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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瓷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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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只剩德叔一人了。
  这天早上,涂安真叫来德叔一起,拜了父母的牌位,然后深吸一口气,好像要把所有的力气都吸在嘴边一样,推开了心中千般不愿、万般不舍,淡淡地说出了那句话:“德叔,我们去熄了窑火吧。”德叔听罢,沉默良久,神色黯然。
  即便是做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关上窑口的那一刻,天旋地转,四周都暗淡无光,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睁眼透过窑上的小孔,看着火苗完全熄灭。
  火光暗下去的那一刻,涂安真的心被掏空了。
  又在一瞬间,往事像洪水一样涌上来,争先空后的要填满整个空缺。
  从记事起,自己就是在窑边玩水、玩泥巴,看母亲、兄长给瓷器“上彩”,也看工人们给运来榆木和松木烧窑火,还少不了捣乱。
  有一次兄长和自己爬到垒好的木头堆上玩耍,不料那木堆并不稳,踩两下便滚了下来,兄长抱住自己摔在了地上,害得兄长卧床一月。
  还有一次,兄长不知从哪里搞了几个地瓜,偷偷的扔到窑火里烤,夜里趁父亲不注意,带着自己开窑口掏地瓜,可就因为提前开了窑口,弄得窑里的温度过高,最后本应烧出的白瓷却变成了黑瓷,气得父亲罚兄长和自己在窑边举着烧坏了的瓷器跪了一夜,娘在夜里心疼得不知所措……
  以前的涂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经营有道,日子也算舒心惬意。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家里的坏事就越来越多,先是有工匠偷瓷器,然后又灭了两个窑火,遣散了工人,接着兄长失踪,母亲去世,渐渐的,涂家也就习惯了不断破败,可父亲也突然去世,让原本还有主心骨的涂家一夜垮塌。越想越伤心,涂安真趴着德叔肩膀,呜呜的哭了起来。
  浮梁城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集市彻底歇业,大街上马蹄声越来越频繁,终于,德叔也要回乡下避战去了。
  临走前,涂安真扶着德叔,一间一间的查看了后院工人们的小屋,查看了三个瓷窑、工坊,还看了兄妹俩的屋子,走过兄长屋子前的时候,德叔突然像换了一个人,自顾自的说:“少爷出生那天老爷去了昌南卖瓷器,第一个抱他的人是我,老爷常常不在,夫人又忙着工坊上彩的事儿,少爷经常缠着我带他去集市上玩,后来又有了小姐,我就带着你俩一起玩……”
  德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住了,涂安真感到他在微微地抖,望向德叔,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半路遇袭

  “病已大好,儿勿挂念。”看着母亲飞鸽传书来的亲笔书信,真金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落下了。
  虽然汉地仍是夏日,但草原上却已秋风萧瑟,大元皇后,也就是燕王的母亲察必自年初以来,身体一直不好。皇上特别关照,今年的冬天一定要让察必皇后到开平行宫过冬,故初夏便已动身,哪知察必皇后不能承受舟车劳顿,撑到太平路,便病倒了。
  此时真金在池州前线与宋人血战,后方的信使虽然对察必皇后的病情一日一报,但真金的心始终悬在头顶,放不下来。几次想返回后方看望母亲,但繁重的军务让他总也脱不开身。
  每每念起母亲躺在病榻上痛苦的情景,真金的心就像刀扎一样疼。为了能够早日结束战斗,也为了尽早回到母亲身边,真金命人将大将军直禄脱请来帐中,与之商讨战事。
  “依将军之见,池州之役何日能结束?”真金看着帐中央的沙盘,向直禄脱发问。
  直禄脱思索片刻,胸有成竹地回答:“回燕王,近年此地洪水泛滥,粮食绝收,南人补给不足,假以时日,必能拿下!”
  真金微微皱了皱眉头,问:“意思是这场仗是持久战?两军在比拼粮草和补给?”
