们对我不理会放在一旁不管不问偏心别的姐妹也罢了,可他们把我赶出家门,你可知赶出家门是何意思?
这天下时间连我的至亲家族都抛弃了我,我不想再为苏家流泪,可是回到长安后我心中从未好过过。
快十一年了,可那日的事一直牢牢地记在我心里,我忘却不了,我摆脱不了这个被血缘至亲抛弃的梦魇,我不想恨苏家只是想忘可根本忘不了。
既入了长安,我与苏家只可荣盛一个,或许这个心结该是要伴着我入棺材了……”
顾延心酸地抱紧着她说道:“已然过去了,莫要再记在身上了。”
“只要苏家没倒就没有过去。”佘笙靠在他胸膛边轻声道,泪水在顾延正红色的官服上边擦拭着。
顾延取过她的罗帕道着:“怎得和柳先生学了那些粗鄙的作法?快些用帕子擦擦。”
“你嫌弃我?”佘笙接过帕子抽噎着。
“没,你若是不怕等会宫女爹娘笑话,为夫倒是挺乐意的。”顾延道着,只是这佘笙在外是极为守礼的,不用罗帕用衣裳擦拭她等会定会生了悔意责怪自己失仪的。
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心结已是那么深了,能哭出来倒也是好的,从未见她如此软弱无能为力过。
佘笙将心思告知了顾延心中也畅通了许多,开始摩挲着顾延的胸膛。
顾延被她一摸,呼吸急促小腹一热,忙抓住她的手呼气道着:“等下与吏部尚书还有要事相商,且等到夜里为夫再宠爱你。”
佘笙打了他一下道着:“无个正经的,大印一品大员的夏时穿戴不该是罗软纱吗?可这并非罗软纱,而是与罗软纱相仿的白云纱,质地与价格皆是不同的。
怪不得这两年来江南的罗软纱越发地多了,礼部真是胆大包天呐!”
顾延低头一看道着:“这白云纱倒是从未有听过。”
“白云纱乃是江南一带百姓所着之物,你自不会听说过。”佘笙道着,“我有几匹罗软纱在,你去取来找个裁缝多做几套官服罢。”
顾延道着:“你给为夫做一件如何?”
佘笙垂下头道着:“我做的衣裳许你都寻不到地方穿戴进去,我对女红已是一窍不通,你会否觉得我挺无用的?”
“不无用,毕竟旁人会女红之事可必定不能得到这罗软纱。”顾延轻声道着。
两人一路而行到了顾黎的书房之内,佘笙见着这里的画籍珍宝连连喟叹出声,“湛郎,这哪一张不是价值连城的?想来你家贪污必定不比苏府的少。”
顾延爽朗笑道着:“你也知晓是皇室园林,这些都是爹从陛下那里取来的,并非是贪污而来的,倒是你若是喜欢尽管取走便好。”
“当真可以?”佘笙举着一画卷道着,“这些锦儿应当比我更为欢喜。”
“自是可以的。”
佘笙将画杆收下,转眸看到另一幅在最底下的卷轴木盒,落了不少灰尘,上边也不曾有署名,与旁的珍藏着的画作有所不同。
佘笙一打开便咳了好几声,顾延眼尖瞧到连上去将她拦下道着:“这不过是爹临摹的一副仕女画,并不值得看,你还是不要瞧放下的好。”
佘笙却不顾他的阻拦,举起画杆来将画挑开,画作之中的女子入了她的目中,便让她深深地入了迷,沉沦在画境之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兰妃画像
画中之女子眉眼轻弯竟是无限地风情,小鼻微挺,朱唇中间一滴血像是鲜红相思豆。
罗衣微褪,白玉香肩隐隐露出,画中仙子斜倚着杨柳在海棠花丛之中无力站着,朱钗半落,诱人心魄。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