  “这……燕王如果这样认为,也可以!”直禄脱回答得有点犹豫。
  真金严肃地说:“久拖不决,不是好事,要另想办法,劝降一事如何?”
  一听到劝降,直禄脱像被点燃了一样,破口大骂:“南人小儿吃了豹子胆,昨日在阵前骂战,不仅臭骂我等,还誓死不降!”
  真金不禁一笑,心想,就你这汉语,怎么骂得过池州都督饶仲石?饶仲石好歹也是宋人科举状元,文字游戏你必玩不过他。“直禄脱将军,你知道宋人为什么不肯投降吗?”真金继续问。
  “……”直禄脱眼睛转来转去,却没有给出答案。
  真金继续说:“开战已久,久攻不下,如若破城,宋人以为我们必会屠城,所以仍在顽抗。”
  “我们必将战胜南人小儿,然后让兄弟们屠城,看见什么拿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兄弟们打仗不就为了这个么?”直禄脱眼放绿光,好像真的屠了城一样。
  真金大怒,喝道:“放肆!你们难道忘了出征的目的了吗?屠了城,人心何在!”
  “不能屠城,打什么仗!死去了兄弟怎么办?”直禄脱也不甘示弱。
  “除了屠城,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犒慰将士们,如果能和平收复此地,我们可以向宋人学习制瓷和纺织,发展和西域各国的贸易,巩固我大元基业。”
  “回燕王,南人小儿,手无缚鸡之力,贪生怕死,没什么好学的!”直禄脱还是忿忿不平。
  真金见无法说服他,便不再言语,独自一人研究沙盘,直禄脱眼见无趣,报了一句属下告退,便自行退出帐外。
  眼前是池州属地的沙盘,沙盘上详细标注了池州境内的每一条河流和山脉。
  真金思忖:目前池州军的补给主要来自于婺州,婺州现唯一运转的城池就是浮梁城,一是浮梁城因瓷业开放程度较高,二是浮梁城交通便利。上次自己成功地以西域商人的身份进入了浮梁城,若能占领它,则可以截断宋人池州补给,迅速结束战役,所以应从浮梁城下手是为上策。
  “来人啊,帮我换装,带上我的随身侍卫,再去浮梁城!”真金向帐外喊道。
  侍卫哈兰术一边帮真金换商人装束,一边悄悄地对真金说:“燕王,刚从帐外有人偷听,我进来前,他就跑开了。”
  “想偷听我的人还少吗?没关系,我的行踪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我倒是想知道他们想怎么样?”
  “那您不怕……”哈兰术说着,用手往脖子上一抹,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他们想取我的性命倒是没这么容易,不过我出去后,你要小心,没有我的虎符,千万不能调兵遣将,否则你我将送命于役中。”
  哈兰术疑惑地撇撇嘴,却不敢发问。
  “你想问为什么吧?”真金看着他古怪的表情,想逗他玩。
  “不敢不敢,军机大事,小的不敢多嘴。”哈兰术惶恐地说。
  真金看这他表情一会儿一变的,更觉好笑,若无其事地说:“如果他们会发动进攻,会在战乱中杀死我,再假装成我是战死的。”
  “啊?这么恐怖啊?”哈兰术张大了嘴巴。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此我出去后,若七日不归,你便知会安童将军,他在婺州,离此地不远,到时通知他去浮梁城找我。”
  “小的一定谨记!不过燕王,您可真要当心啊。”哈兰术把真金的衣服整了又整,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真金像是对哈兰术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浮梁城在池州东南部,与婺州相连。真金一行四人,小心翼翼地在小路上走,不选择官道,是怕做商人打扮的自己都会引起土匪和流民的注意,趁着官府忙着应战,半路抢劫。
  走了一天,湿热的南方夏季天气让真金和侍卫们好不适应!
  真金自己还比较轻松,可看着身后几个拿惯刀枪、加紧马背上路的侍卫,脸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却仍正襟危坐,心里想发笑。
  他打趣道:“我们是商队,不是军队,我们也不是去战场,你们不用这样紧张!”
  “保护燕王是我们的责任。”不知谁回答了一句。
  “等到了浮梁城,不能叫我燕王,就叫我燕公子。”真金不容置疑地命令。
  “诺!”三人齐声回答。
  虽然身后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真金却知道他们各侍其主,虽不能说心怀鬼胎,但可非同道中人。
  女直人那吉在军中以力大著称,是从王室派来;完颜博则是阿合马的幕僚,为监视自己而被编入军中,张顺则是汉人,熟悉汉地,消息灵通。
  此次前往浮梁城,真金是特意挑选的这三个人。
  夜幕慢慢降临,四人来到了一片树林,放眼望去,暗黑的树林里烟雾缭绕,瘴气沉沉,偶有声鸟叫,带出深长悠远的回音却令人头皮发麻。
  江湖中传言:逢林莫入,真金皱起眉头,有种不详的预感,真金不禁握紧身边的佩剑。
  “我们穿过这片树林就找地方休息,大家打起精神,迅速通过!”真金为侍卫们打气,也为自己打气。说罢,带着头第一个进入了树林。
  夜彻底黑了下来,雾气升得更高,四周安静得出奇,只听马蹄声滴滴答答,鸟也不叫了,远处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飘渺。
  那吉忍不住了,骂了一句:“这树林,直娘贼的诡异!”
  真金听出他汉语中的女直口音,匆匆回应了一句:“继续前进,速速穿过这片树林!”
  话音未落,一张弥天大网突然间升了起来,网中央还点着火把。
  真金的马被吓了正着,只见马儿惊恐地嘶叫着,后仰抬起前蹄,真金迅速地夹紧了马背,双手抓紧缰绳。
  “保护燕王!”那吉大喊一声,迅速和其他人围成一个圆,把真金圈在了中央。
  只听“唰”的一声,四周灌木丛顶掀开,四个黑衣人一跃而起,操起兵器,向真金和侍卫们扑过来。
  没有任何人说话,只听间刀剑碰撞的声音,眼前碰撞出的火花比远处的烛火耀眼得多。
  黑衣人来势汹汹,其中一个俯冲下地,顺势后仰,手持剑抵地双脚向后直接踢中马腹,一个侍卫应声摔下地来。
  真金觉察在马上比拼定是劣势,立即下令:“下马!”那吉几人赶紧跳下马来,与黑衣人正面交锋。
  黑衣人擅轻功,在树枝和灌木丛间飞来跳去,招式多从上向下进攻,真金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真金这一路人马,除了真金自己因长时间受教于汉人而习得轻功之外之外,其他人都是行军打仗出身,胜在体力好而非招式巧,面对自上而下的剑式无力对抗,在这样的战斗中必然处于劣势。
  果然,五招刚过,那吉就已负伤。必须想办法把他们赶到地上来!
  真金一跃而起,朝黑衣人落定的树枝飞去。
  他并不与黑衣人正面过招,而是看准黑衣人招式出完之后,插入他们的撤退路线,迫使他们无法落到树枝上,而不得不停到地上,然后再让侍卫们与之对决。
  真金的巧妙干扰和侍卫们的勇猛对抗,两个黑衣人已然倒下,只见愤怒的那吉拿着两把大锤,轮番地向倒下的黑衣人身上砸去,真金听见哼哼两声,俨然没了气息。
  “留个活口!”真金在战斗间隙命令。
  就在同一时间,身后却嗖嗖飞过了两只剑,精准地穿过了剩下两个黑衣人的胸口,真金赶到黑衣人面前,两人却已经死去。
  “属下鲁莽,误杀了刺客!”放箭的完颜博跪下请罪。
  真金拔出黑衣人胸口的剑,闻了闻箭头,心中暗惊:箭头有毒!口中却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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